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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秘定奇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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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上,陈雨林坐在靠窗子的座位,看着田地里的皑皑白雪,回想着片刻之前汪雨涵送自己上火车时的眼神。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难舍难离的浓烈感情,还掺杂着些不安与惶恐。陈雨林知道,汪雨涵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能否接受她而感到不安。陈雨林忽然失笑地想,這根本就是多余的嘛,父母对自己的要求虽然一向比较严格,但他們绝对不是那种保守的老顽固,再加上自己并没有因为恋爱耽误了学习,相信他們不会反对的。陈雨林甚至自信地想,只要父母见上雨涵一面,一定会被她的温柔善良和善解人意所征服。火车到达蛟河车站时,因为要避让对面驶来的另一列火车(吉林至图們這段铁路是单线),要在這停留二十分钟。陈雨林觉着气闷,就到站台上遛达遛达。抬头望望,虽然是一片晴空,但也只是泛着白色的浅蓝色,比海南那蔚蓝到令人心醉的天空是差得太远了。不过海南也永远见不到雪花满天的浪漫情景,永远见不到长白山上永不褪色的雪白帽子。陈雨林感慨地想,中国這么大,东西南北都有数千公里的跨度,各处的地理景观人文风貌都有這么大的差别,将来有时间了,一定要四处走走看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又想起刚到三亚的时候,张倩提起过西藏,看她的样子好像对西藏非常向往。当时也忘记问她去没去过西藏了,据說青藏铁路正在建设中,建好之后去西藏就方便了。陈雨林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就过去十几分钟了。一列火车从东面缓缓进站后,自己所乘的列车鸣了两声迪,列车员提醒附近乘客赶紧上车。陈雨林忽而想起在郑州的时候,张雪那小妖精耍了个心眼儿把自己一同留在了火车下面的事,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回到了车上。安图是个不大的小城,人口只有七八万,但风景旖旎安静祥和,绝对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一座狭长的小山呈东西走向横亘于小城中心偏北处,山脚下布尔哈通河潺潺而流,虽是冬季,也总有人破冰垂钓。河边是一条僻静的水泥路,白天這里行人很少,只有傍晚时分才有不少人沿着這条路在河边散步。陈雨林的家就在這条路的旁边,一个不大的院落,一座二层小楼。傍晚时分,当陈雨林推开那扇熟悉的黑漆大门时,看见房子的门开了一道缝,雪白的热气从门缝里涌出,同时传出来炒菜的“滋啦滋啦”的声音。推门进屋向左一转就是厨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腰系围裙拿着长把大勺在翻着锅里的菜。从侧面看上去,她仍然很白皙的皮肤上皱纹并不多,只在眼角有几道浅浅的鱼尾纹。虽有些眼袋却仍很有神采的双眼和高挺的鼻梁还有细长的脖颈都显示着她年轻时肯定是一等一的美女,即使已人到中年,她仍然显得比同龄妇女年轻好几岁。她麻利地翻着锅里的菜,忽然被一股油烟呛的一歪头,看到了厨房门口的陈雨林。她愣了足有七八秒的时间,随后怒容上脸,高高举起大勺冲着陈雨林就跑过去了:“你个小混蛋,放假這么多天才想起来回家,看我不打死你!”陈雨林大惊失色,扭头就跑,边跑边喊:“妈,你先把凶器放下再說。”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后跑到了院子里,他妈妈也举着大勺追到了院子里。突然大门一开,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眼前的情景显然让他很惊诧。陈雨林妈妈一看老公回来了,赶紧把高举过头的大勺放下,讪笑着說:“宏图,咱儿子回来了。哦,菜要糊了,我去翻翻菜。”“爸,我回来了。”陈宏图原本严肃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用力拍拍儿子的肩膀,中气十足地說:“嗯,身体结实了不少。你妈說你期末考得不错?”“嗯,成绩刚下来我就给妈打电话了,正好你不在家。”“好,好!走,咱們进屋看看你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儿子突然回家,陈宏图心情大好,边走边高声說:“茗芬,把我那瓶人参虎骨酒烫上一壶,我要和儿子喝两盅!一会再给宏飞打个电话,让他們一家过来吃吧。”陈宏图本想和儿子好好聊聊上大学以来的学习生活,没想到刚进屋就来了个电话。李茗芬当即就把儿子叫到了厨房。“小混蛋,放假這么多天才才回来,海南玩得挺爽呗?老实交待,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李茗芬手拿大勺指点着陈雨林严肃地說。“妈,你先把那玩艺放锅里再說。這个……从哪說起呢?”“到底有没有?”李茗芬简直像在刑讯逼供。“有。”为了避免大刑上身,陈雨林干脆地回答道。李茗芬再也绷不住脸了,带着欣慰的笑容說道:“我就知道我儿子差不了。怎么样,那姑娘漂亮么?人好么?”“妈,一会跟我爸一块儿說吧,要不一会我还得說一遍。”“他?你要跟他說起這事,他一准說儿子的事让儿子自己拿主意,只要那姑娘心地善良就行。”李茗芬把陈宏图的表情和声调学的惟妙惟肖,惹得母子俩一阵大笑。“啥事這么开心呀?”陈宏图挂了电话之后,寻着笑声来到了厨房。李茗芬给陈雨林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插嘴,然后說道:“哦,刚才雨林說他交了女朋友,我刚想问他女朋友的情况呢。”陈宏图一本正经地說:“哎,儿子的事让儿子自己拿主意,只要人家姑娘心地善良就行,你别跟着瞎搀和。”几乎和李茗芬学的一字不差,惹得她們母子二人暴笑不止。陈宏图不明所以,跟着笑了两声說:“至于這么好笑么,呵呵,好了好了,酒厂有点事,我得去一趟。”李茗芬的笑脸当时就僵了,满不高兴地說:“儿子回来了你还去加班啊,不许去。”陈宏图皱着眉头說:“我也不想去啊,可是有个工人竟然把配方搞错了,整整一批就全都搞砸了,唉——”“這么严重?”李茗芬也意识到,出了這么严重的事,老公作为酒厂的老板应该尽快到达现场,但儿子刚回到家里,真是不愿意让他走,神色间颇有些为难。陈雨林忽然說道:“爸,要不我陪你去一趟吧,估计用不了太久的。妈,等你做好了饭菜我們差不多也就回来了。”“唉,好吧,跟你爸去见识见识也好。快去快回啊。”酒厂离陈雨林家并不远,二人乘出租车很快就赶到了。刚进车间就闻到一股不太对劲的酒味,很多工人正围着一批酒议论纷纷。“陈总你可来了,你看看這批酒,怎么出厂啊?”车间主任看见陈宏图后赶紧向他汇报情况。原来就在二十分钟之前,成品检验员在抽检一批酒的时候,发现味道与正常质量的酒有很大出入,应该是加配料的环节出了问题。车间主按照流程记录迅速找到了为這批酒加配料的工人卢光,可卢光却說当时他有事,让另一班的工人马立替他加的配料,并且有人证明。找到马立后,马立却說当时是卢光让他按照這样的比例加配料的,他只是按照卢光的吩咐办的,责任不在他。车间主任问了半天也没分清楚责任,提出两人都处罚吧,两人还都不同意,最后只好把酒厂老板陈宏图请来了。陈宏图听了也是紧皱眉头,這个白酒厂是他七年前创建的,当时只有十几名员工,月产量只有几千瓶还经常滞销。经过七年来的艰苦奋斗,酒厂员工已经达到了八十多人,月产量也达到了五万多瓶,在当地销路还很不错。只是当初的作坊式管理模式仍然没有大的变化,虽然制定了一些员工制度,却一直没有认真执行,所以不遵守制度的员工大有人在,但犯的都是些小毛病,像今天這样大的生产事故还是第一次。听完车间主任和几名当事员工的讲述之后,陈宏图心里已经有了处罚的方案,但他却看着陈雨林說:“雨林,這件事依你的看法应该怎么处理?”陈雨林明白老爸在锻炼自己,但這种场合自己当众发表意见显然不合适,于是凑近陈宏图的耳边小声說:“爸,还是你来处理吧,我說话不合适。”陈宏图把眼一瞪大声說:“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是老板,我說合适就合适!大胆說,說的不对也不要紧。”陈雨林心里直埋怨老爸,自己也没什么管理经验,你這不是赶鸭子上架害我出丑么。陈雨林是真不想說什么,但又明白以老爸倔强的脾气,說出口的事情绝不会更改,把他为难的脸都红了。抬头看看众人的表情,几乎每个人都有点幸灾乐祸。车间主任眼稍含着笑看着陈雨林,心說這笔糊涂帐连我都处理不明白,你个毛孩子能处理明白?我怎么那么不信!陈雨林看着這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阵厌恶,他突然问卢光:“你让马立帮你加配料的时候,是按照工艺要求告诉的他什么料加多少么?”卢光摊开两手說道:“当然是啊,我能故意告诉他不对的配方么!”马立当场反驳道:“你瞎掰,我又不懂各种配料加多少,完全是按你告诉的方法加的,怎么能赖到我头上?”“你的意思就是我故意說个错的配方给你喽,你心眼怎么那么坏!”卢光和马立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陈雨林截住话头道:“别吵别吵,這可不是你們吵架的地方!我问你們,你們二人交待這些事情的时候,还有没有人听到了配方内容?”卢光和马立四处看看,没有說话。“就是没有喽。那好,卢光你让马立替你干活,经过车间主任批准没有?”卢光立刻向车间主任投去求救的目光,但车间主任在陈宏图威压的目光下不敢說谎,摇了摇头。陈雨林稍一思索,說道:“好吧,這件事的责任已经很清楚了。万事都离不开‘责任’二字,這批酒应该由卢光担任添加配料的,但他并没有经过车间主任的批准就擅离职守,把添加配料這项技术性很强的工作教给一个并不具备该项技术的工人去做,出现问题也就不足为怪了。所以這批就的质量问题,卢光应该负全责。另外,车间主任并没有起到监督工人工作的职责,应该负有领导责任。虽然马立对這批酒的质量问题不承担直接责任——因为這本就不是他的工作嘛——但是他也不应该在领导没有批准的情况下擅自替别的工人做事,所以马立也违反了相关的责任制度,也应该接受处罚。具体处罚办法相信规章制度里面都有,严格执行就行了。”陈宏图听完之后眼中露出赞许神色,他原本预计儿子說的大概不会太差,但却没想到儿子能把责任划分的這么清楚這么有条理,连质量责任和领导责任都分出来了,而且說得有理有据使人信服。陈宏图面带傲色地环视一圈,问道:“怎么样?雨林說的你們服不服?以前咱們制定的制度你們总不去严格遵守,我也没太较真,现在看啦不严格不行了,不严格就要出大问题!从今天這次生产事故起,往后一切都要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卢光应因为私事擅离职守,直接导致了這起质量事故的发生,扣三个月的工资;车间张主任领导无方,应该承担领导责任,扣两个月工资;马立也违反了相关制度,扣一个月工资。”停了一下,他又把语气缓和了一些,对卢光和马立說,“我知道你們家里生活都不富裕,但是违反了厂里的规定,造成這么大损失,不处罚你們就不能服众啊。而且,如果這次不处罚你們,下次就还会出更大的生产事故。所以這次,必需罚。我這是就事论事,你們别有什么其它想法呀。”卢光和马立都羞臊地低下了头,小声說道:“我知错了,以后一定严格要求自己。”陈雨林拽拽陈宏图的袖子,低声說:“要不這样,先他們俩处罚的额度算出来,然后每个月给他們分别开三百元基本生活费,剩下的罚没。”卢光和马立闻听此言立刻抬起头,感激地看着陈雨林。陈宏图爽朗地大笑了两声,說道:“好吧,王会计你听到没,就按他說的办。另外,這批酒嘛……唉,为了咱們厂的声誉着想,全都销毁了吧。”陈雨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趴在老爸耳边嘀咕了几句。陈宏图听着听着面露喜色,拊掌大笑道:“好,好!你這招很妙啊,就這么办了!”随后吩咐工人把這批酒封存起来,等他过两天再另行处理。回家的路上,陈宏图心情大好,把儿子的肩膀拍得“啪啪”响,爽朗地大笑了几声說:“小子你行啊,這就懂得帮老爸收买人心啦!”陈雨林笑笑道:“這也没什么的,道理很简单,咱家酒厂虽然不小了,但也都是由一个一个的工人组成的,只要我們对待工人好一些,他們自然会更加努力的工作。工人們待遇提高了,咱們的利润也会增长,双赢嘛。”“对,你說的对!马上就过年了,這回我出出血,给工人們买点上档次的年货发下去。咱也搞出个企业文化来,哈哈,企业文化,這词儿有意思。”陈雨林想想說:“工人們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所以年货也不用太高档,不如买点家家都用得上的东西,比如桶装油和免洗大米什么的,同样的钱还能多买几样,让人一看心里就暖和。另外,可以选出几个格外困难的工人特殊照顾一下,以后他們肯定死心塌地地干活!”“对,对!哎呀,你這上了半年大学,见识果然长了一大截,好啊,好啊!对了,你說的那个主意能行么?我怎么总感觉有点玄呢?”陈雨林仔细地分析道:“爸,這事你得這么考虑。现在白酒业已经基本饱和了,咱家的酒也就在本地卖卖,想打通外县市的市场太难了。虽然咱們的酒质量并不照其它品牌的差,但关键咱們没有名气,谁肯买一种不熟悉的酒呢?做广告不但投入巨大,而且效果并不好。但是如果从新闻的角度操作,肯定会取得非常好的效果。而且這种做法本身就违反常规,肯定会引起广泛关注的。退一步讲,就算万一這事效果不理想,甚至产生了反作用,影响的也只是延吉市的市场,损失也不会大。因为安图這边的人都不怎么看报纸嘛,所以咱們目前的主力市场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可是,咱們精心操作的话,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一旦成功就能在延吉市场打开局面。而且那时候名气也闯出来了,往后的发展就会顺利得多了。”陈宏图听着儿子的分析,不由得缓缓点头,他也曾数次冲击延吉市的市场,但都因为名气太小,每次都收效甚微。现在,安图县以外的市场销售额只占全部销售额的二成。放到延吉市的白酒市场比较一下,能占到百分之一就不错了。如何能迅速拓展以延吉市为主的外地市场,实在让他伤透了脑筋。儿子的方法虽然听起来很玄,但仔细分析分析也是很有道理的。他决定晚上和老婆还有二弟好好商量一下,如果她們都同意的话,就按照儿子的方法干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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