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忘情花
青麓剑派。
林晏将裴笙歌的手腕重新放回锦被之中，神色忧虑。
“她怎么样？”站在床榻前的褚翎问道。
林晏眉心紧蹙，沉声道：“忘情花！”
“怪不得。”褚翎低声喃喃道。
在发现冷青松是南齐人，且有可能就是司狱殿真正的幽罗王后，两人日夜兼程再次来到青麓剑派。
原本他们是想暗中试探一下冷青松，看看他是否真的有什么可疑之处，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冷青松在婚宴结束的第二天，便独自一人下了山，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不过也正是因为冷青松不在，他们才有机会见到痴痴傻傻的裴笙歌。
林晏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从小疼爱自己，英姿飒爽的师姐，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在青麓剑派中，有机会给裴笙歌下毒的人除了冷青松，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忘情花虽为忘情，却并非绝情绝爱之意。
服下忘情花的人，并不会忘记自己曾经爱过某人这件事，而是会忘记所爱之人的容貌和相关记忆，并将这份爱意转嫁到第一眼看到的人身上。
大师兄……
你连心爱之人都忍心如此对待，那师父和二师兄的死，是不是真的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两人从裴笙歌的卧房出来，林晏面色凝重，“褚翎，忘情花可有解法？”
“解药我倒是可以配制，只是其中有两位药，药性偏寒，有活血行气、泻下导滞之效。裴姑娘马上就要临盆，我怕会对其身体有损，胎儿也会有早产之兆。”
褚翎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建议还是等到孩子生下来后，再解毒也不迟。”
女子生产不比其他，自古以来便是十分凶险之事。
若是此时服下解药，先不说其中药性对胎儿的影响，就是与冷青松成亲这件事，待裴笙歌清醒后，也定然无法接受。
想到这里，林晏点头同意了褚翎的建议。
对于冷青松的去向，两人都认为对方去了京城的可能性最大。
昭王得知幽罗王并非一人，回去后难免会对司狱殿发难，而真正的幽罗王为了平息昭王的怀疑，维持合作关系，自然会亲自前往昭王府解除误会。
所以，两人第二日便离开华阴山，重新返回京城。
抵达京城时，已是腊月二十八，再过两日便是除夕。整个阜京张灯结彩，街道两侧摆满了各种年货，吆喝声此起披伏，处处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息。
望着热闹非凡的街道，林晏沉重的心情不由也轻松了些。
他转头看向褚翎，犹豫道：“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你是如何打算的？”
褚翎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挑眉道：“阿晏，是想邀我一起守岁吗？”
林晏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神色认真道：“父亲母亲应也希望如此。”
“师父和师娘虽未名言，但我知道他们此次来京，是特意来陪我过年的。而且我还未曾将寻到父母之事告知他们，所以……”
褚翎顿了顿，继续道：“明日我会亲自去给父亲母亲请罪。”
林晏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妨，父亲母亲会体谅的。”
次日，褚翎一早便前往林府拜访。
林无禹和张氏果然主动提及让他在林府守岁一事，褚翎将事情原委告知。林氏夫妇虽然遗憾却也并未怪罪，只说待寻到合适的时机，便会亲自登门拜谢古幽夫妇。
次日便是除夕，林晏一整日都陪在林老夫人身侧，待晚上祭完祖、吃过年夜饭，他又陪着老太太摸了会叶子戏。
话说回来，这叶子戏的玩儿法还是褚翎教他的，那人对这类事物一向精通。
想到这里，他无意识地勾了勾唇，眸底一片柔和。
而正坐在他对面的林清，恰巧捕捉到这抹弧度，随口问道：“大哥，想什么这么高兴？”
林晏连忙将唇角的笑意压下，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谁知这时，原本已经有些困意的林老夫人，突然来了兴致，“晏儿，过完年你就二十一了吧。”
“是，祖母。”
正当林晏疑惑祖母为何会有此问时，就见老夫人笑眯眯地望着他，“嗯，是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可有喜欢的姑娘？”
林晏闻言，两颊不由一热，连忙道：“祖母，莫要开孙儿玩笑……”
看着难得一脸囧意的林晏，老夫人笑得更是开怀，打趣道：“用不着害臊，你们两个早晚都是要议亲的。”
……
从老夫人院中出来，兄弟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言。
但林晏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时不时便会落在他身上，待他看过去时，又飞速躲闪开。
“清儿，怎么了？”
陷入在自己思绪中的林清，被他问的一愣，随即便言辞闪烁地否认：“没、没什么！”
林晏无奈叹了口气，道：“一整个晚上你都心不在焉的，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林清犹豫半晌，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问道：“大哥，你真的喜欢褚公子吗？”
林晏身形一顿，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与褚翎既已互明心意，便从未想过隐瞒家人，只是如今他们的身世互换，对于父亲母亲那里自是要从长计议。
只是对于清儿……
他敛眸沉思片刻，道：“清儿，大哥并不想瞒你，我与褚翎彼此倾慕，已经互明心意。”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林清多日，虽然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仍然想要听林晏亲口说出才愿相信。
如今亲耳听到，却仍是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下来，一片寂然。
林晏脸上神色未变，掩在衣袖下的指尖却轻轻颤抖，他轻声道：“觉得大哥很奇怪吗？”
他很清楚，大煜朝虽然民风开放，南风盛行，但并不会真的有男子会承认爱上同性。因为在大部分人眼中，提到男子之爱，多与小馆、娈童联系在一起，皆是玩乐消遣，怎可能会赋予真心。
林清原本也只是有些诧异而已，却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无意中伤了大哥。
他语气急切地解释道：“大哥，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么想。其实、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大哥会喜欢男子。”
林晏见他整张脸急得通红，生怕自己误会，心中不由一暖，淡淡笑道：“我从未喜欢过男子，只不过喜欢的人，恰好是男子罢了。”
即使是从未尝过情爱滋味的林清，也能从他低沉温柔的语气中，感觉到无限的缱绻与深情。
望着已经向前走去的林晏，他不禁垂首喃喃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