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访门
太史监早已入睡，却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不耐烦地起身，换了衣衫，来到客厅。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来人自称是天文观生，而且只是个记录员。太史监心中升起一股怒火，竟然敢打扰他的休息？
然而，张看星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没有察觉到太史监的怒气。他认出太史监，便激动地走到他面前。
“太史监大人，我有一件紧急事宜要禀报，在下张看星。”
“这小子，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罢了，记住你的名字。”
太史监冷哼一声，坐在椅子上，将手臂搭在扶手上，手掌托着下巴，做出疲惫不堪的样子。张看星自然识破了他的小伎俩。
“所以……”
“太白星有异兆！此事关系国家安危！”
太史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张看星打断，而且还大声嚷嚷。太史监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用手捂住一只耳朵。他年事已高，耳力本就不佳，明天之后就更难说了。
“什么异兆？”
“大人，我已将奏章呈上，恳请您审阅后，明天早朝呈给陛下。”
“什么？”
太史监怒视着张看星手中的奏章。一个记录员竟然胆敢自作主张，写奏章，要求议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小子，难道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他反复看了几遍奏章，然后一把夺了过来。
“唐朝土德承袭隋朝火德，太白星属金德。金德生于火德，即生于唐朝。”
张看星还没等他看完奏章，便直接说出其中的内容。这倒令太史监不明白他拿奏章来做什么。更令他震惊的是，张看星的话语中蕴藏着惊天秘密。
“等等，你的意思是？难道说唐朝的命运将被那个女妖断送？”
武则天废黜睿宗，自立为帝，如今已有十年。如今，皇位竟然落入一个女人手中，真是奇耻大辱！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耻辱！……不，必须将那个女皇帝拉下宝座，否则将来一定还会出现女人执掌天下的时代！到那时，后世之人将会耻笑我们。
——唐朝的愚臣们，造成了这可耻的历史。
如果任由这种恶习滋生蔓延，那么罪责将由我们这一代人承担。因此，太史监为了削弱武则天的势力，日夜与以狄仁杰为首的忠臣们谋划着各种计策。如今，竟然有人敢在朝堂上奏上“唐朝将亡”的占卜，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难道想让那个女妖更加嚣张，让朝廷彻底崩溃吗？莫非，你想要成为下一任皇帝？”
薛怀义曾经吹捧武则天是佛祖转世，还编撰了各种礼仪典章，在民间大肆宣传，最终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在这个时代，想要获得权势，要么凭借自己的才华得到武则天的赏识，要么就是阿谀奉承，讨好她。
张看星的预言，无疑属于后者。
“难道你不知道狄宰相不顾生命危险，铲除武承嗣和武三思的阴谋，帮助陛下恢复太子之位？这一切都是为了唐朝的复兴，为了消除祸患！你竟然……”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张看星面对怒火中烧，拳头紧握，关节泛白的太史监，却像被雷击中一样，瞪大了眼睛辩解道。
“我只是依照星辰，推算命数，判断吉凶而已。太史监大人，请您千万不要忘记！太白星有异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我才不要听这些！”
太史监一把抢过奏章，将其撕成碎片，然后将纸屑扔到张看星脸上。张看星哑口无言，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受到这种无端的指责。
太史监拍着身旁的桌子站了起来，眼中仿佛喷出火焰，头发也仿佛要冲破天际。
“占卜和星象有什么用？历史上，有哪位女性当过皇帝？我们现在面临的是前所未有的挑战，区区太白星的异兆能解决什么问题？”
“这……”
张看星刚想反驳，却被太史监打断。太史监认为毫无意义，转身准备离开。但张看星并不放弃，立刻追了上去。他不再顾及礼仪和身份。
“太白星的异兆，并不一定意味着武皇后会更加昌盛。也可能意味着霸王将会出现。今年，就在此时，一位拥有金德的伟人即将诞生。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放任不管，会发生什么？”
“找到这个人，将他培养成唐朝的中流砥柱，让他充分发挥才能，给予他恩宠，重用他，唐朝的未来就会一片光明。金德克木德，但金德可以克制土德的敌人。也就是说，金德之人可以成为克制土德王朝天敌的利剑。然而，如果任其发展，金德过度，就会吞噬土德，从而诞生金德霸王。这正是太史监大人所担心的结果。”
“胡说八道！”
太史监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个天文观生竟然敢在深夜闯入上官府邸，甚至还擅自进入他的私室。难道他真的什么都看不清吗？
太史监转过身，一把推开张看星的胸口。
“荒谬！你让我去寻找一个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而且不一定能成为霸王的金德之人？你让我去向那个女妖请示，请求她颁布旨意？”
“他一定存在！如果找不到，我张看星甘愿承认自己判断错误。但是，什么都不做，我无法接受。”
“我的职责不是让你心服口服！我的职责是执掌星象，讨论政事，为天下百姓创造太平盛世。我没有义务陪你玩这种游戏！”
太史监转身想要进入内室，但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不是停下来，而是失去支撑，发出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他失去意识，身体向前倾倒，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他的脸重重地撞击地板，发出“咔嚓”一声。
张看星愣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到倒在地上的太史监，头颅浸在流出的乌黑液体中，一动不动。他下意识地低头查看自己的手，发现手里握着一个东西，正是放在桌上的砚台。砚台的角上沾满了黏稠的液体，颜色与太史监头颅上的液体一模一样。
“——！？”
张看星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可怕的罪行。他明白，却无法接受。这肯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是自己做噩梦了。他勤勤恳恳，忠于职守，从不与人争斗。他从未拿起过武器，也从未与人打架。怎么会……
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杀人？
他猛地将砚台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让地板凹陷下去。难道人的头骨也像这样凹陷吗？他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感到一阵反胃，连忙将它甩出脑海。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怎么办？怎么办？）
杀人是大罪，更别说太史监还是朝中重臣，绝不可能轻易脱罪。无论如何挣扎，都难逃一死。
（不，我不要！我不要！）
他的一生都在解读星辰，为未来指明方向。绝不能，绝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毁掉自己的一生！他从未预料过这样的事情！
张看星颤抖着手，指向太史监的背。
“是你……是你害我……我不过是一个记录员，但我从未怠慢过天文观生的职责。我观测星辰，预知未来。我履行了自己的使命。然而……然而，你却蔑视我，说我的工作是玩物丧志。你错了，你错了！都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
解读星辰是他的一生，谁敢否定他，谁敢否定他的上官，他就绝不饶恕！这是天意，这是无法抗拒的。——张看星不断地重复着这些话，一步步后退，然后转身逃跑。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身后的房间。
他没错，是太史监错了。可是，该如何证明？他一边跑，一边思考，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我……我要亲手找到那个金德之人！没错，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预言是正确的！”
张看星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他甩开想要拦住他的门卫，消失在长安的夜色中。
没人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