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节 虎女之心
席夜阑听了内心暖烘烘的,这种被人了解鼓励的感觉真好,想不到他也不像世俗之人一般旧见,麒麟已死,那就让我来当下一个麒麟吧,心想即做,“芷文,笔墨伺候,我要给爷爷写一封信”,她敬佩麒麟,要以麒麟为榜样,麒麟能做到的,她也一样能做到,至此之后不再考虑儿女私情,至此刻,她才从痴恋中醒悟过来,麒麟已死,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
芷文见了他的风采,有些痴,心中暗暗道:“还真有几分本钱,难怪一直自以为是”,嘴边却道:“并不是这样子的,详细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好,反正,小姐有着自己的志向,她是不会依靠男子,也绝不甘心成为陪衬。”
就在这废墟前呆呆站了良久,转身打算离开,骤然看见眼前一抹窈窕身姿,月色之下,容貌模糊,她正面向自己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易寒这会就算不用细细打量也知道是席夜阑,席府之内,除了她谁会有这般清冷的气质,又怎会又如此沉静。
席夜阑只是挽着他的衣袖,并未触碰到他的肌肤,眼睛认真的看着他手臂上结痂,变得粗糙粗陋的手臂,结果看到了,她也就松手,说道:“我欠你人情”。
易寒在若川的耳边低声道:“无须惧怕任何人,刘太师只是一只纸老虎,等我将他的獠牙一个个拔掉,他连咬人的能力都没有”。
易寒谢过,坐着品了会茶水,感觉有些沉闷,也就走出大厅,逛了起来,席府的人大多认识他,也就没有闹出什么误会来。
席夜阑眉头一皱,她不喜欢别人懒散,好男儿应该英姿勃勃,志向远大,她本不欲对别人指手划脚,只是却不喜欢眼前的人这样,提醒道:“好志气方为好男儿。”
易寒笑道:“我看着背影没认出她来,走过去想与她亲热一番,她一转身就把我给吓着了,就失足掉到池子了”。
易寒边换着衣服边应道:“怎么,你家小姐没告诉你吗?”
席夜阑脸色一冷,“你跟他说什么了?”
席夜阑看着他匆匆的背影却露出了微笑,至此之后她再无牵挂,这易中天在她心中算是朋友,否则她又何须这么做。
易寒直言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她,若要形容,只能说是个英雄男儿,靠己之力,扬己之名,与父同威,与夫同傲,甚至盖过他们。”
当她靠近的时候,易寒能清晰的注意到她身体的每一个举动,她肩膀只是轻微的一动,不知为何,易寒却后退一步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芷文问道:“易中天,你怎么会掉到池子里面去?是你惹恼小姐被她推下去的吗?”
对此易寒只是莞尔一笑,神态端正的说了声“谢谢”,说着伸手要接过衣衫。
一会之后,只见芷文拿着一套内衣外衫匆匆走来,见是易中天,一双眸子闪耀着欢耀,娥眉弯弯,灵光焕发,嘴角笑意深深,只听她稚气娇憨道:“我说谁啊,劳小姐亲自吩咐我给你送衣衫过来,原来是你啊”。
将刘良善押到六扇门,见了若川,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易寒拍胸脯道:“大人请放心,你去与两位大人说一下,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这六扇门若保不下来,中天就辞官”,反正结果已经出来了,他更可以借机在其他两位大人的面前显示自己的重要性。
易寒不解,席夜阑也不打算多讲,“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说着很自然的去挽起易寒的衣袖来,这让易寒很诧异,这到底算什么。
“怎么会无聊呢?有趣的很呐”,易寒应了一句。
何处有香,鼻自引路,易寒逛着逛着就来到了牡丹亭,举目一看,只见亭内之上坐着一位女子,微风自她那边吹来,顿觉裙衣飘扬,香风馥郁,只看她一动不动,只露出一个冬来花零,孤凄落寞的倩影来,易寒顿起怜花惜玉之心,脚步变得轻巧,生怕唐突了她。
芷文显得有些惊讶,“为什么,小姐你难道不想……”
说要走,却情不自禁的往席夜阑的院子走去,映入眼前的是一片废墟,想起当日她不顾一切冲入火海之中,这个女子固执的不可理喻,自己尤记得她坚决的神情……
易寒冷声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今后我们互不相欠,我也不认识你席大小姐”,说完一脸怒气的离开。
芷文思索道:“对对对,就像你所说的一样,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芷文道:“小姐话不多,不会说这些无聊的事情的”。
芷文立即缩手退了几步,“哎哎哎,我说这衣服给你了吗?”,说着一脸笑意,眼睛调皮的看着易寒。
席夜阑停了下来,亭亭玉立,出声问道:“怎么,你害怕我?”
易寒却不知道她来了多久,又看了多久,先出声道:“小姐,你还对自己的故居念念不舍吗?若是这样,小姐是个念旧的人”。
席幕德打断道:“不同有什么用,终究是个女子,能干什么,最终还不是生育后代,相夫教子,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就说那李玄观,才高八斗令天下文人才子自叹不如,可是一朝嫁人,还不是妇人一个,才高八斗又能怎么样,能治国安邦,解民之苦吗?”
“嗯”,席夜阑淡淡应了一句,对于自己突然间下的决定,心情并没有太多的起伏,“芷文,我们明日再去一趟碧云寺,从此以后我们就不再去了”。
易寒穿好衣衫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毫不在意的微笑,却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说道:“你家小姐是嫌弃我出身低微,所以才显得我痴心妄想”。
易寒等了一会之后,管家返回说道:“真不凑巧,老爷去了相府,易大人,你看”。
说着席幕德酒兴一起,“今晚也不办公了,就与中天喝个痛快。”
一会之后,芷文走了进来,说道:“小姐,信已经让人立即送出去了”。
直接傍晚时分,席幕德这才归家,两人也就不再分主下,同席而坐,吃着简单的晚膳,聊了起来。
易寒匆匆赶往席府,因为他在府内做过护卫统领,下人认识他,管家出来相迎,将易寒领到客厅坐下,如今他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却将他当做贵宾看待。
席夜阑脸容不惊不讶,她的容颜风采就如天仙一般美丽动人,在这黑夜废墟之前,就如一轮落到地上的明月,让周围顿时变得景致如画,自己显得是多余的,非但是多余的,而且是突兀的。
芷文笑得花枝乱颤,“就你这个呆子,人模狗样的,风流骨头没长几根来,就想跟小姐亲近,真是痴心妄想”。
席夜阑打断了她的话,“芷文,我太天真的,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了,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之事,回复我的是另有其人,一个朴实淳厚的人”,一语之后淡道:“你不是一直想学武吗?我教你,府内任何女婢想学,我都愿意教”,她非但想证明自己与男儿没有什么区别,更想证明所以的女子都是不弱于男子,她们也能上战场杀敌报国。
英雄路坎坷不平,娇倩玉人,踽踽独行。
席夜阑放下书本,惊讶的看着芷文,认真问道:“你真的觉得如此吗?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么做是否对的,也没有人鼓励过我,我的思想太脱离世俗的看法了”。
易寒心想,她难道是想去找人来看我出洋相,好出当日的一口恶气。
返回小姐房内,却看小姐一脸平静正看着书本,芷文道:“小姐,你整天看书,用不上,又有什么用呢?”
席幕德见他说的如此自信,忙道:“中天不可如此率意,你虽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但终究伴君如伴虎,你如此逆反皇上的心意,久之,皇上定是对你心生嫌隙,这辞官更是鲁莽之举,你之才应该为国家社稷出力才是”。
易寒这般大动干戈,在爽快的同时却没有忘记思考整件事情所带来了后果影响,刘系一伙不是想动六扇门吗?那六扇门岂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他们正好借这件事情显示六扇门强硬的态度,要反击了,就要寻找敌人的弱点,而像刘良善这种行事轻浮的年轻人正是最好的突破口。
若川心想,这刘良善乃是刘太师的侄子,易中天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事本来六扇门可以不管,难道就不怕惹火烧身吗?若不刘太师来了再做定夺就打了这刘良善,无疑是向刘太师示威。
两人说了会闲话之后,席幕德才问道:“中天,那夜在皇宫我与两位大人遇到你,你是否刚从皇上的御书房出来”。
席夜阑见了他的模样,冰雪消融,不禁嫣然一笑,酒窝双生,眸子流盼染娇,竟美得如此动人,可惜易寒却没有看到这一幕,他从水中冒出头来,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让他感觉陌生的背影居然是他一直避之不敢触碰的席夜阑,美人虽好,不可贪恋,只是呆了一下会就感觉池水冰凉入骨,也顾不得出丑,连忙上岸,这美女的容貌吓到掉入池中,可真是生平头一起,主要是在看到席夜阑的那一刻与自己心中想象的差别太大,本来以为是一张默默含羞的脸,那里知道会是一张冷的像突入他胸口利剑的冰脸。
芷文呆呆的接下,思索着易寒的一番话,想起日后小姐英姿飒爽,似孤龙一般指挥千军万马,铁血沙场,心中竟似女儿家钦慕英雄一般,一阵悸动,“易中天”。
易寒笑道:“见是见了,只是小姐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易寒待走近之刻,温柔的可以杀死猫的声音喊道:“小姐”。
“反正她不会说就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她显得有点不耐烦,督促起来。
席夜阑沉默,而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易寒,过了好一会,她的目光转移到那些废墟之上,柔声细语道:“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易寒还没回答,她又问道:“我让托父亲给你送去伤药”。
芷文失落道:“可惜小姐身为女儿身,无用武之地”。
越走越近,那倩影更加清晰,曼妙细腰,丰|满有度的臀儿,曲线流畅,真是越看越爱,越爱越看,顿时倾心醉倒,终究正经不了多少时日,易寒骨子里还是流着风流的血,谁不爱美,只是这些日子遇到的女子多是有身份上的忌惮,让他收敛起来,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美丽背影,如何能不勾他一睹真容。
芷文笑道:“易中天说了,他朝一日,夜阑英雄之名必传世千古”。
席夜阑淡淡道:“我还了你的人情,你应该痛快高兴才是,你不是一直想看我掉下来的样子吗?为什么绷着脸”。
芷文拿着刚写好的信走了出去,席夜阑透出小心珍藏的纸笺,喃喃道:“我未谋面的朋友,我已经做了决定,你是否会一如既往的给我肯定,我将隐藏的内心的话都告诉你,但我们不会见面,这人生美好的时日我会永远记在心中……”
席夜阑迅速将纸笺收好,立即站起转身,那温柔的脸容却瞬间变得冰冷淡漠,待看见她的容貌,易寒被猛的被吓了一大跳,立即后退几步,突然一脚踩空,却掉到了池塘内去。
管家原本打算送客,易寒打断道:“没有关系,我这几日没有公务在身,就等席大人回来”。
若川也低声回了一句:“若想除虎,小心反被虎伤”。
席夜阑看了他一眼,想起以前他对自己做过的无礼举动,只感觉恶人自有恶人报,这风流骨头总是要连累皮肉受苦,心中虽这么想,却淡道:“你这等着,不要乱跑”,说着便疾步离开。
易寒淡淡笑道:“那中天尽力就是,大人敬候佳音。”
管家点头道:“易大人,你要是嫌在屋子里坐的闷,就随便在府内逛逛,老爷也没有把你当外人看待”。
两人畅饮一番,直到席幕德有了醉意,席幕德并不好酒,所以他的酒量并不厉害,只听席幕德带着醉意道:“中天,我打算将夜阑交给你,我想替她找一个好夫婿,补偿这些年我亏欠她的……”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易寒感觉怪异,她说这些干什么,“没有,这是做下人应该做的。”
易寒微笑不语,他能明白席幕德的话,他所受的教育是男子为尊,女子终究只是附属,最终还是要依靠在男子身边。
易寒呆滞无语,心中却特别生气,用的着算的这么清楚吗?我又不要求你要偿还什么,而且用的是这种极端的方式,简直让人感觉不可理喻,他心中本来打算将席夜阑当做一个朋友看待,而不单纯的只是一个女子,可是她这种做法却让易寒感到心灰意冷,而且在侮辱他。
易寒微微一笑,想做猎人,早就做好这个准备,也不多语,“我还有事要帮,就先走了”。
易寒道:“女儿身,磊落志。英雄心,天地阔,他朝夜阑之名必传世千古”。
“没有关系,你收到就好”,突然朝易寒走进,两人本来就只是一丈之遥,她一走近,易寒顿时闻到属于她的女子气息,就像草木芳华一般纯净自然,让人心旷神怡,他情不自禁的凝视着她,白裙似雪,迎风而行,腰系宝剑,几个发丝斜弋在她额头之后,一头披肩长发似水一般温柔,绝美面容依然带着冷傲的表情,承托着她孤高绝世的气质,她是那么不可亲近,矛盾的是她却是主动朝自己走了过来,寒烟荒芜惊鸿美,水颜冰心寂寞凉。
“这人情我还了一半,今夜我就还你另一半,以后互不相欠”,说着挽起自己的衣袖,说着拔剑,在她自己那光洁无暇的手臂上生生划出一道血痕来。
易寒走近笑道:“这就是属于她不可侵犯的高贵,和一意孤行的倔强,她的美丽来之于自己给自己背负的不应该有的智慧和优舞,当一个女子心高气傲,绝不服输的时候……”说到这里易寒却停了下来,实在不知道如何来形容她。
两人又聊了一会国事,制度弊端优劣的话题,席幕德只感惬意的很,中天思想稳重,不似年轻小伙一般肤浅,让他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年纪的隔阂,突然转移话题道:“你今天可有见到夜阑”。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席夜阑,她正小心的拿着纸笺,双眸楚楚入神看着,檀唇微启念着上面优美的文字,温柔晶莹的脸露出情思难禁的神态。
芷文喜道:“易中天,你说的是真的吗?”
诸葛英拿着糕点匆匆赶了出来,却发现易中天已经不见踪影,问了别人,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这句话让若川如梦初醒,对啊,秉公办理就是,管他是皇亲国戚还是重臣子弟,这才是六扇门秉守正义的宗旨,想到这里,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你放心”。
易寒看他一脸沉思,淡道:“六扇门若不办理,就没有人敢办理了”。
易寒暂时也顾不上席夜阑,抖动身子,尽量甩干身上的水分,北风吹来,湿衣贴体,嘴唇双颊顿时冻的苍白,忍不住来回渡步。
易寒讪笑道:“芷文姐姐不要戏弄我了,今日之恩,中天绝不忘怀”,说着感觉有点冷,嘴唇哆嗦的抖了一下。
抬头却见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周围静悄悄,只剩下她自己一人,也接近傍晚时分,看着手上湿漉漉的衣衫,生气的骂道:“又将我当丫鬟使唤,要走也不说一声”。
易寒接过,笑道:“无妨,我壮的很,不怕冻,只是这狼狈模样终究不好”,说着走到竹林隐蔽处换起衣服来。
席夜阑眼不离书,应了一句:“那你觉得我干什么好呢?摆弄着针线,想着未来的夫君,憧憬相夫教子的美满生活”。
易寒点头:“不错,大人三人深夜进宫是不是想替杨大人求情”。
芷文见他冻的厉害,又好言相劝,也不打算捉弄他了,要是冻出病来可不好,“你要冻出病来,我倒落得个不是”,说着,将衣服递给易寒。
芷文笑道:“小姐做这些就太屈才了,芷文觉得你应该沙场点兵,杀敌报国才是”。
易寒道:“小姐确实与普通女子不同。”
易寒却没有答应,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并不只有他一人,席夜阑并不愁嫁,只要她愿意放出风声,所有俊才均会闻风而来,让下人来扶着席幕德回房,自己却打算走了,管家要送,易寒却说不必了。
易寒嘴角勾勒出一丝懒散,“你难道忘记我曾抱过你,又怎么会害怕你”,他确实不是害怕,只是席夜阑全身有种冰的味道,让人不是那么暖和可亲近。
易寒认真的点了点头,“她自绽放属于自己的风采,而不似传统女性一般相夫教子,可是她也背负着伤痛与无奈”,说着将换下来的衣服递到她的手上,“帮我洗,下次我会过来拿”。
易寒错愕道:“那些药是你的,席大人没与我细说,我并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显示重视的话来。
席幕德沉吟道:“并不单纯想为杨大人求情,这件事情杨大人是无辜的,事情迟早会水落石出,而且杨大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扳倒的,我更当心的是六扇门,这个部门是先皇亲手建立的,一直能对那些奸臣贼子起到震慑的作用,同时也让某些人不敢太过猖狂,只是这样却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不拔不快,而且皇上也一直有撤销这个部门的意思,我担心皇上心意已决,我们就算如何劝说陈述也没用”。
刘良善早就听说六扇门内有许多残忍的酷刑,例如膑刑,贯鼻贯耳,炮烙,站笼,虫咬,心中想着这些可怕的酷刑却已经吓得脸色发紫,完全没有心思听他们在讲些什么。
易寒前脚刚迈出大门就听见刘良善哀嚎的声音传入耳中来,摇了摇头,想泡妞,吃这点苦算什么。
席幕德叹息道:“我这些年忙于公事,父女之间也极少交流,她对我越来越陌生,我也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了,总无法猜测她到底在想干什么。”
芷文忙摆手道:“我什么都没说,是他自己猜出来的”,说着就将他所说的话全部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