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创伤
校园里，厕所和操场一样，永远是充满故事的场所。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铃声响起，王振东也和一些同学一样，赶紧出了教室，直奔厕所。
学校的厕所紧挨西围墙，由于学生多的缘故，有四排厕所，每排男女分开。
王振东匆匆忙忙上完厕所出来，下意识往南边一瞥，恰好看到陈小卫和张抗美的身影，两个人抽着烟，站在最南边的男生厕所门口，出来的学生个个低头哈腰，匆匆离开。
王振东心里一“咯噔”，这些家伙，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王振东正在注视，一个学生出来，鼻青脸肿，显然被教训的不轻。出了厕所，还被陈小卫骂骂咧咧，踹了一脚。
王振东摇摇头，看了看周围，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振东！”
看到王振东过来，陈小卫有些不好意思，张抗美则是瞪起了眼睛。
“王振东，你过来干啥？”
“我上厕所，还要你同意？”
王振东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张抗美，径直进了厕所。
在他残存的印象中，这个张抗美不是什么好鸟，高中毕业后，好像走上邪路，坑蒙拐骗，一去不复返。
也不知道，他那个时候，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他也不希望，董小晖和陈小卫，同这样的人搅在一起。
“给不给钱？”
王振东进了厕所，正好看到董小晖掐着一个学生的脖子，手里的钢管正指着对方。
董小晖身旁，黄蒙、王建国几个年轻的脸上，满脸的戾气。
“振东！”
看到王振东出现，董小晖讪讪放开了男生，手里的钢管也随之放下。
“让他走吧。”
王振东指了指男生。
董小晖摆了摆手，男生逃也似地离开了厕所。
“去另外一个厕所！”
又有一个男生进来，被王振东毫不客气地推了出去。
“小晖，你们都出来吧。”
王振东抬腿就要踏出厕所。
“王振东，你踏马充什么老大？”
跟着进来的张抗美指着王振东，大声骂了出来。
王振东一愣，后面的董小晖先是一怔，随即飞步上前，狠狠一拳，打在了张抗美的脸上。
董小晖跟着又打，张抗美反应过来，就要反击。
“怎么还动手了？”
张抗美的身子，被进来懵懵懂懂的陈小卫紧紧抱住。
“董小晖，你敢打老子，老子和你没完！”
张抗美面红耳赤，高声怒骂。
后面的黄蒙和王建国目瞪口呆，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把又要扑上前的董小晖抱住。
“你踏马骂谁都行，骂振东就是不行！”
董小晖拼命挣扎，还要上前。
“王振东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
张抗美还在怒骂，抱着他的陈小卫忽然连续几拳，打的张抗美满脸是血。
“你踏马敢骂振东，老子弄死你！”
陈小卫拳打脚踢，张抗美连连后退。王振东赶紧上前，拉住了陈小卫。
“小卫，算了！小晖，算了！”
“陈小卫，董小晖，老子和你们没完！”
张抗美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大声骂着离开。
路上的学生，都是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建国，你和黄蒙先走，我和他们两个说些话。”
王建国和黄蒙离开，王振东看着面色通红的董小晖和陈小卫，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两位兄弟，你们如果还当我是朋友，就消停些吧。”
王振东终于开口。
他拍了拍两个少年的肩膀，心情压抑，低头离开。
有些事情，你以为自己能控制，其实无能为力。
青春无处安放，总会有那些创伤。
清晨蒙蒙亮，天色已亮，操场上有许多学生在背诵和朗读，大多数都是高三的毕业生，高考来临，即使懵懵懂懂者也是做做样子，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清闲。
王振东也是其中一人，不过，和大多数的高三毕业生一样，他是真真正正的在苦读硬背。
手里有英语、语文书、政治、历史等等厚厚一叠，也有背诵资料。他在操场的一角努力背诵，时而放声读背，时而皱眉默念，对于他来说，理解力方面倒不是问题，关键是这些背诵。
“……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
偶然抬起头来，王振东不由得一打岔，后面的句子咽在了喉咙里面。
一对男女生，正在一株大树后，紧紧拥抱在一起，互相摸索、吸吞，如胶似漆，难解难分。
王振东不由得一乐，这取暖的方式不错。他眼珠一转，一段《如梦令》朗朗出口。
“常记操场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宿，误入树林深处，呕吐、呕吐，惊起鸳鸯无数！”
王振东刚读完，那一对男女生迅速分开，女生面红耳赤，跺跺脚，嗔道：
“王振东，你讨厌！”
王振东不由得一怔，感情对方认识自己。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本班的高月，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吭不哈，现在才发现，她是闷声发大财，扮猪吃老虎，在感情事业上，早已走在了名震江湖、艳名昭著的“四大名捕”前面。
高月理了理头发，捋顺衣服，匆匆离开，男生闷不作声，扶了扶眼镜，夹着书，走向了操场另外一个方向。
王振东不由得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就不捉弄对方，打扰对方的好事了。
“王振东，你果然在这里!”
刚要重整旗鼓，刘为朝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又打断了王振东。
“班主任让你回教室一趟，说是有事!”
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事，王振东不由得心里一愣，脱口而出。
“到底是什么事，我这儿还在背书呢!”
刘为朝擦了一把汗水，看似关心王振东，心里却有几分幸灾乐祸。
“我也不知道，你过去就自然知道了!”
“好吧，我这就去!”
王振东无奈，拿着课本，和刘为朝一起，向教室的方向而去。
他心头有些疑惑，这几个月来，他废寝忘食，循规蹈矩，再也没有踏入江湖，难道说，还是以前种下的恶果？
“张老师，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看到正在教室门口等候，脸色铁青的张卫国，王振东一阵错愕。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你跟我去校警那里，配合一下调查!”
张卫国面色阴冷，看也不看王振东，迈步就向前走去。
“张老师，到底有什么事情，你得告诉我呀！”
王振东莫名其妙，不得不跟在张卫国身后。
王振东心里面暗自不满，高考临近，他可还是有一大堆的东西要背。
“问什么问，到了不就知道了!”
张卫国头也不回，回答依然是简单粗暴，这也是这个年代许多教师特有的教学方式。
张卫国在前，横眉立目；王振东在后，垂头丧气，二人一路向前，吸引了无数学子的目光。
教室里面叽叽喳喳，又是乱成了一团。
“王振东油腔滑调，一定是他干的！”
有女生义愤填膺，大声说了出来。
“王振东满嘴的晕段子，肯定是他干的!”
吴小峰大声说着，生怕教室里的其他人听不到。
“平日里满嘴污言秽语，乱喷晕段子，这下暴露了本色，要出事了!”
杨建党幸灾乐祸，阴阳怪气。
“王振东要被开除了!”
吴小峰们群情激昂，正义凛然，纷纷声讨王振东，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说过黄色笑话一样。
“乱放什么屁，咱们这些男生，谁没说过黄色笑话?”
赵向前冷冷看了一眼吴小峰等人，大声说道:“吴小峰，世界兴交运动会，最后一位出场的是中国选手杨伟，这不是你的专利吗？你拿这个来攻击人家王振东，是不是贼喊捉贼？”
“就是，还有吴小峰，执着的骆驼，你可是逢人必讲。你连母骆驼都不放过，这事应该跟你有关系吧!”
朱浩然跟在赵向前之后，又接着出来反驳。
两位男生反驳的话，让教室里的女生都是红了脸蛋。
宋欣欣目瞪口呆，她和杨雨晨对望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敢情，他们是生活在一个都是老司机的流氓班级啊!
这样看来，晕段子不断的王振东，真是油嘴滑舌。而这些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吴小峰们，才是道貌岸然的闷骚男。
“执着的骆驼，这是怎么回事？谁给普及一下？”
有女生懵懵懂懂，小声问了起来，惹起一阵哄笑。
吴小峰脸上红白不定，想要阻止，却没法开口。
“有一天，一个男子去沙漠里旅游，饥渴难耐，正好看到一头母骆驼。饥不择食之下，男子奋力追赶，无奈脚力不济，正在气喘吁吁，听到隔壁沙丘后传来女子的求救声，男子英雄救美，打跑了歹人。女子花容月貌，扑通跪下：壮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可为所欲为……”
朱浩然洋洋得意，口水四溅，讲到关键处，对着吴小峰嘿嘿一笑。
“吴小峰，这精彩的结尾，还是由你这个原著，来给大家解析吧。”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吴小峰也是尬笑，有些不好意思。
“那女的到底怎么了?他们两个，有没有那个呀？那个母骆驼怎么了?”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杨建党故意大声问了起来。
宋欣欣脸上一红，笑话的结局，她已经明白。
“老师来了！”
吴小峰脸上发红，目光扫到窗外，大声喊了起来。
同学们赶紧坐好，历史何老师甩着分头进来。他一上讲台，就惊诧地问道：
“谁刚说什么母骆驼？”
下面的同学们，又是笑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