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节 清醒
野利都彦与鲁仲白面面相觑，只听野利都彦笑道：“果然与传闻中一样冷漠”。
乔梦萦道：“人海茫茫的，她若是有心躲避，要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两人进了厅堂，野利都彦让下人请易夫人出来相见。
乔梦萦被易寒盯着不自在，不悦道：“盯着我干什么？”
易寒冷声道：“这可恶的妇人，难道就不曾体谅我和梦真的感受吗？”
野利都彦道：“敢为小姐如何称呼”。
易寒冷声道：“放屁”。
易寒着急上前道：“我们找张娣婆”。
易寒连忙问道：“可知这张娣婆老家详细住处？”
那中年妇女应道：“张娣婆已经在半个月前搬走了，这房间在临走前，她丈夫已经做主卖给了我”。
野利都彦点头道：“从少言为人，可见一斑”。
玄观笑道：“好，我嚼碎了，吞在肚子了”。
易寒道：“我已经给华东王写了封信，让他帮我在广陵搜查张家夫妇的下落”。
易寒一脸愁色，没有回答。
易寒转身匆匆离开，这张娣婆夫妻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将其揪出来。
“我想一想啊”，说着妇人陷入回忆，突然道：“对了，张娣婆在生孩子那天难产，听说后来孩子耽搁太久，窒息死了，夫妻二人哭了一夜，那哭声啊，我听了都心酸，可是隔天一早，又听说孩子没死，活过来了”，一语之后自言自语道：“这张娣婆也算可怜，前两个孩子都是难产而死，总算老天爷怜悯他们，这第三个孩子虽然有些挫折，总算好好活下来了”。
易寒露出苦涩的笑容，只听玄观道：“这件事情你可以找方夫人帮忙，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你为难不知从何下手的事情，对她来说也许只是小事一件。”
在书房坐了下来，立即亲笔修书一封给华东王爷，信中言辞恳切，希望华东王爷给予帮助，当然他不会蠢到说出真相来，这对别人来说可是捉住他把柄的好机会，写完之后，立即差人快马送出。
易寒前门刚走，野利都彦却与一个中年儒士走进易府来，野利都彦身边的中年儒士名声虽不广，却大有来头，乃是乔国栋最为器重的学生之一，只是为人心性淡薄，不好功名利禄，在一间私塾任教书先生，姓鲁名仲白，字少言。
下人进去禀报，两人在门口候着，野利都彦叹息道：“我与乔太傅一见如故，想不到他却去的那么快，连见上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中年妇女一愣，不知道这乔家小姐为何有此一问，随口应道：“自然是亲生的，否则他们夫妻二人怎么会对孩子如此疼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易寒决然道：“召集人手，这张娣婆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给揪出来”。
鲁仲白心中暗忖：“好一个超凡脱俗，出类拔萃的女子，到底是何方凌波？”
于是易寒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
易寒喜道：“对啊，方家关系网复杂，在大东国各地均有人脉，要打听一个人对她来说真的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高兴的在玄观嘴唇上亲了一下，“玄观，你真是我的智囊，什么困恼到了你这里就迎刃而解”。
两人同时一惊，此女便是天下第一才女李玄观，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气韵不凡，大家风度，听她自称晚生更觉得是恰如其分，虽为男女，此二字却让双方站在同等的位置上，不必拘泥于男女之别。
玄观道：“我还以为你要出动兵马搜寻张家夫妇的下落呢。”
中年妇女对着乔梦萦道：“乔小姐，这屋子”。
虽然是同样的话，从玄观口中说来却让易寒感到宽慰。
乔梦萦轻声道：“大婶，我想问一问，一年多年，张娣婆生了一个女婴，这孩子真的是她的亲身骨肉吗？”
玄观抹去了嘴角残留的口水，轻轻一笑：“我只是比较清醒，你也一样能够想到”。
两人在下人带领下往厅堂方向走去，突然两人同时看见一个女子，步伐优雅从容，神态空灵而静寂，让人立即感觉到隐而不露知性才女的气质。
玄观道：“人与人之间岂又能做到感同身受，你不就不曾体谅张家夫妇对孩子的钟爱程度吗？为了孩子他们愿意付出这般代价，你且不要着急，他们夫妻不会亏待孩子，甚至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保护孩子”。
玄观看着易寒的背影，手指摸着泛着淡淡红晕的脸颊，露出微笑，却摇了摇头。
中年妇女摇了摇头。
鲁仲白却道：“李先生为何会在这里呢？”看来鲁仲白也赞同野利都彦的这个称呼，称呼小姐实在是贬低了这天下第一才女。
玄观转身望来，微微一笑，大方的走了过来。
乔梦萦道：“将军打算出动军队挨家挨户的搜查吗？她们夫妻要是躲避在隐蔽的小山村，将军此举岂不是弄得天怒人怨，一世英明尽丧，在者说了，广陵是华东王府的地盘，将军认为华东王爷会任将军将富饶的广陵搞得鸡飞狗跳吗？请将军冷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一语之后又道：“他们夫妻二人此次离开的匆忙，大概感觉到了什么，张娣婆跟我说要回广陵老家，也许是故意留下错误的线索，此刻夫妻二人在不在广陵还难说”。
玄观目光正视野利都彦，螓首微垂，以示尊重。
此次来到易府却是有事情想和易寒相商。
易寒点头道：“我担心的是如今兵荒马乱的，张家夫妇带着一个孩子遇到危险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如何保护孩子”。
易寒和乔梦萦心里都明白了，张娣婆的孩子确实死了，而他们那个死而复生的孩子确实梦真的，从中年妇女的话中也可以看出张娣婆夫妻二人求子心切，怕的就是有一天真相大白，孩子没了，才远走他乡。
易寒收回目光，淡道：“觉得你蛮聪明的”，一语之后道：“乔小姐，此事你暂时保密，不要声张，我自有分寸”，可以想象若是爷爷知道了，依他霸道强横的性格，不知道会闹出如何严重的结果来，母亲和梦真那边知道有了线索，反而会日日惦记忧愁，久必积郁，与其如此在没有找到孩子之前还不如不告诉他们。
易寒返回府邸，召集人手将广陵挨家挨户的搜查是不可能的，广陵不是他的地盘，而且有千里之远，他的军队是用来打仗的，怎可不惜奔波劳碌赶赴广陵为的就是找自己的孩子，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还以为他麒麟想干出什么大动作来。
玄观握住易寒的手，轻声说道：“我也一样担心，但是将精力用在这方面都是无用功，你应该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做事才能理智清醒而有条不紊”。
一会之后下人来告，说易元帅并不在府内，请两人厅内喝茶等候。
野利都彦目露光芒，喜道：“好一个晚生，好一个李玄观，我便称你一声李先生可好”。
易寒恍悟，立即把玄观放了下来，转身欲走，突然又回头在玄观脸上亲了一下，这才匆匆离开。
不约而同的，两人同时停下脚步来，野利都彦喊道：“小姐，请留步”。
鲁仲白微笑，不再言语，鲁仲白字少言，便是因为孤言寡语，若非重事要事，一般不轻易开口，而他却是一个注重实干的人。
易寒犹豫了一会，突然握住玄观双肩，“我有一件事情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玄观道：“为私欲而不念大局是为不智，同样也是很多人难以做到的，我为你感到骄傲。”
中年妇人闻声变色，着急道：“这屋子是我们真金白银买来，你们可不能乱来”，说着朝乔梦萦看去，可怜道：“小姐，张娣婆犯罪可不关我们的事”，从对方的衣着打扮，岂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家能招惹的起的。
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却没有让两人不悦，只听野利都彦笑道：“好，请先生厅屋一叙可好”。
易寒应道：“虽有此念头，却也不能这么做”。
童伯道：“这位是太傅府的千金小姐”。
鲁仲白道：“不能赶赴老师灵堂吊唁，仲白心中愧疚，世人认为老师不通迂直，我却知他甚深，他重品行，以做表率，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处处以他为榜样，方能重品行而知端正”。
鲁仲白道：“李玄观处处有礼，这冷漠又从何说起？”
乔梦萦不悦道：“我这么说有错吗？孩子是我的侄女，你以为我一点也不关心吗？”
玄观看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一眼，坐了下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玄观嫣然笑道：“就算你不出现，孤龙也娶不到我”，一语之后淡道：“你还要耽搁吗？把我放下来吧”。
易寒问道：“你是何人？”
至于这心性淡薄，不好功名利禄的鲁仲白为何会和野利都彦走在一起，却是因为乔国栋的一纸书信，老师相邀，为国家社稷而赴犬马之劳，作为学生的鲁仲白岂能不从。
玄观道：“恕玄观无可奉告”。
做完这一切，在书房内渡步，思索用何种法子把孩子找回来。
易寒将玄观抱了起来，喜道：“明瑶，有你真好，要是你被孤龙娶走了，我可真的要后悔死了”。
乔梦萦拉了拉易寒，低声道：“你不要着急”，说着又对着那中年妇女道：“大婶，你仔细想一想，当初在张娣婆在生下孩子的时候可有什么蹊跷事”。
中年妇女连忙点头道：“我知道张娣婆在太傅府做杂工，而且做了很多年了”。
这会谷雨时节，本来是“言雨生百谷清净明洁”的时节，只是他们却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韩江一带，又要遇大雨而发洪水，至冯尚书督建堤防半途而废，这个顽疾已经搁浅多年，置肥沃土地沦为泥塘，实在令人痛心，如今鲁仲白委任治理地方，却要开始正式处理这个问题，问题并不是无法解决，只是需要人力财力，只要解决洪水泛滥的问题，韩江两岸的平原沃土将又恢复如处的富饶景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玄观走了进来，说道：“我听说你早上去了乔府，听下人说你又回来了，原来是在书房里”。
鲁仲白的想法是军民合力疏通这条由北向南的溪流，人力可以从当地百姓征集劳工，再加上地方驻军就足够了，至于财力却可以从向富商那里筹集银两，想来简单，做起来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中年妇女刚想说我凭什么告诉你，见易寒气势汹汹一脸阴沉，心里有些害怕，应道：“我以前是她邻居，有一天张娣婆的丈夫过来说，他们夫妻要搬回广陵老家去，说看在多年老邻居的面子上，愿意贱卖给我，我与我家老头子商量了一些，觉得自己屋子破旧，地方又小，刚好打通围墙并成一宅，就将所有积蓄卖了下来”，一语之后问道：“这张娣婆是不是犯了什么罪”。
易寒看着乔梦萦，这个妮子还是蛮理智清醒的。
而易寒这边却到达了淑德府。
玄观道；“先生，你我同为是客，如此怎可，告辞”，说着转身离去，留给两人一个倩影。
来到普通人家所居住的小巷子，在一间普通简陋的宅屋门口停了下来，童伯上去敲门，过了一会一个中年妇女出来开门，看着身后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有些讶异，弱弱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玄观微笑点头，算是默认。
玄观道：“晚生李玄观”。
易寒闻言朝乔梦萦瞪去。
乔梦萦淡道：“大婶，没事了”，说着追上了脚步匆匆的易寒，问道：“将军，你打算怎么做？”
乔梦萦一脸犹豫，待看到易寒恳切的目光，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密切留意，一旦得到有用的消息就派人通知你”。
易寒淡道：“对不起”，一语之后继续说道：“我会将整个广陵都翻个天来”。
易寒冷声道：“犯大罪了”。
野利都彦笑道：“我们是客人，请她入厅堂一叙，与礼不合，让主人请她来相见总可以了吧”。
玄观听完，凝视思索道：“人算不如天算，乔太傅怎么也想不到张家夫妇对孩子如此溺爱，会为了孩子而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