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花灯
楼里的火没一会儿功夫便被灭了。
掌柜擦了擦冷汗，递上一张单子，不解道：“成侍卫，这账单便是今日铺子的损失。你说东家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要放火烧铺子？损失多大啊！”
成影接过账单，心道，媳妇都要跟人跑了，主子能不着急？这点银子算什么！
“客人都没事吧？”
“没事，我按照您的吩咐，浇了些水在木头上，只是起了些烟雾，根本烧不起来。”
“那便好，这件事莫要声张。”
“是。”
成影拿着账单前去复命，“主子，可要回府吗？”
裴行之双眼微眯，神色幽暗，闻言不置一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经过方才那么一遭，苏向晚心中惴惴不安，她总觉得那一眼别有深意，让她想起来，脊背发寒。
顾彦清似乎也有些被扰了兴致，他挠了挠头，声音带着歉意，“表妹，真是抱歉，我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苏向晚回过神，柔声道：“这与表哥有什么关系？表哥莫要自责。”
二人走在河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顾彦清原本想着去茶楼喝喝茶，歇息一会儿，再租个小船游河，到了晚上再放河灯。
出了这么一桩事，计划全被打乱，眼下艳阳高照，河边撑船的船夫都没有几个。
他顿了顿道：“表妹，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酒楼，里面的饭菜味道甚佳，表妹可要试试？”
苏向晚甜甜一笑，“好啊。”
二人并肩前去酒楼。
到的时候发现去的有些晚，雅间已经没了，他们只能坐在一楼一个靠窗的桌子边。
前后都有人，顾彦清也就不好意思再问出那句话。
为了不让气氛冷下来，他时不时说些自己觉得好玩的事。
“我常去的那家马场，有一个赛马记录保持者，自马场开立以来，一直未能有人打破，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保持记录的人竟然是行之表哥！”
听到那人的名字，苏向晚眉头一跳，“大公子？”
“对呀，你说巧不巧！”
提到裴行之，顾彦清目露向往，打开了话匣子。
“我从小的愿望便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可惜家中一直不同意，行之表哥便不一样了，别家公子哥无所事事时，表哥已经当上了少将军！他方回到京都时，我第一个便跑去找他，结果你猜怎么着？”
苏向晚被提起了好奇心，一眨不眨盯着他。
顾彦清一拍桌子，挑眉道：“表哥那会儿刚从北疆回来，身上还带着煞气，一双眼睛阴冷的，没有一丝感情，将我都吓了一跳！”
苏向晚眨眨眼，“后来呢？”
“后来啊，我与表哥交谈，问及他在北疆的生活，他说每天马革裹尸，晚上听着马蹄声入睡，时刻不能掉以轻心，铠甲上的鲜血裹了一层又一层，洗都洗不掉，每一场仗下来尸体堆积成山，都分不清敌我，刀也卷了刃……”
苏向晚瞳孔微缩，她端起茶杯轻抿，却猝不及防被烫到。
“嘶……”
顾彦清见状，连忙道：“你没事吧？”
苏向晚摆摆手，“无妨。”
顾彦清赫然道：“都怪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毕竟是姑娘家，听不得这些。”
“不碍事。”
苏向晚牵起嘴角，眼神却凝视远方，脑海中设想起那人身穿盔甲浴血杀敌的画面。
她眉头微蹙，接着问道：“可我看大公子如今只是冷淡些，似乎没你说的那样可怕？”
“环境不同，心境自然也会不同，但要我说，行之表哥绝不是好惹的，否则能年纪轻轻，立下那么多战功？”
苏向晚很是认同这番话。
顾彦清感慨道：“大将军与成兴公主就表哥这么一个子嗣，表哥去北疆后可把祖母担心坏了，常常与我母亲念叨表哥的婚事，唉，也不知表哥喜欢怎样的女子……”
苏向晚的手指紧了紧。
她不知道他喜欢怎样的女子，但她知道他厌弃怎样的女子。
那便是如她这般满腹心机的。
否则他也不可能那般讥讽、轻薄自己。
若心悦一个人，必会尊她、敬她、爱她，而他对她，样样反着来。
此刻日光渐渐西斜，炽热渐退。
顾彦清瞄了一眼天色，起身道：“晚晚表妹想去游河吗？这会儿没那么晒了。”
苏向晚扬起一抹笑，“好啊。”
顾彦清回头对春桃吩咐道：“去买一些点心来。”
“是。”
等点心买回来，两人走到河边租了一条小船，围炉煮茶，品尝点心，分外惬意。
最后一丝晚霞消失不见，天空繁星点点，河边走过来的少男少女越来越多。
顾彦清目光闪动，“晚晚表妹，你想放河灯吗？”
苏向晚笑盈盈道：“好啊，我看前方便有好些卖河灯的。”
“那咱们下船吧。”
“好。”
二人走至一处摊贩前，摊主扫了一眼面前金童玉女般的两人，朝顾彦清笑呵呵道：“这位公子，买两盏花灯吧，我这儿的花灯许愿可灵了，您和您的娘子定会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今日毕竟是七夕，来买花灯的男女多半是情侣，摊主想也没想，便默认两人是一对儿。
顾彦清脸瞬间红透，支支吾吾道：“我……这……这不是……”
苏向晚止住他的话头，柔声道：“麻烦您来两盏花灯。”
“好嘞！”
顾彦清神色怔愣，看了一眼她，又连忙移开目光。
摊主拿出两盏莲花灯，又拿出两张纸递给二人，“您二位可以在这纸上写下心愿，放在莲花灯里。”
顾彦清笑着接过，他将纸笔递给苏向晚，“晚晚表妹，你先写吧。”
苏向晚接过纸笔，莹莹一笑也没客气，“表哥不许看！”
顾彦清转过身，“表妹放心，我不看！”
苏向晚略一思索，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愿得如意君，此生共白首。
写完这句话，她眼睛微微弯起，眸中映着莲花灯的点点烛火。
她将纸条细心折起，放进莲花灯内。
“表哥，我写好了，该你了。”
顾彦清转身，接过纸笔，苏向晚正要转身，他笑道：“表妹不用避着，我这心愿你也可以看。”
他说着提笔写下几个字——
愿得自由身，任意度浮沉。
“表哥的字真好看。”苏向晚笑盈盈道。
顾彦清挑眉，“都是小时候被打出来的！”
二人说笑间走到河边，放下莲花灯。
苏向晚注视着莲花灯顺流而下，她眯起眼睛，双手合十，心态虔诚。
莲花灯渐行渐远，与其他花灯汇成一片璀璨的星空，星光交织，难辨彼此，宛如梦境般绚丽。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只袖箭飞射而出，嗖得一下，射中其中一盏。
莲花灯晃晃悠悠打了几个旋儿，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