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双智交锋

    南卢军攻下浏阳城后，丁兴平立即召集军队一边恢复民生一边整军备战，他先是将浏阳城附近因战乱被迫迁出的百姓全部召回城中，并许诺绝不滥杀平民百姓，允许百姓回到自己家中安顿。

    另一方面，派出工兵修缮因此次大火攻城损坏的城墙城楼及民居，尽快恢复农业、商业等百姓日常生计所需。

    丁兴平的主帅府就设在城东的浏阳侯府，府上家眷已尽数逃亡，因奔逃匆忙，许多珍藏摆设还未来得及全部带走，于是家眷在逃走前将其全部砸烂，府上一片狼藉。

    但从地上摔烂的器具、古董摆件和家具陈设等来看，浏阳侯执掌湖南期间，可见其搜刮民脂民膏之甚。全府上下只要是由主人家使用的场所，家具通体均由紫檀木打造，古董字画均出自名家之手。

    丁兴平步入大堂，命人打扫室内凌乱的桌椅，随便找了一张椅子便坐下，沉声道：“袁立德这老小子的家产怕是一座浏阳城都能买下了吧，湖南百姓生活在这种人手底下，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

    “让司军尽快统计军队和浏阳城情况，日落前我要知道我们还有多少家底，这关乎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军长沙。”

    从进城开始，丁兴平就顾不得喝上一口茶，先是让军队原地休整治疗伤兵，后是召回本地百姓恢复生产，连续几日的战乱早已让他精疲力尽。

    司军来报，此次攻打浏阳，南卢军损兵六千余人，伤兵约一万人，可用人马只有一万人左右，且火攻导致大量靠近城墙的街道被毁，又接纳了七万名流离在外的百姓入城，同时恢复民生与军队休整将消耗大量人力。

    突然，一名斥候神色慌乱地从府外急匆匆奔进大堂，向丁兴平禀报：“丁将军，浏阳城外十里发现北袁军，对方前军为攻城部队，中军是清一色的铁骑，怕是料到我们刚攻下城正在休整！”

    丁兴平从椅子上站起走向门外，看着仍有些许硝烟的城头，料定这定然不是见败就溜的浏阳侯的计谋，这也许是先前就派来浏阳支援的长沙援军，亦或是有高人早已下好了这步棋。

    看着府外熙熙攘攘还在抬着伤兵送往军医处、互相搀扶走向临时休息点的伤员，丁兴平知道若此时接战，会让伤亡人数进一步扩大，后方上栗距离浏阳需要两天的行程，援军也无法快速到达，此时唯有用计方可解围。

    “传我军令，命各营召集未受伤的青壮士兵迅速组成四千人的守城部队，给我全部登上西门城楼，在城墙上插满军旗，等到敌军兵临城下，鼓手给我擂鼓壮势！”

    北袁军率军之人身着一袭黑色官袍，头戴蓝翎朝冠，此人名为项之礼，湖南衡阳人士，袁朝安平十八年中举，登科探花，早年间曾官居河南布政使，但因心高气傲，在周遭同僚打压弹劾之下，被调往湖北做了水利监察使。

    后长江一带常年洪涝，民不聊生，又被曾经拒绝过贿赂的下属趁机举报其贪墨一案，朝廷震怒，命其连降两级，被发配回湖南老家做了个兵部正使。

    袁明崇登基后，念他早年有功，于是下旨其官复湖南按察使，辅佐浏阳侯袁立德管理湖南民政要务。因其清高心性，到了湖南后，袁立德与他也并没有那么交心，只是将湖南一应事务尽交给他，自己则躲到封地浏阳做了个清闲王爷。

    政治上，他推行新政，主张有能者居之；在经济上，他利用洞庭湖渔牧和湘西独特的山地优势，一举成为长江中游地区农业最发达的行省。

    见到这受到新皇赏识的新官颇有才干，于是在袁立德授意下，项之礼实际上已成为湖南日常军政事务的主管。在军事上，他主张积极扩充军队，让湖南保有一定数量的军队才能在乱世中自保立足。

    此次派兵前往浏阳，正是出自项之礼的手笔，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没有想到经过多番加固的浏阳城仅两日便被南卢军攻破。于是他急忙命令准备驰援浏阳的部队加快行军速度，要赶在南卢军休整完毕前到达浏阳。

    此时，项之礼见到城墙上成排做好战斗准备的南卢军和震天的擂鼓声，心想据探子来报，南卢军此战损耗不少，应只休整不到半日，此刻竟能有如此严整的阵型和军威，不敢贸然攻城，于是下令就地扎营，围困浏阳城。

    城内，等候斥候来报的丁兴平听闻后稍感欣慰，为南卢军队的休整争取了一点时间，但他知道，此计只能瞒得了北袁军一时，且目前浏阳城刚经历完一场大战，城内百姓又被尽数接回，目前城内每日的耗粮才是他心头最大的隐忧。

    据粮官来报，从萍乡出发的粮车至少还需要两日才能到达。

    城外的项之礼也知道，浏阳城的存粮早已在袁立德逃跑时被烧毁，而南卢军经过长时间征战，所带的军粮已所剩无几，最多只能维持五日，如今又添上了满城等待救济的百姓，军粮补给已撑不过两日，此时只需围困浏阳城便可不战而胜。

    此时的丁兴平急的焦头烂额，如何才能尽快接应粮草，还要守住浏阳城，他想到了“以退为进”之法。

    这日深夜，一支五千人的轻骑部队悄悄潜出浏阳城。五千人是此时南卢守军的一半人数，若是北袁军知晓一半守军皆已出城，定会拔营攻城，因此丁兴平选在深夜出城。

    此番轻骑出城正是为了接应运粮队，让五千轻骑转为运粮部队，先运输一部分粮草返回浏阳，但接应最快的速度也需半日，为城中部队争取到半日的时间就成为了此战的关键。

    但抽调五千人的部队出城，城墙上的守卫必然空虚，北袁军一旦发现守城士兵减少，就会立马识破先前佯装军容整齐的南卢军只是虚张声势，丁兴平下令，军中所有士兵连夜扎起草人，又让全城会织布的百姓和贩布的商人紧急赶制一批颜色如南卢军一样的布料。

    次日凌晨，朝阳微微升起，映照在浏阳城墙之上，项之礼率领一队轻骑前来城外探查，只见城墙之上一排排整齐列阵的守城士兵已整装待发，个个手持长枪，军旗严整。

    他心中不禁疑惑，按正常粮草消耗的速度，此时浏阳城中的粮草应已消耗完，在南门来报的斥候也未见有任何补给到达浏阳城，为何南卢军还能保持如此士气。

    思虑良久，项之礼还是决定先回军中，让斥候再探南卢军虚实。

    日上三竿，北袁军营中突然有斥候来报：“报！将军，浏阳城上的士兵，三个时辰都未换一班，我等怀疑其中必有蹊跷！”

    “可恶，中了丁兴平这老贼的奸计！”项之礼怒骂着走出营帐，点兵一万，来到浏阳城下。

    “谢项大人宽限时日，让浏阳城的守军和百姓吃上饭！”此刻丁兴平正站在城头，朝着北袁军高喊致谢。

    项之礼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城墙上的丁兴平，咬紧牙关，愤怒地冲身后的北袁军喊道：“谁能给我拿下浏阳城，取得丁狗贼首级者，赏银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