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年心
南郊中学呈长方形，坐南朝北，学校大门一分为二，左右各是长约两里的围墙，东西墙更甚，各有六七里左右，恰似一座半封闭的老城。
北墙的东侧，围墙与黑水河之间的小路上，五六个少年正在烟雾缭绕，吞云吐雾。长长的小路两侧，柏树成行，郁郁青青。
“张老大，陈公子说了，这两条烟是送你的。”
三七分头的少年，一边抽着烟，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了对面的张小伟。
“陈公子？”
张小伟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十几米外，红砖围墙柏树下的高大少年。
“陈公子说了，只要张老大对高三二班的宋欣欣高抬贵手，以后有什么事，他一定帮忙。”
分头少年拍了拍张小伟的肩膀，一脸故作深沉的成熟样。
“陈副县长的公子？”
张小伟先是一惊，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冤家宜解不宜结。张老大给个面子，大家都好。”
“陈公子和宋欣欣……”
“张老大，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直白，你懂。”
李军抽了一口烟，故作深沉。
“那陈公子和王振东？”
“他们关系一般，不太熟。”
“那我要动王振东，陈公子不会介意吧？”
“陈公子应该不会介意，但是宋欣欣那边……”
张小伟点了点头，眼睛里有一丝倔强。
“王振东我饶不了！”
“张老大的意思……”
“李公子，你都这样说了，过去打个招呼吧。”
“张老大，咱们两个过去就行了。”
“李公子”看了看李涛、刘刚等人，微微一笑。
显然，彬彬有礼之外，是天然的冷漠。
两个人走了过来，分头少年李军首先开口。
“俊豪，张老大，同意了。”
“张老大，久闻大名。”
高大少年陈俊豪伸出手来，蓝色昵料大衣，金丝眼镜，白净面庞，英俊潇洒，彬彬有礼。
“陈公子，幸会！”
张小伟说话时腰有些弯，随即挺直了身子。
“张老大，宋欣欣的事情，多谢了。”
“陈公子，早知道和陈公子有关，根本不会有这回事！”
张小伟拿着烟，要退给陈俊豪。
“陈公子客气了。这烟就算了！”
“一点意思而已，张老大不要客气。”
“张老大，陈公子让你拿上，你就拿上。”
李军加了一句，把张小伟的手压了下去。
“那就多谢了。陈公子以后有什么事情，说句话就是。”
“张老大，多谢了！”
“张老大，多谢！”
陈俊豪和李军，依次和张小伟握手，然后离开。
“伟哥，姓陈的出手挺大方！”
李涛几人过来，刘刚拿出烟来，眼神炽热。
“副县长的公子，牛个屁！”
李涛眼神里，有些羡慕，也有些失落。
“陈俊豪是尖子生，考大学的料，和宋欣欣天生一对。”
刘刚拿着烟盒在鼻子上嗅，抬起头来，满脸赔笑。
“伟哥，给兄弟分两盒。”
“烟拿到商店卖了，欠那么多账咋还？”
张小伟没有说话，李涛抢先开口。
张小伟一口烟吐出，看着陈俊豪和李军的背影，原来嚣张跋扈的脸，眉头紧锁。
“告诉兄弟们，宋欣欣不要惹！”
张小伟说完，拿起一条烟拆开，给李涛、刘刚二人各散了两盒。
“公家烟，不抽白不抽！”
刘刚脸上，立刻充满了笑容。
张小伟撕开烟盒，潇洒地叼上一根，李涛立即给点上。
“李涛，你听过一句名言没有？”
“什么名言？”
“我们努力奋斗，不是为了高高在上，而是不想被人踩在脚下。”
张小伟说完，瞳孔收缩，若有所思。
“那个弱智说的屁话？人活在世上，不就是要出人头地，高高在上吗？”
李涛摇头叫了起来。
“就是，笑贫不笑娼，有钱才是硬道理！”
刘刚也跟着大声嚷嚷起来。
“将来有了钱，老子要把陈俊豪、李军、吴小峰这些高高在上的纨绔子弟，都踏马踩在脚下，狠狠跺上几脚！”
说话的时候，张小伟目光狰狞，不似一个少年。
“还有王振东！念书念那么好，老子看不惯！”
李涛跟着加了一句。
“穷光蛋还想上天？饶不了他！”
张小伟抽着烟，脸上云山雾罩。
“伟哥，现在去哪？”
“吃饭！”
张小伟迈步向前，和陈俊豪二人走的方向，截然相反。
数学课上到一半，开始做测试题，同学们埋头书写，教室里都是“沙沙”的写字声。
老师出去，抓耳挠腮的吴海峰，终于选择了放弃。
目光转到角落里埋头书写的王振东，吴海峰酸酸一句。
“装什么大尾巴狼，能考上大学才怪!”
吴小峰停止了书写，看了看继续解题的刘为朝，眼珠一转。
“班长，你说，宋欣欣喜欢王振东吗？”
刘为朝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前面宋欣欣的背影。
“这我怎么知道。”
“班长，整个学校都知道。你要忍痛割爱了。”
王振东原来是学校的学习尖子，自己距离他还有一截。徐为朝学习好，也是自己潜在的对手。如果能让这两个人狗咬狗，自己的对手，岂不是一下子少了两个?
“我那有那么大魅力。”
刘为朝自嘲地一笑，压低了声音。
“王振东好好学，恐怕班长你就不是对手了。”
吴海峰轻声一句，刘为朝的神色黯淡了下来。
看刘为朝情绪低落，吴海峰又不失时机地怂恿了起来。
“班长，王振东要是考不上，就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回去修理地球了。”
“一套一套，你跟谁学的？”
刘为朝微微一笑，情绪好了一些。
“考不上大学，宋欣欣还怎么和他在一起，总不能城市包围农村吧!”
“农村包围城市，太贴切了!”
吴小峰轻声道，和一旁的吴小峰四目相对，哈哈笑了起来。
宋欣欣几个女生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后面嬉笑的吴海峰二人。
吴小峰赶紧满脸赔笑，挥挥手示意，女生们又转过头去，继续计算。
“我要在学习上，堂堂正正打败王振东!”
刘为朝憋出一句话来，却一阵心虚。
吴小峰、吴海峰四目一对，都是撇了一下嘴巴。
他们的话语，已经成功挑起了刘为朝的斗志。
不过，刘为朝想在学习上打败王振东，除非王振东自己放弃，否则难度太大。
王振东学习上的天赋，可不是浪得虚名。
“除了王振东，还有一班的陈俊豪，也是学习尖子。”
吴海峰脱口而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事在人为，走着瞧！”
刘为朝情绪又低落下来，低头继续做题。
二吴相对一笑，吴小峰拿起笔，就要继续答题。
吴海峰拉了拉吴小峰的衣袖，轻声道。
“王振东的狗腿子们来了!”
吴小峰向窗外一看，赶紧低下头去。
吴海峰也是低下头来，装模作样答起题来。
和吴小峰的游刃有余相比，他可解不出几道题来。
后面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宋欣欣转过头，看了一眼后边，不屑地回过头去。
她心里有些奇怪，吴小峰“诬陷”王振东，伙同外人偷书，东窗事发，竟然能安然无事，真是奇哉怪也。
他还不时向自己和杨雨晨献殷勤，那张谄谀的脸，想起来都觉的恶心！
目光转向窗外，看到气势汹汹、趾高气扬的董小晖等人，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角落里依然埋头苦思的王振东，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几周的学习下来，王振东觉得熟悉之余，又十分陌生，很多知识点还要慢慢地融会贯通，才能掌握。
他太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狐朋狗友，已经鱼贯走入了教室。
“宋欣欣，你好！”
路过宋欣欣的座位时，董小晖还打了个招呼。宋欣欣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振东，校警没有找你的麻烦?”
王振东抬起头，眼前几张兴奋的面庞，最前面的一人圆头圆脑，一双灵活的黑眼珠，只是人显得消瘦些，正是董小晖。
“振东，这些题，你都能看懂？”
陈小卫拿起桌子上的试卷，看到密密麻麻的字迹，瞪大了眼睛。
“小心点，一会还要交上去。”
王振东接过陈小卫手里的试卷，放回桌上。
“你们几个都来了，没事吧？”
王振东看着眼前的几位少年，关切地问道。
他生命里仅有的几个少年时好友，自然是发自内心的亲切。
自从入校以来，几番接触下来，再看到这些熟悉的年轻的面孔，王振东心头感慨万千。
也许是曾经的高三学期，大家相处时间不是很长，王振东已经没有了多少印象。现在相处久了，回忆又如泉水般一一流进心海，清晰起来。
他甚至都觉得，他有义务把这些少年拉回正道。
“没有你，还能有什么事？”
薛平安迫不及待开口，他拿着一根烟在鼻子下嗅，眼里有一丝不满。
王振东嘿嘿一笑。他明白薛平安的意思，不过他现在正道，自然不会再回到老路上去。
“振东，要是有什么麻烦，我们帮你搞定!”
董小晖跟着开口，声音洪亮，目光扫向班里的学生。
吴海峰、吴小峰，包括刘为朝等人，头垂的更低，个个心里七上八下，王振东的“狐朋狗友”，都不是省油的灯。
王振东也许会给他们一些面子，可他的这些爪牙，个个凶神恶煞，一旦知道谁敢针对王振东，可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