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奖
江弋拿出钱包里的彩票确认了好几遍,网上公布的确实是他的号码,底下评论已经有资深玩家帮他算过了,五十注总共有269亿,的确几乎掏空奖池的数字。
虽然他的确已经预想过,但结果真正出来之后,还是给他带来很大的冲击,穷人乍富,江弋第一反应实际上是,看来暑假就能直接回老家修房子了,不用再打工攒钱。
谁敢信呢,这么大一笔巨款,几乎是砸到江弋身上了。
江弋恍惚地收好彩票,颇有些轻飘飘地回了学校。只是没想到福无双至,当晚他就发起了高烧,卓仁夜训回来发现的时候,他烧得已经意识不清醒了。
一场急病来势汹汹,高烧一直退不下去,中间一度休克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凶险至极。
等他醒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浑身的血肉都和被人用高压水枪洗过一遍一样,到处都痛,连呼吸都伴随着胸口和鼻腔的剧痛,但是却有一种异样的干净,觉得身体在钝痛的同时又有点轻松。
很奇怪的感受。
守在床边看护的是一个江弋意想不到的人——段旬。
在天慈山旅游的时候偶遇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给他陪床。
段旬很敏锐,江弋轻轻睁开眼睛时,他的视线瞬间投向病床,见沉睡了半个月的病人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不由得松了口气。
“总算醒了,你睡了半个月了。”段旬站起身按了铃,医生护士呼啦啦就来了,江弋还迷蒙着呢,全身上下已经上各种仪器检测了。
这场高烧来的莫名其妙,江弋醒来之后也还是保持着小哑巴状态,并不太能懂,更没法开口说话,在病房里住了好几天才勉强恢复了点力气。
“你是说,是段旬悄悄给我喂了东西,之后我才慢慢稳定下来的?”江弋靠坐在床上,听着卓仁絮叨。
“对啊,那天他突然说守夜,我想着正好我回去洗个澡,让他先守着,晚点我再来替他。”卓仁坐在边上,手上在剥橘子,当然是给他自己的。
“后来我充电器忘记拿,回去拿呢,走到门口正好看到他拿手给你顺喉咙呢,那不就是平时医生护士给你喂东西的时候的标准动作吗,我学了半天还学不会呢。”
还把人呛了几回。卓仁心说。
“他毕竟也是医生。”江弋想了想接话道。
卓仁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是,虽然还没出师。”
“卓仁,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江弋对于这段时间卓仁的照顾确实发自内心的感谢。
“嗐,都自家兄弟呗,说这些。”卓仁挥了挥手,顿了顿,又道,“导员给你家里人通知了一下,你舅转了五千过来,拜托我照顾你一下,你等好点了给他回个话,我看他挺纠结要不要过来的。”
“行,那我还是早点说一下,他就是缺我给递个台阶。”江弋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倒是对他舅的这种表面纠结见怪不怪了。
才清醒了没多会儿呢,江弋又想闭眼睛了,很累,撑着眼皮都需要消耗很多体力。
“你睡会儿吧,我打会儿游戏。”江弋眼睛已经闭上了,卓仁又盯着他瘦削地脸看了几眼,心底里叹了口气,这才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你篮球赛赢了吗?”一把游戏没打完呢,卓仁又听着耳边传来江弋的声音。
“输了呀,我们这帮菜鸟怎么可能打得过那帮体育生战神。”卓仁埋头苦杀,头也不抬地道。
“哦——也是。”江弋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了然。
“啧,你这是什么语气,输了,但是输得也不冤,我们队长后来受了伤下场,我也是外伤但我没下,跟着队友一度追平了呢,虽然最后也没赢,但是也是收获了掌声嘛,我这个人呢,有那么点爱慕虚荣,我就觉得挺好。”卓仁依旧没抬头,“你卓哥厉害吧。”
江弋闭着眼笑了一下,道:“厉害。”
等卓仁心里骂娘这把游戏彻底输掉之后再抬头,却发现刚才搭话的人此刻又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你卓哥还想展示一下已经结痂的伤口呢。
方才说话的时候,脑中熟悉的刺痛传来,江弋没能多说几句,就又陷入昏沉。
江弋突然想起了童年时跟着父母乘车回老家祭祖,他因为晕车把车窗全打开,惊讶发现视线完全被一团团的白雾阻隔,那时候老爸说,这雾能见度没有五十米,只能慢慢开,没法带他吹风,叫他忍忍。
五十米,他觉得能见度甚至没有五米,他们一家人就像是被孤立的小岛,周围全是未知。
就像现在的他。江弋知道自己可能是在做梦,梦到了一团团的浓雾,自己的意识深处其中,难辨方向,集中精神努力分辨的话还有一种熟悉的想干呕的感觉,晕车一样。
奇怪的是,他又觉得这个地方他很了解,就像是,处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
他不断尝试着想要往前,往前,没有尽头,越走越深。
江弋蓦地惊醒,满头都是汗,惊疑不定地扫视周围的一切,昏暗的灯光和熟悉的气息,他还在医院,窗外看着早已经天黑了,隔壁床的还在玩手机。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段旬。
江弋醒来之后,他只在白天来看过一次,今天不知怎么的又来给他陪床了,江弋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事。”
“要不要叫医生来,有没有不舒服?”段旬声音很轻。
“没事。”江弋这时候倒是突然想起一个事情,“段,段旬,你为什么帮我这么多?”毕竟素昧平生的。
段旬见他真的没事,坐在陪护床上,没有正面回答:“你那个赤珠子,没有了。”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江弋有点纳闷,是说不见了吗?
“我喂给你的时候,应该被卓仁看见了,不知道他告诉你没有,这个事情不好跟他解释,我也就没解释,他后来问,我跟他说给你喂了点水。”
“这,这……”这话信息量太大,江弋还在生痛的脑瓜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总之,你就当那是个补品,是宝贝,它救了你的命。”段旬见他迷茫,又道,“我之前看你也戴着珠子,有心想问问你它的来历,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次知道你出事,还是卓仁找我问怎么退烧我才知道的,你这个病不是常规的发烧感冒。”具体的他倒是没有多说,主要是情况确实比较复杂,一句半句也说不清。
“如果可以的话,今年暑假,我想去你的老家那边看看,实不相瞒,我一直在找一棵树,算是,嗯,我的课题吧。”人生课题。段旬在心里补充道。
“就是珠子上那种叶子的树吗?”这次江弋倒是反应了过来。
“对。”段旬笑了一下,“那可是宝贝,要是能找到并且培育的话,能救多少人的命。”
“噢,噢。”江弋抓着被子,“可以的呀,我正打算把老家的房子修一下呢,暑假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不过可能我们都得住在镇上的旅馆里。”
“都行,我主要是真的找了很久了。”段旬点头,道,“有没有力气,想不想起来活动一下,医生说你这两天如果有力气的话应该适当活动一下,身体的数值基本上都恢复正常了。”
“可以吗?”江弋闻言倒是非常高兴,“这几天卓仁就带我下了一次楼,那会儿我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没下楼呢,坐着就睡着了。”
“今天还是用轮椅吧,你太久没活动,又一直没怎么吃东西,没力气很正常。”段旬把墙角的轮椅打开,伸手扶起江弋。
“吃不下去,我感觉可能明后天吧,我应该能恢复食欲,就是莫名有这种感觉。”江弋脸上扬起笑容。
江弋懂事以来就没怎么生过病,轮椅这东西甚至都只是在影视作品里见过,这段时间是真的坐了个够本。
“其实,那个珠子叫琅玕子,是琅玕树的子实,具体来说,它不算人间的东西。”推着江弋走到楼下花园,跟病房里的安静不同,楼下还是有不少的病人和家属在散步,他们走到背荫的地方,周围确实没有人了,段旬才重新开口。
“啊?”一下楼就听到段旬这么迷幻的发言,江弋人都懵了。
“传说琅玕子能生死人,肉白骨,我当年在山里已经快断气,是吃了它才坚持到救援队到来的,中间的这一个月,我两腿都断了,只有每天喝点露水。”段旬蹲下身,直视着江弋的双眼。
江弋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骗子。
段旬没再多说,只是伸出手,一个嫩黄的绿芽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指尖。
江弋瞪大双眼,这样近距离的亲眼所见,就连魔术欺骗都做不到。
“你,你……”
“这个就是发了一场高烧之后出现的,跟你这场高烧差不多,也是很凶险,我想你可能也有这样的情况,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也有这样一株嫩芽,那我们或许可以坦诚一点,一起进步也说不定。”段旬手上的小芽慢慢长大,逐渐缠绕包裹住他的整个手掌,江弋看着头皮发麻。
“嫩芽倒是没有,我昨晚梦到一团雾,我现在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呢,我感觉那不是梦,但是,如果不是梦的话,没法解释。”江弋倒也爽快,感觉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人家段旬都把自己秘密讲了,自己这也就是个梦而已。
“嗯,之后可能还有相似的梦吧,你总会知道那是什么的,但是你要注意不要探索太多,你还在病着,精力不够,过多探索不利于康复。”段旬叮嘱,“这种能力应该都是凭着精神力来控制的,等恢复了再说。”
“好像确实是。”江弋点头,还是身体重要。江弋心里痒痒的,却不敢乱碰偶尔梦里的那些雾气,只好好养着,等出院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