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师徒再相见
看着那跪在自己窗前的弟子，沈无涯那双已然暗淡的眼眸中，似乎也重新亮起了一抹光芒。
他挣扎着，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将另一只手缓缓抬起。
身前的动静惊动了洛清雪。
当她抬头看去的时候，只看到自己的师父，侧过身子，将手中之物，递到自己面前。
“师父，您这是？”
洛清雪一愣。
她下意识的朝着沈无涯手中看去。
那是一块令牌，完全由碧玉雕琢而成，周围布满瑰丽的山水，还有飞舞的龙凤。
在最中央的位置，其上镌刻着大气磅礴的‘蜀山’二字。
蜀山掌门令牌。
这是每一任蜀山掌门代代相传的象征之物。
洛清雪跟在沈无涯的身边长大，自然也是认得这东西。
“清雪……”
沈无涯望着洛清雪，艰难开口。
好像将这块令牌拿出来，已经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气。
“这令牌，现在，为师就交到你的手上了。”
“拿上它……从今日开始，你便是这蜀山的新掌门，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关于我蜀山掌门之间，代代相传的秘法……也都记录在这令牌之中。”
“日后，你要好生钻研，早些提升自己的实力，执掌蜀山……”
沈无涯断断续续的说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缓缓移动自己的手臂。
将那块令牌，放到洛清雪的手中。
令牌的触感是冰凉的，正如沈无涯此时的手掌一样，已经没了半点温度。
“师父，您的嘱托，我一定记在心中。”
洛清雪没有拒绝。
因为她知道，如今沈无涯的状态，已经不允许他再多说什么。
所以，当洛清雪亲手接下这令牌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肩头，也在这一刻变得沉重。
蜀山掌门的责任……
即便是洛清雪依旧觉得，如今的自己，尚且不是一个合格的掌门。
可时间，已经不允许她继续推脱下去。
沈无涯又嘱托了洛清雪一些事情，基本都是蜀山内部的一些具体事宜。
说完这些话以后，沈无涯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
他就这样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父？”
洛清雪见到沈无涯突然停止的动作，一怔，而后尝试呼唤沈无涯。
她害怕，心中最担心的事情此时已经发生。
不过好在。
沈无涯仅仅只是在发呆而已，尚且还有一口气。
看样子，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清雪，你也先出去吧。”
“为师……想要自己待一会。”
沈无涯转过头，露出一个小脸，对洛清雪说道。
一向听话的洛清雪，在听到沈无涯的吩咐以后、
这次，却没有就此离开。
因为她心中也清楚。
若是自己真的离开了这间屋子，或许这一面，就是和沈无涯的最后一面了。
“师父，我能呆在这里吗？”
“我想要陪着您……”
洛清雪轻咬嘴唇，呢喃道。
她的眼眶中，隐约又有泪水渗出。
听到这话，沈无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都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就不要整日哭哭啼啼。”
“听话，为师想要自己待一会……”
沈无涯轻声说道。
洛清雪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却正好对上那一双眼眸。
感受到沈无涯眼神中的温柔，就算洛清雪的心中有千万不舍。
但是在这最后的时刻，她还是选择尊重沈无涯的意愿。
“我知道了，师父。”
洛清雪点点头，缓缓说道。
“您若是有事情的话……请随时呼唤弟子。”
洛清雪咬着嘴唇。
在沈无涯授意过后，她这才转身离开。
只不过那一步三回头的模样，也足以说明，此时的她，心中到底是多么放心不下沈无涯。
而当洛清雪的身影也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沈无涯重新扭过头，面向屋顶天花板。
“都已经在这里藏了那么久……还打算呆到什么时候？”
沈无涯一个人说道。
他像是在和空气对话。
又好像是，说给房间里的某个人……
“你若是再不出来的话，只怕为师这条命，马上就要消散了。”
“到时候，就算有什么想说的，
也没机会了……”
沈无涯如此说道。
只是他的语气中，不免透露着几分哀伤。
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消散，这样的感觉看，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可都不好受。
更何况，此时的沈无涯，也仅仅只是清醒着。
除却像是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之外，就连坐起身，他都已经无法做到了。
“放心。”
林长卿的声音在房间中突兀的响起。
“有我在这里，你暂时还死不了。”
他低声说道。
下一刻，林长卿的身影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就这样站在沈无涯面前。
见到这位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徒弟，沈无涯的脸上，也挂上一抹欣慰的笑容。
此时此刻，之前所发生的种种，都已经不重要。
其实对于沈无涯来说，他如何不思念这位弟子？
他在林长卿的身上倾注的心血最多，甚至一度将其看做自己的孩子。
所以，能够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看到他，沈无涯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只是，关于林长卿刚刚最后所说的那句话，沈无涯一时间竟然明白什么意思。
“躺好。”
林长卿开口。
言罢，也不等沈无涯反应，他就径直走到其身前。
那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其上缠绕着晶莹的真气，直接贴上沈无涯丹田的位置。
“嗡！”
温润的感觉，瞬间将沈无涯包裹。
这位蜀山的掌门，当即就明白了林长卿的意图。
“长卿，没必要！”
他开口阻止。
“为师的情况，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你这样做，只是在无意义耗费真气而已！”
沈无涯说道。
可林长卿却像是完全没听到这话一样。
继续以自己的方式，将一缕缕真气，顺着丹田，传入沈无涯体内。
在这个瞬间，沈无涯甚至都忘了思考。
林长卿的丹田明明已经破碎，那又是哪里来的真气？
“就算你将真气传输给为师，为师的丹田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