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坦露心声
玄观一手拉着刘氏一手拉着李毅，轻声说道：“祖奶奶，爷爷，在有生之年我只想陪伴在你们身边，也不去想那虚无缥缈的事情，就算孤龙不在乎我的病，我也不打算嫁给他，我心中对他没有半点感觉”。
“荒唐”，刘氏气道：“你们两人均乃出身名门，婚姻大事怎么如此草率，他不懂事，你素来知书达礼，怎么也不懂事了”。
李毅闷闷吐出一句，“爷孙两人一个德行”。
易寒应了一声，便离开。
沐彤道：“那我先服侍小姐睡下”。
藏在沐桶的易寒顿时大吃一惊，自己死了的消息不是已经传遍大东国了吗？为何李毅会出此一言，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并未死。
玄观轻轻笑道：“爷爷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与别人无关”，这句话却无意之中有点袒护易寒的意味。
突然门又被轻轻的打开，玄观没有抬头，淡淡说道：“沐彤，你先去睡下，我不困”。
玄观双手紧握李毅的手，温婉道：“我现在依然能记得小时候，爷爷带我游遍名川大山寻医治病，明瑶对爷爷的恩情永远不敢忘记，又怎么会特意为难你呢，可是易寒乃是明瑶挚爱，岂能愧对他的深情，明瑶一直在寻找一个两全其美之策，既不让爷爷为难，也不愧对易寒的深情，这放榜招亲就是明瑶想出来的，为的就是让孤龙知难而退，不让爷爷为难”。
玄观回道：“明瑶身体无碍，请爷爷放心”。
玄观轻轻说道：“爷爷，我都说不打算嫁人了，这事只不过是权宜之策，经此一事，天下人就再也没有人有上我们李家提亲的心思了”。
李毅顿时吃惊，因为他看见此人只是转了个身便就换了副模样，便看见易寒向他揖礼道歉自报起家门来。
玄观低头不语，便听李毅冷冷道：“今日我不为难你，只是这账要算在易天涯的头上，你现在给我滚”。
李毅闻此一言正要发火，刘氏连忙拉住李毅的手让他消火，却朝玄观柔声说道：“闺女，你为什么不打算嫁人，是不是有什么委屈，跟祖奶奶和你爷爷讲，我们会帮你的，是不是因为你的病，这事我与郡王爷讲了，人家根本不在乎”。
突然在座三人听叫屋子角落传来细微的响声，原来是易寒听到玄观的话，一时激动手舞足蹈起来，不小心弄出了声响。
玄观笑道：“这其中的关系复杂的很，一时半会也无法说得清楚，天色不早了，你收拾好，回去休息吧”。
李毅见她神色有异，关切问道：“瑶儿，你身体可是不舒服”，刚才他听沐彤说明瑶早早就睡下了，天气凉了，估计染上了风寒，可能是听到了他们二人来了，才特意起身，心中一阵欣慰，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懂事。
“荒唐！”李毅大声喝道，这一声把与他作了几十年夫妻的刘氏吓了一跳，缓过气来，恼怨的盯了他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再看玄观在李毅这个大元帅震怒之下却不惊不慌，李毅见她神情，心中暗赞，“都不知道比她母亲要淡定从容多少倍，果然不愧为我李家的子孙”。
玄观笑道：“爷爷，明瑶自作主张，这会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为何语气对瑶儿如此温和”。
两人同时惊讶的看着明瑶，这种无憾的神情，便是他们夫妻两人彼此之间经常看到了，便听玄观恳求道：“成全我”。
易寒那会白白让他挨打，还其手来，顿时两人就打了起来，李毅察觉到此人武功不弱，不知不觉也使出全力来。
玄观低下头沉吟不语，躲在暗处的易寒却紧张起来，竖起耳朵一脸期盼，心中默念道：“玄观，告诉他们，你愿意嫁给我”。
玄观应道：“我不想嫁人。”
玄观淡淡点头，沐彤又好奇道：“这就怪了，老太爷怎么能容忍他轻易离开”。
房间里烛光莹莹，风静闲阶，月射书斋，云锁楼台，玄观一个人静静坐下灯下，抚摸那剪下来的沾上元红的被单，一脸眷恋。
刚走到门口便听李毅淡淡道：“麒麟，明日到我书房一趟”。
李毅讶异道：“如此才貌双全之人，天下年轻俊杰何人能出其之右，若是连孤龙你都看不上，瑶儿你的眼界未免太高了”，他知道明瑶与麒麟有一段私情所以才出此一言试探。
易寒礼道：“玄观小姐，让小生服侍你睡下可好，天色不早了”。
沐彤将东西收拾好，退了下去。
易寒将她横抱起来，玄观主动搂着他的脖子，吹灭了灯火，就朝帐衾走去，两人解开衣衫，相偎而眠，温馨满屋。
玄观忙道：“祖奶奶，那人是易寒”。
易寒微微一笑，只是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朝门口走去。
李毅淡淡道：“这么说，你心里还是想嫁人了，只不过孤龙不合你的心意，却一直跟我绕着圈子，说什么不嫁人”。
毕竟他是玄观的爷爷，易寒也不能说些什么，行礼就要离开，玄观突然将他叫住，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给他披上，温情款款道：“披上，这会夜深了，露寒风冷，不要着凉”。
玄观笑道：“估计是那只不肯老实的老鼠在作怪吧”。
刘氏顿时责备道：“汝为女子，闺中怎么私藏男子，岂不自耻，这易寒更是一点也不知礼，明知不可为，还坏你名声”。
玄观轻轻答道：“无妨”。
玄观心里暗暗摇头，“这人啊，一刻也不肯保持安静”。
易寒突然问道：“假如我与李毅两个人同时掉到河里，你只能救一人，你是救谁”，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易寒心想像玄观这么聪明的人会如何回答。
“天命难测，若是我要取舍，我就听天由命”。
刘氏知道明瑶为人，那易寒本来就也不是什么守礼之人，定是他死缠烂打，明瑶又难以拒绝，想到这里喊道：“老爷，快住手，是自家人”。
李毅想起她自幼丧父，又自小时就患有不治之症，心中怜她身世，心头怒火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却少有的用温柔的口吻说道：“你是我李毅的孙女，不管如何我必须给你一个圆满的归宿”。
刘氏走上前来，“瑶儿，今夜我们设宴款待几位贵客，席中谈到你的事情，散宴之后，你爷爷迫不及待的要来找你，来玄观阁的路上，他一直发着唠叨，说要好好责训你一顿，我刚刚还一直担心他向来对人严厉，怕把你吓着了”。
玄观轻轻一笑，不以为意，轻拉刘氏的手，撒娇道：“祖奶奶，先让爷爷住手再说，坐下来我再慢慢与你们二老详说”。
李毅问道：“什么声音？”
易寒礼道：“老夫人，易寒从来不拘于礼法，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只要玄观不赶我走，我也不在乎那什么礼法”。
也不知道易寒的祈祷起到了效果，还是玄观已经想明白了，只见她含羞的点了点头，李毅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刘氏却大吃一惊，“闺女，为什么突然间你会改变主意呢？你不是说一直担心连累他吗？”
躲在暗处的易寒没有看见玄观的举动，却思索着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深夜难眠，是否在想着情郎，不如由小生来伴小姐于枕边，卿卿我我可好”，玄观猛然抬头，一脸惊喜道：“你怎么还没走”。
玄观点头，三人吃了甜品，叙了会家常话，再不提敏感的话题，一会之后，两人起身离开，玄观送行。
玄观温和笑道：“上天厚待于我，易寒就是给我最好的安慰”。
玄观淡道：“我暂时还不困”，她刚刚才将身子给了易寒，这会情郎不在身边，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满是他的模样，如何能安心睡下。
玄观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点头，李毅心中暗道：“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生生就将明瑶从孤龙手中给抢了过去，此子果然与他爷爷一般对女子有过人之处”，对于明瑶他还是了解，她绝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子，比任何女子还要传统矜持，更因为她才高而骄傲，让人很难与她亲近，问道：“你这放榜招亲之事可是他的主意”。
玄观低头含羞，“明瑶知错，只是我已借明月与他结为夫妻，方才让他在此留宿”。
李毅叹息一声，“瑶儿，这事现在该如何做，你来告诉我，本来我想让孤龙与麒麟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现在孤龙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你这是在为难我啊，从知道你放榜招亲你就一直在为难我，将我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玄观嗔了他一眼，恼声说道：“我不许你这般说他”。
易寒轻轻走到她的身后，搂着她的双肩，低头贴在她的脖子上耳鬓厮磨一番，柔声说道：“我可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这会你刚破身，我如何能舍你而去，却将玄观刚刚给他的袍子披在玄观身上，“你身子娇弱，这般衣衫单薄，更容易着凉”。
李毅说道：“今日我就直白跟你说了，这放榜招亲之事会如时进行，但是你最终肯定要嫁人的，而你选中的人需经过我这一关，我说可以才可以”。
刘氏见玄观一脸紧张，淡道：“瑶儿不要害怕，此人逃不了”，李毅身边岂能没有高手。
不知道为何，玄观突然想起藏在沐桶内的易寒，脸上不知觉的露出甜蜜的笑容，说道：“缘分之事与才貌无关，若是有缘，嫁给乞丐，嫁给家丁又何妨”。
李毅冷着脸不去搭话，刘氏却道：“易寒，你可知此举于礼不合，可是玷污了明瑶的名声，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岂不让易元帅，易家蒙羞”。
此刻闺中藏有男子，玄观却淡定从容，盈盈而笑，说不出的温婉优雅，寒暄话也讲完了，李毅步入正题道：“我听你奶奶说，她与你谈论要事的时候，你一直岔开话题，不肯说出心里真正想法，今日我就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会想到放榜招亲”。
李毅走近，仔细打量着玄观，他十二年没有归家，印象中那个初展芳华的小姑娘如今已是婉丽温雅的大家闺秀，气韵惊艳，来之前他本来也想厉声教训她母亲一般教训明瑶，只是此刻他却不舍得说出这样的话来，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有此孙女，我李毅今生无憾也！”
“不像”，李毅说完这话，就朝拉上帘幕的沐浴处走去，轻轻拉开帘幕，只见沐桶之中藏着一个男子，顿时大怒，一把捉去他的衣衫将其揪了出来，怒道；“哪里来的徒子，竟大胆到潜入小姐闺房之中”。
李毅冷哼一声，看在易天涯与明瑶的面子上并未发作，只是心中对他潜躲在明瑶闺房之中的举动非常不满，若是他知道明瑶的清白之躯已经被他玷污了，非气死不可，返回座位中，冷冷道：“你就是易天涯那老不死的孙子，深夜潜入明瑶闺房之中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淡淡一语已胜千言万语。
说着四人走进了房内，刚一坐下，玄观就让沐彤去煮些甜汤来招待两位老人家。
李毅叹道：“你虽聪明高才，又岂能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有些事情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坦若又冒出一个远胜麒麟孤龙的人物，你岂不是作茧自缚”，突然语气激愤，“我李家一门忠烈，七子六人为国捐躯，独剩七郎一人，想不到上天竟还不肯可怜我，竟让你患上不治之症，可悲可痛矣！”
玄观走前几步，突然却蹙起眉头来，她刚刚破身，又经受一场激战，身下却有点火辣辣的疼痛，这一表情稍现即逝，亲热的挽着刘氏的手，轻声说道：“外面风大，祖奶奶、爷爷到内屋坐吧”。
易寒笑道：“我是在故意为难你”。
李毅停了下来，冷视易寒，“你到底是何人”。
易寒走后，房间里气氛变得有些怪异，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这时沐彤送来甜汤，玄观亲手盛了一碗，递给李毅，喊了一句：“爷爷”，又给刘氏盛了一碗喊了声“祖奶奶”，语气更为亲昵。
玄观忙道：“易寒，还不快跟爷爷赔礼道歉”。
便听玄观说道：“因为只有他能了解我，也只有他能打动我，非易寒不嫁，我要将所有人都赶走，等待他来迎娶我”，在此之前玄观是不这么想的，只是经过今夜，她已经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感，易寒说过两人恩爱，就要有福同享有苦同当，郎君的话，她却也不能再任性了。
玄观只是微笑，也不应话，突然李毅字正词严道：“明瑶，我问你，若是麒麟，你肯嫁不肯嫁”。
李毅讶异问道：“身为女子，哪一个是不嫁人的，你与孤龙自幼就有婚约，难道你不知道名义上你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子”。
两人不知觉脸上露出的慈爱的笑容，憋在心里责备的话再也不忍心说出口。
两人均是一呆，想不到明瑶竟肯为易寒而央求，她不是从来就是很有主见，从来靠自己的吗？她的神情她的语气，让人不忍心拒绝她，李毅淡道：“这事等我明日见了他之后再从长计议”。
便听易寒突然说道：“李毅那老不死害我在外面吹了好一会冷风”。
李毅此言，玄观无法回答，她心中只想嫁给易寒，可是他的处境，自己注定无法光明正大的嫁给他，便听李毅突然沉声道：“若是麒麟，你肯嫁不肯嫁”。
玄观闻言，娇躯轻轻颤抖，如何能逃得过李毅的眼睛，心中暗忖：“果然已经情根深种，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轻声说道：“这些日子你可曾见到过他”。
李毅一掌就要将此人击毙，这时玄观喊道：“爷爷，手下留情”，李毅骤时收回了几分力道，但是这一掌打下去不死也得重伤，他岂能容忍有人来玷污明瑶的清白。
沐彤走进来收拾东西，看见玄观呆呆坐在椅子上发愣，似乎有点失落，问道：“小姐，我刚才可是见易寒从门口走了出来，事情被老太爷发现了”。
刘氏朝玄观问道：“明瑶，你肯留他在这里”。
李毅岂能听不出来，哼了一声，“他爷爷一肚子坏水，难保我不这么想，你素来知书达理，我无法想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玄观盈盈一笑，充满无限欣慰，应道：“嗯”。
玄观轻而缓慢说道：“我就是不想嫁给孤龙，又怕爷爷不好与郡王爷交代，所以才出此下策，借放榜招亲之事，希望孤龙知难而退”。
李毅淡淡道：“这是两码事，该关心的应该关心，该责备的应该责备，我分的清楚”。
易寒不觉就被拽了出来，刚刚他完全沉浸在玄观的话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毅正朝这边走来，若不然他早就化作一道黑影溜走了。
易寒从容应道：“李元帅，我与玄观两情相悦，心中思念甚深，特来看她，两位突然前来，为了避嫌只能暂时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