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拒婚
红衣少女娇哼了声道:“你干嘛讨厌我,干嘛要躲着我?”
但这一切都无关乎婚姻。
彼此之间,已经读到了许多信息。
疑点之一,觉渡大师是在自己的屋中遇害,刚才他并不在屋中,而以觉渡大师的为人绝不会在无人时擅自闯入。
“砰!”楚天胸口中掌,飞跌在床上。他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全身剧痛难以起身。
突然,他意识到了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经书不见了!”
“除非你真的讨厌我。”
楚天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得如此重要。一位六百年前拥有圣阶最高修为的正道掌门人,而今的自由乃至未来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山庄的弟子纷纷出动,一串串灯笼升上高空,封锁住所有进出的道口。
“所以嘛,我若是求你一件事,你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
“让我看看,”红衣少女扬起脸,踮起脚盯着他的眼睛:“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又在说谎?”
【上】
他探出两指搭在觉渡大师的右腕脉门上,绷立的眉宇先是越来越紧,随后缓缓地松开。
翼天翔在桌边坐下,仔细打量过楚天,见他确实没有什么异常,才颔首道:“这就好。我本有言在先,要将轻扬许配给楚贤侄。若在这当口上你出了事,翼某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剑魔遗宝,竟轻而易举地把一个人变成了鬼!
“上来坐。”红衣少女松手抛落剩下的小石子,拍拍身边的滴水檐对楚天说。
楚天一怔,心叫不好。这翼天翔还真是言出必行,自己如今修为近乎全丧,恢复之路遥遥无期,他居然真为女儿提亲来了!
楚天的眉宇微微一挑又缓缓沉落,笑了笑道:“如果你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和人聊天,我洗耳恭听就是。”
翼天翔叹道:“元师侄,怪只怪我一时失察,也上了他的当!我方才取了《天翔四绝》想作为补偿赠给楚天。可刚刚推开门,便看到他正从觉渡师兄的身上拔出苍云元辰剑——”
见楚天沉默不语,翼天翔道:“想必楚贤侄应该听说,我曾许下诺言:谁能将《法楞经书》奉还龙华禅寺,无论他是老是少,是正是魔,翼某都愿将爱女嫁与他为妻。虽说轻扬不过蒲柳之姿,但性情也还算好,应该不会令楚贤侄生厌。”
翼天翔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道:“凡尘师侄,你尽管放心,我要亲自押送凶手到龙华禅寺交给戒律院诸位高僧公审,一定为觉渡师兄讨回公道!”
楚天湿漉漉地爬上岸,口鼻中感到血腥之气,不停地干呕。
“啪!”突然有颗小石子敲击在窗户上,发出脆脆的一响。
“楚贤侄,我差点忘了——”屋外忽然响起翼天翔的笑声道:“这部《天翔四绝》虽难登大雅之堂,但……咦?”
楚天沉下心来推想每一个细节,却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
能够在不动声色间完成上述种种布置,又对觉渡大师乃至《法楞经书》的存放了若指掌,放眼整座法门山庄,这样的人屈指可数!
翼天翔忽然笑了起来:“真是有趣,就在一个时辰以前我们还有可能成为翁婿。”
“谢什么,谢我救了你?”红衣少女咯咯一笑道:“免了,就算街上有只又冷又饿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我也会把它带回家。”
楚天将一缕灵觉送入元辰虚境寻找洞天机,徐徐道:“翼庄主,莫非觉渡大师认识凶手是谁?!”
洞天机继续说道:“到时候镇压住老子元神的三道封印就能一一解开,我便可以脱出元辰虚境重修肉身,羽化飞升也就指日可待!”
“砰!”少女突然抬起腿,膝盖重重顶向楚天。
“啪!”当又一颗小石子砸到窗户上时,楚天打开了屋门。
楚天觉得翼天翔很可能是把话说反了。一来翼轻扬既然号称正道第一美女,姿容自然不会差。前些日子跟自己打架的那个,很可能是经过易容后的翼轻扬。但同时她的小脾气自己领教过了,却也不想再领教;二来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总归是欠着她的情,生厌更是无从提起。
楚天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快步上前抱起觉渡大师的身子,心头变得冷凉。
“什么也别做,站着别动就好。”红衣少女温柔一笑,月色变得分外撩人。
谁是陷阱里的那个人?楚天的心头猛地一跳,涌起一股极为不安的预感——凶手真正的目标不是觉渡大师,而是他!
她伸手轻按滴水檐,纵身飘落在庭院里的香樟树下,说道:“陪我走走。”
觉渡大师遇害,原因是他一直在明里暗里地保护自己,否则自己很可能早已遭了毒手。
出乎意料之外,翼天翔居然不招架不躲闪,仅仅是将身躯微侧拍出右掌。
楚天迅速镇定下来,目光飞速扫视屋中每一个角落,并未发现丝毫搏斗过的痕迹。
只听有个略带得意的声音倏忽去远:“你真的很聪明,可惜还嫩了点儿。”
楚天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谓鸡蛋不碰石头,螳螂不挡车,但亲耳听到真正的杀人凶手当面栽赃陷害自己,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教他如何能够冷静?
屋里的灯还亮着,楚天推开虚掩的门刚想迈步走入,眸中寒光突地一闪,似发现某种隐伏的危险,他右手握住苍云元辰剑,一边舒展灵觉一边走进屋里。
“孙子!”楚天立刻醒悟到自己又中了翼天翔的苦肉计。
他暗吸一口冷气——什么人能够在面对面的状况下,一招致命击杀觉渡大师?!
“……”洞天机一边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一边痛心疾首地将元气补入楚天体内,助他平复伤势积蓄力量。
这个老和尚虽有些唠叨,有点不通时务,却有颗难得的大慈大悲菩萨心。
“你想要我做什么?”
翼天翔愣了下,没想到楚天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自己。
洞寒山看到楚天受众人唾弃身败名裂,不觉有一丝得意的快|感,嘿嘿笑道:“我早说过,这小子是北冥神府派来的奸细。杀了他,为觉渡大师报仇雪恨!”
“我刚回屋,就看到他倒在这里。”楚天说。
类似的话苏智渊也曾说过,但从翼天翔口中讲出,自有一番凛凛正气殷切关怀。
忽听笃笃有人敲门,翼天翔在外问道:“楚贤侄,你还没有睡吧?”
洞天机说道:“虽说老子被寒料峭打得险些万劫不复,可老子还是老子,怎么着都比你强。要是有人想整死你,老子总是看不过去要帮帮你的。怎样,要不要我老人家现在就指点指点你?”
“真是幸运,我拒绝了你。”楚天说,灵觉已感应到了洞天机的存在。
这时候楚天的思绪已经回归现实,就看到屋外天色全黑,婆娑的树影在窗纸上轻轻摇曳。
翼天翔苦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他蒙蔽了所有人,觉渡师兄也不会……”
全世鼐、殷红鹅和元世亨望见屋中惨象也是惊呆了,急问道:“翼师叔,这是怎么回事?觉渡大师他——”
“哧啦!”剑锋切开护体真气,在他的左臂上拉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槽。
说这话时两人已经走出了他小住了二十余日的那座院落,门外是一条空寂无人的小路,曲曲折折通向后庄。
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面孔朝下倒在床榻前,殷红的鲜血从身下汩汩流淌出来。
【下】
“还有什么好说的?翼师叔既然亲眼看到这小子行凶杀人,那就是铁证如山!”
楚天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起珞珈的身影,她算不算翼天翔所说的令自己“心仪的女子”?
楚天淡淡道:“因为,他不是坐在屋顶上。”
“你瞧,水里的鱼儿好自在。”她转眸凝望河水,说道:“娘亲去世后的一段日子里,我爹每天都带着我到这里来钓鱼,一坐就是整个下午。”
“是。”楚天决定今晚姑且顺着翼轻扬的意思,明天,自己就该离开法门山庄了。
楚天大感失望,原以为洞天机可以帮助自己迅速复原功力,现在看来那仍旧是不可能。最多,他可以在危难时刻注入元气帮帮楚天,同时也是帮他自己保命。
便听得洞天机在虚境中一边不停地大骂翼天翔一边不停地劝自己,道:“小子,冷静点。你要是死在这里,正遂了翼天翔的心愿——他娘的翼天翔翼小儿,等老子有朝一日冲开封印从元辰虚境里出来,不打得你磕头叫祖宗,我老人家就改名跟你姓翼!”
翼天翔的笑声中有些许失落之意,楚天对此也无法多说什么,只能将这位一心选婿的法门山庄庄主、龙华禅寺俗家第一高手礼送出门。
当自己心猿意马地跨出屋门的那一刻,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觉渡大师面含一缕古怪的微笑早已气绝身亡,他的胸前有一道被锐器洞穿的伤口,手中那串形影不离的念珠掉落在身旁。
“撒谎,”红衣少女嗤之以鼻:“你能把洞寒山打得落花流水,这两丈来高的屋檐怎么上不来?”
“师叔,是谁害死我师傅?!”觉渡大师的关门弟子凡尘霍然抬头,语声哽咽。
“原来如此……”翼天翔想了想道:“假如轻扬愿随你去呢?”
他起身轻拍楚天肩头,喟叹道:“也罢,翼某喜欢你的少年老成,也知你既然做此决定,绝无更改之理。你准备何时启程?如果信得过翼某,我便和轻扬亲自送你到北冥城下。需知如今窥觑剑魔遗宝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不可不防。”
“能告诉翼某其中缘由么?”翼天翔问道:“是嫌轻扬不够好,还是你已另有心仪女子?”
楚天心头微凛,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承蒙翼庄主抬爱,恕我不能答应。”
翼天翔没有回答,蓦然发出一串雄壮激昂的箫声,顿时响彻整座法门山庄。
这时候山庄宾客闻听警讯陆续赶至,几名龙华禅寺的僧人看到觉渡大师横尸在床的惨状,不禁悲愤交集抚尸痛哭。
“等你将真龙天子印彻底炼化,元辰七印重新合璧后,就能开启位于虚境核心的苍云神殿。”
“楚天?!”殷红鹅失声道:“翼师叔,您一定搞错了。楚天不是那种人,他怎么可能杀害觉渡大师,何况他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楚天现在除了揉肚子擦鼻血外,就只能苦笑。假如自己不是拒绝而是答应,又会发生什么事?恐怕比被踹进水里的命运更惨。
“唿——”来自洞天机元神的一股磅礴力量灌注体内,苍云元辰剑铿然放光,绽开朵朵祥云劈向翼天翔。
只怕连同那位正道第一美女翼轻扬也一起参与到了这场阴谋中。若不是她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引到屋外,怎能让翼天翔从容不迫地完成所有布置?!
“你有告诉我怎么躲么?”楚天没好气地回答。
红衣少女低哼道:“你晓得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说不定我现在正开心呢!”
一瞬间各处警讯此起彼伏遥相呼应,彻底打破了山庄的寂静。
楚天起身说道:“我正打算明早向你辞行。这些天多亏你们尽心照料,却不必劳动翼庄主亲自相送。”
这种感觉,就是不可思议外加受宠若惊。
“苍云神殿——,在哪里?”楚天全力运转灵觉,却根本无法在元辰虚境中发现到有关它的蛛丝马迹。
但对方既然是正道泰斗盛名冠绝神陆的龙华禅寺俗家第一高手,自然就笃定了自己这个籍籍无名的魔道外门弟子无理可说,无人会信。
两道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就那么一刹的定格,随即错开。
洞寒山嘿然道:“要我说,肯定是翼师妹不愿嫁他,这小子便怀恨在心,于是杀害觉渡大师妄图夺回《法楞经书》以兹报复。”
“没有。”他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很不错。”
翼天翔哈哈一笑道:“楚贤侄莫要客气,不妨早些安歇,明日我摆酒为你饯行!”
有没有遗憾?会不会后悔?楚天摇摇头,自己也说不清楚。
“啪、啪、啪……!”一颗接一颗的小石子砸在了窗上。
红衣少女领着楚天来到一条蜿蜒流过山庄的小河边,潺潺的清水在月光下粼粼泛光,时不时有一两条小鱼跃出水面荡开涟漪。
“去死吧!”红衣少女扬眉吐气,头也不回地去了。
“我明白了,你是用《法楞经书》报恩,所以不求任何回报。”翼天翔沉吟着点点头,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楚贤侄,轻扬不能嫁你,可惜了……”
说到这里他声音微颤,像在极力抑制心中的激动:“见我进来,他竟举剑刺来。幸亏我躲闪及时,只伤到了左臂。”
而楚天与翼轻扬之间显然既无心也无缘。
话音未落,猛听窗外竟有个和楚天一模一样的声音骂道:“孙子,孙子!”
翼天翔双目看定楚天,徐徐道:“就是他,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无耻之尤!”
楚天冷眼旁观着翼天翔将一出自编自导自演的丑剧演得活灵活现,居然如同一个演技高超的戏子般声情并茂广博同情,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欲呕,胸中愤怒难平。
楚天摇头道:“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向你当面道谢。”
楚天的头有点晕,呼吸里“轰”地有团火熊熊燃烧起来,刺|激着身体的感官在膨胀。
“我必须回返北冥神府,无法留在法门山庄。”
“大师?觉渡大师!”
“我?”
“……”
“别白费气力了,小子。如今你的修为不过刚到圆融境界,连摸苍云神殿的门都嫌早。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还是老老实实专心修炼恢复功力去吧。”
楚天的目光霍地一闪,翼天翔果然是个人物,有魄力有胆量,居然敢主动揭牌。
他伸手轻轻地探入觉渡大师的怀中:“经书不见了!”
他在河边的草地上躺了会儿,直到缓过了气,才站起身往住的地方行去。
“我当然很不错。”红衣少女抬头挺胸坦然接受楚天的赞美,“你的朋友害死我的马,我却救了你的命。能遇见像我这样以德报怨的人,算你运气。”
红衣少女扬起小蛮靴将一颗小石头踢进了河里,“嗵”的一声,水面层层荡开清波。
凡尘双目怨毒盯视楚天,叫道:“翼师叔,你要为我们做主!”
楚天没有正面回答,徐徐问道:“翼庄主以为对我而言,是一部《法楞经书》重要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月夜、小河、山庄、丽人……暧昧的事情似乎马上要发生——
“那时候我就在想,假如有一天我死了,要是有个男人也像我爹爹那样,默默地伤心,静静地怀念,该有多好?”
楚天叹了口气,感到有必要抚慰一下少女的自尊心。无论如何,被人拒婚是件很伤面子的事。
顿时,楚天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念及于此楚天释然了,微微一笑道:“老洞,早点歇着吧。我也该用功了。”
男与女的结合,不在于才貌金钱、家世地位,譬如山水相逢只为有缘,携手相依只为同心。
果然翼天翔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左臂血流如柱的伤口,微笑道:“你真的很聪明,可惜还嫩了点儿。”
楚天发现这个凡事好像不在乎又极在乎的美丽女孩眼眸深处泛出一丝淡淡的寂寞,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他的功力已经不足以在黑暗中视物,便下床点灯。
楚天开始往后退,身躯稍稍保持后仰的姿势。
她的樱唇微微翕张吹气如兰,傲人的胸脯因为娇躯的上引而向前挺起,楚天甚至能听到彼此衣衫磨擦的簌簌微响。
楚天的灵台上影映出屋外的景象。在对面厢房的滴水檐上坐着一个红衣少女,明眸皓齿肤光胜雪,亮丽的黑发在脑后盘成一束泻落到腰间,一双嫩绿色的小蛮靴在檐下轻轻地荡来荡去,玛瑙般晶莹的小手白里透红,正攥着小石子恶作剧似地不停丢向窗户。
“有点男人的魄力好不好,就像我爹,一诺千金说到做到。何况,我要你做的并不是什么难事,两条腿的活人都能办到。”
众人看到翼天翔鲜血淋漓的胳膊,望向楚天的目光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憎恶。
“这个……要看我能不能做到。”楚天实话实说。
只有殷红鹅叫道:“不,不可能!翼师叔,您一定是弄错了。楚天,你说话呀!”
因为觉渡大师保护自己,所以凶手先杀害了觉渡大师,然后栽赃到自己的头上!
翼天翔皱了皱眉,已猜到窗外的是谁。
翼天翔点点头,“这么说,你没有见到凶手。”
难道说,为了一部《法楞经书》,竟有人害了觉渡大师的性命?
那么下午洞寒山的挑衅、翼天翔的提亲,自己的辞行、翼轻扬的出现……一系列的事情与觉渡大师的遇害有关吗?如果有关,但这些事情明明又都与自己相牵连,那么觉渡大师在自己的屋中遇害,是不是一个陷阱呢?!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楚天非常清楚。他更知道,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翼轻扬够狠的,她这一下比楚天踹在洞寒山肚子上的那记还狠,亏她一路忍到最后才发作。
他反复吹奏箫曲的第一段“夜雪”,心中不由自主地思念起那些离去或故去的人,意境相融箫声渐转幽远。
“我一直想你……”她的媚眼如丝,有火星在闪动。
箫声戛然而止,楚天端坐不动凝神舒展灵觉,探查屋外动静。
微风掠动,翼天翔抢步来到楚天身后,面色剧变道:“师兄!”
元世亨摇头道:“楚兄弟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杀,绝非心地仁慈。自己这一剑,等于双手奉送给他最好的证据。
“没有。”
假如凶手意在夺取《法楞经书》,那他绝不可能对准觉渡大师的胸口下手。除非,对方事先早已清楚,觉渡大师并未将经书收藏在怀中。
其次,觉渡大师脸上那缕古怪的笑容是为何而发?莫非他与凶手相识,莫非他至死都不曾想到对方会对自己下毒手?
楚天杵在原地,就见她慢慢走近自己,直到近无可近。
楚天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惊艳感觉,仿佛满院的月光都是为她而洒照,今夜的星光都是因她而璀璨。甚至,连春寒料峭的夜色也变得如许动人,令世上最伟大的画师亦要掷笔喟叹。
他坐在灯下,将那支晓风残月箫轻轻凑到唇边。须臾之后,低沉幽徊的箫声缓缓响起,在寂静的春夜里荡漾,隐隐有一丝肃杀之气,正是那曲《百魂斩》。
“噗通!”楚天猝不及防摔进了河里,小腹痛得痉挛已说不出话来。
天路漫漫终需上下求索,参悟领会总要日积月累。靠天靠地靠别人,总是不成。
楚天回答道:“我没事,翼庄主请坐。”
翼天翔面色沉痛而悲愤,缓缓道:“觉渡师兄已经驾鹤西归,去往极乐世界!”
“是的,我想他一定认识。”翼天翔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天:“而且我想你也认识,可惜无法证实,也无法令人信服。”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礼貌,连老爷子也懒得叫了。”洞天机颇有些人心不古的感慨,喃喃道:“老洞……怎么也该是洞老吧?”
红衣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笑得愈发妩媚:“你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心动过?说真话,现在还来得及!”
禹余天和龙华禅寺的弟子闻言异口同声地道:“翼师叔说得对,正该将这小贼交给戒律院明典正刑昭告天下!”
是谁下如此狠手,是谁能下如此狠手?!
楚天难以掩饰心里的诧异,回答道:“我上不来。”
“啪!”窗户被击得粉碎,屋外却空无一人。
楚天打开门,翼天翔笑道:“我听说你和洞少掌门在上云亭外发生了点儿小冲突,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楚贤侄,你没事吧?”
“什么,老洞?!”洞天机呆了呆,楚天的灵觉却已退出了元辰虚境。
“王八蛋,大笨蛋,你小子怎么连简简单单的一招‘舍生取义’也躲不过?”趁翼天翔微微分神的工夫,元辰虚空里洞天机在跺脚大骂楚天。
翼天翔暗吃一惊,喝道:“什么人?!”一记劈空掌力卷裹起澎湃红澜击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