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鸾影化神
不多时，飞舟稳稳当当的缓下来，向望去，已然看到悬云宗山门。
正值课中，人大多在课堂内或洞府中，路上弟子寥寥，并无几个人注意到她。
柏元玥也乐意如此，一手抱着商苏，御剑直冲浮棱山下。
&34;师尊。&34;
乘着肥鹤刚一登上浮棱山，她便见到一身天水色衣袍的师尊负手而立，立在山路前。
&34;你来的很晚。&34;
风姎淡淡开口，未多看她一眼，转而看向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商苏。
登时皱起眉心，全无往日闲适和至少在言语上的亲切。
“你做了什么？喂了药？”
风姎的目光冷厉望近她，一双眸子仿佛有火融了山中的春雪。
没有释出威压，柏元玥判断不出她是否动怒，但肯定不太好。
柏元玥忽地觉得心中空了一块，些许钝痛溢出，但面上仍不慌不忙的回道:&34;是些助眠的药而已，没有其它作用，路上商苏太吵，因此弟子才出此下策。&34;
&34;将商苏给为师。&34;
迎面一阵微风，风姎靠近，柏元玥看清了她眼中的莫测而古怪的情意。
&34;师尊，您&34;
柏元玥张了张口，想劝说什么，最终只能垂眸。
师尊的心境乱了，她是真的关心。
柏元玥想不出师尊的情绪为何因为商苏而波动，也不想看到师尊的异样，可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改变师尊的想法。
&34;你先回去。&34;
风姎向她伸出手，柏元玥恍惚抬眸，身后的荒芜花田似乎与曾经那日花架下的光影重合。
心脏一窒。
她低下头，将商苏轻轻递给风姎，又退后几步，拱手:&34;是，师尊，弟子告退。&34;
柏元玥转身即走，风姎本已回身，却突然转头，怀抱着商苏，目光追随着她一步一一步转为疾走，直至乘鹤隐于云中。
柏元玥不知道身后的情形，她走得很急，鹤飞时云气拂了眼，终于湿润了眼眶。
但她只是匆匆抹掉眼角的积泪，她不愿意哭，不想让别人见到她的脆弱，其中也包括自己。
可越是如此，眼泪就越忍不住，抺不过来，便顺着脸颊滑落几颗，流淌到她的脖颈。
身下的那只肥鹤似有所觉，伸颈反望向背上，只见柏元玥仰面望着天穹，将泪水固在眼中。
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了一会儿，悻悻地又缩回了脖子。
回到洞府，柏元玥囫囵洗了脸，又呆坐了会儿，施术凝出一面水镜，将自己的模样尽收在其中。
镜里，她一袭与风姎同色的衣裙，眼边微肿，面庞失了神采。
柏元玥自嘲地笑了，镜中人也动了动嘴角。这才发现，她的容貌自元婴后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变过，而自己的心境和对风姎的在乎如自己模样一般也无一丝长进，她仍是那个迷茫又脆弱的柏元玥，修炼也只是因为外界，独独缺少真正的追求。
差点连她自己都忘了。
&34;是我啊&34;
柏元玥轻喃一声。
镜中的身影渐渐消散，化成了无数细碎的水点，消逝于空气中。
柏元玥闭上眼，感受着身体中灵气的流动，运行一大周天，于某处转凝滞，心思微动，又恢复了原状，重新归于丹田之内。
似有所感，一念间，之前取得的极品灵石在身周堆积成阵，形成灵气旋涡，释出纯粹近乎液化滴至地上的灵力。
由神识牵引，涌入身体中的丹田之处。
她在元婴圆满卡了很久了，缺的不是灵力，而是破不了那个桎梏。
柏元玥无数次试图冲击，但无论如何，那个壁垒始终存在，任她如何努力，就是冲不开，最终只以吐出两口浊血而告。
而今，她竟在不知不觉间，触碰到了瓶颈。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很陌生，仿佛回到了极远的从前，又仿佛在梦中。
柏元玥不禁苦笑。
自己怎么会想起那个梦来呢？
不过并未延展至出现心魔。
内视之中，丹田处一团婴儿状的灵光，迅速实化生长，每凝实拉长一分，皆耗去大量灵气。
与此同时，洞府上空，浓郁的天道灵气汇聚而成的云气涌来，盘旋着，最后化为半透明的鸾形，伸颈展翼，云气翻滚，酝酿出雷霆之象。
&34;轰！！！&34;
惊电乍降，伴随而来的是巨响，震耳欲聋。
穿过宗门之阵，削了一层，神兽血脉由天而生，本就雷声大雨声小，声势浩大，在将洞府轰了个干净后，却不过象征性霹了一下柏元玥本人，她轻易撑过，只觉骨髓被淬了一遍，而婴状灵团在电光后，化成了与现在的她一般无二的人形轮廓，如镜映在内。
倒是天上的云气被自己生出的雷霄震得支离破碎，落下蕴着灵力的阵雨，重露出了晴朗的苍蓝。
鸾影伴灵泽从天而降，停在柏元玥上方，俯瞰着她。
柏元玥抬首，望向半空中的鸾影，那是血脉可得的天赐的元神。
师姐当时也有，是一只赤凰，在越阶对战时突破，引无数弟子围观惊叹。
而柏元玥所居之处是一山半腰，宗内地位已高，平时喜静，周围并无他人，因此如此异象，仅她一人正观，只在远处，此刻有人见得而欲赶来一看。
柏元玥有察觉，虽然洞府成了一片废墟，自己未伤，灰头土脸，可她已经不在意了，站起身，望着青鸾之影。
最先到的是大长老之一李千界，她悄然降于一旁，后来者亦惊于余威浩荡。
天光下，雷后焦土上，女子长身而立，向鸾影伸出了手，沾着黑灰的脸上，笑着，又任由泪水肆虐，滚落形成一道道痕迹。
那是属于她柏元玥的，青鸾拢翼，向她而来，化作一道青色的光束，冲入丹田之内，在人形元神身后作展羽环绕之态。
气息不断攀升，跨入化神。
柏元玥看到了长老和后来者们的惊异，也听到一些弟子诸如“二师姐原来不光管事厉害，天赋还那么高”的赞叹。
那一瞬间，她忽地明白了。
她之前主管宗门的选择并未错，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之后若选择重视修炼，也是无错的。
无论哪一条路，他人都会尊重自己，只要做好便可。
而柏元玥，向来只要选择了，总会认真对待，有始有终。
她不应是为了追谁，而是为了做好的心安。
这样，便够了。
不用像师傅一样，风姎是修到了极限，才一力承了宗门事务，也不用像师姐与岳山骨一样，只是光为了修道，就要牺牲其它。
“元玥，恭喜进入化神阶。”
“恭喜二师姐，修为精进！&34;
&34;二师姐威武！&34;
&34;恭喜恭喜！&34;
李千界上前祝贺，众弟子也纷纷贺礼，柏元玥也朝他们回了礼，笑得恬淡。
她虽然外形狼狈，但此时的笑颜如初生的朝阳，耀眼得让众人心折。
在长老层中，普遍认为柏元玥的天资，不输给的任何人。
元婴期再往上，需要机缘，或者是天材地宝，才能突破，而且，修为不稳，难免心浮气躁，柏元玥却是个例外，做事沉稳，又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只是不知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未晋升化神，也不曾有机遇突破。
如今一见，李千界也放心了。
她对着身边的一名男弟子道：&34;通报十位峰主和四大执法堂主，说是元玥晋级，再给元玥申报一处新洞府。&34;
&34;是，大长老。&34;
男子应道。
李千界又看向柏元玥，十分欣慰:“走，庆祝一下。”
…
收拾妥当后，不多时，便到了凌霄峰顶，熟识的峰主和堂主到了八位，皆面带笑容。
在场的皆是活了几千年，一眼便瞧出了柏元玥此番进步之深，他们并不知道她是为心魔所扰。只是暗忖着，这孩子的确有天赋，如果不是一味的钻研功诀经营宗门，早该是化神。
几人又聊了一阵，送了贺礼，拿出不少好东西来食饮，见时辰差不多，各自散去。
走前，李千界拍拍柏元玥的肩膀，语重心长道：&34;这几百年，辛苦你了，以后好好修行，别忘了，宗门还有我们和宗主呢。&34;
大家都是支持她修炼的，自暴自弃的从来只有她一人。
&34;谢大长老关爱。&34;柏元玥躬身施礼。
李千界摆摆手，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