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凝滞
夜幕低垂，微风习习。
苏向晚满怀心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干脆起身趴在窗边，奈何夜空如她的心情般阴沉，不见一丝月光。
她幽幽叹了口气。
原以为柳暗花明，她的人生就要步入正轨，奈何又横出变故。
也不知顾彦清回府后怎么跟侯夫人说的，侯夫人又作何反应？
苏向晚心中颇为烦躁。
她既忧心侯夫人不准她进门，想到要嫁与顾彦清，又有些惶惶不安。
心乱如麻。
正思忖着，盼夏忽然披着外衣进来，她嘟着嘴，不情不愿道：“小姐，成侍卫在外边等您。”
苏向晚叹气，本来就心中烦躁，那人又来捣什么乱？
更何况今天在马车里，她已经下定决心不要与裴行之有任何牵扯。
她抬步朝门外走去。
成影隐在暗处，见苏向晚出来，拱手道：“苏小姐，主子有请。”
苏向晚抿了抿唇，“不去。”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成影愣在原地，心道主子又做了什么？惹苏小姐不快。
他犹豫道：“这……”
苏向晚梗着脖子，难得硬气一回，“你家主子一定要我去吗？”
“主子倒也没这么说……”
“那你告诉他说我不去，以后都不会去！不用来请了。”
成影挠了挠头，疑惑转身。
竹园。
裴行之把玩着做工细致的腰封，神色慵懒。
成影进门禀道：“主子，苏小姐说她不来……”
裴行之挑眉，“不来？”
成影咽了咽口水，“对，苏小姐还说，她以后都不来……”
裴行之放下腰封，喃喃道：“啧，闹什么脾气？”
他轻轻叹气，起身道：“罢了，她不来见我，我去找她。”
……
苏向晚重新躺回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刚闭上眼，倏地，睫毛一痒，仿佛有人在朝她吹气。
她睁开眼睛，见一道人影施施然站在床边。
“啊！”
刚一出声就被人捂住嘴。
“唔……”
苏向晚挣扎起来。
却听一道慵懒的声音悠悠道：“晚晚是想把别人喊来，撞见咱俩的好事吗？”
苏向晚怔了怔，反应过来来人是谁。
啪！
她不耐烦拍掉他的手，没好气道：“大公子这话说的奇怪，咱俩什么好事？”
“晚晚真绝情！你与我都那样了……如今是想不认账吗？”
苏向晚脸色发黑，虽然现在房间里没点烛，她看不清裴行之的表情，但她知道他现在一定扬着唇，一脸得意。
苏向晚沉声道：“大公子便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裴行之感觉到她的冷淡，攒眉道：“你怎么了？”
苏向晚冷哼道：“大公子这样闲吗？夜半三更来我房间关心我……”
裴行之撩袍坐在床边，悠悠道：“今日与彦清出去玩了一遭，回来便不认我了吗？”
苏向晚气得胸膛起伏，在黑暗中瞪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与顾小侯爷清清白白，怎么从你口里说出来，便好像有什么似的！还有不认你，这又是什么话？！”
“清清白白……”裴行之咀嚼着这几个字，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朵绒花，放到苏向晚手中，挑眉道：“这便是你说的清清白白？”
苏向晚气的牙痒痒，毫不客气道：“男未婚，女未嫁，大公子管的这么宽，连别人的婚事也要插手不成？！”
顾彦清脸色沉了沉，“我不是说过让你离彦清远一点吗？”
苏向晚硬着脖子，不服气道：“凭什么？”
顿了顿，她心中的火气似乎还没发完，接着道：“我就是爱慕虚荣，攀附权贵，大公子不是都知道吗？就算没有顾小侯爷还有高公子，还有其他人！”
“高公子？”裴行之眼睛微微眯起，“你骗不了我，那日在天香楼，你分明是替明曦打探去的，为何不告诉我？”
苏向晚咬牙道：“为何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
裴行之拧眉。
他向来没什么耐心，这么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她是第一个。
他也不知自己明明这么些年，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却在她面前次次控制不了情绪。
裴行之舔了舔后槽牙，自从今晚从老夫人那处，了解到他因为高衡一事冤枉了她，他心里便有些不大舒畅。
这么些年身居高位，掌握生杀大权，他早已不知该如何说出抱歉二字。
为了向苏向晚表明歉意，他特意为她解决了一个麻烦，可现在也不知怎么搞的，二人之间话不投机，气氛也有些凝滞。
他深吸一口气，想要说些别的缓和二人之间的氛围。
“明曦与高衡，你觉得如何？”
“甚好。”
“敬文与黄婉茹，你觉得如何？”
“甚好。”
裴行之转着扳指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却听黑暗中响起一道细小的呜咽。
裴行之怔在原地，“你哭什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苏向晚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落。
细小的呜咽变成哭嚎。
为了不吵醒睡着了的盼夏，苏向晚用力吸着鼻子，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肩膀一颤一颤，看上去可怜极了。
裴行之有些慌，他手足无措，半晌后才想起来安慰苏向晚。
他伸手抚上她的肩膀，轻轻拍着，轻声道：“好了，别哭了，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就是，哭什么？”
他动作僵硬而生涩。
苏向晚猛地抬起头，啜泣道：“为何人人都能有一门好姻缘就我不行？我到底是哪里得罪大公子了？！”
裴行之动作一僵，轻叹道：“你与我都那般了……如何再与他人结成姻缘？”
苏向晚擦了一把眼泪，不甘道：“那还不是你逼的！哪一次是我愿意的？！”
裴行之抿了抿唇，良久后，黑暗中传来轻轻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