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玉娘
林晏既已决定离开京城,这两日,便一直忙着为师父师兄挑选礼物。
孟双跟在他身后,身上挂着大包小包,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林晏知他是不舍自己离开,心中也过意不去,“孟双,只剩下师姐的胭脂水粉了,你先将这些东西送回府,我一人前往便可。”
孟双劝道:“公子,还是我陪你一起吧。”
林晏摇摇头,“你身上的东西太多,天气又热,莫要中了暑气,快回去吧。”
孟双只得先行离去。
雅魁坊是一家京城闻名的制香坊。
林晏对于女子喜爱之物所知甚少,只能在掌柜的推荐下,为裴笙歌挑了些脂粉香膏,外加一把精致的手持铜镜。
他从雅魁坊出来,正准备回府时,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位衣衫不整的年轻妇人朝他的方向跑来。
这位女子神情慌张,发髻凌乱,因身上的衣物大半被撕破,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
周围百姓害怕惹上麻烦,纷纷避闪。
女子正慌不择路之时,抬眼看到雅魁坊门口的林晏,便连滚带爬地来到他面前,“救救我,求公子救救我……”
她跪伏在林晏脚边,凄苦哀求。
林晏下意识后退两步,原本不知该往哪里看的目光,落在了女子的脸上。
当看清女子的面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子原本应有一副娇美艳丽的容颜,却不知被何人在左侧眉毛的位置,划下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痕,直至下巴处。
这道划痕的时日应当不久,因为现下仍没有完全愈合。
林晏不知她曾遭何种境遇,刚想伸手将其扶起,就见十几个人身强体壮的仆役围拢过来。
那女子见到来抓她的人,吓得瑟瑟发抖,躲到林晏身后。
那些仆人见林晏衣着气度不凡,不似寻常百姓,没敢贸然上前。
其中一个领头之人道:“这个贱婢偷拿了我家夫人的东西,还妄想逃跑,我劝公子不要多管闲事。”
林晏没有理他,而是看向身后的女子。
那名女子激动地不停磕头,哭诉道:“公子,我没有,求公子救救我……”
林晏看向那些虎视眈眈的仆役,朗声道:“即为窃贼,不若将其送至京律府定罪。”
方才说话的那个领头人神色大变,“万万不可!”
其他仆役见状也纷纷上前。
林晏当下便已明了谁在说谎,他面不改色地站在女子面前,一动不动。
“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领头之人冷哼一声,做了个手势,“给我上!”
林晏对付几个家仆自然手到擒来,不过须臾便将他们都撂倒在地。
这些人见打不过,放了句狠话跑了。
林晏转身想将跪在地上的女子扶起,但她身上的衣物依然损坏,若是起身,胸前肌肤定然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位妇人取了自己的衣服来,为其披上。
林晏问道:“夫人,可需在下为你报官。”
那女子方才受到惊吓,惊魂未定,愣愣地看了林晏半晌,回神后带着哭腔道:“多谢公子搭救,公子可否将妾身送至京律府报案?”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今日之事他既已插手,便管到底吧。
就在林晏准备带女子去京律府时,他突然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道若有如无的目光,正在打量着他。
他转身看去,却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林晏抬眸向上看去。
对面是一家唤作水云间的酒肆,二楼正对着雅魁坊的正门,而此时二楼唯一敞开的那扇什锦窗后,空空如也,并无影人。
林晏心中暗想,也许是他想多了。
水云间二楼,一个身影正站在方才的那扇窗前。
他看起来三十来岁,肩宽腰窄,身量中等,一身紫色直裰长袍,隐约可见上面绣着的腾云祥纹。
此人便是继封二等侯爵的济恩侯,左括。
左括望着林晏方才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他在心中不时回味着林晏的一言一行。
清冷的模样,隽秀的眉眼,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唇瓣,还有那隐在衣襟下,笔直劲瘦的腰身。
这一切都让左括难以自控,他忍不住舔了舔上唇,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
“你说什么?!”
奕王府内,宋元修满脸怒气地瞪着堂下之人。
京律府副史张宜春跪在地上,脸上的汗水不时顺着两鬓流下来,不知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因为害怕官职不保。
“殿下,你一定要救我啊!”
原来张宜春虽为朝廷命官,却有一个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毛病,那就是惧内。
只因他的妻子刘氏,是他的授业恩师之女,且刘氏性格泼辣,无容人之量,别说纳妾,张宜春年近五十,房中竟连一个通房丫头也无。
他心中憋屈,便背着刘氏在京中另置别院,养起了外室,名唤玉娘。
张宜春唯恐事情败露,和玉娘相处时,一直用的是假名,就连身世都是伪造的。
没想到前几日,此事东窗事发,刘氏让人将玉娘带回府中,划伤了她的脸后仍不罢休,一心要除之而后快。
玉娘为了活命,趁着看守松懈逃了出来,恰巧被林晏所救。
待她在京律府见到张宜春,才知道自己朝夕相处的枕边人,竟然是京律府的官员,而她以前所知道的一切也都是谎言。
如果事情只是发展到这儿,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毕竟京律府是张宜春的地盘。一个外室,不过是个茶前饭后的谈资。
可是坏就坏在,玉娘并不是普通的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