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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玉殒(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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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随即,他反手一擦,软弱的一面不能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行。

    马啸风如遭电击,全身剧烈震动起来,那张脸,正是自己严父的脸,是那个在自己惹了一身麻烦却无论如何也会为自己顶下外头的风雨,却会在自己家中严厉惩罚自己的父亲,那个在十年前安静地躺在黑色的棺木中,自己以为他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的父亲,然而此刻,这个名叫马大风的男人,却再一次站在自己的身前,不知不觉间,马啸风的眼睛已经模糊了起来,那是为名为泪的液体所打湿,马啸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为了再见到这个自己父亲的人而落泪。

    “散了它们?嘿嘿……”变了,马大风的面容开始改变了,那平静的双眼中,渐渐浮现起疯狂的颜色,红的狂乱、黑的深湛、灰的混沌……不同的颜色在马啸风父亲的眼睛中搅拌着,然后生成一种莫名的光彩,散发着让人心寒的魔力:“我为什么要驱散它们,啸风,它们可是我的宝贝,我的力量,它们是我召唤来,然后把它们吞噬的啊,我怎么可能驱散它们呢?”

    海霸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马啸风和地狼立马回身,却见身材高瘦,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的男人身旁站着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袍中,全身绑着铁链及符录的神秘人,以及他们两人身后,那一字排开的白虎原战士及用言语把粟月骗回联盟的日本人信田。

    穿行于地层之下,马啸风和妖怪都敏锐地感应到两股气息正飞快地移动着,几乎不用说出口,地狼直接现出妖体,把金素姬往自己背上一扔便放开四足狂奔,而马啸风也加快了速度,一人一妖在土属之力的通道中以鬼魅一般的速度紧追着地面两股气息而去。

    于是在马啸风双眼紧盯之下,在海霸天怪异的视线在马啸风和黑袍人之间来回移动之下,黑色的兜帽中传出轻轻的叹声,用海霸天从来没有听到的温柔语气,那死神一般的人物竟然说出有如长辈一般关怀的问候:“啸风,我们很久不见了啊,你过得……还好吗?”

    黑袍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马啸风大叫道:“老头子,你还打算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诈死,也不知道只是一介武师的你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和修为,更不理解你到底为什么要扮成另外一个人来教我神宵雷决,我只知道,妈很想你,她宁愿呆在弱水也不愿和我去城里过日子,为的便是怕你寂寞,老头子,你和我回去吧,回去见见妈!”

    而此刻,四具闸刀的台面上各有四人跪伏在地上,而他们的头部则被按在那闸台上,把各自的颈部暴露在锋利的闸刀之下。

    马啸风的瞳孔猛然一缩,他不可置信地说:“你吞噬了它们……连天地负能也能够吞噬,老头子,难道你是……”

    马啸风眼尖,一下子看出这四人中有一个便是于素秋,瞬间,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剧烈而不安地跳动起来,然后,粟月和方雨的面容也映入马啸风的眼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马啸风发现这里四人都呈晕迷的状态。

    马大风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层黑气,这让他的脸变得阴暗了起来,于是原本威严的脸此刻却变得狰狞了,连他嘴角牵出一丝微笑,也成为如同恶魔在狞笑一般:“因为……我已不再是原来的我,啸风啊,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啊……”

    仿佛回应着马大风的话,他身体周围的天地恶气突然轰的一声如泉喷涌,一道纯由黑色气体形成的漆黑气柱从马大风脚下不断往上喷涌,然后黑气旋转,扭曲,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恶狼头颅,那由黑气构成的狼首上清晰地出现一个十字星的标志,随后,恶狼狂啸,啸声如同九幽厉鬼齐嚎,震得广场上诸人耳膜发痛,更加把闸刀之下的四人震醒了过来。

    低下了头,马大风的两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口森然白牙的他狞笑着说:“猜对了,我就是凶星……贪狼!”

    更加剧烈的摇晃出现在黑袍人身上,海霸天想要去扶他,却为他所阻止,大声地喘息发自于黑色的兜帽中,黑袍人伸出双手,缓缓捉住那兜帽的边缘,似乎经过剧烈的心理挣扎,那握紧兜帽的手在不断地颤抖着,但最终,它们安定了下来,然后随着手臂往后弯去,黑色的兜帽渐渐拉下,首先露出来的是一头银华,然后是一脸方正、威严的脸。

    马啸风的声音有些哽咽,激动、疑惑、不解的心情搅拌在一起,然后在这混乱中又加入了少许期待,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竟朝着黑袍人的方向缓缓走去:“师父?是你吗?不……我或者应该这样问,老头子,是你吗?”

    “为什么?”

    所幸,随着恶狼啸声渐低,马父散去贪狼幻相后,马啸风体内的破军星力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而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马啸风却觉得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浸湿。

    “来得很快啊,入侵者们。”

    海霸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身后的信田脸色也是一片古怪,海霸天很想扇自己一耳光,看看自己是否在作梦,他想不通,那个像是要拼命玩死马啸风的黑袍人,为何会说出这样关怀的话来,感觉就像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说的那般。

    而马啸风更是痛苦地但伏低了身体,凶星贪狼的力量引起他体内破军星力的同步共震,那体内自由行动的两成星力突然变成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不断发力问击那被锁于眉心之处的星力正体,而由佛力及血族能量构成的枷锁则如死守危墙的将士,一次次把冲击的破军星力压下,三种力量在体内发作,其痛苦是无法用言语表达一分。

    马大风,马啸风的父亲,这个面相威严的老者为马啸风的表现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从双唇间发出:“啸风,你长大了,你已经不是那个四处惹事的小子,而成为了一个有担当,遇难而上的男人了,老头我很高兴,真的……不过,我恐怕不能和你回去了……”

    其它人还好说,可在看到黑袍人的时候,马啸风好不容易恢复的冷静几乎要丢到九宵云外,尽管装扮有些不同,没有了川剧的变脸面具,却多了诸多铁链及符录,但马啸风还是认出来了,这黑袍人不正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也是在过去的时空中所见到的,自己的父亲?

    谁料,马啸风的话竟然让一向处乱不惊的黑袍人身体剧烈的摇晃起来,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也带着起伏的色彩:“你……叫我什么?”

    十分钟之后,两股气息明显停下,地狼低叫一声,带着土遁的法术光圈朝着地面蹿上去,于是从地表看来,便只见到一股黄光从大地之下透起,然后一头巨大的黑狼和一个青年从土地下窜起。

    落足于地面上,在短暂的失神后,马啸风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和玄黄广场一样巨大的平台上,以方整的白色原石铺成的石台之上,在面临悬崖的一端耸立着四具两层楼高的闸刀,那其下作凹陷状,刚好容得下一个人头大小的闸台上装饰着各种恶鬼雕纹,闸台两端各有金属滑槽,而最上方便是悬挂着一方黑色幽亮的巨大闸刀,那足有一米宽度的锋利闸刀,别说人了,只怕是一头大象也能够轻易切死。

    “怎么会这样,老头子,你究竟干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天地恶气所附,快……快散了它们啊!”马啸风徒劳地大喊,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散了这些天地恶气的,这并非来自于理智层面的分析,而是一种纯粹的直觉,源于父子之间那血液中的共鸣。

    随着马大风的说话,天地恶气不断从他的黑袍下涌出,而同一时间,巨量的负能在他的身旁产生了诸般幻相,各种怨恨、悲哀的脸孔争先恐后地在黑气中浮现,它们似乎在诉说着一段段让人愤怒或伤心的往事,而立于它们之中的马大风则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魔,这诸般天魔幻相已经不是之前海霸天所受到的精神层面的影响,而是实实在在的浮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能够驾驱如此当量的负能,恐怕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要知道天地恶气就像是一种极为厉害的传染病般,一旦被恶气所感染,将会成为怪物一般的存在,像马啸风所遇到的恶兽獜,亦或是之后的活死人沈琳,他们无不是受了恶气所感染的产物,而这时,自己的父亲便站在大量的恶气中,且看上去犹如这些负能的主人一般,如此情景,马啸风看得心胆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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