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误解
雨下到傍晚，堪堪停住。
二房院内。
沈氏翻着账册，脸色比窗外的天空还要阴沉。
啪！
她重重拍了一把案几，怒吼道：“怎么回事？！这段时日的收益怎么比之前还差！”
掌柜战战兢兢站在一旁，咽了咽口水，颤声道：“西街新开的那几家铺子还在压价，咱们的铺子仍按原价出售，店里现在好些天都不见客人进来……”
沈氏揉了揉紧蹙的眉头，却没起什么作用，她沉声道：“那几家铺子如今降价都降多久了！若是新开的为了吸引客人倒还说得过去，降价这么狠，摆明了就不是为了挣钱！可查出那几家铺子背后的东家是谁吗？”
“自从您上次吩咐，我便派人查探，只是那人藏的极深，这么些日子来，也没查出什么眉目……”
沈氏双目喷火，呲牙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滚！”
掌柜擦了擦冷汗，连忙跑了。
裴明玉在一旁焦急道：“母亲，这可怎么办？前段时日祖母过寿，前几天府里又办了赏荷宴，就这么一段时日，银子跟流水似的出去了，我的嫁妆母亲用了多少？”
沈氏烦躁地闭了闭眼，“急什么？还能少得了你的？！”
她起身整了整衣裙，沉声道：“是时候去给老夫人通个气了。”
裴明玉皱眉，“母亲怎么给祖母说啊？”
沈氏勾起一侧嘴角，意味深长道：“母亲都想好了……”
慈仁堂。
老夫人躺在长椅上闭目养神，丫鬟上前禀道：“老夫人，二夫人来了。”
“请吧。”
沈氏心中焦躁，面上却一点都瞧不出，她递上一本红皮礼书，笑吟吟道：“老夫人，前几日咱们商量好，等敬文秋闱过后便去黄大人家提亲，我整理了一些聘礼，请您过目一二。”
“好，你有心了。”老夫人笑着接过，片刻后脸上笑容越来越淡。
“这些个聘礼看着好看，都不大上得了台面，这斗彩蝴蝶纹瓶早都不时兴了，如今世家中嫁娶谁还用这个？”
她又往另一处指了指，“还有这珊瑚宝气炉，为何只有一个？”
说罢，她将礼书往桌上一搁，不悦道：“咱家好歹是世勋之家，怎能如此马虎？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沈氏闻言挤出几滴眼泪，抽噎道：“都怪儿媳没用，这段时日，府里好几个铺子营收都不大好，可以说入不敷出……”
老夫人蹙眉，“你怎么不早说？”
沈氏擦擦眼泪，接着道：“儿媳本想告知于您，奈何前段时日正逢您过寿，儿媳不想惹您不快，只能变卖了一些给玉儿攒的嫁妆救急……”
“什么？你变卖了玉儿的嫁妆？！”
沈氏垂眸，轻轻颔首。
老夫人的训斥堵在口中。
说吧，沈氏为了府里甚至拿出了女儿的嫁妆。
不说吧，出了这样的事，她擅自做主，也不与府里通气……
老夫人叹了口气，问道：“如今铺子的生意还是不行吗？”
“是，西街新开了几家铺子，将价钱压的极低，咱们的铺子里便没多少人来……”
“这么大的家业，还没点积蓄了？库房里的东西拿出来变卖几件不就行了，敬文这件事必须办的漂亮！”
沈氏听到库房这两字眉头一跳。
她为难道：“库房里大多是御赐之物，变卖不了啊……”
“罢了，我那里还有些……”
话还没说完，丫鬟忽然入内，禀道：“老夫人，大公子来了。”
沈氏心往下坠了坠。
“快请！”
不多时，裴行之撩帘入内，看见房里的沈氏，淡淡道：“二婶母。”
沈氏面色僵硬，笑道：“行之来了啊。”
老夫人看见大孙儿面色才好了一点，“这个时辰了，你来做什么？”
裴行之撩袍而坐，随意道：“来看看祖母，祖母与二婶母在说什么？”
老夫人拿起桌上的礼书，笑呵呵道：“在看敬文的聘礼单子。”
裴行之接过礼书，翻看起来。
沈氏坐在一旁，心中叫苦不迭。
他怎么来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老夫人松口时来了。
这个煞神，可比老夫人难说话多了。
正腹诽着，“煞神”开口了，“二婶母心细如发，准备的都很齐全，二婶母辛苦了。”
沈氏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夫人犹豫道：“行之，你没看出什么问题吗？”
裴行之放下礼书，轻笑道：“二婶母掌管中馈这么些年，何时出过错？”
老夫人面露困惑。
沈氏心里咯噔一声。
她猜想裴行之应当知道了些什么。
毕竟以他的手段和城府，不可能看不出这份聘礼单子的问题。
但他却不提出这些问题，还将她往高台上架！
沈氏面色白了白。
老夫人亦是察觉出什么，她都能看出的问题，裴行之不可能看不出。
她笑着转移话题，“哎呀，孙儿们都大了，留不住了，这次是敬文，下次便是明曦。”
裴行之挑眉：“明曦？”
老夫人笑呵呵道：“是啊，她对礼部侍郎家长子有意，上次还央着我，让我以公府的名义举办赏荷宴呢。”
沈氏愣在原地。
明曦何时看上高家那小子了？她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她还指望裴明曦嫁个伯爵，把二房的门楣升一升。
毕竟裴敬文的婚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不能再失掉一次机会。
她堆笑道：“曦儿还小，再过段时日相看也不迟。”
老夫人睨她一眼，“怎么？礼部侍郎之子你不满意？”
沈氏连忙摆手，“母亲说笑了，只要曦儿过得好就行，为人子母，都是为了孩子好……就是不知那高公子人品如何……”
老夫人含笑道：“说起这个，明曦还让晚晚替她打探了一番，说是品行端正，是个好的。”
裴行之眼皮一跳，“明曦让苏小姐打探？何时？何地？”
“就是赏荷宴之前，在天香楼。”
裴行之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