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床分你一半
褚翎道:“你说明日胡坤会不会指控左括?”
“不知。”
“阿晏放心,若是胡坤不肯,我也会替你杀了他!”
林晏半晌没有回应。
他确实有将济恩侯除去的打算,不光是为了自己,还为了那些曾惨遭其毒手的人。
他绝不是第一个受害者,更不可能是最后一个,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之而后快。
但林晏清楚此事凶险,一不小心便可能连累整个林府,所以对于褚翎的询问,大多数时候他都选择闭口不答。
但他知道褚翎方才的话并不是玩笑。
就在林晏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时,原本应该在椅子上的人,眨眼间便来到床前。
“阿晏,你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
皎洁明亮的月光从小小的窗户倾泻入屋内,洒下一片银白,刚好映在褚翎的侧脸上。月光如如纱如绸,温柔地拂过他的面庞,使得他那双猫眼宛如暗夜中的星辰。
林晏沉默半晌,无奈道:“明日之后,我再告诉你。”
褚翎愣了片刻,恍然大悟。
明日京律府会率先提审胡坤,若胡坤能将左括的罪行全盘托出,那自然用不到他们动手,自有大煜律法裁夺。但若没有,到时再商议如何将其除去也不迟。
确定林晏不会一个人去冒险,褚翎放下心来。
“好,那阿晏你快点睡吧,我不吵你了。”说罢,他便朝椅子处走去。
就在这时,林晏突然开口:“褚翎……”
褚翎不解回头,“怎么了?”
林晏犹豫片刻,将身体往床的内侧移了移。
“床分你一半吧。”
他声线微冷,不轻不重的音调显得淡淡的,却仿佛在褚翎的胸中炸下一簇烟花,绚烂而短暂,却足以灼烧他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林晏见他半天没反应,凉凉道:“怎么,你更喜欢睡椅子?”
“怎么会!”褚翎嚷道,随即一个箭步跳到床上。
“你不知道那椅子又小又硬,我怎么坐都不舒服,根本睡不着!阿晏,你果然最心疼我!”
林晏不禁有些后悔,一字一顿道:“闭嘴!”
“好好,我不说话了。”褚翎软声道。
他老老实实在林晏身侧躺好,还将双手规规矩矩地放于腹前,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像一只偷了灯油的老鼠,窃喜不已。
一夜无梦,次日林晏和褚翎还在睡梦中时,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林公子,褚公子快醒醒,不好了……”
京律府内衙大堂,停放着一具尸体,遮盖尸体的白布已被掀开。
胡坤全身皆为不正常的黄褐色,五官扭曲,目眦欲裂,死前明显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褚翎神情冷凝,将一根银针刺入尸体眉骨上方的阳白穴。
不过一炷香时间,胡坤的脸上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深红色的线条,这些线条细如发丝,以银针刺入处为中心,缓缓地向四周扩散,它们交织在一起,最终竟然汇聚成了一片宛如火焰般的形状。
林晏看着眼前这一幕,失声道:“凤尾!”
站在他身旁的张启年连忙问道:“林公子,你识得此毒?”
林晏道:“这种毒名为凤尾,我也只是听说过,未曾亲眼见过。据说中毒者死前会感受到这世间最大的痛苦,死后尸体呈黄褐色,若在穴位上刺入银针,便可浮现出图案,形似凤尾,以此得名。”
“阿晏说的不错,胡坤所中之毒正是凤尾。”褚翎将尸体上的白布重新盖上,站起身来。
张启年疑道:“难道昨晚除了有人暗杀,还有另一波人潜入牢中将他毒死了?”
褚翎摇摇头,“毒应该就藏在胡坤身上,他为自杀。”
“怎么可能!”张启年惊呼:“他入狱前是我亲自搜的身,保证一个纸片都没留下。”
林晏为其解释道:“凤尾之毒,微若粟粒。胡坤若是将其藏于指甲发丝之中,即使再细致的搜查也可能会难以察觉。”
张启年听后,不禁喃喃:“这胡坤既然在入狱前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那昨晚为何还会有人来杀他?”
褚翎略一思索,转头看向林晏。
“阿晏,昨夜那人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要亲眼看到胡坤将凤尾吃下去,这样才能确保他不会乱说话。”
林晏点了点头,他知道褚翎的猜测是对的。
如今胡坤已死,无论真相为何,都成了死无对证,济恩侯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单仪在府中接到胡坤畏罪自杀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只是他还未来得及了解具体情况,便有官差前来禀报:奕王驾到!
单仪又匆忙迎驾,此时林晏和褚翎还未离开,两人便一同前往。
宋元修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林晏。
“卿安,你怎么会在此?”
林晏回道:“回殿下,我是此案的受害人,所以在此配合京律府调查。”
宋元修一拍额头,笑道:“我这些时日太忙,都忙糊涂了。”
说罢,他看向单仪,“单大人,本王听说诬陷林公子之人就是胡坤,他可有认罪,有说出为何这么做的原因吗?”
单仪心中忐忑,“启禀殿下,下官还未及审问,胡坤他、他就在牢中吞毒自杀了。”
宋元修震惊道:“你说什么,胡坤死了?!”
单仪只得硬着头皮应是。
宋元修立即又气又怒。
昨日得知胡坤被抓,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搬倒昭王的好时机。
胡坤作为兵部侍郎,这些年来,不知暗中为宋元晨做过多少事,若能趁此机会拿到他的口供,可谓拔出萝卜带出泥,昭王必然脱不了干洗。
所以宋元修在得知启丰帝命他作为这次案件审理的督察时,不禁觉得抓住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欣喜不已。
如今却告诉他胡坤死了!
正待他准备发作时,就见林晏上前一步,道:“殿下,胡坤在被抓入狱前早已准备好毒药凤尾,此毒小如粟粒极难察觉,所以这并非单大人之过。”
宋元修心中怒气难解,正想追究单仪看守不利之罪,却被跟在他身后的宋钲悄悄拽了拽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