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鸠占鹊巢
褚翎又将两个酒杯斟满,笑道:“这菊花酿我第一次喝时,就觉得你肯定喜欢。单良送了我一些,只剩下这最后两坛,就是想让你尝尝!”
白玉杯中的菊花酿,酒色淡黄,宛如初秋的菊瓣,轻轻摇曳在白玉杯中,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
林晏手持白玉杯,低头浅酌一口,轻声道:“清淡而微甜,入口如丝,唇舌留香,不错!”
褚翎闻言十分开心,“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阿晏,我跟你说跟这菊花酿比起来,我师娘酿的酒才叫一绝。每年到了春天,各种树都开花了,师娘就会用各种各样的花瓣酿酒。夏天的时候,她还会将漫山遍野的果子酿成果酒,酸酸甜甜也十分可口。”
之后,褚翎又同他讲了许多小时候的事。
夏天下河摸鱼,春天上树偷鸟蛋,秋天他和师父一起,被师娘赶着上山采摘各种野果,秋天可以滑冰、滑雪山,还能去野外捉野兔。
每一件事从褚翎的口中说出来,都会让听得人觉得那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仿佛那些画面直接出现在眼前。
林晏也是在这一晚才知道,褚翎无父无母,是被他师父从一个草堆中捡回去的。
褚翎举起酒坛,口朝下晃了晃,仅剩的几滴酒顺着坛口滑落,滴入他的口中。
他突然用手抚了抚额头,喃喃道:“阿晏,头好晕啊!”
说罢,便从桌前站起身来,往床的方向走去,在林晏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鸠占鹊巢,躺倒在床上,仿若已然入睡。
林晏望着鸠占鹊巢的人,心中既有无奈又觉好笑,还隐含着一丝柔软。
这人七窍玲珑,必是看出他今夜心中烦闷,所以才会说小时候的事情来逗他开心。
想到这里,林晏的唇角掠起一个很浅的弧度,他走到床前,轻轻拍了拍褚翎的腿,无奈道:“脱了鞋再睡,别装了!”
原本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的人,眼皮微微动了几下,随后便睁开了眼睛。
褚翎一双猫眼中盈满惊喜,他不敢置信道:“阿晏,你真的不赶我?”
林晏道:“你再不脱鞋,我就要赶你了。”
褚翎一骨碌爬起,将两只长靴迅速扒下,随声扔到地上。
然后他向床的里侧靠了靠,拍着外侧的半边床,做了个妩媚的表情,道:“阿晏,快来!”
林晏微微蹙眉,脸上的表情略带嫌弃,半晌才憋出几个字:“你正常一点!”
一夜无眠,第二日林晏醒来时,褚翎已经悄然离开。
想到这人平日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架势,林晏心道:也真是难为他了。
两日后,也就是八月十七,林晏和褚翎来到了一个名叫福寿村的地方。
这是一个坐落在玉泉山最南边的一个小山村。
此时正值黄昏,家家户户的屋顶都飘起炊烟,不时响起几声妇人隔着围墙,呼喊自家孩子吃饭的声音。
据唐沐风所言,那日他虽然将信件偷了出来,却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藏匿之处。左括在他的营帐周围派了不少守卫,营帐之中也会有人定期打扫,若是藏在身边,迟早有一天会被左括察觉。
最后,他想到了一个有些冒险的主意。
在戍卫营中,他的一日三餐都是由人送到帐中的。自两年前起,负责给他送饭的是一个名叫丁路的士兵。丁路为人老实,性格淳朴憨厚,唐沐风每次都会和他聊上几句。
有一次,不知什么原因,丁路的手上和胳膊上多了许多伤痕,他便将自己平日用的伤药,送了两瓶给他。
自此,丁路便对他感激涕零,甚至将他当做恩人对待。
唐沐风将那封信藏在盒子的夹层中,并将左括曾经送给他的一块玉佩放在里面作为掩饰。他骗丁路说,这块玉佩是他父母留下的遗物,如今他人若浮萍,身不由己,不知还能苟活多长时间。他不愿父母的遗物被人随意贱卖或者丢弃,请求丁路代为保管。
唐沐风知道,戍卫营的兵卒每隔三个月都会有两天假期,而明日恰巧就是丁路休假的时间。
果然,丁路对他的这番说辞没有半点怀疑,并且郑重发誓一定会妥善保管。
第二日,丁路便将那个盒子带回了家——也就是林晏和褚翎如今所在的福寿村。
两人一路边走边问,很快便来到了丁路家门前。
褚翎正要上前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轻一推,那两扇有些破败的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院子里有一位妇人,正背对着他们,弯着腰喂着面前的几只母鸡,嘴中不时发出“咕咕、咕咕”的声音。
褚翎朗声道:“请问……”
那妇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见自家门口突然多了两个年轻后生,不由奇怪问道:“你们找谁?”
褚翎笑道:“大娘,请问丁路是住在这里吗?我们是他的朋友。”
那妇人闻言,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二人。
这两个俊俏后生,一看衣着打扮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自己的儿子就是个愣头青,怎么可能和这样金贵的人交上朋友。
别是儿子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被人追上门来了吧?
她心中嘀咕,看向两人的眼神不由变得警惕起来,否认道:“我不认识什么丁路,你们找错地方了!”
说罢,她匆匆来到门前,作势关门。
褚翎则快她一步,闪身进入院内。
那妇人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真的不认识你们要找的人!”
林晏知道对方将他们当做坏人了,正要开口解释,就见屋内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壮男子。
这男子一身粗布麻衣,身形壮实,脸上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麦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忠厚老实的感觉。
林晏两人对视一眼,便知此人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