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再见冷青松
林晏几步上前，将人搂在怀中，哽咽道：“师姐！”
裴笙歌泣声道：“师弟，爹爹和何哥，他们、他们……”
语至一半，她便因为伤心过度昏厥过去。
林晏连忙稳住心神，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处，为其诊脉。
没想到裴笙歌竟然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
一个还未出世的小生命，被隐藏在层层叠叠的孝服之下，新生的希望也被染上了一层悲戚色调。
孕期之人，最忌极悲极痛，裴笙歌连日悲痛哭泣，脉象已有不稳，隐隐有滑胎之相。
林晏来不及多想，立刻将人送回房间。
他将派中负责给裴笙歌诊脉的大夫请来，让其为她开了安胎的方子。
一切安排妥当，他才再次回到灵堂，看到了躺在棺木中的裴寂和钟何。
他们二人面容安详，却毫无生机，再也无法回应他的呼唤。
林晏的眼眶瞬间湿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控制的悲痛。
“师父、师兄……”
有弟子将装有香炷的托盘呈了上来，上面的香被码的整整齐齐，每一炷都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林晏和褚翎手持香炷，齐齐跪地，祭拜完毕后，将燃烧的香炷插入香炉之中。
袅袅升起的青烟，渐渐模糊了林晏的视线。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如暴风般突然闯入灵堂。空气因为他的到来凝固了一瞬，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那人脸上写满哀痛，向前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竟然是已经消失了整整大半年的冷青松！
林晏不由一怔，不敢置信道：“大师兄？！”
冷青松双目泛红，跌跌撞撞扑到裴寂的棺木前面，哑声道：“师父，弟子来迟了……”
林晏静静地站在一侧，看着冷青松轻柔地将师姐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中。
他轻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师姐并无大碍。大夫在她的安胎药中，加了几味安神的药物，因此才睡得比较沉。”
冷青松的目光没有离开床上沉睡的人半分，语气中满是心疼：“嗯，你我都不在山中，这几日苦了她了。”
他细心地为裴笙歌掖了掖被角，从床前站了起来，低声道：“卿安，我们出去聊。”
林晏默然点头，两人一起来到一侧的偏室。
一踏入偏室的门，林晏便忍不住问道：“师兄，这半年你究竟去了何处，为何不与师父联系？”
只见冷青松神情黯淡，苦涩道：“卿安，对不起，我终究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懦夫……”
说这话时的冷青松，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落寞颓败的气息。
这一刻，林晏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倾心之人嫁做他妇，已称得上人生一大憾事，更何况是亲眼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同别人恩爱白首。
“师兄……”
刚想说些劝慰之语，冷青松便打断了他。
“若是知道青麓剑派有此一劫，我定然不会下山。”
一瞬间内疚、苦涩、愤怒等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的面部看起来有些扭曲。
他咬牙切齿道：“司、狱、殿……我一定要杀了他们，给师父和二师弟报仇！！！”
裴寂和钟何下葬后，青麓剑派再次恢复了平静。但林晏能感觉到，隐藏在这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司狱殿经此一战，势力更为强大。其名声之恐怖，甚至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曾经的百年大派，也未能逃脱幽罗王的生死簿，这一消息在江湖中引起轩然大波，众人议论纷纷，心中惶恐不安，生怕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为司狱殿的下一个目标，唯恐避之不及。
天色阴沉，整个华阴山都仿佛被包裹在无边无际的阴云之中，沉闷压抑，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可以吞没整个世界的狂风骤雨。
裴寂死后，青麓剑派掌门之位空缺，推选出新任掌门的人选，成了当务之急。
此乃青麓剑派内部事宜，褚翎一个外人不好插手，所以今日一早将林晏送至春义堂，他便回到房中补眠。
迷迷蒙蒙再睁眼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阴沉下来。
看了一眼悬挂在墙上的漏刻，已将近酉时，没想到，他这一觉竟然睡了三四个时辰。
眼见马上就要落雨，却仍不见林晏的身影，褚翎管下人要了把伞，向春义堂走去。
行至半路，他便看到了那个凭栏远眺的人。
只见林晏背身而立，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山峦和天际，似乎整个人都沉寂在一片寂寥之中。
“阿晏……”
听到声音的林晏转头望过来，神情平静，眸底如墨。
褚翎缓步上前，柔声问道：“新任掌门的人选……确定了吗？”
林晏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所选之人是谁。
褚翎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个答案其实在他们来到青麓剑派的第一日，就早已猜到。
裴寂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许配给钟何，便是向江湖众人宣布，他已经选定钟何作为下一任掌门。
如今裴寂和钟何双双身死，能够挑起掌门之位的，便只剩下冷青松一人。
冷青松身为青麓剑派首徒，是除了裴寂之外，最有威望之人。
所以，今日的议事本就是走个过场……
众望所归之下，冷青松几番推拒，最终勉强接受了这个掌门之位。
很俗套，但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都会有人上演。
林晏突然道：“他说，等到师姐肚子里的孩子成年，便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他。”
褚翎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虽不了解冷青松的为人，但这种一听就是为了收买人心所说的话，他当然不会真的相信。
有些话不用言明，林晏便能心知肚明。
这次回来，他敏锐地察觉到，冷青松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林晏形容不出来……
他依然沉稳持重，待人也依然温和有礼，似乎还是那个人人敬仰的大师兄。
但林晏却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那双往日温润的眸子，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冷青松的眼底，仿佛暗藏着某种秘密，那是一种未知的危险。
所以，消失的这半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