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雪停
年后都快开学了，甘泉村外围防护的事情才定下来，村里人出了一半的价，当初买村里楼房的老板也出了一半，村里那一半里还有政府批下来的部分补贴。
总之，工程量确实不小，分摊到每家每户，价格却远远算不上多贵，负担更是说不上。
村里喜得不行，简直比真正过年时候还要开心。
或许南边原本就不应当下雪，这年关一过，山里的雪就明显小了很多，日头也越发明亮，逐渐能让人感觉到一些往日里日光的温暖了。
江弋难得在一楼的书房里休息，窗帘大开着，窗玻璃外头斜对着竹林子，这会儿金猫正趴在这边的窗户底下，想晒太阳，却感觉不到温暖，在自己小窝和地上来回走了好几次了。
大鸟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平日里，江弋还是不给两只喂食的，它们保持着打猎的习惯。
也许是生了灵智的原因，几乎不消江弋和段旬叮嘱，两只自发地远近各个方向地去捕猎，从不盯着一块地方吃，还算晓得可持续发展。
新型银屑病的感染模式与流感结合，最重要的一个传染渠道还是在于飞沫，银屑病发，因此除了保暖之外，家庭保湿和安全通风成了最近华国人讨论度最高的话题，相关的一些厂家也没想到自己的工厂在这样的世道还有机会起死回生，几乎就是官方公布的当天夜里，很多大小厂商就宣布了重启已经关闭的生产，立志要抓住眼下这个风口。
实际上，保湿器械在入冬之后本来就卖得很好，有一些过冷常识的人们，自然能很快意识到冬季里干燥问题可能非比寻常，早早准备好保湿器具，然而大部分人的认知里，却还是不够重视，有人知道冬天干燥，手脚裂开都是正常，却不知道还会有丢了小命的风险。
因此除了原本就是保湿生产的厂家，还有别的相关产业的工厂，也在联系人紧急给自己的厂子增加生产，大伙儿都想搭上这班车。
卓仁一家在江弋的建议和推荐之下，这些东西都准备了不少，甚至还有好些多余的，一家人权衡之下，给最亲近的家人卖了两个。
南方的雪是率先停下的，二月中旬，从中部山脉往南的地区，几乎都放了晴，天地之间被源源不断的雪花笼罩了好几月，大伙儿终于见到了阳光，一个个开心得不行。
就连晚间新闻的主持人都用上难得带着情绪的口吻对全国观众宣布了南方停雪，北方升温转小雪的喜讯。
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灾带走了太多人的生命，江弋并没有细看新闻，他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就丢开了手机，依旧满心专注地照料着自己那个大棚，保持着日常上课和修炼的生活节奏。
江弋知道眼前的阳光终究还是会消失，但他不想做个扫兴的人，他也很喜欢天地之间都暖融融的感觉。
雪停了，积雪和厚厚的冰层却没那么容易化开，这就涉及到另一件事情了。南边不管是河道还是水利工程，都几乎没有专程为这种规模的春汛做应对的办法，如果太阳继续这样温暖，化开的冰雪迟早变成新一轮的灾害再次袭击城市。
政府并非完全没有准备，但即使真有准备，也都是在雪灾之前那段时间做好的，雪灾之中，所有人都没能分出足够的心力去应对还没到来的春汛。
还有人曾绝望想过，春天是不是不会再来了。
泄洪区居民疏散调解工作和太阳那样出现得十分突然，人们愤怒的有，不解的有，愿意配合的也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访工作的相关工作人员毫不夸张地脚都走烂，嘴上生满了燎泡火星，所有人静静等待着江水被河道导引着，来摧毁他们住了半辈子的家园。
甘泉村人也在忙碌。
村子里周边地质很稳定，最开始村民们讨论的时候提出的要在聚居点周围修一条壕沟，还有人附和着说胆子放大一点，修成护村河。
这个设想暂时没有得到批复，但是陈课的意思大伙儿可以干，实在不行有人来查证或者阻止，到时候再停工吧。
不过这事也不能现在就干，冰雪把土层冻得硬邦邦，南方人们还没见识到过这样硬厚的土，一时之间也只能等着太阳把冰雪化开。
大家戴着口罩出门，把自家土地上头的白雪清理掉，用铲子铲，用扫帚扫，总之热火朝天，干得一个个都汗流浃背。
江弋家里附近有不少的土地，他知道雪停之后太阳出来，大家就要开始干活儿了，于是再前面雪刚停下的时候就去自己大棚把东西收拾好，种植灯也收了起来，他接下来打算再买一点东西，找运货车直接送上山，不定要买什么真正好用的，他只是想多买一些，给自己空间里的存货过个明路，往后他再拿出来用的时候，别人也不至于太惊讶。
退一步说，到时候他要是有多的什么东西想帮一下村里人，也能有个理由，就说当时买多了就行了。
“小江，你在这里倒是好哦！”久没出门的村人时不时地还会特意跑到江弋房子所在的大坪上来看看，江弋一直在清理大坪其他地方的积雪。
“杨叔。”江弋抬手擦汗，笑了一下，“你们过来清理啊？”
“是啊，雪太厚了，太阳晒不透，我清一下化得快。”那姓杨的大叔乐呵呵的，肩上扛着个宽刃的锄头，也不进来，就在路口跟江弋喊了两句，问候了一声，哼着小曲儿转身下去了。
江弋邀他来喝口水的寒暄还没出口，人就转身走了，他站在原地看着，不由得想起他家房子以前那个地址。
离这里也就四五百米的距离，但是不仅周围是别人家的祖坟，而且还全是别人正在打理着的田地，房子就那么突兀地直挺挺立在田地中间，现在想想怎么有点傻不愣登的。
甘泉村有一条被村里人叫小河的沟渠，就在江弋房子正对着的方向，公路另一侧就是坡田，坡田下面就是小河沟，这小河沟在普通年月里，正常只在夏半年涨水，冬半年有时干涸，有时会留着一点点积水，总之季节性非常强。
今年却不一样。
去年下半年，全球各地都下雨，下了一场摧毁了不少人身家性命的大暴雨，这里的水积蓄起来，坡田都被淹得够呛，后来一直到天气骤冷，直到下雪，这水位都没下去多少，毕竟雨并不是只在他们这里下。其他地方但凡能积水的，也定是都积满了水，小河沟就算要季节性地渗水漏水，也实在没有地方去了。
而现如今，水被冻成了厚厚的冰，若是换做见惯了冰河的北方人来，铁定早来冰面上玩耍了，但是除了江弋，村里好像也没人反应过来冰面上能去人。
这当然是次要的了，最重要还是太阳出来了，他就怕这冰雪一化，山上和地下的水都往小河沟去，到时候还得淹庄稼吧。
天气一回暖，太阳就来得十分猛烈毒辣，明明才是二月间的日头，却已经足以让太阳底下暴晒半小时的人，身上满哪儿都是晒伤。
“这什么太阳啊，也太毒了，我上……梦里都没见过这么毒辣的太阳。”江弋垂眸看着段旬给他上药，口中道。
段旬抬头瞧了他一眼，见人皱着眉，道：“小心一点就成，所幸温度还不算热。”
温度是还好，正常的十几度的样子，出门还是要穿上大外套的。
“诊所现在忙吗？”
“流感控制了，又回了温，最近已经没有新增了，不忙。”温度回暖的事情，其实还是段旬率先发现的苗头，主要是这几天以来，新型银屑病人们的反馈都不错，也几乎没有新增，流感被遏止了是一个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这几天确实空气湿度有变化，即使从气温上都还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病人身上的病情就已经最先敏感察觉了这一点湿度上升。
“现在想想，能正常上班好像就已经挺奢侈了。”
“你还回学校吗，应该说，之后学校会要求你们在外地的学生返校吗？”
江弋迟疑了一会儿，回忆了一下，道：“不，接下来春汛，一样很难的，学校不会放我们回去，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今年的五六月，大概就要开始降温了，是很早的。”
这个情况，江弋和段旬曾经也说过，那时候江弋还让段旬以做梦的名义给上级透露过，目前看来，一连的暴雨和雪灾，虽然还是有些磕磕绊绊的，但很明显上头有做准备，而这对于江弋来说就已经够了，他人微言轻力量薄弱，做不了更多。
段旬点头，把江弋胳膊放下来：“就这么晾着，明天出门的时候记得穿外套。”
“好。”
“岳深打算回一趟家，她和你说了吗？”段旬突然道。
虽然岳深几个人都是在诊所工作，跟段旬一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要说生活联系，恐怕他们跟江弋联系得还要更 紧密一些。
果不其然，江弋点头：“她说想回家彻底搬个家，而且她好朋友家里的小狗生了一窝，她这次回去正好亲自给小狗也一起带过来。”
这么详细的事情段旬是不知道的，他说：“过段时间韩文舟也要回去一次，到时候我会着手把诊所移交给卫生院负责的事，等我这边弄好了，可能要进一次山。”
江弋也知道韩文舟要回家的事情，他俩在过年那会儿就真正混熟了，时不时地也会聊聊天。
韩文舟回家也是去搬家来的，他行李并不多，目前好多都放在老家姑姑家里的废弃阁楼上，他是想来甘泉村定居，所以就想把这些老物件全搬过来，还跟江弋吐槽过运费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