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假如你没有出生，世界是什么样子的4
饭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柳青絮絮叨叨，精神亢奋，没完没了，饭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他。深夜人静，柳青无法置信的问道：“饭子老师，今晚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裹在被子里，饭子说道：“我交了二十多年的租金，你才交了多久，你要赶我走嘛，谁走谁留，你要问问老秃子。”
拨通电话，柳青劈头盖脸就骂：“老秃子，范饭子老师回来了，你敢收双份的租金，王八蛋，老子明天提把刀砍死你！”电话那头，一声声惊讶，敷衍几声挂掉了。
从后面拖出一张小床，柳青一遍又一遍的擦拭，铺上草席，又找出被子，窸窸窣窣捣鼓半天，才心安的上床睡觉。
第二日早上，当柳青醒来不见了饭子，前后寻找不着，摸了摸温热的被子，心想刚走不久。洗涮完毕，收拾一番，坐在门前望着干净的水泥地，正纳闷饭子是不是走了。看见饭子，拿牙签剔着牙，另一个手里提着鱼竿，姗姗而回。
从后院找出一个水桶，洗了洗提着，饭子扛着鱼竿，施施然的出了门。看着饭子出门，望桃花河而去，柳青一机灵，慌忙收拾直播的设备，跑出门去追。
柳青跟着饭子，打开的他视频，兴奋的讲道：“兄弟朋友家人们，风和日丽，春光点点，远处桃花一朵朵，正是一年好时光！正所谓，桃花村前桃花桥，桃花桥下桃花河，桃花河畔种桃树，桃花树上开花时，你去钓鱼我也去。”
“兄弟朋友家人们，桃花河畔桃花下，诗情画意，人间美景，我和范饭子老师去钓鱼，喜欢的朋友们一起来！”
“我要隆重的介绍一下饭子老师，大概二十年前，饭子老师和他的女友苏老师，从大上海到我们这里支教。在我们穷乡僻壤，山角旮旯里，奉献了宝贵的青春年华。范饭子和苏然老师，在风景如画的小小山城，演绎了一段荡气回肠，肝肠寸断，感天动地，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那时候，他们郎才女貌，犹如————”
听得全身鸡皮疙瘩哆嗦了一地，饭子抄起鱼竿向柳青打来，柳青躲闪，摔倒在稻田里，爬起来抱怨道：“饭子老师不要这么小气嘛，格局大一点，做人要豁达！”
桃花千朵万朵，含苞待放，看见一朵娇滴滴的盛开，悄然枝头，傲娇迎春，饭子弯下轻柔的枝条，玩味一番，又轻轻放开。打窝，下钩，坐在桃花树旁，注视着滟滟流水，耐心等待鱼儿上钩。
柳青保持一杆多的距离，一边拍摄视频，一边阵阵有词，解说饭子钓鱼。不一会一条小鱼，被饭子拉了上来，柳青激情澎湃，犹如钓上了一条鲨鱼。到了中午，柳青肚子咕咕的叫，扛着他的设备，迫不及待回去剪辑素材。
黄昏时分，一群小孩子围着饭子，浩浩荡荡的走进小院。饭子拿钱，吩咐他们到疗养院附近的小街道，购买东西。一部分小孩子欢快的跑出去，留下的小孩子，在后院里收拾小杂鱼，腥味弥漫，洁癖的柳青，看见痛心疾首。
不一会小孩子提着酒水饮料，以及青菜肉类，蹦蹦跳跳的跑回来，也到后院里挤在一起，叽叽喳喳，洗的洗涮的涮。饭子在杂物堆里，寻出三脚铁架，放在屋子里，架上铁锅，升起火塘。
引燃木柴，火苗欢快的舞动，屋子里瞬间充满了烟火气息，柳青忍无可忍：“你怎么能在屋子里做饭，飘的到处都是灰！”
没想到柳青洁癖的过分，饭子道：“小子，难道你不是吃着火塘长大的，正宗的土著，装什么正经？”
柳青争辩道：“现在什么年代了，后院有煤气灶不用，非要点火塘，弄得到处都是油烟。”
仰头看了一眼房梁，惊讶也被他擦拭过，饭子笑道：“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你最好问问老秃子，现在什么年代了。”
咬牙切齿的拨通电话，柳青劈头盖脸，把老秃子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然后他把自己床铺收拾起来，用床单仔细的盖上。欲哭无泪的看着右厢房子，烟气袅袅里，饭子领着一群孩子，热热闹闹的弄火锅，柳青犹如被人强暴了一样的痛苦。
等到汤底烧开，咕咕滚动，饭子端起杯子，兴师动众道：“小的们，本大王荣归故地，应普天同庆，先同饮一杯。”
小孩子围坐火塘，端起各色饮料，一个个顽皮认真的举杯，饭子又道：“本大王荣归故地，应裂土封王，让小的们都感受到王恩浩荡，从这边开始，二王、三王、四王。”饭子点着人头，顺时针旋转，封到了十一王。
一个刚掉了门牙的小女孩，指着左厢屋子里的柳青，问道：“柳青叔叔不封王吗？”
饭子无所谓道：“那就封他为小王吧。”
哈哈哈，小孩子哄堂大笑，小女孩喊道：“小王八，你不过来吃火锅吗？”
柳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十多年前，苏然老师带领他们打篮球，饭子安静的坐在操场边，苏老师跑到操场边，饭子宠溺的为她擦汗，递上水杯。在柳青懵懂的少年心里，饭子老师，或者饭子叔叔，是一个温暖贴心的大男孩。万万没想到，曾经仰慕的饭子，竟然是个二半吊子，正不伦不类的，和一群熊孩子，热火朝天的称兄道弟。
饭子喊道：“我们开动了，小王过来吃饭。”柳青郁闷不理。
饭子又道：“柳青叔叔假正经，不理我们，小的们从二王开始去诱惑他，把好吃的端过去，看看他能忍多久。”
二王是个小胖子，嬉皮笑脸的过来，小碗里盛着排骨，说道：“这个排骨好吃滴很呀，小王八不尝尝吗？”糊辣椒拌着小野葱的蘸料，祖传的味道，柳青闻到口水忍不住的分泌。
三王是个小女孩，扎着漂亮的小辫，乖巧的端着小碗杂鱼，说道：“饭子叔叔把鱼炸了，炸的连鱼刺都没有了，好吃滴很呀，小王八不尝尝吗？”柳青扭头不看，小女孩吧唧吧唧，又把碗递到他眼前。
没有等到四王过来，不争气的柳青，矜持不住，拿了一副碗筷，屁颠屁颠的围了过去。
饭子调笑道：“我猜你最少撑到七王，没想到三王就是你的极限，实在高估小王了。”
厚着脸皮，柳青美其名曰：“君子好食，取之有道。叔叔我是小王，没有吧！”
饭子说道：“蹭饭就蹭饭，还蹭出境界来了。这么好的场面，还不把你的设备拿出来，拍摄一下。”
七王说道：“饭子叔叔，柳青叔叔做自媒体，天天拍山呀水呀房子呀，都没有人看，还天天拍。”
九王鼓着小嘴，跟着批评道：“人家都是拍好吃的，什么好吃拍什么，看的人才好多。”
六王更是毫不留情的揭老底：“他还给我爸爸说，付出总有回报的，我爸爸说连房租的钱，他都挣不够。”
众王七嘴八舌的点评柳青的视频，被说的一无是处，一文不值，令柳青灰头土脸。
饭子又催促他架上设备，柳青不情愿的支起手机，打开视频，饭子挥手道：“观众老爷们，桃花河畔桃花村，桃花村上桃花山，哥哥乃桃花山大王。虎啸山林，打家劫舍，祸害四方，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今天本大王率领众王聚餐狂欢，欢迎各位观众老爷，一起来落草为寇，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块称金银！”
小孩子端着碗，一个个凑到屏幕前，摇头晃脑的介绍自己，扮着各种凶悍的表情。“我乃二王”，“我乃三王”，“我乃四王”，“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我乃五王”，“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我乃六王”，“替天行道，我乃七王”。
天真烂漫，探头探脑，嘻嘻哈哈胡乱一通，轮到了柳青，有气无力的举了举杯子，说道：“我乃小王。”
缺了门牙的小女孩喊道：“柳青叔叔是小王八。”
柳青无语，强调道：“是小王，没有吧！再说小王八，我揍死你！”
熊孩子们吃足喝饱，瞎讨论着自己的王位，活蹦乱跳的跟着饭子散去，柳青一个人郁闷愁苦的喝着啤酒，看了看视频，起个“众王聚餐”的名字，胡乱的上传网上。酒足饭饱的饭子回来，扔了鞋子袜子，卷起铺盖睡觉，柳青握了握拳头忍了忍，捏起他的袜子鞋子，又厌恶的扔到门外。
收拾一地的狼藉，洗洗刷刷，细细的擦拭了一遍，望着酣睡的饭子，咬咬牙日子没法过了，不放心的又擦拭了一遍，柳青才心安的上床睡觉。第二日，还在睡梦中的饭子，听到柳青狼嚎鬼叫的把自己吵醒，柳青吼道：“饭子老师，一百多万的播放量，我他么熬出来了！”
不耐烦的瞟了他一眼，饭子又闷头睡去，柳青激动的不能自己，穿上衣服，大尾巴狼一样，在小院里一圈圈的转悠。看见饭子未醒，柳青抑制不住狂喜，走出小院，向桃花河而去，顺着石阶爬到附属师父中学，在操场上狂奔，边奔边喊：“老子苦尽甘来，要发达了！”
操场上的师生，如看到一个疯子一样，好笑的看着他狂奔，直到精疲力尽，四仰八叉的躺在操场上，柳青默默的流下，感动了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