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使者
“神庙的想法又是怎样的呢？”他问迦兰，“素柔水早上的态度似乎很暧昧。”
“多谢太上长老！”裴镌也不客气，拉着小聂大马金刀地落座。
“那不是还有我吗？”裴镌大言不惭地插嘴道：“我可是所有少女的梦中天使。”
小聂点点头，迦兰一喜就想进门。小聂伸手拦住道：“他在睡觉。”
阮静恭送素柔水离开后，来到裴镌和小聂的近前道：“两位，请跟我走。”
“你们来得正好，赐座！”素柔水一声令下，两名和阮静并排侍立在她身后的女弟子搬来座椅，放到了下首。
裴镌在她面前站定，举起胳膊在身上左右寻摸，又抬起靴子凑近观看。
“糟了！”迦兰看裴镌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玉容苍白道：“难道战争已不可避免？”
裴镌摇摇头。迦兰神情一紧道：“莫非他不肯做一点让步？”
她就是素柔水，神水宫的主人，同时也是神庙四大太上长老之一。
“啪、啪啪！”素柔水轻轻拍了三记掌，所有的叫骂喧闹声刹那静止。
迦兰双颊飞红羞怒交集。裴镌见势不妙，赶紧使出撒手锏，向小聂正色道：“你还不快叫大嫂，她可是老子明媒正娶的老婆。”
裴镌却笑出了眼泪，指着怒目圆瞪却不敢发作的麻古陀道：“您老真有才！”
小聂涨红脸怒道：“谁是你的小兄弟？”一时激动，无意中露出稚嫩的少女嗓音。
迦兰面色稍缓瞟向小聂道：“这少年是谁，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那还有谁？”迦兰怔了怔：“难道你真是受了赤玄岩和屠菩提的委托？”
“晋王愿意对南荒作出多少让步？”迦兰的目光缓缓从小聂的背影上收回。
两人随阮静离开大殿，来到一栋僻静的精舍前。裴镌进门时抬头扫了眼，见匾额上写的是“观云雅苑”，颇有古意禅境。
“迦兰！”麻古陀想起一事，问道：“那个裴镌和你说起过的裴潜还有什么……钱沛是不是同一个人？”
搞定了小聂，他大松了口气回到屋中。迦兰紧绷俏脸一声不响地盯着他。
迦兰身为夜狼族的公主，素来都是全族人的掌上明珠，也是任性娇蛮的主。虽不明白这么个娘娘腔十足的少年为何一再刁难自己，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当下她娇哼一声在小聂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着裴镌道：“你也要赶我走吗？”
一旁的南荒各族族长与长老们不由自主探长脖子，凝目观瞧云中雷。
迦兰面露讶异，上上下下打量小聂道：“你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聂想起早上的事，禁不住侧脸望了望床上的裴镌，这家伙还睡着。
秋千智缓步走入大殿，嘿然道：“裴公爷，你还真会演戏。既然赤玄岩的金令落在你手里，十有八九他已遭你毒手了吧？至于我，你认得的。此次老夫奉谢太后和陛下的密旨前来南荒，是要代表大楚正统和神庙及各族永结友好共抗暴政！”
“就算被软禁也不错啊，”他朝小聂打了个哈哈：“这儿环境优美空气清新，屋子又宽敞又舒适，比咱们一路上见到过的村寨不知好多少倍。假如素柔水愿意，我倒想和她合伙开个度假村，保证天天爆满，赚得盆满钵溢。”
“格里泰，麻古陀，你们有话好好说。要决斗，你们选错了地方。”她淡淡道。
裴镌正在下床穿鞋。迦兰前脚进来，小聂后脚跟到，怒道：“喂，你怎么可以随便闯进人家的房间，快出去。不然我就叫哑仆赶你走！”
“老婆？”小聂呆了呆，喃喃道：“天，你到底有几个老婆？”
黄昏来临了，素柔水始终没有传见她和裴镌，仿佛已将这里遗忘。
“那我等他。”迦兰低头看了眼小聂的手，对方没一点抬起来的意思。
“你是不是又有了？”裴镌绝对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凑到迦兰跟前问道。
“我不希望南荒向大楚开战。”迦兰幽幽道：“在大楚的那些日子，犹如一场噩梦。”
小聂却不晓得裴镌早有盘算，见他真的睡着，不禁又气又急。她冲到床前，本想把裴镌叫醒。可是看到裴镌抱着枕头像个孩子似的酣睡模样，贝齿下意识地咬了咬樱唇，自言自语道：“坏蛋，睡得倒挺香，就不怕我趁机杀你报仇？好，我让你睡！等睡醒了我再找你算账！”
“我说呢，他为什么帮着楚人说话，戏弄咱们，敢情是个奸细！”麻古陀恍然大悟，高叫道：“太上长老，请您下令让我杀了这小子！”
迦兰登时心中雪亮，望向裴镌道：“人家明明是个小姑娘，你为什么说她是男的？”
忽然观云雅苑外传来人声：“请问两位神使是否就住在这里？”
“没办法，魅力值高啊！”裴镌无可奈何地摊手，“不过这次你可冤枉了我。我胃口再好，也不至于打起一个黄毛小丫头的主意。”
是谁这么不严肃，就算高兴也不至于在大殿里如此放肆吧？大伙儿惊讶地循着笑声望去，就看到受人尊敬的神土使手捂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裴镌眨巴眨巴眼睛，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那你对这事是怎么看的？”
说完话，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小聂推到屋外，关门下栓道：“不准偷听大人说话！”
夕阳映照在窗户上，映出一片美丽的彤红。屋外的院落里寂静无声，有一阵阵淡淡地花香随着晚风吹拂入鼻。小聂觉得有些饿，却不敢食用哑仆送来的糕点。她暗暗想道：“这家伙答应我的一顿大餐还没兑现呢。”
“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见他。”迦兰耐着性子道：“麻烦你让我进屋好吗？”
素柔水接过信却不打开，淡然道：“我虽然是专事负责南荒各族事务的太上长老，但今日之议牵涉神庙与南荒今后百年的气运兴衰，还需和另外三位太上长老从长商议后才能做出决断。”
他察觉到，玄乌之泪的疗伤效果比迦兰的玉素春润大法还要高出一筹。自己的内伤不仅霍然痊愈，经脉的坚韧度和鬼狱真罡的纯净度亦更胜从前。现在他的身体已被玄乌之泪的灵力调适到有史以来的最佳状态，不趁机干出点什么来，实在有负小聂“牺牲”色相。
夜壶？麻古陀勃然大怒，叫道：“你胡说八道，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她太小，只能留在寨子里。”迦兰听裴镌关心两人的孩子，气顺了点儿。
迦兰点点头。乌澜族长精神一振问道：“女儿快说，是不是他？”
素柔水等裴镌和小聂坐下后说道：“乌澜族长，你的夜狼族曾经和大楚军队有过连番血战，所受损失与荼毒也最重，就由你先发言吧。”
“她不是已经认出我来了么？”小聂愣了愣，转脸望向裴镌。
裴镌看到迦兰站起身要说话，急忙抢先道：“放屁，谁是武阳公裴镌？我看你才像！老子姓段，上名下贵，是赤玄岩太上长老派来的神土使！你又是谁？”
这一下十二大族的族长与长老们不自觉地就分成了两派。一派相帮夜狼族，一派靠拢以格里泰为族长的云中族。双方唇枪舌剑冷嘲热讽，不由得夜郎语与云中话交织辉映，唾沫星四溅如雨火气十足。
“秋先生，”麻古陀扭头瞪视秋千智道：“当年迦兰为了夜狼族，甘愿远嫁那条姓禹的小狗。她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你再这么说，休怪我不拿你当朋友了！”
“今天我召集南荒十二大族的族长和长老，是想听一听你们对大楚内乱的想法。”
“连秋千智都知道，你来南荒是为了给晋王当说客。”迦兰道：“可惜这差事并不好干，很可能你会空手而归。”
不少人顿时低笑出声。麻古陀气得老脸血红，叫道：“格里泰，你说什么风凉话呢？要是不服就出来比试比试，我麻古陀虽然年过六十，可也敢拔刀上阵。却不似有些人胆小如鼠，一听楚军进犯的消息便闻风而逃！”
“看，这里有只扭曲了的把手！”另一位族长像发现了新大陆，欣喜道：“楚人实在诡计多端，为了避免圆滚滚的云中雷不易搬动，还特意安装了把手！”
“你少装神弄鬼！”迦兰没好气道：“怎么走到哪儿身边都少不了女孩儿？”
“喂，喂！”小聂拉扯裴镌的衣角，希望这家伙适可而止不要犯了众怒。
又见乌澜族长身边一名个头稍矮的老者站起，细声细气道：“楚军并没什么可怕！如果单打独斗，我们一个夜狼族的勇士就可以轻轻松松杀死他们十个楚军士卒！诸位，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只要我们捐弃前嫌拧成一股绳，一定能横扫费德乐的十万楚军，让他们尝到被欺凌掠夺的痛苦滋味！”
裴镌笑嘻嘻按住迦兰香肩道：“公主殿下请息怒，我帮你揉揉肩膀。”
“有了也不跟你说。”迦兰白了他一眼，“反正你这家伙从来都是没心没肺。”
裴镌听得一惊，暗道：“原来所有南荒头头脑脑聚集神庙，是要密谋北征大楚！”
秋千智！裴镌光听声音，就知道自己的老冤家来了。但这回秋千智也搞错了，自己来南荒只是为了尧灵仙，捎带着也算为了迦兰，却跟禹龙宣没半点狗屁关系。
“谁说的？”裴镌大呼冤枉，“咱们才分开几天，我这不是万水千山地来了吗？”
裴镌不卑不亢，向素柔水弯腰一礼道：“太上长老明鉴，正是如此。”
“是的，太上长老明察秋毫！”麻古陀倒也不是一味的只会骂人吵架，顺带拍了下素柔水的马屁，从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包袱里珍而重之地用双手捧出只半圆半瘪，黑不溜丢的东西说道：“各位请看，这是我们从战场上冒死挖掘到的，一颗没有完全爆炸的云中雷！”
这就散了，太上长老到底是啥意思？大伙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裴镌含糊其辞道：“他是我路上结识的一个小兄弟，不清楚咱们俩的事儿。”
裴镌没有回答，片刻后鼾声响起，竟在强敌环伺的观云雅苑里酣然睡熟。
“哈哈，呵呵，哈哈哈哈——”突然一串不合时宜的笑声在大殿里响起。
裴镌还没有开口，宫门口忽然有人缓缓回答道：“他当然是没安好心！太上长老，诸位族长诸位长老，你们都被骗了。这小子根本不可能是神土使！我认得他，他叫裴镌，是大楚伪皇帝新封的武阳公。他来南荒，一定是为了挑拨各族关系，以破坏北伐大计，为禹龙宣求得一丝苟延残喘的生机！”
麻古陀得意洋洋地道：“你们说的这些我和乌澜族长早就知道了。各位，我们还有一个更加惊人的发现——在这颗云中雷底部的铁皮上，还残留着一层很难用肉眼观察到的黄色物体。我们怀疑，那就是填装在里面的火药！”
“未必。”裴镌若有所思道：“素柔水、秋千智，还有各族的族长和长老，真正能够左右南荒是战是和命运的人，未必就是他们！”
“老夫岂有虚言？何况这是谢太后的原话，更有书信为证！”他从袖口里取出一封密函，嘿嘿一笑道：“太上长老，请您早下决断！”将信用罡气凌空托向素柔水。
看到开门的是小聂，迦兰愣了下道：“请问段神使在屋里吗？”
迦兰望着裴镌，摇了摇头。秋千智冷笑道：“女生外向，果不其然！”
她起身道：“秋先生，请你再耐心等待几日。今天的会议便到此为止。”
他慷慨激昂环顾众人：“太上长老，各位族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正可以趁此机会举兵北征，为千百年来被蹂躏的祖先报仇雪恨，收复失地！”
她赌气似地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望着裴镌入睡的样子等他醒来。
“你说的是云中雷吧？”素柔水问道：“据说这是一种会爆炸的炮弹。”
自从夜狼族兵败覆舟山后，南荒各族的生存空间日渐狭小。而如果能占据瞿澜江以南，那几乎是将现有的领土整整翻了一倍！而且瞿澜江南岸土地肥沃，比起云中人现在居住的地方，那简直就是天堂。
“她是我师傅，所以我多少能够了解一点她的想法。”迦兰回答道：“我猜她也很为难，即不愿轻易发动战争给南荒平添伤亡，可又不能不顾虑到如今的局势和各族族长与长老的强烈意愿。”
“如果神庙愿意出面领导南荒各族举兵北伐，我可以随时送上云中雷的制造秘方！”秋千智见素柔水问到正题，只能暂时放下对裴镌的恨意，答道：“等平定禹龙宣的叛乱，陛下还都永安后，谢太后亲口许诺，可以与南荒各族划瞿澜江而治！”
他一边闲扯一边在屋里转了圈，这儿瞅瞅那儿翻翻，看似随意其实是在察看房间的布置，以防有暗门秘道，夹墙毒气孔等机关埋伏。
听这么一说，人人都流露出了欣喜之色。即使是和夜狼族有着千百年不解之仇的云中族族长格里泰，也禁不住喜动颜色。
“喂！”小聂不知裴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跺脚道：“你听得懂夜狼话，干嘛装？”
“男的！”“女的！”裴镌和小聂同时回答道。
迦兰跪坐在乌澜族长的身后，俏脸焦灼地向裴镌悄悄摆手。裴镌却恍若未见，接着道：“那哪儿是云中雷残骸，根本就是只被楚军丢弃的夜壶！”
“是，请太上长老原谅。”麻古陀连忙谢罪，恭谨道：“覆舟山大战，我们输给楚军并不是胆小怕死，而是因为他们的神武大炮太过厉害。每一颗炮弹打出来，我们的战士就要倒下一大片，连用盾牌抵挡都无济于事。”
她看上去还很年轻，相貌或许算不上非常漂亮，但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空灵气质。尤其是一双漆黑如星的眸子，温柔似水让任何人都情不自禁地产生亲切的好感。
没想到裴镌这一觉睡得还真沉，小聂望着窗外的日头渐渐爬高又向西坠，他依旧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她几次想摇醒裴镌，可每次手都碰到他的肩膀了，却又改变了主意，替这家伙细心地把被角掖好。
裴镌头大无比，正想措词敷衍过去，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小聂抢先道：“你明明是个女的，却让一个大男人在肩膀上又按又揉也不识羞！”
“好的！”迦兰身前跪坐的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拔身而起，先向素柔水左手按胸俯身施礼，然后洪声说道：“据最近收到的消息说：大楚三皇子已经篡权登基并害死了他的二哥禹龙勋。谢皇后在原兵部尚书罗松堂等人的保护下逃到北疆与白日寒汇合，发布了讨逆檄文，不日即将挥师南下。与此同时罗刹人也在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向大楚发动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入侵。”
“太神奇了，真是巧夺天工啊！”一名长老赞叹：“难怪它会爆炸，果然是空心的！”
他眼红，其他各族的族长和长老也全都眼红起来，齐齐注视秋千智。
话音刚落，对面人群里有人道：“麻古陀，既然你们夜狼族人这么厉害，又为何几年前在覆舟山大战里被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天地良心，老子绝不是什么大楚使者！只是，这么说会有人相信吗？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老子非得认识你？”裴镌装傻充愣到底，“你有什么证据诬陷老子是裴镌？”
秋千智一愣，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不小的错误。他低估了迦兰在夜狼族人心目中的分量，也低估了迦兰与裴镌之间的感情。
裴镌低头沉思须臾，忽地转向窗外道：“我不是让你欣赏夕阳吗？”
“他们？那就更不能算了。”裴镌望向窗外，夜色正悄悄降临。他站起身道：“本以为他会来找我的，结果等了一天都不见人影。好吧，那老子这就登门拜访！”
“段神使！”迦兰听见裴镌的声音，哪里还按耐得住，推开小聂的手臂闯进屋中。
小聂刚要说话，就听到屋里传来裴镌懒洋洋的声音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秋睡足，窗外日迟迟……舒坦啊！”
“什么嘛！”小聂气鼓鼓道：“有那么多肉麻话要说吗？”却还是不情不愿走开了。
“是赤长老和屠长老派遣你们代表他们出席今日的会议的么？”端坐在大殿正中的一名绿衣女子缓缓发话。
正在他急转心念想补救这个错误时，沉默许久的素柔水忽地发话道：“秋先生，既然迦兰也说不是，我觉得你很可能是认错人了。我们正在商讨大楚局势，请问先生有何高见？”
小聂站在窗外，理直气壮道：“天都黑了，哪里还有夕阳可看？”
“瞿澜江，秋先生此言当真？”那个曾经出言讥讽麻古陀的云中族长格里泰不禁失声问道。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谢端仪的这记手笔太大！
她又交代了一些宫中的规矩禁忌，便告辞离去。小聂关上房门问裴镌道：“你说素柔水是不是想软禁我们？”
“那就赏月！”裴镌不假思索道：“要是月亮也下山了，那就等着看日出。”
她想了想拉开房门，尽量装出粗嗓门冷冷问道：“你有什么事？”
他怕迦兰还要追问小聂的来历，举起胳膊在身上左右寻摸便改变话题道：“丢丢呢？”
迦兰好气又好笑，索性不搭理这家伙的疯话，接着道：“但是我也比任何南荒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大楚的强大。它的国土是南荒的十倍二十倍，人口与财富更是多出百倍不止。和这样一个强国为邻，战争是最坏的选择。”
“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闲事干嘛？”裴镌推着小聂往屋外走，“你看夕阳多美啊，不妨站在院子里好好欣赏一番。记得，要认真欣赏，回头写一篇观感给我！”
软禁——就凭门口守着的两个哑仆？裴镌相信素柔水的智商绝不止这点儿。
迦兰继续说道：“到那时大楚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卷土重来，南荒人依旧不得不接受屈辱的命运，再次退回山林中。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族人早已习惯了南荒的生活，走出大山不是自我灭亡就是被楚人同化。所以钱沛……你一定要说服神庙制止北伐之议，最好能和晋王签订和约，让南荒能安享几十年太平岁月。”
“别急嘛，”裴镌打了个哈欠，脱鞋子爬上床道：“等我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再说。”
此言一出登时在大殿里引起巨大的反响。南荒各族久闻云中雷的威力，在许多人心目中几乎将它和瘟疫又或洪水猛兽等而论之，却从来没有谁能亲眼目睹过一只真正的云中雷实样。
小聂觉得这声音有点儿耳熟，便起身往窗外望去。迦兰在一名哑仆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在门外唤道：“两位神使，我是夜狼族的迦兰，能进屋说话吗？”
他兴奋地说道：“只要我们能够研究出这层黄色物体的成份，就可以制造出和楚人一模一样的云中雷。到时候，他们的神武大炮休想再耀武扬威！”
裴镌对迦兰不由刮目相看。说实话，南荒人是死是活他不关心。可一旦南荒各族受秋千智挑拨举兵北伐，势必会分散大量楚军兵力，给谢端仪可趁之机。从这点上来说，裴镌觉得自己的确有必要帮禹龙宣一把。
“我一刻都不想待。”小聂可没裴镌的闲情雅致，“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刀雪怜？”
阮静引两人入屋，解释道：“太上长老请两位神使在此稍歇，静候召见。如果有什么需求，尽可吩咐门外的哑仆。但最好不要在宫中随意走动，以免引起误会。”
“不是，”裴镌继续摇头，实话实说道：“他的确任命我为钦差使者，但那是北疆。来南荒是我临时改变了行程，他压根不晓得。”
“我不看好谢皇后能击败晋王，更不相信她会兑现承诺。我爹爹他们只看到了瞿澜江的肥沃富足，却没有意识到那里居住着成千上万的楚人，他们绝不会容忍由南荒人来统治这片土地，战争与流血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