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思
今夜天黑得早，晚上七点整，元啸山庄正是热闹初起。
这里沿用着古色古香的建筑，服务员都穿着长褂或旗袍，领着莫青榕一路穿过七拐八弯的长长走廊。
远远地还能看到隐在复古房屋后面，被雾虚虚渺渺掩着的群山树林，幽远而寂静。
呼出一口空气，都感到清爽的气息，四周也是娴静的氛围。
来到一个独立的院子里，里面也是富丽堂皇的，灯是那种繁复的雕花灯笼，大理石地板，中央坐落着清澈的流动喷泉水池。
就像穿越到了古代皇宫贵族的歌舞宴会一般。
进去的时候，已经看到有一些人来了，个个穿得很是光鲜亮丽。他们或站一堆谈话，或在水池边玩，看到来人，似乎有一两个呼吸的停顿，之后又聊了起来。
莫青榕端来一盘甜点与一杯饮料，随便找个偏僻的角落猫着，旁边有一伙人聊得火热，竟是不曾注意到他。
安静吃着东西时，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可怜莫青榕原本是首富顾家的儿子，现在却突然从王子变成青蛙，这心理落差谁接受得了？”一个女声意味不明地说。
“那种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本来就不是他的东西。”一道男声不屑反驳，他又接着说，“态度还如此恶劣地对别人……就是个傲慢自大狂……”
“有什么了不起的。”
越说越止不住的南柏豪好不得意地微仰头笑着，轻晃了晃手中酒杯，心中生起极大满足感，无意中瞥一眼角落阴影处，一惊。
“谁？！”
只见一人隐在黑暗角落里，大半身几乎融在阴影里，转头睨过来时，漆黑眼眸深深如寒潭，生生冷到人心底。
男生不禁打了个寒颤，看到被八卦的主人公就在旁边，先是一阵慌张，后想着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你在那里干嘛呢？”
“说啊，继续说。”莫青榕饶有兴致地望着硬撑着的男生，有点想笑，喜欢说别人坏话，却没有很强大的心理素质啊。
男生见莫青榕面无表情的，平静得不正常，挺令人瘆得慌，来劲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偷听别人聊天，还总是去祸害别人，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脸大得很。”
“不要再说了，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旁边有人劝说。
“卫觅你懂什么？”男生听了眉毛一抽，当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莫青榕，昂扬起脖子像只随时准备斗法的老母鸡，眼一瞪，怒道：“你就是人太好了，看不透某些臭不要脸的人。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解决所以事情，还要警察有何用？！”
“喔？”莫青榕望着面前的爪子，微眯眼，按住心中蠢蠢欲动想切掉的冲动，只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轻敲击着椅把手，“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着？”
明明是平静祥和的样子，愣是令人听出了不妙的威胁之意。
怎么着？
对哦能拿他怎么样？
动手或者继续骂下去？他活得不耐烦了吧，会被揍扁的。
男生脑袋僵住了，想了想后，顿感一阵后怕，他竟然敢来招惹这尊煞神，不要命了吧，人家连顾安筠都敢揍啊。于是，他悄悄后退一步，随时准备逃跑。
霎时。
大院门口一阵喧闹声起哄声，男生微不可查松了一口气，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那边，原来是梁楷瑞携着盛装打扮女伴的手，靓丽登场。
被众人包围追捧着的男孩今晚穿着很华丽，妥帖西装，发蜡溜溜，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般臭美，仿佛他才是宴会的主角般。
但要欢迎的新同学还没到呢。
人群中央的梁楷瑞好像注意到了莫青榕的视线，他远远地瞟了一眼，就把头转开了。
倒是看不出神色。
梁楷瑞旁边带着的女伴，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孩，轻挽的长发，精致的妆容，身上白色长裙更衬出她温婉贤淑的气质。
此女，名为柳如溪，在学生中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存在。
她犹如一只擅舞的花蝴蝶，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眼波流转间，不知牵动多少少年人的心思。
莫青榕倒是看出了一些他人极为难注意的地方，少女似乎在隐晦寻找什么人，西边瞄一眼，东边瞄一眼。
一无所获。
过了半天，她无意中一转头，终于看到了窝在角落里的人。
她走了过来。
到了莫青榕的面前，很自来熟的打了一声招呼：“阿榕哥，你还好吗？”
莫青榕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心中一怔，面上却不显，柳如溪觉得莫青榕似乎哪里不对劲，她还是一开始笑盈盈的样子，开口说：“昨天你走得急，都没来得急和你说话，发消息你也不回呢。”
莫青榕隐隐感觉到四周聚集了众多关注的视线，他低头，漫不经心地晃着手中玻璃杯，“嗯”了一声。
察觉到对面坐着的少年不对劲的态度，精明如柳如溪，也感到了些微的疑惑。
按照往常来说，此时莫青榕不应该是先认错，再小心翼翼哄自己吗，她敏锐察觉到他冷淡的态度了。
仿佛自己只是个不相关的路人。
是不是还为昨天自己护着顾安筠而生气呢？
可她也没有办法呀，谁叫现在他已经不是顾家首富的亲子了呢。
没有了那些荣华富贵，金钱地位。
只能抛下莫青榕，去投靠真正的顾家少爷呀。
柳如溪苦恼又得意地想着，莫青榕现在心中一定很难过吧，他一定在默默留恋自己，却又无能为力改变现状，毕竟和自己有着好几年的情感。
所以。
正好给她小小利用一下，以此拉近同顾安筠的关系啊。
“是不是在生气昨天我责怪你的事呀？”
“你一定是误会了，顾安筠没有在欺负我，只是出现了些意外。”
“而且，你打人也是不对的。”
莫青榕静默看着面前少女红唇上下张合地重复前世听过的话。
说起朋友，曾经的莫青榕只认可柳如溪一人，两人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以往无论如何浑，也会听她一言两语的规劝。
这段时间如此难熬，任其他人如何冷嘲热讽，他也无所谓。
柳如溪开始也是平常一般的态度，只是渐渐地，她在有意无意地诉说着顾安筠的坏话，还说顾安筠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就像个好色的混蛋。
莫青榕信以为真，那天早上看到两人拉拉扯扯，才觉得是顾安筠在缠着她。
见对面的人愣愣的样子，柳如溪最后说出目的：“希望你以后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砰”一声炸响，众人目光纷纷看向声源处。
“滚。”
声音不大，却以清晰不已的力度传遍全场。吓得连退三步，柳如溪又惊又怒地瞪过来，他怎么敢？！
“喂！你干什么呢？！”急忙赶来的男生一只手护在柳如溪身前，气恼地喊道，“莫青榕！”
手中玻璃杯静静躺在地上，一块块碎渣，就像人类般脆弱。
会流血，会受伤，会死去。
他们有太多的欲望。
可笑得很！
想起曾经的自己，莫青榕心中不知该作何种感想。
只这一刻的他灵魂恍若升在半空中，心沉进黏腻河底，冷眼旁观着发生的一切。看着中央的自己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叫魂呢，那么大声。”
……好贱。
好气哦！
怎么有这种这么没礼貌的人，公然挑衅所有人。这次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场面一度降到冰点。
“你们在干嘛呢？”此时后面突兀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
同学们望过去，一名身着笔挺西装，气质容貌出众的男生从层层散开的人群中走来。
时间在七点多。
这晚宴会的主角终于出现在大家面前。
来人赫然是顾安筠，同双胞胎妹妹相像的脸，才16岁，靠俊逸雅致的外貌，与优雅亲和的谈吐，成功跃为延城一中校草之一。
“这莫青榕太过分了！还没说几句话，就砸碎玻璃杯大发脾气了。”
“以为这里是他家啊，这样胡来，还欺负女生简直是个奇葩！”
“也就柳如溪脾气好，一直默默忍受他这暴脾气……”
几位同学复述起刚刚的情况。
左右扫视几眼，顾安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第一个举动却是朝莫青榕投向询问的眼神，“怎么回事？”
搞得很熟似的。
心里微微一梗，表面还是冷着一张脸的莫青榕心想，现在的他们是不熟，可无论前世今生，总觉得自己还是不怎么看懂顾安筠这个人。
“你这不是看到了嘛，现在的情况就是我欺负他们一群人呢。”莫青榕呵笑出声。
微皱眉心，显然同莫青榕是说不出什么了，顾安筠转头看向柳如溪，问道：“柳同学，你觉得怎么样？应该是发生什么误会了吧？”
显然是息事宁人的态度。
“只是一些小事情而已。”嗯了一声，站在一边一直不说话的柳如溪，垂眸说着，正好顺着台阶下。
她也不想闹大。
说完这句话，恨恨地一搂发梢，柳如溪转身就走了，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与难堪过，简直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
哼！莫青榕，你会后悔的！
“好了，都散了吧。”三言两语搞定现场的顾安筠对周围人说着，眼神歉意又真诚，张罗着，“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下次再请大家搓一顿。”
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炸得快，一盘冷水浇下来，当场就懵圈。
其他同学此时也有点愣住了。
这发展太快了，有点跟不上，就这样解决了一场纷争？
有人欲言又止，有人站出来说话，“那说好了啊哈哈哈，下次一起好好玩。”
之后其他人就散了，顾少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并且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挺好的。
别人的事还是少管比较好。
顿时这里只剩下莫青榕与顾安筠两人。
莫青榕也想走，只是下一秒就被叫住了，顾安筠看着面前好看的人说：
“我们可以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