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未眠2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乔映雪对霍阳羡有了些了解，他面上的冷峻是本性如此，不苟言笑是他的做事风格，而与这样的作风一脉相承的就是他对待事情的近乎严苛的认真。

    比如，霍阳羡说两人以结婚为目的在交往，就是应该每天都通电话、最多隔两天一起吃一餐饭，他如是说，也如是践行的。他的工作很繁忙，若是下班时超过十点，他就会给她打一个电话道晚安。

    若是他在晚上九点五十九分结束工作，他会争取两人能见上一面。

    他不爱笑，可乔映雪并不觉得他冷漠，反而觉得是固执的有些木讷，带着些小朋友的执拗，还有一点可爱的温柔感。如个提前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板一眼，可系统崩坏时也会发出信号，提醒着“系统故障”。

    在接触的半月时间里，他们一起吃了几次饭，两个人平平淡淡如一对迟暮的老伴儿，什么话题都能一起聊上几句。而最亲密的动作就是那天夜里九点五十九分时，他用着有些沙哑疲惫的声音给她打了电话：“你可以陪我待一会么？”

    霍阳羡让他的私人助理赵叔将车开到霖州大学门口，乔映雪走出校门时，他走下车去迎接她。

    他满脸是倦容，见她是临时跑出来的，穿的有些淡薄，就说：“我们去车上说说话吧。”

    乔映雪上了车，两人坐在车后座上，“你今天加班了？很累？”

    “嗯，有点赶，强度大了些。中午没吃饭。”

    “那……”乔映雪看着他的样子有点像低血糖，嘴唇都有些泛白，“那你晚上吃饭了么？”

    霍阳羡摇摇头。

    “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不用，就陪我待一会就行。”

    乔映雪将手摸进口袋里，刚好有一块下午同学给的薄荷糖，就拿了出来，“糖，吃么？”

    霍阳羡的胳膊支在两人间的皮质座椅的靠台上，撑着让自己坐的直一点，他疲惫至极，没什么精神。丝毫没有要动手接的意思，他垂眸望着乔映雪，试探着张开嘴，“吃。”

    乔映雪只好撕开包装，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将薄荷糖从包装中取出来，而是借由着透明的塑料包装，轻捏着，将薄荷糖送到他嘴里。她尽量的动作轻一点，不碰到他的唇，可还在放下薄荷糖，抽出手指时，似有若无的刮过那有些干燥的唇角。那唇带着温度，比她指尖要暖一些。想到此处，她不禁红了脸。

    霍阳羡嘴角勾起一抹淡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笑，见她耳根红红害羞的样子，忍不住想去摸摸。他觉得嘴里的糖好甜，想要感谢她。就抬手抚上她额间碎发，修长的指尖轻轻滑过她脸颊，将旁落的青丝掖到耳尖后面，刚好碰到了那微烫的耳，“你头发乱了。”

    “谢……谢谢。”她又羞又尴尬，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慌乱间就想着转移话题，随口问：“你今天忙什么了？这么赶，连饭都不能吃？”

    “我想着快点做完工作。”他停顿迟疑了一下，又说：“来见你。”

    乔映雪觉得心上生了只小白兔，“咚”一下敲响了心室，“那，那做完了？”

    “没有，”霍阳羡居然笑了，“我发现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

    “还要回去加班么？”

    “但是，今天还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他觉得这样说，他的未婚妻怕是不能明白，不妨讲的再直白一点：“如果不见你，今天就没有机会了。”

    乔映雪有一瞬间的晃神，好似霍阳羡恋了她许多年，恨不能日日相见。不过怎么可能呢？

    转眼到了2月初，uv公司和第五实验室的合作协议已经签署，已有uv集团的技术部入驻到第五实验室，双方根据协议规定，共同研发一款命名为“54newmaterial”，业内称之为54nm的新材料。

    这种材料可以应用到现代高新科技当中，打破原有一切智能、人机工程和活人之间的技术壁垒。

    例如，现行的app可以通过将手机带在身上而记录步数和心跳频次，原理是通过手机的内陀螺仪、重力感应器和加速度传感器产生震动，敲击电极而进行数据记录和储存分析。是一种融合统计学和数据处理技术，而产生的计算方法，并通过计算结果的大数据分析而推送给用户数据和指数的。

    一旦54nm材料研发出来并投入到日常生活中使用，可通过材料本身具有的的“复制属性”和“记忆识别属性”，在和用户的人体进行接触后，以“随时可变”的记忆状态对接手机不同的app，用动态刷新数据去影响app的计算方法，从而大大的提高手机里所有app的监测准确度。

    这种材料的研发是科技类公司的专利和摇钱树，不仅是材料史上的一次革新，还能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此前uv集团和第五实验室都在研发中，可双方研发的方向不同，此次强强联手后，预计一年内，54nm材料可以研发出来。

    而54nm材料的技术数据专利将成为身价十亿的文件，是以各大财团和全球风投公司都在紧紧的盯着这块肥肉。

    这也是为什么uv集团和第五实验室在签署协议的基础上，仍要以政治婚姻作为筹码。只有这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能保障双方团队是齐心协力研发，没有保留、没有二心。

    霍阳羡和乔映雪的联姻，是这个合作最终的底线屏障和最后一道安全锁。协议可以毁约，若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再严谨的合作协议也不过是废纸一沓，人类要战，什么不是借口和理由呢？而真到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极端情况，双方的合作中，毕竟还有一个家庭。

    霍阳羡说声势浩大的婚礼会影响公司股价波动和走势，尤其是在uv集团入股第五实验室的关键时刻。投资的风向和股民的想法，由来成迷，不宜拿一个“并不重要的婚礼”去赌第五实验室的未来。

    他总是这样的理智，近乎冷漠又无情。

    乔映雪觉得他说的很是有道理，霍阳羡那样活的现实坦白的生意人，他的考量一定是对第五实验室最好的选择。

    她满脑子只有期末考试的重点会是哪本书呢，今年寒假应该读家里哪一个书房里的书架。她爱读书，数量以“书架”计，秉承五柳先生陶渊明的“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的原则，墨香纸白才是她构建灵魂世界的食粮。

    自然也就没有把这样的一个婚姻，当成女孩子托付一辈子的事情去看待。她读过很多书，走过很多路，她晓得，即便是两厢情愿、海誓山盟的婚姻都不一定走到头，何况他们两人之间这样各取所需的政治联姻。

    而于这桩婚姻，她有独到的解释：自己不过是指定坑儿里的那一个萝卜，可以说适配性极高，也可以说，其实什么萝卜放进去都差不多。

    乔映雪有些后悔，不该在霍阳羡问哪天领证的时候，回答“都可以”，因她没想到霍阳羡挑选的那日之后的一天有考试。

    她以为，领证不过是拿着身份证和户口本，认真又虔诚的在民政局拍一张红底的双人2寸照，却没想到，那日竟是如此令人难忘。

    她记得清楚，当结婚证的钢印叩在照片上时，她刚好抬眼瞥见墙上的钟表，将将九点零五分。这日子怕是不大好，都没人排队的，她想着。

    出了民政局，乔映雪拔腿就走，考试与她而言是无比神圣的事情，远大于结婚，她该回去复习。可胳膊却被人拉了一下，“你……要去哪？”霍阳羡问。

    “回学校啊。”她的表情十分理所应当。

    “结婚，”霍阳羡着急的时候，有些嘴笨，“不，我的意思是婚礼。”

    “婚礼？不是说不办么？”乔映雪心上忽然停了一下，她竟然有些期待这两个字背后能延展的空间。

    “声势浩大的给不了，可你我之间，还是要有的。”

    她没躲过那样真诚的话语，竟心甘情愿的被霍阳羡单纯无公害的眼神骗了。他说的对，婚礼是该有的。他睫毛浓密，鸦青微卷，眸色深褐，瞧着是那样无辜，那样好看，她应该相信。

    两人坐在车的后座，中间隔着放置茶杯的小台子，纯黑的牛皮质地，显得商务又冷漠。如同电影院里的情侣座之间可以上下移开的座椅把手，那是摆设，也是心墙上的坎儿一道。观影期间没人动，那就是恋人未熟，如同眼下的两人，分作两个世界。

    乔映雪心里起了波澜，问：“我们去哪？”

    霍阳羡答：“出海。岛上有个酒店，今日无人，我给你个婚礼吧。”

    话说的极随意又自然，让她觉得，理所应当，是该有一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