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自从那日褚翎扮做女人唤他夫君后，林晏对于从这人口中时常冒出的惊人之举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如今即使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仍然能够做到面不改色。
而且他也能想到，褚翎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岔开话题罢了。
既然他不愿说，那他又何必追问。
林晏直视着对方灿若星河的眸子半晌，淡淡开口道：“夫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人表情瞬间裂开，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
显然是被他的回复惊到了……
林晏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将衣袖从对方手中拽出，不管身后呆愣住的人，转身向林府的方向而去。
回到府中，从管家处得知，林无禹今早入宫后至今未归。
林晏便先回房沐浴更衣，洗掉身上的灰尘后，才前往林老夫人和张氏处请安。
祖母多日未见他，自然拉着他说了许久的话。
待他来到母亲张氏的院子时，已将近晚膳时分。
林晏依礼请安后，默然立于一侧。
这时，张氏突然开口：“我听说了你师父和师弟的事，你……”
她顿了顿，有些生疏道：“节哀。”
张氏这话问的突然，林晏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诧异地望向她。
只见对方神色与往常无异，仍是淡淡的，只是眼底似乎隐含着一丝微微的关切之情。
他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时，张氏已经移开了目光。
恍惚之间，林晏不由觉得，方才那些许的关心，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心中苦笑一声，恭声回道：“多谢母亲关心。”
之后，便是无言的沉默。
张氏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各种滋味霎时涌上心头。
怨恨、凄凉、痛苦，酸楚，还有仿佛被针扎似得心疼……
她记得，在这个孩子两岁之前，她也是时常抱过他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不由有些湿润。
用手中的绡帕拭了拭眼角，转头对李嬷嬷示意道：“嬷嬷。”
李嬷嬷应声向内室而去，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木制托盘走了出来。
看到托盘上的东西，林晏不由微微一愣。
托盘之上，叠放整齐的，似乎是一套崭新衣物。
正在他心中疑惑之时，李嬷嬷笑眯眯地来到他面前，道：“大公子，天儿马上就要冷了，这是夫人亲手为您赶制的一套棉袍，夹层之中用的是今年最新的棉絮和蚕丝絮，既保暖又轻薄。”
林晏看着那件月白色的棉袍，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张氏。
张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却仍然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但我观你日常的衣物多为素色，所以便选了这月白色。”
前面的话说出口后，再开口时便轻松许多。
“你回去试一下，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到时我再帮你改一改。”
林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眼泪一瞬间浸湿了他的眼眶，激动、欣喜、委屈，各种五味杂陈的情绪汇集在一起，让他的鼻尖发酸，胸口发烫。
颤抖的手指紧紧蜷缩成拳，指尖与掌心处的刺痛感，让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一切并非幻觉。
他强自压抑着胸口即将翻涌而出的激动，喉咙滚动，半晌才哑声道：“多谢母亲。”
褚翎回到鹿渡巷，立刻让人将罗子浮找来。
“公子，你不在京城这段时间，奕王和靖顺郡王都派人送了请帖过来。后来知道公子不在京城，又送了两次礼品过来，我和红裳按照您的吩咐，都给退回去了。只是……我担心这样做，咱们会得罪奕王。”
罗子浮面露忧色，道：“而且最近还有另一伙人在查探公子的来历，已经确认是昭王身边的暗探，应该是奕王和靖顺郡王的举动引起了他的怀疑。”
昭王？
褚翎心中不由一动。
也许他可以趁此机会，从昭王那里试探一下司狱殿的来历，没准还能会一会那位神秘的幽罗王。
想到这里，他吩咐道：“昭王那边先不用管，让他们慢慢查。”
罗子浮疑惑道：“不需要阻止他们吗？”
“不用，奕王能查到的东西，昭王自然也能查到。”
褚翎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继续问道“昭王府的那个鬼面人，是每个月都会出现吗？”
罗子浮想了一下，摇头道：“似乎并不是。不过每次发现他踪迹的日子，都是当月的初九。”
“也就是说，他并非每个月都会和昭王联络，但每次联络的日期都是初九？”
“是。”
“今日是初几？”
“回公子，初七。”
也就是后日！
褚翎眼神微眯，心中已有思量。
随后，他吩咐道：“子浮，你带上凌霜，去京律府查一下，十七年前京中获罪的官员有哪些，尤其关注一下那些犯了重罪的官员。”
“获罪的官员？”罗子浮喃喃重复道，语气中充满不解。
褚翎并未多作解释，他随意挥挥手，道：“还不快去！”
罗子浮连忙应了声是，领命而去。
十月初九，当夜三更时分，整个阜京城都陷入在一片沉寂之中。
林晏和褚翎各着一袭夜行衣，犹如两道鬼魅一般，隐藏于夜幕之中。
等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他们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黑衣黑袍，身材魁梧，面部佩戴着恐怖狰狞的鬼怪面具。
借着隐隐月色，林晏认出那张面具，正是阴曹地府中掌管司狱刑法的幽罗王。
只见那人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才飞身跃入昭王府的外墙之中。
林晏不由暗暗捏紧了拳头，这样才能将快要破胸而出的仇恨暂时压下。
这时，在他身旁的褚翎突然低声道：“阿晏，这人并非那日，你我在左括营帐中见到的那个人。”
夜色中，林晏的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你确定？”
“嗯。虽然身形装扮一致，但他们走路的姿势不一样。”
褚翎语气肯定。
他们二人在华阴山时，便怀疑司狱殿中并非只有一个幽罗王。
青麓剑派和烟雨阁的消息都不会有误，那么同一个人，又怎么会在相同的时间内，同时出现在乐都和阜京两个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