第43章 钢琴
云黛并没有过多关注迟放，她想的是今天中午去琴房练琴。
距离表演时间所剩无几，她很久没弹过钢琴，不能保证表演当天能完美演出，只能抓紧时间练习。
放学后她给管易发消息，说明中午不回去吃饭，打出租车到达店长给她提供的地址。
那是一栋独立小楼，一楼过道坐着个拿蒲扇的老奶奶，云黛走过去：“奶奶您好，请问这里三楼是琴房吗？”
奶奶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就是要练琴的小姑娘吧？”
云黛点点头。
奶奶把钥匙递给她：“你自己上楼吧，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跟你上去了。”
云黛友好地朝她笑笑：“谢谢奶奶。”
她走上楼，小楼四周老旧，每一层都是独立的一户，一路往上，三楼的铁门锈迹斑斑。
她推开门，屋内的布局却让她眼前一亮。
露天式阳台窗户大开，明媚耀眼的骄阳照亮房间每个角落，窗台上几盆娇艳欲滴的鲜花开得正盛，随着清风摇晃，花香散落四方。
房间的正中间，是一架漆黑发亮的钢琴。
云黛不受控制走过去，抬起琴盒，指尖在琴键上抚摸。
三年了。
她闭上眼，和煦微风在她脸上轻轻地吹。
尖锐刺耳的哭喊声，那个气势凌人的小公主哭红了眼，死死地瞪着她：“云黛，你就是我爸妈收养的一个小杂种而已，你有什么资格碰这些东西？！”
“你这辈子再也不能碰这些东西！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破碎嘈杂的琴声一阵接着一阵，空无一人的别墅里，只有她和云清在空荡的房间里争执。
云清拿起锤子，当着她的面一下又一下敲碎钢琴。
就像敲碎当年年少无知的云黛，敲碎她可笑天真的梦想。
她所拥有的一切，原本就不是属于她的。
云清癫狂地笑着：“云黛，接受你原本就卑贱的命运吧。”
云黛倏地睁开眼，她猛地倒退一步，似乎还能听见那阵尖锐的琴声。
她捂住心口，眼底全是惶恐难安。然而等她反应过来她居然会对琴音害怕时，却是气馁地坐在地上。
那一年，她刚赢得钢琴省赛第一，比她年幼的云清，却连市赛资格都没有。
那天温嫣带着云清一起去看她的比赛，亲眼见证她获得奖杯。颁奖后，她在台下热情又欢喜地抱住她们。
那一刻，她以为她是最幸福的人。
然而回到家里，温嫣被云清支开，云清带她来到琴房，当着她的面砸碎了那台钢琴。
云黛怔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时候她才明白，云清对她到底有多厌恶。
最让她伤心的事，从小疼爱她的温嫣，却对这件事不闻不问，被云清一句“妈妈，我不喜欢钢琴”说服了。
直到后来，她听见一墙之隔的秘密。
她最信任的云母，原来早在云清出生时，就在她们之间划清了界限。
云清说得并没错，她本来就是一个外来人，又有什么资格享受这些东西呢？
云黛几乎想要夺门而出，可是手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时，又让她回过神来。
她回头看着那台钢琴。
说不遗憾吗？
怎么可能。
她获得过掌声，亲吻过奖牌，只要她上台，就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她怎么会舍得放弃它呢？
云黛又走了回来，她怔怔看着，强迫自己在凳子上坐下。
琴谱在她眼前安静竖着。
她抬起手，指尖碰到琴键的时候，不自觉摁了下去。
琴音响起的那一瞬间，仿佛有股电流，沿着脊背一路往上爬。
云黛深吸一口气，她重新闭上眼，双手在琴键上跳跃。
耳边好像只剩下风声，风声中又掺杂温柔的琴音。
与她的心境截然不同，那琴声轻柔又婉转，好似一只柔柔纤手攀附在肩头，似女儿家的袅袅低语。
她明明许久不曾练习，但琴声连贯仿佛连成一体，不需要任何思索就从她的指尖跃出。
一曲完毕，云黛睁开眼睛，心脏怦怦跳。
门口传来一阵掌声，云黛吓了一跳，她看过去，原先在楼下的老奶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小姑娘，钢琴弹得不错啊。”老奶奶满脸笑意，显然很欣赏她，“什么时候开始学钢琴的？”
云黛抿抿唇，腼腆道：“五岁。”
“那挺久的啊。”奶奶疑惑道，“你是不是很久没练过了？”
她听了一整曲，少女的琴音虽缠绵温柔，但有些地方还是略微生疏。
云黛应了声：“是的，好几年没弹过琴了。”
奶奶了然地点点头：“几年没碰过还能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见过很多人学了大半辈子也没你弹得好。”
云黛心头一喜，她时隔几年再次弹琴，没想到能得到奶奶这么高的评价，少女杏眸里全是惊喜和开心。
她朗声道：“谢谢奶奶。”
奶奶笑道：“你接着练吧，我在旁边听着。虽然我老人家不中用了，但十几年前好歹还是个行家，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指导你两下。”
少女眼睛一亮，她自然求之不得：“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奶奶。”
她打开琴谱，随便挑了一首曲子练。
弹过第一首后，她对第二首就没什么太大的阴影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她跨过心里的坎，接下来就水到渠成了。
再加上有人欣赏，偶尔指点两句，云黛心中对钢琴的渴望又重回心头。
一个星期里，她每天中午都来琴房练习。离表演的日子越近，云黛越紧张，但内心的期待也伴随着压力而来。
一个人在琴房练琴终归和在大家面前是不一样的。
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她不会忘记。
然而练琴第二天，她见到了店长所谓的朋友。
那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见到她时眼前一亮。
少女穿着普通不过的校服，高马尾。她坐在钢琴前，指尖微动，手下传来美妙的琴音。
美得像一幅动人的画。
男人当机立断，在见到云黛的当天就放出消息，西餐厅开业时有压轴表演，只要开业当晚充值成为vip用户就能上二楼看表演。
顺带放出一张少女在阳光下弹琴的剪影。
开业时间，定为十月十七日。
那一天，正好是莞城四中运动会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