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势

    “所谓势，便是气势，是战意，是相信自己的力量。”凌山缓缓举起斧头，斧尖向天，顿时，凌山身上生出了一股高山仰止的感觉，大长老继续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妇人，在危急时却突然爆发出能够举起汽车的力量，为什么？那是因为在那一刻，形势需要她举起车子，于是大脑皮层向她的身体发出了命令，在那瞬间，她只是存在着绝对要举起车子的信念，这是最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信念，其纯粹的程度，等同于催眠了自己的大脑，让身体相信自己能够举起车子，于是她举起来了。”

    “受教了，大长老。”马啸风带着恭敬的口吻说道，和张翼一样，凌山向马啸风敞开了另一面武学的大门，让他知道了朝哪个方向努力，这可比凌山教给他什么武学绝技要有用得多。

    于是，眼前这付情景便显得诡异莫名，一名老者重复着砍柴的动作，而一名年青人却盯着老者猛瞧，就像着了魔似的，只有天上的白云悠悠随着风飘送着，林间的风有一阵没一阵的吹着，但这两人之间的时间却像是陷入了停顿之中，马啸风在大半个钟头之内，竟然连眼睛也未曾眨上一眨。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马啸风都呆在凌山的这间小木屋内，每天会由凌山陪着他做实战训练，从实战中找出马啸风的不足，不时凌山会让马啸风静思，让他看到自己不足的同时也学会去思考如何弥补。

    “绝对的相信？排除所有的外因，包括忘记自己的不足，只做到类似于自我催眠的绝对相信？”马啸风有些疑惑地说道，他很清楚，相信是一种非常巨大的力量，但有谁能够保持在那种绝对相信自己的境界里，即使能够做得到，恐怕也只有一瞬，因为我们这个人类的躯体很容易接受外来的因素，很容易受到干扰，而一旦受到了干扰，那绝对相信的境界便会出现了矛盾，比如出现“我真的能够做到”这样的内心独白，一旦出现，这种境界就会崩溃，至少，马啸风知道此刻自己还做不到这种境界，因为就目前所学，他对敌是建立在对外在环境的判断基础上，而绝对相信的境界却要求忽略外在环境的影响，这无疑是一种很矛盾的境界。

    “以意入武只是基础，我方才向你展示的，是在此之上的境界，其名为‘势’！”凌山淡淡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暮钟一般敲在了马啸风的心里，让马啸风全身微微一震。

    但他绝对没想过，刺客联盟的大长老竟是住在密林中的一间小木屋内。

    以意入武，是一种相对高端的武学境界，非心志磨炼有如铁石的武者不能为之，当踏入这种境界时，武者能够在自己的一招一式中皆注入自己的精神意志，如不屈的毅力、或者如若实质的杀意，达到了以意入武，便能够在招式中传递自己的精神意志，从而影响对手的心神，达到震撼的效果。

    “不错，绝对相信自己的力量，而且要求持续性的保持，你便会自然生成高昂的战意，不过，你同时得学会如何控制这股战意所带来的狂热，要知道战意尽管能够让你战力得到超乎寻常的发挥，可同时也能够让你失去理性的判断，因此‘势’这种境界的运用本身便是带着矛盾，就算是我，也只能够保持这种境界大概三十秒的时间，可在这三十秒里，我却能发挥百分之两百，甚至之上的实力。”凌山收起了斧子，这时马啸风才注意到，凌山眼中的光芒略为一暗，然后浮现起一丝疲惫之色，但旋又消失。“告诉你关于‘势’的事情，是向你指明以后可以探寻的道路，却不是要求你现在马上做得到，要先掌握‘势’，你还是先掌握以意入武的境界吧，若是连自己的精神意志也无法传递给对手，又怎么能够将自己的精神凝练，从而达到‘势’的境界？”

    事实上，马啸风知道非是如此：“这便是……势的运用？”

    “如此，便有劳凌长老了。”能够得到凌山的提点，马啸风自是不会拒绝，且凌山所言不差，在最近一段时间里，马啸风学到了太多东西，而还没有时间把学到的东西进行一个系统式的归纳，现在凌山主动帮忙，马啸风自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直到，凌山把最后一块木头劈完，在他的旁边，已经堆起了小山高的木块，大长老回过头来，朝着马啸风只是问了一句话：“你可看清楚了？”

    在力量方面，马啸风除了自己已经到达到天雷境的紫宵雷力外，还有两成破军星力可用；而技巧方面，马啸风则掌握了技之心这种任意支配自己力量形态的技巧，无论“苍龙”“雷牙”不过是这种技巧的外在表现形式而已；至于精神境界方面，由于最后受马大风的激发，马啸风以入魔之姿掌握了“瞬”的境界，而在自然态下，马啸风只能做到“瞬”的一半，可以此为基础所能表现的速度，尽管无法达到“瞬”，却已经能够像“雷牙”一样达到无限接近光的速度，而另外一种武境“以意入武”，马啸风只在和张翼对战时掌握了皮毛，但在凌山不断的锺练之下，却也日渐成熟。

    “为什么会这样？”马啸风低声自问，但凌山没有回答他，只是重复着自己如同要把一座山劈开的砍柴动作。

    目前来说，马啸风只勉强达到这种境界，在力量和技巧的成长上，马啸风可以用飞速来形容，但精神方面的成长，却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够达到的，那是岁月及生命的沉淀和凝练，尽管马啸风已经经历了许多，但和凌山这种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比起来，马啸风知道自己在精神修练方面还差了许多。

    粟月把马啸风带到后，便朝他嫣然一笑，也没有向凌山说上一句话，便这么一个后跃跳上一株大树上，然后几个跳动，已经消失在重重树影之间，马啸风也没有注意她的离开，因为他此刻的注意力全数为凌山劈柴的动作所吸引。

    木屋依山而建，屋前是一数十米见方的平地，再来便是密林重围，只有一条幽深的林间小径和外界连通。当粟月带着马啸风从接天岭上下来，然后转过了大半山脚再走上这条林间小径的时候，马啸风的表情只能用讶然来形容，在他的想像中，像凌山这种举足轻重的人物，住的地方便应该像四禁地主人那样，即使不会奢华，也足够宽敞。

    “很矛盾是吧。”

    凌山一斧劈下，简洁的动作，却让空气发出低微的蜂鸣声，然后一道白浪“吹”向了马啸风，马啸风脸色一变，那是由于力度劈开了空气所产生的震荡波，据马啸风所知，要做到能够劈开空气的技巧，必须要求力量在瞬间做到超凝聚，瞬间超凝聚的技巧对身体的负荷极大，即使马啸风已经渐渐熟悉超凝聚的运作方式，却也不敢轻易尝试，但凌山这一劈，却不是超凝聚的运用，马啸风无法知道凌山这一击是怎么办到的，那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像是凌山本来就能够轻易办到一般。

    “我知道你急着离去，但我还是希望你再留上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我要帮你找出最合适你自己的武学之道，你之前在联盟的种种表现我是知道的，无论是雷力的超凝聚，还是那些天马行空临时所创造的技巧，每一种都让我惊叹，可是你进步得太快了，快得你自己无法好好把握此刻的力和技，所以，要想走得更远，我希望你自己先总结一下最近所学到的东西，然后找出自己最适合的道路来。”

    凌山的住处是接天岭山脚下的一间小木屋。

    马啸风两人到达小木屋的时候，凌山作樵夫打扮，上身赤|裸，露出布满伤痕的身体，下身穿着束脚裤，头上戴一竹笠，手里持一黑铁钢斧正劈着柴。

    马啸风无法形容此刻的这种感觉，凌山劈柴的动作很简单，就是端起斧子朝着地上的树木一斧砍下，像普通的樵夫一样的劈柴动作，却让马啸风睁大了眼睛看个不亦乐乎，因为如此简单、普通的动作，却硬是让马啸风生出凌山不是在劈柴，而是在劈开一座大山、一条江河，甚至天空的感觉。

    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要是换了第二个人肯定摸不着头脑，但马啸风知道，凌山刚才向他展示的，是武道上的一种境界，那是刻意展示的境界，为的便是让马啸风有所触动，马啸风不是笨蛋，他点头，说：“凌长老刚才所展示的，可是以意入武的境界？”

    “什么是势？”马啸风追问。

    无论任何一个武者，其修为的高低和力量、技巧及精神这三方面是密不可分的。

    三天之后，当马啸风从凌山的木屋走出来的时候，他的精神气质已经产生了变化，变得更加的凝练，像暗流激涌的大海，可表面上却让人看不到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