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妖
久违的感觉，还是作为妖怪时的强大令人心情轻松愉快。
整个世界在眼中都变得渺小，以前看不懂的东西都变得清晰。
真好。
院子中央。
突然出现了一个脸戴繁复古朴面具的神秘人，在人群慌乱中，在怪物舞乱时，唯独他岿然不动。
浊浊夜色中，他却仿佛会发光似的，吸引着人的目光。
此人，便是莫青榕，或又不是。
他的另一个名字叫做：
——青厄。
当初十六岁的莫青榕，因缘巧合觉醒的妖怪身份，可能算是世界上独一份。
分明还是那个人，除了记忆，却拥有着作为人类时完全不一样的一切，相貌，情感，性格，力量。
化身为青厄状态时，是个完完全全的妖怪。
就算将一人一妖放在一起，也完全不会有人认得出这是同一个人的。
莫青榕，这个人，性格固执己见，沉默内敛。
青厄呀，这只妖，性格乖张傲慢，肆意狂妄。
不过，他们的同一个特点就是，够嚣张。
此时此刻，重现人间的大妖青厄轻抚手中本命法器。
是那根乌漆嘛黑、黯淡无光，一端尖细至手柄处渐宽，像长枝条一样的东西。
名为，聘雪。
轻轻一挥手上聘雪，怪物的那只伸过来的爪子便被像削豆腐般切割了开，一跃，飞到了半空中躲开了又一只扫过来的爪子。
“真弱。”
大妖青厄这样评价。
他脸上戴着繁复古朴的面具，倒是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但是那言辞之间的嚣张气焰，连面具都遮掩不住。
怪物似乎听懂了这句话，被刺激得身体都气胖了一圈。
它开始发狂起来，拼命伸长那无数的漆黑巨手，企图捉住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咓。
“都是我的，我的，我的!!!”
怪物在疯狂呐喊。
啧。
像个臭熊孩子，得不到心心念念玩具，也就只能在地上撒泼打滚了。[像个得不到心心念念玩具，而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熊孩子。]
又几个瞬移躲着这些手，青厄身影快得几乎看不清，几下交锋，他倒是看出来这个怪物是什么种类了。
似乎是个妖魔，出乎寻常的力量，丧失殆尽的理智。
这不正常。
越切它的手，反而越长多起来了。
突然。
几张符纸飞了过来，一圈圈围绕在那只妖魔的身边，符文发亮，猛地炸开。
妖魔的手根部被炸烂了，悬在半空中胡乱摇摆的手臂也消失殆尽。
青厄停在一边，顺着符纸的源头望过去。
站在另一边，手里捏着好几张符纸的人，赫然是顾安筠，少年的眼中满是坚毅冷酷，与学校温文尔雅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同。
“……”两人隔空对视一秒。
青厄率先移开了目光。
这里可没有空闲时间来上演一场深情对视，此妖魔不灭，它的力量还会渐渐增长。
一妖一人又开始攻击起中间的妖魔。
饶是青厄枝剑的物理伤害，与顾安筠符纸的法术伤害一起攻击。妖魔愣是还虎着那张丑不忍睹的脸继续在干嚎。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顾安筠渐渐感到有点乏力了，他微微喘息着，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突然出现的神秘妖怪。
那妖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就像在玩似的，他不懂，这妖为什么要一起帮忙对付妖魔。
妖怪不是大多数都冷漠无比，邪恶非常的吗？
在瞬息间。
顾安筠一个不察，加上身体也很疲惫，于是慢下一拍，竟被妖魔猛冲过来的焦黑巨爪拍飞了。
他整个身体呈现被卡车撞到般，狠狠地砸在了墙面上。
再直直地摔在地上，又喷出一口血来。
当顾安筠躺在地上已无力动弹时，心中是愤恨不甘的。
明明平时的妖魔都是可以应付，可这只似乎是中等妖怪往上，强得有点不对劲。
可恶!
要是他再强一点就好了，就不会现在连这些基本的保护人类都做不到。
受到重伤，眩晕使他的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只看到远处一个人影在和一团漆黑在缠斗。
第一次，作为天师的顾安筠竟然希望妖怪能赢。
这边。
啧啧真惨，青厄看到顾安筠失去战力，心中轻叹，还是太弱。
立于空中的墨发古袍之人，突然停下手中动作。
是时候该结束了。
只见。
他轻挥聘雪拂向侧面，某种韵律响起，于长枝尾端缭绕升腾起如墨黑雾。
然后。
以缓慢却势不可挡之气势迅速漫延，黑暗，降临于这片天地中。
妖怪，源于人们的畏惧之心。
对付这等以贪婪为食，甚至丧失意识疯魔化的妖魔。
当然是以更强横的力量，来狠狠碾压、消灭。
——湮未。
——起。
长枝一晃，天地无明。
“轰”的一声。
本来难缠到需要顾安筠斗上几百个回合的妖魔，甚至来不及挣扎，就淹没于黑暗里，烟消云散了。
那一天，所有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深深震撼着。
臣服于。
那一股恐怖的力量。
当一切尘埃落定，派来救援的天师协会终于赶到。
“安筠哥!你没事吧!”
戴着可爱兔帽子、身形小巧的少女焦急地扑到地上躺着的人身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查看他的伤势，一看便惊呼出声。
“啊…你受了好严重的伤!”
“救援还没到，安筠哥就不要强撑呀。真是的……叔叔和啊银他们会很担心的……”
顾安筠没有反应。
赵苓儿一愣，她看着一向都很淡定的安筠哥，目光一直呆呆盯着后边远处。
怎么了？
她看过去却只看到消失的一缕翻飞袍角。
而一直望着那边的顾安筠，却还愣愣的没回过神来。
他回想着刚刚离开的妖怪，似乎向这边瞟过来了一眼，那目光是说不出的，慵懒与肆意。
就这么走了。
那个神秘的妖怪，连名字都不知道呢。
听到同伴的关切声音，终于能放松下来的少年慢慢爬起，靠坐在墙边，神色温和地哄着少女。
少女边絮絮叨叨的在说着什么，边为他包扎伤口。
无人知晓。
此刻留存在少年的心里，是多么难以测度的撼动，初次遇见这么强大的存在。
顾安筠从此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变得更强。
至少。
能够再见一次那个妖怪，接触到他那种高度。
下次，一定让他刮目相看。
一名身形狭小精瘦、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者站在旁边，他抚过自己下颚那苍白的胡须，虚眯住眼，看向了因刚刚结束战斗而一片混乱的场地。
…这股气息。
饶是杨老活到这把年纪，平日里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暗暗心惊，这是哪家的老妖怪冒出来了？
“这件事不简单。”杨老吩咐下去：“小冬，把消息传回总部。”
“是。”
看起来七岁左右的小男孩，着一身黑色连帽衫与短裤，他面无表情就如上了精准发条的机器人般报告着，“一共五十三人，正在处理。”
“小冬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呢!”在一边看着小大人似的吴冬，顾安筠不禁笑着夸到，忽而想起什么，他连忙问：“你们有看到这个屋子后院有个少年吗？高高瘦瘦的，皮肤看起来有点苍白的样子。”
即使莫青榕浑成那个样子，顾安筠还是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
名字叫做吴冬的小男孩还是冷着一张小脸，随手一指，说：“是他吗。”
屋后拐角处的人一惊，他看着周围不知何时出现的诡异纸人，不得不走了出来。
顾安筠一群看向来人。
月光洒在逐渐走近的人身上，仿佛披了一件银色薄纱，他墨发映着更显苍白的面色。
竟显出了别样的绝色。
莫青榕眼里还带着经历过妖魔袭击的后怕与惊惧，他哆哆嗦嗦地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千里之外的城郊。
一团茶杯大小的不明物体被扔在了地上，惯性令它骨碌碌地滚成球，滑出了几米远，最后“吧唧”一声瘫在地上。
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具一样。
“喔呵，没死够？”
“嘤!”
“嘤嘤嘤大人饶命呐!人家知道错了啦，请不要杀我，小的只是一只在社会摸打滚爬的可怜的小妖怪而已……”
地上装死的妖怪立即一个鲤鱼打挺，一拜一磕头，那求饶的熟练程度也不知是不是演练了成千上百次。
青厄：“你怎么回事？”
“嘤？我也不知道呀!贪嘴吃了一颗很香的药丸之后，就一下子失去了意识…再然后，醒来见到的妖就是大人您一位了。”地上小妖急忙回答，又有点心虚，它中途好像有点印象，似乎是自己惹事了。
“那药丸是来自哪？”
“是在我被关在笼子里时，有个戴着白色围巾手套的男人经过时掉下来的，它滚到我面前，因为实在是香，就忍不住舔了一口，就一口而已!”
小妖说着像又想起什么事，气愤地嚷嚷着：“说起来都怪那个蛇精病人类，把我揍一顿后还交给了天师，要是再遇到他，我一定饶不了他!”
“就凭你？”青厄上下打量着地上的团子。
用一个词来形容，萌。
就是很萌。
粉嫩嫩的犹如果冻形状的一小团，似幽灵般的拖尾尖尖悬浮在地上，一对豆豆眼，涂鸦线似的嘴巴，它圆圆的脑袋上顶着一对垂下来的三角形耳朵。
如果被小姑娘看到，一定会被萌到少女心爆棚的。
怎么也看不出刚刚还是一只一直在干嚎、无能狂怒的丑陋妖魔。要不是刚刚青厄最后收了力量，现在已经变成一坨死团子了。
“嘤!”粉色团子觉得自己被嘲讽了，它委屈得泪眼汪汪，却也不敢反驳。
好歹它也是大名鼎鼎的风之妖怪贪狼啊，虽然现在缩水了一点点。
一觉醒来还遇见一个这么强大的存在。
妖生艰难啊。
“懂了。”
听完想听的事，青厄转身就要离开。
“唉等等，大人您是要去哪呀？”粉色团子连忙跟上。
“去哪？”前面的大妖突然停下脚步，粉色团子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到了裤脚处，又“吧唧”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它个晕头转向。
然后，粉团子觉得自己一定摔出了毛病。
为什么都出现幻听了呢？
因为，它听到。
浓浓夜色下，眼前狂妄自大的大妖，勾起嘴角开心愉快地说道：
“当然是，去成为称霸这一方的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