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 章 白绫3
何婉背着乐乐那已经冰冷的遗体，步履沉重地走到家门口。她还未进门，便听到了屋内冷离和周燕的激烈争吵声。
冷离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指责：“你是修过仙术的人，那一脚下去，孩子的内脏肯定都受伤了。他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周燕冷笑回应：“他拿开水烫我儿子，这种小贱种，死有余辜！怎么？现在心疼了？当初咱俩为了那一家子的珠宝大打出手时，你对那个孩子下手，也没见你有丝毫手软，一石头就把孩子的脑袋砸出了个大窟窿。”
冷离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以后都不再提了吗？乐乐这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周燕轻蔑地笑道：“能怎么样，再加上你那两脚，他肯定是活不成了。”
冷离叹了口气：“那何婉回来，岂不是要哭得烦人？这孩子可是她一个人辛辛苦苦拉扯大的。”
周燕嘲讽道：“怎么？你心疼她了？你什么时候有了怜悯之心？”
冷离的声音有些无奈：“我不是心疼她，只是怕她回来哭闹不休，烦得人心慌。”
周燕冷笑一声：“那就连她一起杀了，省得她回来烦人。”
冷离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你还要杀人？”
周燕打断他的话：“在这个乱世，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你是怕了，还是真的心疼何婉了？”
何婉听到这里，心中惊恐万分，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今天为了救孩子，她抱着孩子跑遍了所有的医馆，能背着孩子回来，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强撑着身体准备离开，但体力已经耗尽。她根本没有办法挪动一步。
这时，周燕的孩子从外面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下人。孩子看到乐乐的遗体，天真地喊了一声“哥哥”。周燕和冷离对视一眼，迅速走了出来。
看到何婉站在门口，周燕冷冷地吩咐其中一个小厮带孩子出去玩，另一个小厮则上前帮忙接过乐乐的遗体。
周燕看着何婉冷冷地问道：“死了？”
何婉悲愤交加地质问：“是你故意杀他的？”
周燕毫不掩饰地承认：“他该死！谁叫他伤了我儿子？要怪就怪你，是你没教好他！”
冷离见状，连忙劝解道：“别吵了，我们还是先把孩子好好安葬了吧。”
何婉悲愤地质问道：“他也是你的亲生孩儿，你怎能如此狠心？自从你动手打他到知道他死了，你可曾看过他的伤势？可曾问过他是否害怕，是否疼痛？你究竟有没有良心？你配不配做父亲？”
冷离却冷漠地回答道：“死都死了，你还埋怨我做什么？”
何婉痛心疾首地骂道：“我真是瞎了眼，竟会看上你这没心没肺的禽兽！”说着，她便从小厮怀里抢走乐乐，说道：“我自己安葬，不用你们费心了。”随后，她抱着乐乐，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家门。因为她要尽快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令她心碎的地方。她不能死，她要为孩儿申冤。如果她也死了，她的孩子的冤仇就无人能报了。
她背着孩子，艰难地前行，想着，该找谁来帮自己做主，谁知刚走出闹市，冷离和周燕竟驾着马车追了上来，说是要带她给孩子找个地方安葬。她被周燕和冷离强行拖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到一个小道，冷离突然掏出白绫，如毒蛇般缠住她的脖颈，与周燕一同将她活活勒死。然后，他们将她和孩子丢弃在一个山洞里，还在她们身上下了恶毒的符咒，让她和孩子永远被困在这里，不得安息。孩子每晚都会重温被杀害的惨状，而她，则被困在这里，化为邪祟，与白绫融为一体。孩儿每夜醒来的愿望，就是能再见父亲一面，想告诉他们，他不是故意烫伤小弟弟的。而她自己，就是要那两个人为孩子偿命！
听完何婉讲完她的故事，愿满月问道:“你现在可还爱着冷离？”
何婉道:“一个人熬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早就习惯了，从见到他带另外一个女人回来，就不爱了，可是，看到乐乐喜欢有爸爸和弟弟的模样，所以自己心软了，心想着乐乐能开心的长大，自己无所谓，哪里知道，自己的一时心软，竟将孩子和自己推上了绝路”
云中君道:“你待如何？”
何婉道:“杀人偿命”
愿满月道:“走吧，我们带你们出去，你们的尸身在何处？”
何婉带着愿满月和云中君来到她们骸骨的地方，愿满月将她和孩子身上的符咒引出，道:“我们带你们去报仇，”然后对乐乐道:“进到这个袋子里去，我带你去见你父亲”
乐乐笑嘻嘻的点点头道:“好耶，终于可以跟父亲说话啦！”云中君拿出聚灵囊，将何婉和乐乐收了进去。
两人下山，天已经大亮了，来到酒楼，吃完早膳，愿满月嚷嚷着要睡一会，傍晚再出去找冷离，云中君点头答应，续了房钱，便回屋了，愿满月倒头就睡，云中君在一旁打坐。
冷府内，茶商们齐聚一堂，个个愁容满面，目光中满是焦虑与愤怒，嘴唇紧闭，仿佛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情绪。高位上，冷离和周燕正襟危坐。
一位中年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冷庄主，麻烦您把去年的茶账结了吧，这关系到很多人的生计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周燕回应道：“以往都是交上今年的新茶，结去年的账。各位掌柜，今年怎么回事？交上来的新茶还不足往年的两成，还有脸来要账？”
另一位年轻的掌柜说道：“今年天灾不断，到处旱灾严重，许多茶树都枯死了，收成大减，我们已经尽力了。”
冷离质问道：“尽力了？难道整个梁州都遭受旱灾了吗？你们就没想办法凑齐产量吗？”
年老的掌柜说道：“要凑齐产量，就得从外地调运茶叶，这样成本就会上升。您给我们的价格，从外地调运连本钱都不够，我们会亏很多啊。”
周燕说道：“那与我们无关，我们要的是茶叶，你们要的是钱，价格早就定好了。凑不齐产量是你们的问题，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中年掌柜愤愤不平地说道：“若不是你们垄断了整个梁州的茶叶市场，我们也不会非跟你们合作。你们这是强人所难啊！”
周燕反驳道：“这怎么能是强人所难呢？做生意本来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你们要是不愿意，可以另寻他路，别在茶行混了。”
中年掌柜无奈地说道：“今年情况特殊，还请冷庄主看在多年合作的情分上，把去年的账结了吧。今年的产量不好，上交的产量就当是我们孝敬庄主和夫人的了。”
周燕不为所动，说道：“我们就是不给，你们又能怎样？我奉劝各位掌柜，都给我老实点，好好想想怎么把产量补齐。”
中年掌柜怒发冲冠，义愤填膺地吼道：“你们如此强买强卖，简直是丧尽天良，那可是我们的血汗钱啊，真是无情无义！”
冷离嗤之以鼻，冷漠地回应道：“情义？情义能当饭吃吗？我跟你们讲情义，你们每年的新茶能都送给我吗？告诉你们，在这茶市，我就是王法，我的规则就是规矩！”
中年掌柜愤愤不平地说：“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要去官府告你们！让官府来主持公道！”
周燕狂妄地笑道：“去呀，尽管去，我倒要看看官府会不会为了你们这些小喽啰来动我一根汗毛。”说完便放肆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对众人的嘲笑和蔑视。
一位年轻的掌柜挺身而出，大声说道：“大家不要慌张，我们人多力量大，今日若不讨要个说法，我们以后还怎么在这茶市立足？”
冷离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恶狠狠地说道：“说法？”接着一挥手臂，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便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模样。小茶商们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他们面如死灰，不知所措。
周燕附和着说：“这就是我们的说法，给各位一天的时间去商量，若拿不出让我们满意的结果，你们就别想离开梁州！”
冷离凶神恶煞地吼道：“都给我滚，再敢啰嗦，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众位掌柜如斗败的公鸡，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冷家大门。
愿满月睡醒刚睁开眼睛，云中君也同时睁开了眼睛道:“醒了”
愿满月道:“云二公子，你不睡觉，一直打坐不累吗？”
云中君道:“习惯了”说着起身，愿满月赶紧洗了一把脸。追着云中君来到大堂，两人点了些素食，没一会菜就上桌了，愿满月道:“小二哥，我们两个在冷家的茶庄定了些茶叶，不知道这里去冷府有多远？”小二道:“不远，往南，走过去两盏茶的时间”愿满月点头道谢。
两人开始吃饭，就听旁边桌的一个人道:“这冷家也太过分了，今年旱灾，茶树都死了一多半，我们上哪儿去给他凑齐产量，听他的意思，要是不凑齐，去年的账不打算给我们结，他还准备对我们动手，”
旁边年轻一点的少年道:“我们年年都被他们逼着上交我们的新茶，我爹就是不同意，才被他们暗杀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管府，官府每次都说我拿不出证据，不受理，之所以还在听他们的，一方面是为了找证据，另一方面也是我这茶园里有很多人要吃饭穿衣，他们垄断整个梁州，不卖给他们，我们根本没有出路，那么多人要吃要喝，不跟他们周旋就是死路一条”
愿满月和云中君对视一眼，道:“两位过来聊聊，我们也是做茶叶生意的，从外地过来的”
两个走到愿满月的桌前坐下，愿满月道:“两位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两人点头道:“真的，听闻这冷家杀人越货，但是找不到证据，官府好像还有点偏向他们，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只能吃哑巴亏”
愿满月看看云中君，道:“巧了，这冷家欠我家哥哥点银钱和新茶，我们这是要账来了，不认识去的路，不如今晚，你们陪我们一同前去，咱们也好把账清一清，哥哥，好不好？”说完冲云中君一挑眉
云中君手一僵，嘴角微微上扬，道:好！
对面两人面色如土，惶恐地道：“今天上午他们就妄图对我们动手，还放言给我们一天时间考虑，晚上赴约，万一惹恼了他们可如何是好？”
愿满月泰然自若道：“还想不想要账了？想要的话你们只管跟着去便是。”
中年男子面露难色道：“若带着我们同去，万一给两位公子招致麻烦可怎生是好？”
愿满月拍着胸脯道：“我最不惧麻烦，去了你们莫要开口，就噤声不语，有我家哥哥和我在，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中年男子和少年抱拳行礼道：“谢过两位公子施以援手，若能追回去年的茶账，我给你们叩头谢恩，也替我们那儿的百姓谢过二位。”
愿满月看着云中君，喜笑颜开道：“二哥哥，咱们是不是又做了一件好事，帮助了好人？能否让我喝一坛酒庆祝一下？”说罢，便小心翼翼地看着云中君。
中年男子慌忙道：“公子要喝酒，这顿我请了。”言罢，忙唤掌柜的送酒来。
愿满月摇头道：“不必，这酒须得我家哥哥买给我才能喝，否则回家又要挨罚了。”
中年男子、少年和云中君皆是一愣，云中君道：“晚上还有正事，少饮。”
愿满月举手发誓道：“只喝一坛，保证不误事！”
掌柜的拿来酒，愿满月拔掉酒塞，仰头如长鲸吸水般一饮而尽，掌柜的不禁伸出大拇指，赞道：“公子好酒量，要不再来一坛？”
愿满月摆手道：“不了，晚上还有事。我得听我家哥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