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熔焰流火
方漠紧紧跟随着穆长老的脚步，从尚膳斋出发向着真正的赤霞峰进发。
虽说尚膳斋隶属于赤霞峰，但实际上只是在赤霞峰的附峰上单独建造，算得上是依山而建，却整体悬空，并不与赤霞峰主峰直接接触。
起初方漠只以为是为了方便人们用膳，避免登峰劳顿，直到开始向着主峰进发，他才意识到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整个赤霞峰山体隐隐透出渐变的红，层层叠叠，越是向峰顶，红色越明艳，越是向峰底，颜色越深沉。
而爬行的过程当中，方漠清楚的感觉来自脚底的热度，想来这烫脚的温度正是受到熔焰流火的影响所致。
赤霞峰并不高，很快二人就登至峰顶，峰顶有一泓硕大的温泉，看规模能同时容纳四五十人共同泡澡，温泉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一股独特的硫磺气味弥散在空气之中，随着气泡的破裂又再生，那气味愈发浓烈。
“会游泳吗？”
穆长老问。
“会，但游的一般。”
方漠想起自己那比狗刨强不了多少的游泳技能，简直不堪回首。
“你有两种选择下到熔焰流火处，一是从这温泉潜水，游过水幕，自然别有洞天。二是从那边的孔洞滑下，别的都好，就是有些费裤子。”
说罢，穆长老指了指温泉边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洞，示意方漠那就是下到熔焰流火处的第二种途径。
虽然，任谁都看得出，从这温泉潜入相对体面，好人谁钻地洞呢？但方漠还是对自己游泳技艺没有把握，索性选择了第二种。
“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时辰到了，自会有人送你出来。”
话音未落，穆长老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方漠，虽不情愿，但还是闭着眼跳入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孔洞之中。
由光明转向黑暗，自打跳入孔洞之中开始，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方漠只觉得双脚落在了一个过分光滑的接触面上，脚底打滑，根本不能站稳，遂只得乖乖坐下，双手尝试胡乱地挥舞着，期待抓到什么救命稻草。
果不其然，身子两侧有两个隆起的窄边，双手轻扶，不断向下滑去，那感觉像极了小时候在模糊记忆里玩过的大象滑梯。
从比较平稳的坡度到逐渐陡峭的走势，方漠的屁股和那光滑的平面不断产生着摩擦，刚开始还是轻柔地抚摸，接着是快速的抽打，再到后来是火辣辣的疼痛，方漠那两瓣本就没什么肉的屁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磨砺。
越来越快的下滑速度引起的摩擦生热，加上丹霞峰本就越向下越高的热度，方漠似乎都闻到了炙烤五花肉时那伴随着滋啦声的焦糊味。
强忍着疼痛，不知经过了多么漫长的时间，方漠终于来到了一片橙红色的光明之中。
整个身体的皮肤瞬间缩紧，嘴唇干的起皮，手臂上的汗毛开始蜷缩成团，就连发际线都似乎向后移了一寸，那是方漠第一次感受到熔焰流火的炽热。
好不容易站起身，方漠尝试着向前迈进脚步，却感受到臀部异常的疼痛，伸手一摸，裤子磨破了两个大洞，在那令人尴尬的位置上，开了两扇血红的天窗。
“嘶——”
方漠忍着疼痛，一边后悔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滑下的时候运功护着点自己的屁股，一边好奇着若是从温泉进来会不会不这么狼狈。
一步一步，热浪越来越盛，他头一次感受到热是有声音的，那是皮肉烤到裂开的声音，是毛发在热浪中被点燃的声音，更是热风在每次呼吸中回响在胸腔里的嗡嗡声。
“你犯了什么事？”
穿透方漠周遭的热浪，一个悠远低沉恍若承载着远古记忆的声音，带着神秘的气质从地底深处传来，那是一种雄浑激荡，令方漠浑身的皮肉震颤，骨骼鸣响。
方漠似乎透过那一句简单的询问声感受到了汹涌澎湃的生命力和上古时期混杂着混沌初生之力的探索欲望。
他怯生生地回道，“小子方漠，清净山新入门的弟子，只因失手杀了门内饲养的上古幽狪兽，依门规前来受过。”
他睁大眼睛打量着周围，试图找到那声音的来处，却迟迟不见有人露面。
“不必找了，老夫没有实体，只不过是一潭岩浆罢了。”
那声音又从地底传来，循着来处，果然看到了一处蒸腾着的岩浆。
岩浆炙热且汹涌，不断涌出的气泡宛如大地深处冒出的浓稠血液，空气中不断闪烁着被岩浆热浪点燃的闪火，火焰如蛇信子一般快速舞动。
迸裂的气泡噗噗作响，时而随着岩浆涌动的表面如沸水般不安地跳跃，时而下陷成一个随时要吞没万物的漩涡，仿佛有无尽的贪婪欲望深陷其中。
方漠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事物在热浪中不断扭曲，他的意识也在这扭曲中变得飘忽失真。
强撑着身体与这炙热对抗，方漠试探着询问，“前辈，请问我该如何自处？”
那个声音指引着他，在一块造型奇特的岩石上席地盘腿，打坐凝神。
方漠没有力气细想，任凭那声音摆布着自己的灵魂，跟随着它的命令驱动着身体。
很快，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虚脱，身体里的汗一层又一层的冒出，但来不及浸湿衣衫就早已被这热浪烤干，耳畔仿佛幻听般响起了类似吟诵的声响，只是方漠太虚弱了，那吟诵的内容他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几乎快要昏厥之时，方漠最后一丝潜意识想起了临行时叶尽交给他的那颗珠子。
摸索着，摸索着，方漠用打着颤的手指在腰间摸出那颗闪着青蓝色光辉的珠子，紧紧握在手心。
顿时，一阵令人舒爽的凉意仿佛循着他掌心的纹路，如涟漪般向外扩散。
那珠子散发出的凉意并不刚猛，不似冰冻刺骨的寒，更像是清泉般沁人心脾，穿过皮肤，渗透进他的身体。
显然，这凉意并不能完全化解这岩浆带来的炙热，但这轻柔的抚慰也足以让方漠从酷热的煎熬中获得一丝慰藉。
“噢？上古幽狪兽的怀珠？！你倒是有些手段，尚可，尚可。”
又是那个声音响起，方漠紧闭的双眼终于有力气睁开，感觉身子也不那样沉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方漠已能逐渐适应了那热度，感觉头脑异常的清醒，身上的血脉也似乎强健了不少。
“前辈，承蒙您指引，小子方才得以侥幸扛过一阵，多谢！”
方漠客客气气，但那声音倒是不乐意了。
“你这小子，嘴里抹蜜，断不是忠厚老实之人，待明日再来，老夫定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