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李时言
来到山腰时,雪已经下得比较厚了,两人越发兴奋。
裴穆恒甚至提出了比赛,从山腰下去,看谁用的时间比较少。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最是听不得比赛这样的词语,李时言很快答应,放话自己绝对能超过裴穆恒。
裴穆恒也不甘示弱,在出发前检查了一遍装备。
“还检查什么呢?怕了?”李时言挥着雪仗,挑衅地问。
“怕倒是不怕,但还是要安全第一。”裴穆恒直起身来,往李时言走近了几步,低头想帮他检查。
李时言躲过,用手推了推裴穆恒的肩膀,笑着说,“赶紧的,我滑雪技术虽然不如你,但是穿戴装备的技术,你却比不过我。”
说完,向裴穆恒扬了扬下巴,能想象得到护目镜下的神情是怎样的得意。
“这么急?急着去接嫂子?”裴穆恒拉下雪镜,转过脸,做好准备动作,蓄势待发。
“是是是,她一会等不到我,该跟我抱怨了,到时候我可赖到你头上。”李时言并不在意裴穆恒的调侃。
原谅他,单身狗一个,不了解思念的心切。
“开始。”
随着李时言的喊声,裴穆恒像箭一样飞出去,一路上风呼呼地吹着,他沉浸在大自然的怀抱里,享受大自然给予的自由。
同时享受着比赛带来的刺激,一路下来,前面一直没有李时言的身影,说明他被自己甩在后面。
这是比赛之前就能预料到的结果,裴穆恒的滑雪技术本来就比李时言的好很多。
伴随着刹车动作,裴穆恒稳稳当当地停在两人约定好的终点。
他笑着把雪镜推上去,转身往后瞧,目之所及都没有发现李时言的身影。
有些困惑,依照李时言的技术,不应该这么慢。
又在原地等了会,还是不见人影。
随着时间的流逝,雪开始越下越厚。
裴穆恒看向两人下车后滑雪的地方,发现那里的人现在已经寥寥无几。
心里感觉有些不妙,拿出手机,看到一堆当地发过来的暴雪预警消息。
所有的消息都讲述一个事情,当地气象台发布暴雪红色预警信号,山体会有雪崩危险。
裴穆恒赶紧给李时言打电话,却发现怎么都打不通。
他最终放弃,直接拨打了救援电话,向救援队说明情况。
得到的回复却是,因为暴雪,道路被封,救援队无法第一时间赶过去。
听着反馈回来的情况,裴穆恒的脸色越来越差,一直沉着镇定的人开始感觉手脚发抖。
他强自镇定,给裴氏集团美国分部的老总打电话,那边一秒接起电话,“小裴总?”
裴穆恒过来美国之后,裴廷刚已经将美国分部的业务全权交由他负责。
“你立刻启动集团内部紧急方案,不管花费多少钱,召集地方救援队,立刻赶往mt washington。”裴穆恒说话声音急切,带着些慌张。
老总从没听到裴穆恒有这么急的时候,意识到出事了,没有多问,紧急处理。
交代完后,裴穆恒拿起放在地上的雪仗,往出发地滑去。
他想尽量沿着来时的路滑过去,却发现大雪已经大到遮挡视线。
裴穆恒一边滑,一边往四处寻找,担心李时言是不是装备或者身体问题,被迫停在半路。
但裴穆恒始终没有看到人影,李时言穿着黑色滑雪服,在雪中其实是很醒目的,他却怎么都找不到他。
时间越长,裴穆恒的心也越慌越乱,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腿在抖,竟然觉得脚下的雪有震感。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雪崩就从天而降。
巨大的雪浪从头顶直直地拍下来,犹如白色的幽灵在裴穆恒面前狂欢,让他感到绝望。
他下意识转身往下逃,没逃出几米,就被雪崩掀翻在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裴穆恒在晕倒前的最后一次思考是,这个位置还没有找到李时言,他有很大概率是连出发都没有出发,还留在原地。
而按照雪崩的速度,两人出发的位置早已被厚厚的雪给埋了……
等裴穆恒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
“阿言怎么样了?”裴穆恒哑着声音问,意识还没清明,却也记得自己晕倒前最关心的事情。
他环顾四周,有裴廷刚、赵晴柔、沈宴,但却没有李时言的身影。
病房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你出事后,我们都担心地不行。” 赵晴柔端着水杯,放到裴穆恒嘴边,顾左右而言他,“但是爷爷身体不好,不宜坐这么久的飞机,我和你爸爸就不让他过来。”
裴穆恒没有喝水,着急地想撑起身体,却发现全身无力,仿佛想到了什么,“阿言是不是在其他房间?”
一旁的沈宴紧握拳头,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裴穆恒是多聪明的人,而且他了解沈宴,一看沈宴的神情,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不想相信,但还是想得到一个结果,眼睛直直地盯着沈宴,“沈宴,你跟我说实话,阿言是不是走……”
“走”字轻到让人听不清,后面的话也说不出口。
赵晴柔朝着沈宴轻轻摇摇头,儿子刚刚从鬼门关走出来,她不想他现在就听到好友已经去世的噩耗,他承受不住。
这时,裴廷刚把赵晴柔拥进怀里,扶着她的后背,然后向沈宴点点头。
迟早要面对的,裴廷刚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没有这么脆弱。
沈宴红着眼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头。
心里的猜想得到证实,裴穆恒感觉自己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加混乱,身体也是麻木到无法反应,再次陷入昏迷。
2周后,李时言的葬礼在川城举行。
沈晏和裴穆恒出现在葬礼现场,两人身穿黑色西装,带着墨镜,本是寻常的葬礼打扮,许多人的焦点却放在裴穆恒的身上。
他坐在轮椅上,整个人阴沉沉地,毫无生气。
雪崩之时,他逃离不及,被埋在雪下几个小时,被救援队发现时,下半身已经失去知觉。
虽然及时送医,但却被医生告知,双腿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行走,只能慢慢康复。
沈晏推着裴穆恒来到李时言父母面前,裴穆恒摘下墨镜,挣扎地想站起来,希望能给他们鞠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却被他们阻止,在了解了整个事情后,他们没有责怪裴穆恒。
只是一直说自己儿子运气不好,未能得到大自然的垂怜。
那一整天的裴穆恒表现都很正常,表情虽然哀伤,但是一直努力安慰李时言的家人。
就连沈宴都以为他在慢慢走出来了,他把裴穆恒送回裴家后,还嘱咐他,让他先安心养伤,别急着回美国。
裴穆恒笑着答应,努力表现自己和出事前并无差别。
裴穆恒自己知道,哪里会一样?
好友因为自己的提议而逝世,他怎么能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