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征程
随着两人向戈壁深处挺进,砂石吹刮得愈来愈猛烈。五丈之外天昏地暗,无法看清任何景物。
如此,这位名叫“慕山”的守墓者的身份来历亦就呼之欲出。只是他的来头实在太大,大到连雪怜城也不敢多想。
然而,这些并未能够阻挡幽界魔族开拓探险的脚步。越是艰险的航程,就意味着越是丰厚的交易回报。
“萧大哥,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她清澈通透的双眸凝望楚天,似乎想从后者的神容中寻找到往昔的一丝印象。
“闭上眼睛去念存思,稍后你会感到一阵难忍的灼痛,但很快一切都会过去。”
意念隔断,罡流之鞭如泥牛入海。
楚天低头注视着半杯正在手中缓缓转动的血红色酒汁,反问道:“我有说过要一走了之么?”
闻言之后,雪怜城便一声不吭地起身走出舱室,既不问去哪里,也不问干什么。
在魔舟里闷待了十几日,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碧鬃魔狮全速驰骋在群山之间。数十丈宽的断崖,几十尺高的峭壁,它无需御风就轻轻松松地一跃而过,身速丝毫不受看似笨重的体型影响。
“要杀他,就要比他强。”楚天道。
“那是什么?”楚天注意到在陵墓的四周伫立着四五十具骷髅,任凭风沙吹刮自始至终都似标枪般站得笔直。
当然,有时候这“勇者”也会指那些追逐暴利的亡命之徒。
“谢谢!”楚天回头向雪怜城颔首道,明白是她发动了魔识结界阻挡住了砂石的袭击。一时间方圆五丈内风平浪静,红雾消散。
直到这时他才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雪怜城,问道:“陛下,除了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有人被您留在戈壁外等候么?”
“如果需要你付出一定的代价呢?”楚天问道。
雪怜城已渐渐明白了楚天的用意,问道:“夺舍之后我的魂魄意识还能保留多少?”她可以不在意肉身被夺,但必须保持着清醒去复仇!
楚天微笑道:“听说瀛巍洲的府主金道成是条老狐狸,小心他吃了你。”
楚天正要凝神祭起不动如山印,已然涌到面前的砂砾却匪夷所思地凝定住,然后缓缓下降落在了地上。
“陛下?”
如果有心研读查访那些散落在幽魔界各个角落里的传说,就会发现几乎每一条航道的背后都存在着一段或是数段热血沸腾抑或悲怆凄凉的故事。
风后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楚天脸上挪移开来,落在了雪怜城的身上,只是并不经意地一瞥便问道:“她知道么?”
他摇了摇头自失地一笑道:“算了,你别说我也不再问。这种事,我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眼看砂影就要突破魔识结界向自己扑来,雪怜城低哼了声便欲施展末日流风鞭将它绞杀,却见楚天停住脚步朝着砂暴深处朗声道:“慕山,你不认得我了么?”
【下】
楚天驾驭碧鬃魔狮沿着巍山的一道山岭风驰电掣,沿途寸草不生极尽荒芜。偶尔会有一两条黑黢黢的影子在突兀的褚红色山岩后一闪而逝,却是被碧鬃魔狮凶恶威猛的外形与气势吓退的魔兽。
雪怜城的目光霍地一闪,旋即垂下眼帘道:“我可以努力尝试。”
楚天从碧鬃魔狮的背上跃落,掏了几块血冥晶丢进它的血盆大口中,吩咐道:“在这儿等我回来。”
风后如风铃般动听的嗓音渺渺传来,雪怜城的眼皮不由自主往下垂落,一股从未有过的倦意袭上心头,令她直想睡去。
瀛巍洲的风貌和度朔山大同小异,只是更为宽广也更为苍凉寂寥。血红的圆月下,凹凸不平的荒土无边无际地向远方的天际线延伸,很快就隐没在鼓荡呼啸的浓烈雾气里。
这艘名为“逐海”的巨型魔舟长三十七丈宽六丈,加上船体顶部六根十二丈长的桅杆,将之称为庞然大物亦不为过。
轮转魔君的意愿得到了实现,风后如游丝般的元神也得以依靠另一种方式获得了延续。至于雪怜城,她将获得风吟蝉的所有记忆与意识,成为风后的传承者,击杀雨传渊也不再是可望不可即的梦想。
她情不自禁发出一记悠长而痛楚的呻|吟,感觉自己已经死去。
但在风起云涌的冥海里,它却渺小得只是沧海一粟。
“啪!”雪怜城凝念束成一条罡流之鞭,如黑电飞闪劈中砂影。
她情愿立即就死了,也不想再忍受哪怕一刹那的煎熬。
雪怜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你答应过,会帮我。”
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陵墓内部的构造异常简单,只有一条长约三丈的笔直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间墓室,站在门外楚天忽然问道:“你是否还想杀死雨传渊?”
砂影的胸口猛然凹陷出一个漩涡状的大洞,迅速将罡流之鞭吞噬入内。
他推开石碑后的墓门,对慕山道:“你在外面守着。”又回过头望向雪怜城道:“你也进来。”
“可惜,我已看不到你从前的模样。”风后痴痴地打量着楚天,幽幽道:“不过如今这样也很好。”
它飞快地膨胀,只是一转眼间便胀大至三丈多高,混迹在飞砂走石中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掩袭向雪怜城。
“生锈?”暮山嘿嘿一笑,傲然道:“启禀陛下,我的拳头早已饿得嗷嗷叫了!”
楚天透过浅紫色的琉璃窗,看到冥海深处有一团亮红色的雷火正爆炸开来,从虚空中撕裂出一片直径超过二十里的黑色幽洞,直到很久以后四周的幽火弥漫填补过来,它才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厚德载物!”雪怜城暗吃一惊,她早已看出这些骷髅全都失去了魂魄,与一堆朽骨无甚差别。但慕山仅仅是凭借魔识操控,就令得它们仿似复活了过来,而且拥有不亚于大千空照级别的恐怖实力,这等手段怕是在碧落海雨家的耆宿之中也屈指可数。
忽然模模糊糊地,一条砂影在狂风迷雾中浮现而出。
“三百年,你的拳头没有生锈吧?”楚天不由自主沉浸在对轮转魔君萧逆的往事追忆里,思绪在当下与过往中不断地切换,恍惚间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反正依照碧落海雨家的家规,雨传荪被杀,作为妾侍的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殉葬的命运。左右是死,不如就赌一把吧。
楚天淡然道:“如果那些传言是真的,你认为我爷爷会帮我么?”
……
楚天道:“没什么,反正债多了不愁。与其便宜别人,莫如让云天王得个彩头,权当是我还你的人情。”
兴许是为了在新主人面前讨得个好印象,碧鬃魔狮越奔越卖力,两千余里地仅仅用了不到一天的工夫就跑完。
生命的意义,从未像此刻这般立体而厚重过。
“你真的打算一走了之?我是说寂然城。”云蝶仙穿了一身花团锦簇的半透明丝袍,慵懒地倚靠在软塌上。他刚刚喝过酒,白皙如玉的双颊泛起一抹酡红,凤目含媚半怀醉意地望着楚天问道。
突然,一道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璀璨青芒在雪怜城的眼前如花盛绽,在她被将将惊醒的一霎那,焚心灼骨的剧痛燃烧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灵台仿似暴怒的火山喷射出滚滚岩浆,顺着经脉汹涌奔腾。
楚天不理云蝶仙如何去和瀛威洲的府主金道成周旋,径自偕着雪怜城乘坐碧鬃魔狮离开银照城向东而去。
风后并未欺骗她,整个过程的的确确是在一瞬间完成。但这一瞬对雪怜城而言,比过去的半生还长。以往遭受过的种种折磨与蹂躏,鞭挞与摧残,比起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实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雪怜城知道,除了一条命外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输的了,也没有什么是输不起的。
砂土如皲裂的甲片大块大块剥落,徐徐露出墓碑上的字迹。
“小慕,你能不能对我说实话……”云蝶仙的话说到一半,却顿住了。
当年的金帐三妃中风后风吟蝉是萧逆身旁第一位战死的红颜知己。她的遗体下落始终成谜,没想到是被安葬在了这片荒芜人烟的戈壁深处。
“轰——”一记冗长而沉闷的轰鸣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由于隔着厚重的舱壁,声音已变得模糊。
雪怜城的脑海“轰”地一响,仿佛身躯在霎那间已不存在,而魂魄却飘飞在了无数离乱的时空浪潮里。
雪怜城怔了怔,一声不响地跟在楚天身后走进陵墓内部的甬道。
云蝶仙咯咯一笑,蜷起小腿坐直身躯道:“你应该清楚,我家老爷子跟黄泉沼云家的关系。”
“呜——”墓室的门被推开,一团刺目而绚烂的彩光从门后涌出。
“跟我下船去一个地方。”
“都是些不知死活的盗墓贼,放在这儿也好陪我解解闷。”慕山洒脱不羁的一笑,回答道:“权当是自娱自乐吧,可惜从没有美女来过。上回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女的,却是个满脸麻子又黑又丑的老太婆。”
纵使如此,她的心头亦禁不住剧烈地一颤,霎那间醒悟到楚天为何要来这里。
以她此刻的修为,尽管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但要出手擒拿楚天应该不是问题。可楚天好像对此一点儿也不在乎,仿似他赌定了雪怜城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你觉得她怎样?”楚天视向雪怜城。
一望无际的冥海,遍目充斥的都是狂暴的飓风,肆虐的雷光,跌宕的怒云……还有波澜壮阔的血红色幽火。
雪怜城没有回答,但她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知道了。”云蝶仙看向楚天,说道:“我会在瀛巍洲停留三天谈些生意顺便等你回来。如果超过三天,你就得自己设法找船了。”
就在这时候,凌乱肆虐的流光里徐徐浮现出一条淡淡的绝美女子的元神。她气质空灵貌如少女,即使素来以美貌自负的雪怜城竟也不由得暗生自惭形秽之心。
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个家伙,他果真能帮助自己击杀雨传渊么?可他连天阶的门槛都没摸到,又岂能是业已突破造化神通之境的传渊公子的对手?即便加上自己也是白搭。
慕山回答道:“是个鬼鬼祟祟的秘魔师,修为似乎不弱。陛下,就让我陪那家伙玩玩吧。”
云蝶仙亦是嫣然一笑道:“我啊,不怕他贪吃就怕他嘴刁。”
须臾的默视之后,他的紫晶色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一缕笑意,朝楚天缓缓单腿下跪道:“陛下,不得不说您真的很守时。”
魔舟如此,人更如此。
“你和我到底不同。”云蝶仙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开始相信那些关于你的传言或许是真的。不过到了玉轮城后,我就无法保证你的安全了。要知道,这次你惹上的除了窠卫,还有碧落海雨家,甚至寂灭谷朝家和黄泉沼云家也都盯上了你。除非慕老祖亲自出面,否则谁也保不了你。”
雪怜城大吃一惊,一下忽略了楚天在提及轮转魔君的时候并未用到第一人称。
“哗——”砂影应声泻落,化作无数砾石飞散。
当然,自己也在前往寂灭之谷的征途上又迈进了坚实的一步。
“唿——”漫天砂暴犹如帷幕般揭开,只见一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身着紫夜风袍伫立在十丈开外。他的身后是一座古老陵墓,被砂土层层覆盖,依稀还能看到满是沧桑厚重的墓碑半掩于土下。
此刻楚天就站在距离雪怜城不到三丈远的地方,波荡的青色光澜几乎将她的身影彻底吞噬,惟一能听到的便是那撕心裂肺不忍卒闻的嘶喊。
楚天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点惊讶之情,在萧逆残留的记忆里对慕山的修为也有着极高的评价,否则亦不会特特安排此人守护风后陵墓等待自己的归来。
然而,在听到雪怜城的嘶喊声时,楚天的心仍旧禁不住颤了颤。
明明了解到这点,然而雪怜城不知为何依旧对楚天的承诺抱有一线的期望。也许是因为除此之外,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我懂了。”雪怜城的眸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徐徐道:“开始吧!”
楚天笑了笑道:“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一半的心。”
他凝目打量戈壁,似乎在仔细回忆着什么,然后迈步向前行去。
楚天刚要回答,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一名云蝶仙的仆从恭声道:“老板,再有一柱香的工夫我们就要进入到瀛巍洲上方的玄冥罡流层了。”
由于视线被楚天的身影阻挡,雪怜城只看到了“风吟蝉”三个字。
瀛巍洲的面积大约是度朔山的十二倍,高耸如云的瀛山和巍山纵横交错如两扇巨大的屏风将它分割成四块,两座山脉的交叉处便是银照城的所在。
即使如此,依然会有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雷在顷刻间将长达数十丈的庞大魔舟轰得粉碎,还有那些遮掩在幽火密云深处的浮岛巨礁便如同隐匿于黑暗中的杀手,随时随地会给予航海者们致命一击。
【上】
“呜——”一蓬砂砾铺天盖地卷涌过来,在狂风的催压下威力不亚于圣阶高手的铁拳一击。
“小东西,你也懂得愧疚?”云蝶仙从下摆里探出赤足,在楚天的腿上亲昵地蹭了下,笑吟吟道:“真要心疼我,就留下来多陪咱家几日。”
经过十一天的航行,楚天已完全适应了魔舟的剧烈颠簸。在船舱里,除了人以外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必须牢牢地固定在其应有的位置上,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船体就会被从幽火中蓦然涌出的狂罡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甚至还会发生侧翻。
楚天的心底涌起奇异的感受,莫名地微微一笑道:“只是刹那。”
“我只有这条命可以给你。”这次,雪怜城没有迟疑。
楚天点点头道:“记住你的承诺。”
他蜷起左手拇指和食指扣在唇间发出一声悦耳的呼哨,陵墓四周五十余具骷髅猛然双目发亮迸射出妖艳的紫光,然后分成两队飞到空中,分从左右两侧向潜入戈壁的不速之客悄无声息地迂回包抄。
楚天暗自一凛,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躲过自己和雪怜城的耳目在暗中跟踪到此,当下摇头道:“就只我们两个人,能知道对方的长相么?”
“谢谢!”风后轻轻道,她的元神正变得越来越淡,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他宛若亘古的守夜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陪伴着沉寂无语的陵墓。
每间隔数十里或十数里不等,便能看到一座利用自行汲取的幽冥灵气作为运转力量来源的秘法魔阵。它们如一个又一个孤独而忠诚的卫士,经年累月默默地维护着航道的安全,使来往魔舟免受各种灾厄的侵袭。
云蝶仙说道:“我要是你,就会赶紧溜回轮回山。虽然这么做是有点儿丢脸,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黑色的魔舟已在冥海中航行了整整十一天。云蝶仙选择的是一条相对安全的航道,它是千百年来无数先行者以生命为代价,才在波涛诡谲变幻无常的冥海深处开辟出来的血泪通路。
在魔舟上的十多天里,雪怜城始终待在云蝶仙为她特别准备的静室里疗伤修炼,几乎跟楚天没有任何交流。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三句。而这三句话中的最后一句还是楚天说的——
前方,是一片荒芜人烟的戈壁。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砂砾被狂风吹起,如冰雹般在空中飞舞,卷裹起一团团浓重的烟尘和雾气遮蔽幽空,即使是最为凶悍的魔兽也不愿意靠近这里。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世界。尽管在轮转魔君萧逆和慕成雪的记忆里,冥海的景象都是司空见惯。但惟有身临其境,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浩瀚与峥嵘。
楚天点点头,视线转向了被厚厚一层砂土湮没大半的墓碑。他迟疑了片刻,举步走到墓碑前,用手抹去上面的砂土。
“这不是夺舍,你的意识和记忆将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就像现在的我。”楚天回答道:“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便如同在一碗水里撒上一把糖。水会变得有甜味,但糖水还是水。”
楚天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我回来了。”
雪怜城呆滞的眼神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惊愕。身为碧落海雨家的人,她当然清楚古往今来上天入地,在幽魔界中能够被称为“陛下”的惟有轮转魔君萧逆!
雪怜城木无表情,并未回应楚天,只是静静地跟随在他的身后步入戈壁。
勇气固然未必能够创造财富,但财富一定属于勇者。
不知为何,听到楚天的回答雪怜城本如同灰烬的心情不自禁地狠狠一酸,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无疑,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选择。每个人都心甘情愿,每个人都各得其所。
两个时辰后,逐海号魔舟降落在了瀛巍洲的第一大城银照城中。
楚天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说道:“这次我欠了你一份人情,希望有机会补上。”
“小滑头,骗死人不偿命。”云蝶仙媚眼流波,轻笑道:“你是越来越坏了,在故意试探咱家吗?”
他下意识地攥紧自己的拳头,牙齿不自觉咬破了下唇,渗出一缕金红色血丝。
一团团五颜六色的强光在她的周围如潮水般跌宕起伏,墓室内的所有景物都被淹没,那感觉就像是在千百年的岁月中穿梭徜徉,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这不是幻觉,你和我已经回到了三百年前。”忽然她的身后响起了楚天的声音道:“风后战死后,为了保住她最后一缕元神不散,轮转魔君强行催动天命之盘,逆天而行将这座墓室的光阴永远冻结。但是墓室的门一打开,时光将重新恢复秩序,我们必须在这里待满三百年,然后才能回到当下。”
刹那芳华,弹指红颜,却是三百年不离不弃的守护。可是谁人能够了解,在他们重逢的一瞬,却也是生死决别的一刻。
雪怜城凛然一惊,没想到区区一条砂影竟有如此神通。所谓管中窥豹,在幕后操纵这条砂影的人,修为之高恐怕连自己也难望其项背!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休养,雪怜城的伤势已经差不多痊愈,魔功修为也恢复到了八成左右。有她在身边,在玄明恭华天能够动到楚天的人委实不多。
“你会么?”楚天不以为意地一笑。
楚天看着他那只涂满玫瑰色指甲油的赤足,皱了皱眉道:“如果我想你死,倒是可以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