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案牍库
临近傍晚，林晏才回到林府。
他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林清急匆匆跑了进来，“大哥你没事吧！”
林清一脸急切，拉着他上下打量，“大哥你没受伤吧！”
林晏摇摇头，然后询问事情的经过。
原来林清昨日确实是下午就回城了，只是在他与李贺分开后，又遇到了几个同窗，那些人一见到他便不由分说，将他拉入了一个酒肆。
林清与他们原本就不怎么熟悉，一直想要脱身回家，却被他们轮番上阵，一顿猛灌。
如今想来，这些人的真正目的就是将他灌醉。
最后他是在一家客栈中醒来的，那时候已是半夜，害怕家里人担心，便立刻赶回了林府。
却没想到，回家后就听说林晏收到了一封威胁信，去寻他了。
林清心中焦急，将事情禀告给了林无禹，父子两人立刻召集人手，去了春风巷。
林晏听到这里，心中一紧，“你和父亲去了春风巷？”
“对啊，可是那处宅子里什么人都没有，当时我和父亲简直要担心死了。”
他有心有余悻道：“好在第二天我们正要去京律府报案时，褚公子送来了大哥的消息，真的吓死我们了。”
父亲和清儿没有遇到济恩侯？
想到那个特殊的房间，林晏试探道：“那处宅子可有什么异常？”
林清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好像没有，整个宅子黑漆漆的，好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林晏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看来应该是济恩侯在醒来后，害怕事情暴露，把那间屋子的痕迹抹去了。
绑架丞相之子是杀头的大罪，所以他只是让人拖住了清儿。
若昨夜林晏没有逃出来，最后也可能会为了林府的脸面，将这件事隐忍下来，吃个哑巴亏，更不可能去报官。
济恩侯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此人果然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这些年来，不知他用这种方法，害过多少人。
林清见他神色冷凝，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林晏回过神来，“父亲呢？”
林清道：“父亲今日原本是请了假的，下午却被圣上召进宫了。”
林晏点了点头，好声安抚了弟弟几句，便劝他回去了。
回想起济恩侯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林晏暗暗握紧了双手，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眸底泛出一丝冰冷，宛如寒冬腊月的湖面，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层，冷冽而坚硬。
京律府，案牍库。
几个官差将三个大木箱抬到褚翎面前。
因为年代久远，这些箱子上的漆层已经斑驳脱落，盖子上更是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当箱子落地时，一阵轻微的震动让灰尘随之扬起。
单仪挥了挥手，让那几名官差下去，然后转身对褚翎道：“褚公子，十七年前阜京所有登记造册的失踪孩童的卷宗，都在这里了。”
褚翎点点头，拱手行礼道谢：“多谢单大人。”
单仪道：“举手之劳。”
和京律府府尹的官位相比，褚翎的请求确实只能称得上举手之劳了。
三日前，褚翎深夜来访，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竟然只是想要调阅京律府十七年前有关孩童失踪案的卷宗。
单仪至今仍记得，乍一听到这个请求时，他心中的诧异。
当夜他便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老夫？”
因为张宜春和卢刚同样可以办到。
褚翎只是轻笑了声，不疾不徐道：“难道您以为在下那日在凉亭中所说的话，仅仅是为了恭维单大人？”
当时，单仪微微一愣。
待褚翎离开后，他才想起那日对方在凉亭中所说的话：我知大人为官清正，一心为民，若您能成为京律府府尹，对阜京百姓来说，也算是一件幸事。
当日他确实以为对方如此说，只是为了恭维他而已。
一开始他并不完全相信褚翎说的话，直到张宜春和卢刚先后出事。在这场昭王和奕王的博弈之中，最终他却成了坐享渔翁之利的渔翁。
这一切都是这个年轻人的手段。
不但有如此谋略，难得还保有一份侠义之心，就连单仪也不得不心声感叹一声：后生可畏！
单仪走后，罗子浮小心翼翼地将三个箱子的盖子打开。
这些陈年卷宗被束之高阁多年，不但积满灰尘，就连纸张都已陈旧发黄。
他一边忍着咳嗽，一边将一摞摞的卷宗搬到案桌前，“这单大人也真是，既然允许我们来查，为什么又非要限制只能进来两个人。这么多卷宗，得翻到什么时候啊！”
褚翎已经坐在案前，低头翻阅起来，听到他的抱怨声，头都没抬道：“下次让凌霜陪我来。”
罗子浮呵呵一笑，“那感情好，公子知道的，这些文字我看多了就头疼。”
将近傍晚，两人才从京律府出来。
罗子浮问道：“公子，回去吗？”
褚翎看看天色，马上要到晚膳时辰了。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胀的脖子和肩膀，“你先自己回去吧。”
说完不等罗子浮回话，便转身朝着漫天云霞而去。
罗子浮：“哎，公子……”
今日午后，林晏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会儿，却没想到再睁开眼睛时，已将近晚膳时间。
魂牵梦绕的余毒对他还是有一些影响，他这几日明显感觉比平日嗜睡、身体乏力，内力也无法调动。
孟双一整个下午悄悄进来看了好几次，见他可算醒了，担心道：“公子，你是不是病了，我去请个大夫来吧。”
林晏摆摆手，“无妨。”
孟双满脸担忧，“公子，你这几日每天都没什么精神，还总是嗜睡，以前白天可从没见你睡过午觉，我觉得……”
林晏知他一片诚心，笑道：“你忘了我自己就懂些医术，不用担心。”
他中毒一事，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家中任何人。
济恩侯位高权重，即使父亲和清儿得知，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反而害他们担心。
孟双见实在说不动他，只得退而求其次道：“那晚上要多吃些才好，这几日端进来的膳食，公子都没动几口，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去禀告老爷了！”
被他一通劝说带威胁，林晏有些无奈，点头笑道：“好。”
孟双这才一改愁容，去厨房取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