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同行求凤（六）
易寒正欲起身，顾横波却亲自把盏为易寒倒起酒来，淡淡说道：“这水酒都没喝，游起来有什么意思，半醉半醒眼迷离，恍疑梦浅好风景，若要看到梦幻一般的美景却需要几杯水酒借兴”。
易寒笑道：“陶先生不必失落。”陶谷讶异，难道我真的有表现的那么不堪吗？便听易寒又道：“大厅之上就是横波有心招待也不方便过来，以免其他公子起哄，若是她有心必会让人请先生上二楼叙话”。
陶谷脸上有些僵硬，总不能跟林斋斋说是专门为了去看顾横波吧，易寒却知她心意，笑道：“小斋，二楼风景更美，高瞻远眺，秦淮河尽收眼底，好饱眼福”。
宋文卿忙道：“易兄乃不凡之人，你切切不可将他当仆人看待，要以礼相待”。
自始自终，林斋斋都从未正视顾横波这绝色美人一眼，让顾横波心中讶异，这公子该不会是个雌儿吧，可是看他容貌神态又似不像。
林斋斋却也不搭理这顾眉生，等着易寒的回应，易寒一饮而尽，说道：“就依眉生的意思，想必现在去游秦淮河，能看到眉生口中说的梦幻一般的美景”。
林斋斋突然走了过来，说道：“我要去河中游玩一番，你们何人有兴趣一同前往”。
陶谷又问道：“眉生以为那诗如何。”
与顾眉生最为靠近的易寒又当如何，他自然也是难受，来到这烟花之地他言行举止最为放诞不羁，只是此刻碍于自己身份，却偏偏只能强抑下来，若是单独相处，管她顾眉生是什么绝色女子，早就拥抱入怀，把玩挑逗起她的酥|胸来。
“林少爷”，易寒呵呵一笑补充了一句，说着给陶谷使了个眼色，几人随着那女子上楼而去，林斋斋与宋文卿只好跟来，易寒耳朵尖，便听林斋斋向宋文卿埋怨道：“既然我是少爷，为何什么事情都是由他来做主”。
此为顾眉生的拿手好戏，先声夺人，一声先生就免得一会桌间有人敢对她动手动脚，读书人一向清高的很，放不下读书人的架子，可多半是些表里不一的人，不风流则以，一风流起来就是浪荡公子也自叹不如，看这几天倒是不像，可是顾眉生不得不设一道保险。
林斋斋听到易寒的称呼，惊讶道；“你叫我什么？”
林斋斋笑道：“那好，先生我们一起走吧”，这易中天虽然平日里看他不顺眼，可是关键时刻却屡屡能贴合自己的心意。
陶谷起身欲上二楼而去，林斋斋似不愿意，说道：“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要上二楼”。
陶谷心中大感后悔，若是论琴艺，自己等人的风采可是要被易中天所笼罩，这顾眉生若听他一曲，定是大为崇拜，想到这里忙说道：“在下刚刚做了一首诗，眉生是否已经观摩”。
顾眉生笑道：“若论年轻一代的翘楚，却要轮到陈真慧，侯芳玉，方奕致，冒霹江，江南四公子，我还知道有一位年轻公子，我与玉京、姿兰，香君诸多姐妹叙聊之时，才知道有这么一位风流才子，此人言行放诞粗鄙为人所不耻，却是有真才学之人，却也不知道算不算真名士。”
“姓易名寒，字子寒”，顾眉生淡淡应道。
陶谷听到易寒的话心里得到了安慰，这时只见一位女子脸带笑容走了过来，低声说道：“眉娘请几位公子上二楼叙话”。
这一瞥之后，顾横波又把目光转移到那两个靠近窗口，望着秦淮河低声叙话的两位公子，全场男子的目光全部在注视着自己，独此三人沉浸在自己所喜好的事情当中对她并不动容。
陶谷听她不识自己之名，微微有些失落，听她解释却也释然，他的名气在洛阳很大，却还没有出名到闻名全国的地步，眉生若从未去过洛阳，不识他之名也是正常，可是文人向来以谦虚自检，他却不好道出那个洛阳第一学士之名。
这话说得陶谷心里舒坦，忙抬手谦虚道：“称不得此赞，别人抬爱而已”。
顾横波招来一位女子，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通话，也没回应陶谷，转身款款上楼而去。
陶谷四人一脸失望，难抑心中郁闷之情，想不到一个青楼妓|女竟对他这洛阳第一学士不屑一顾，他常流连风月这地，可以说这种事情以前是绝无仅有的，可是同时，他又感觉这个顾横波与以往所见的青楼女子并不一样，她多了一份矜持，并不是招手即来。
顾眉生忙歉道：“先生请恕眉生孤陋寡闻，眉生常居金陵确实以前从未闻先生之名”。
“哦，易先生居然是个琴艺高手，我这眉楼以曲乐立足秦淮河，却需要向易先生讨教一番”。
看来她刚刚是去化了妆容，淡画娥眉，腮如桃花，口含朱丹，一双眸子含柔水之情妙，再看她装扮，云鬓高耸，兰佩低缀，一身紫色长裙，酥|胸颤颤，腰肢款款，投足之间如弱柳扶风，只见她轻身漫步，大大方方坐了下来，嫣然一笑，朱唇轻启：“眉生今日能款待各位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啊！”
易寒未答，陶谷却应了起来：“易先生乃是林公子家的琴师。”这句话颇有点贬低易寒抬高自己身价的意味，却等着顾眉生来问自己的身份，不管易中天怎么高才终究是一个跟班，那里比的上自己出身名门又兼洛阳第一学士的身份，青楼女子可是势利的很。
陶谷微微有些得意，笑道：“那眉生是否认的在下之名”，他在诗的尾端留下有自己名讳。
此话不仅抬高了自己的身价，同时也反衬了她热情待客，半年不见，眉生确实成熟了许多。
林斋斋见易寒还在纠缠，却也不耐烦了，也不说话，气匆匆的走了出去，独有宋文卿一人尾随其后，易寒忙道：“少爷，不要着急啊，我马上就去”。
陶谷插话道：“这三位先生名声如雷贯耳，成名多年却是真学士也，眉生，还有是没有”，这三人却不是于他同样一个等级的。
几人还礼，顾眉生便朝那林斋斋宋文卿喊道：“两位公子过来坐呗，秦淮河美景天天可看，眉生可不是日日招待”。
林斋斋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回话。
一语却让陶谷等人就感受到她慑人心魄的妩媚风情，特别是她那双眼睛流转之间，似清波荡漾让人恨不得融入其中而去，林斋斋宋文卿未入座，陶谷四人争先恐后的与顾眉生攀谈起来，言语之中对顾眉生的才学钦慕不已，倒是易寒保持沉默，微笑聆听。
林斋斋倒也不在意，朝一直没有说话的易寒问道：“易先生可有兴趣”。
陶谷好奇问道：“那此人到底何人，眉生可知他姓名”。
顾眉生抬手袖舞，似雏燕凌空，一股女子奇香突然拂过桌面扑面而来，那银铃般不娇不媚的声音更叫人通体发酥，陶谷等人心里如几只小兔子在乱蹦，非常难受，脸容上却没有半点表露，手在颤颤发抖，真担心把持不住露出窘态。
顾眉生笑道：“眉生有幸见过他一面，倒觉得他不似传言中那般不堪，只是姐妹们众口一词，认为他是个下流无耻之人，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我只能说他是一个趣人，是不是名士却得由旁人来评说。”
顾眉生笑道：“即是表在墙上，自然是好诗，否则眉生怎敢乱挂”。
将七人领到二楼一间雅室坐下，屋内摆设极为优雅，设有盆栽，墙上挂着字帖画卷，颇有名人家的韵味。
顾眉生微笑道：“若论这江南真名士，首推却需要说道江左三大家钱迁意、吴子业、龚鼎三位先生。”
若是往日，陶谷等人巴不得随行，只是今日难道一见顾眉生这等风流才女，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啊，陪林小姐河中荡舟的机会以后多的是，于是纷纷表示自己乏了，只想好好坐下来休息一番。
陶谷好奇问道：“竟有这等人物，能让眉生与玉京、姿兰，香君叙聊之时提起，既对他的为人不耻，却又为何提起他来呢？”
陶谷笑道：“眉生，却不知道江南之地可有真名士，说上几位来，也好让我们这几个北方客见识见识”。
易寒略一思索，倘若与横波一人相处，他倒更愿意呆在这里，只是与陶谷一并却也说不来什么有趣的话儿，无非是诗词歌赋，还不如到河面上吹吹凉风，想到这里，应道：“少爷有兴致，我自然相陪”。
顾眉生却似乎不打算让易寒走，又给易寒倒了一杯酒，她刚刚请这几人上来，本来就像认识其中三人，若是都走了，就什么趣味也没有了。
听到这话，陶谷心中大喜，看来这顾横波也是个识货之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几人的不凡之处。
顾横波回头望声音处望去，见发声之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儒雅公子，风采不弱，远胜一般寻常才子，这一瞥之后，她的目光立即落到他身边那四十多岁的儒士身上，之所以将焦点转移到他身上，是因为其他四人正盯着她看，而那位先生木然安坐，品着茶水听着曲子，一切事都似与他毫不相干，能见她美色却把持如此淡定从容者少之又少，不是故作姿态引她注意就是真的对她不以为然，顾横波也算在风尘混迹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要想骗过她的眼睛很难，可以说那位木然安坐的先生真的是来听曲子，并不是奔她顾横波得美名而来的。
陶谷见顾眉生只给易寒一人倒酒却心生不悦，说道：“眉生，怎么独独给易先生一人倒酒，我们同坐一桌，这可不公平，让我等好生嫉妒啊！”
顾眉生微微一笑，这种假惺惺的言语她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若此人也能称的上为洛阳第一学士，这洛阳城真可以说再无高才之人，口上上却道：“今日能招待先生，实在是三生有幸。”
孔光谨却识相的替陶谷介绍起来，“陶先生可是我们洛阳第一学士啊”。
顾眉生只得给每人都倒了一杯酒，说道：“易先生称呼那公子为少爷，不知道之间是什么联系”。
陶谷等人点了点头，四处瞻望布设，大叹江南风月之地果然不是洛阳妓家可比，便是这股味道就不亚于大家，坐了一会，便看见顾眉生款款而来。
顾眉生笑道：“却也还是不能，我刚才说了要半醉半醒，先生此刻毫无醉态，至少要喝上一盏才有这个效果”。
顾眉生点头道：“我已让姑娘表在墙上，供大家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