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横渡赤水
逃回怀仁的路上，为避开川渝士兵的搜寻和追击，马安儒三人连同后来在路上碰到的几名同样躲藏在百姓家中的南卢士兵，辗转绕道南面的马蹄镇方向，在深山中靠着喝山泉、打野味，历经两日才得以安全到达川贵边境。
在众人即将到达怀仁城下之时，昼夜不停奔波的马安儒因体力不支，昏倒在城门前，守门的几名士兵认出了这是布政使大人，急忙喊人将其送往怀仁府衙进行医治。
三日后，马安儒缓缓睁开自己疲惫的双眼，瞧着身边房间的布置，知晓这是到了怀仁府中，他艰难地从床上坐起。他发现此时他的左腿已被缠上了绷带，前几日在与川军的搏斗中摔下马来，他的小腿其实已经轻微骨折，但为了逃命，他不想拖其余人的后腿，仍坚持跟着队伍行进。
经历这次惨败后，马安儒不仅损失了其带来的五千前军人马，最重要的是此时军心已然溃散，短时间内若没有一场胜仗支撑，怕是难以再向川渝进军。而马安儒十分清楚，自己败在宗啸鹰之手，唯有从他手中亲自讨回，方能重振南卢军士气。
而想要战胜宗啸鹰手中的飞鹰营，就必须要摸清飞鹰营的底细，包括人数、兵种、战法，还包括其软肋。此时的马安儒已顾不得刚刚恢复一些的身躯，披着床头的外衣就坐到桌旁，吩咐属下拿来川贵边境地图和笔墨，拟了一封密信命信得过的手下即刻送往正在毕节的孙立国。
密信中，马安儒向孙立国说明了宗啸鹰所率川军精英飞鹰营的大致情况，对其目前为止交战两次所得到的经验和教训作了总结，还向孙立国要了一万精兵，誓要在半月内与宗啸鹰在古蔺一决高下。
马安儒有此信心，一是他不打算再走老路从怀仁发兵从山路与飞鹰营作战，南卢军擅长平地作战，应当扬长避短，尝试将飞鹰营引诱至平原地区对战；二是经过他长期以来对飞鹰营的研究，飞鹰营人数不多，但其长处就在于单兵作战与兵法战术，既然如此，马安儒就打算与宗啸鹰斗一斗兵法。
川贵边境群山环绕，尤其是古蔺到怀仁之间山地范围尤其广阔，马安儒看向了怀仁东北方向的习水，从贵州的习水到最靠近川渝的赤水，距离也有近一百二十公里，但之间有一条赤水河连通，习水的军队可乘木船快速到达赤水，从而直插川军的前军大营泸州城。
但赤水河高差大，河流湍急，凶险异常，鲜有渔船或货船愿意走这样的险道，且赤水河河道较为狭窄，部分河段河床较高，寻常的运兵船太大，难以通过一些险滩。
为稳定军心，马安儒决心身先士卒，带头乘第一班运兵船，此举遭到了远在毕节的孙立国及马安儒手下的坚决反对，第一班船通常都是探路的船只，在赤水河这样的河流中十有八九会出意外，哪怕是水性极佳的士兵作为先锋也要思量片刻，更别说他一个久居庙堂的二品大员了。
可马安儒不顾众人反对，坚持要乘第一班船，当部队在习水河畔集结完毕，准备登上运兵船时，马安儒扛着南卢军帅旗，站上第一班运兵船的船头，对着后面的士兵们说道：“将士们，我听很多人说赤水河凶险，但再险也不过几个浪头，险不过战败而归；我来打头阵，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赤水城，在泸州与川军一决胜负！”
“一决胜负！大败川军！一决胜负！大败川军！”看到主帅身先士卒率先登上船，南卢士兵们群情激奋，士气一下被这一番话点燃，纷纷登上运兵船准备出发渡河。
马安儒的先头船先行出发，一路上，到了激流险滩处，船随着湍急的浪头不断撞击在岸边的浅滩之上，又在士兵齐心推动下重回河道。马安儒的先头船不断遇到各种各样的险情，甚至船身在不断的撞击下几近破损，还有士兵险些被大浪甩出船外，好在有其他士兵及时将其拉住。
在习水河畔出发的南卢运兵船总共将近八十艘，因运兵船数量不足，甚至要运送三批才能将数万部队全部运送完毕。运兵途中，不断有船只翻覆，有部分落水的士兵被后面赶来的船只救上，但还是有百余名士兵葬身于急流之中。
南卢渡河部队在赤水城中集结后，一身狼狈浑身湿透的马安儒为在渡河中牺牲的将士们哀悼，他将帅旗插上校场，在旗下开坛烧香，所有南卢士兵此时也低下了头，为在渡河中牺牲的兄弟哀悼。
“他们不会白白死去，他们是为我南卢开疆拓土一统江山的英雄，川军就在前方的泸州城。将士们，拿他们的鲜血来祭旗，祭在双沙镇死伤和赤水河中牺牲的四千余南卢将士！”马安儒眼中含着泪，拔起帅旗，在校场之上挥舞起来。台下的南卢士兵个个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喊着“誓报血仇！荡平泸州！誓报血仇！荡平泸州！”。
次日午时，所有南卢将领身披白色披风，三军士兵身穿白布衣甲，军中有的士兵亲眼目睹与自己一个营的弟兄被活活烧死在双沙镇，也有士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落入赤水河中却无力挽回，有的士兵捏着长枪的手已暴起了青筋。马安儒亲自手执帅旗，走在前军之列，此时渡过赤水到达的兵马还不足三千人。
泸州城集结了川军前军的大部分军队，兵马总共两万人左右。泸州城楼之上，川军先锋将领牛华看着远处呈一字进攻阵型朝着泸州城开来的南卢军队，笑着说道：“哈哈哈哈，我以为这南卢军有什么高招，只带了三千人马而来，没想到是排着队来送死的，传我将令，点五千骑兵，给我冲出城去取了马安儒的人头送到我这领赏。”
牛华属下即刻传令，五千川军从城中奔涌而出冲向南卢军，一直冲到南卢军阵前才看到南卢军个个瞪着杀红了的瞳孔，待川军骑兵冲到阵前，南卢刀盾兵立马竖起盾牌，其后的长枪兵举起长枪，瞬间将冲在前面的川军骑兵刺落马下。
川军发起的这第一波冲锋，在南卢军的突变之下至少损失百余骑兵，后面赶到的川军见状不妙，即刻调转马匹准备撤回城中。“来了还想走。”马安儒下令弓箭手准备，瞬间数百支箭矢如落雨般射向正在回撤的川军，不少川军被密集的箭雨射杀，只余一部分中箭但未受致命伤的残兵逃回了泸州城中。
“城墙上的川军给我听着，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卸下武器，打开城门投降，否则我等攻入城中之时，就是你等灭亡之日。”马安儒从腰间抽出佩剑，直指泸州城头上的牛华说道。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仅凭几千人敢来攻我两万人的城池已是笑话，竟还敢口出狂言，让我们投降，今日我就让你见见川军的厉害。”说着，牛华号令所有弓箭兵上城墙，拉好弦瞄向城下的南卢军，南卢军一旦进入弓箭射程，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可此时，马安儒突然命人鸣金收兵，改前军为后军，向后撤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