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落袋为安
“我高兴，我乐意。”看到裴潜的表情反应，庞观天大为得意，双掌轮流插入泥层，运用炉火纯青的风灵术一鼓作气轰穿了三丈多厚的土层。
马宇翔偷偷瞧了眼裴潜，回答道：“按律应当凌迟处死，如果情节恶劣还应剥皮萱草。”
尧灵仙、寒中雪、马宇翔以及各路红旗军将领层层迭迭，将庞天硕围困在中央，一股穷途末路的苍凉从他心底发起：“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庞观天抹抹嘴道：“走，咱们一块儿去见庞天硕。”
同一时刻，裴潜和庞观天已在钓鱼阁中见到了盘坐抚琴的青照闲。他面色苍白得可怕，必须依靠两名亲兵的扶持才能勉强坐住，但琴音一点不乱，头脑更是清晰无比，不断下达着一道道作战命令。
这时裴潜冷不防地从人群里窜出，手握紫金匕首奋不顾身地护在庞天硕遗体边，毫不理会周围投射来的惊愕眼神，一副谁敢动庞天硕脑袋老子就跟谁玩命的架式，简直比那些精忠营的侍卫还要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他和寒中雪等人互视一眼，然后非常关切地问裴潜道：“裴公子，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晋王和唐胤伯，二十万两白银可是你应得的奖赏。”
裴潜看到尧灵仙也向他浅浅一笑时终于彻底绝望，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尧灵仙情不自禁地眼眶发热，问道：“青二伯，能不能设法放入一部分楚军，利用靖天神炮将他们聚歼在下城？”
裴潜心头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正色道：“你们还是送我回黑牢里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举手想竖起三根指头来，尧灵仙早有防备，抢先竖起三根玉指道：“第一，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第二，二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相信庞天硕的首级一定很抢手；第三……”
“你姥姥……”裴潜吓得魂飞魄散，天晓得上头有多少张弓弩，多少柄刀剑正张网以待欢迎自己。他无法卸去庞观天的上抛之力，只能硬着头皮甩出飞虎爪。
庞观天语重心长道：“小伙子，你还不承认自己在犯贱？以我老人家快一百岁的人生阅历担保，你迷上尧灵仙了。”
顷刻间地动山摇，伴随着一阵青色的狂飙撕裂，密道上方的石壁和泥层霍然炸开一个深达丈许的大坑，泥石簌簌落下，弄得裴潜灰头土脸。
裴潜手疾眼快，马上往轮椅后一藏：“老青，快祭灵符。”
裴潜正在火头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里闯，没等周边的守军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已没入墙后，偏巧庞观天刚好赶到，于是那些反应稍显迟钝的弩箭便毫不客气地往他老人家身上招呼过去。
裴潜侧耳倾听，惊喜交集地问道：“这是我们的人到了？”
“没门。”裴潜不假思索的拒绝：“你没见我正忙着修理火龙铳么？”
这时裴潜好不容易冲出重围腾空而起，往太傅府御风疾驰。庞观天不紧不慢缀在后头，两人摆脱大义营士兵的纠缠后，来到太傅府后墙外的一片林中。
其他将领闻言也纷纷请缨，甚至有人当场割破手指就要用血书立下军令状。
庞观天的脑袋刚从地底露头，立刻猛叫一声：“你老母！”
当下计议已定，裴潜和庞观天前往太傅府打探消息联络青照闲：马宇翔、尧灵仙和寒中雪等人则率领大军反攻挽澜元帅府，端掉庞天硕的老巢。
庞天硕状若疯虎，连斩两名血衣卫，已冲到近前，赤胆宝刀对裴潜的脑壳当空劈下，左掌一道狂飙拍向青照闲。
庞观天随着裴潜走进密道，面露深思之色，若有所悟道：“明白了——你犯贱。”
不远处数十名士兵一拥而上，高声叫道：“抓活的！”
他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只因一念之差，在短短两个时辰内毁于一旦，还落得个乱臣贼子的骂名，心中悲凉不甘可想而知，寒声道：“大不了玉石俱焚！”
小小的一间书房，已成为决定云中山命运的中枢大脑，来自各处的黑衣卫络绎不绝地向他汇报战况，等带回青照闲的最新指示，这些黑衣卫又会瞬间消逝在茫茫夜色里。
一蓬殷红的血花洒溅开来，他的身躯晃了两晃，口中发出一阵悲怆的啸声。
“谁告诉你们云中雷只能用炮打？”裴潜摇晃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说道：“把它埋在地底下，藏在民居里，用引信串联起来，敌人来多少炸多少！”
想到庞天硕的人头，裴潜表现得异常积极，争先恐后推着轮椅往书房外奔去。
裴潜发现庞天硕一死，自己又变成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主，坐在墙角的椅子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刚从青照闲那里勒索到的天青弩，老半天没人上来搭理。
庞观天掣出闲云仙剑架住对方的赤胆宝刀，两件仙兵激撞出一串夺目火花。
裴潜听得毛骨悚然，大叫道：“你们这是过河拆桥，赤|裸裸的要挟讹诈。”
他隐隐约约听到众人正在商讨击退城外五万楚军的对策。经过昨夜的内讧后红旗军元气大伤，人心惶惶，要完成这样的一个目标，比登天还难上三分，唯一庆幸的是，城中还有一千余颗云中雷，足以抵得上数万雄师。
这是一条通向太傅府后门的大路，正是由那都头率领的一支百人队负责封锁。
庞观天自告奋勇道：“既然如此，我去太傅府转一圈，瞅瞅里头的情势如何。”
寒中雪还是对马翔宇心存疑虑，说道：“我率领一百门人扮作大信营军士随行。”
马翔宇见尧灵仙不仅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而且主动提出假扮俘虏，显示出对他的极大信任，不禁心中欢喜，恭声道：“末将遵命，愿效犬马之劳。”
仰脖子望了望头顶上开出的天窗，裴潜道：“老人家，您先请。”
尽管喊杀声震耳欲聋，可是庞天硕依旧能够清楚地听到从钓鱼阁里飘扬出的琴音——放眼舞阳城，能将古筝弹得如此出神入化的，惟有青照闲。
尧灵仙心情复杂，回答道：“大帅功高盖世，灵仙亦不忍以斧钺相加，惟有暂时拘禁，等城外楚兵退去后，再向陛下请旨发落。”
顿时混战再起，但叛军的士气军心已跌入谷底，耳中听见平叛大军潮水般的呼喊越来越近，许多人已准备放弃抵抗。
问题在于舞阳城是否能撑到五天以上。安置在城关上的五十门靖天神炮，真的能抵挡住城下五万楚军疯狂的猛攻吗？
钓鱼阁里登时鸦雀无声，人人都怔怔凝视裴潜。
“你做梦！”也许是咒语起了作用，庞天硕双目杀机绽动，赤胆宝刀上的灵符陡然光华大盛，释放出一道赤龙势不可挡地轰向青照闲。
庞观天勃然大怒，破口骂道：“你老母，谁这么缺德把路堵了？也不在前头竖块牌子提醒一声，害得我老人家白跑这么多冤枉路。”
庞天硕横移数尺，就看到尧灵仙御风而至，手中软鞭顺势荡开袭向青照闲的掌风，沉静道：“庞大帅，放弃吧。”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一点都看不出是要赶赴城中战况最为惨烈的太傅府，倒像是有人要请客吃饭一般，两人行出一段后，发现前方的密道已被火药轰塌，将道路堵塞。
对庞天硕而言，这是一次极不上算的兑子，因为他被牢牢钉死在了太傅府中，无法分神其他战场的指挥。然而庞天硕确信一旦自己离开，钓鱼阁里的琴音也将立即停歇，青照闲定会毫不迟疑地步他的后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精忠营众侍卫大放悲声，旁边的尧灵仙等人亦为之黯然。
尧灵仙颔首道：“好，我们就先打下元帅府。请马将军将我捆绑起来，作为俘虏押往帅府，然后出其不意制服留守的精忠营侍卫，也好避免伤亡。”
裴潜气道：“据我所知，癞蛤蟆不吃天鹅肉，最喜欢坐井观天。”
庞观天见状后也不甘示弱，两人风卷残云之下，顷刻间将所有能吃的东西一扫而空。
战局正在迅速发生逆转，来自四面八方的平叛大军足有万余，犹如一柄柄突如其来的匕首狠狠插|进庞天硕的背心，青衣卫和血衣卫也趁势反攻，将叛军压回青苑，迫使他抽调大量部属回援。
青照闲悠然微笑，回答道：“尽管庞天硕将大批将领软禁在了帅府里，又派出心腹到各营监军，严禁兵马调动。但失道者寡助，真正甘心附逆的红旗军将领屈指可数，大多数人都是不明真相的忠贞之士，尤其是那些中级军官，绝大部分出自古剑潭和我亲创的‘舞阳兵院’，他们才是真正的中坚力量。”
察觉到这点之后，裴潜心定多了，坐在竹榻上，拿起青照闲没用过的夜宵开始狼吞虎咽。
裴潜悲愤交加的意识到，自己又掉进沟里了。他冲着尧灵仙露出一笑，希望能用自己最真诚最富有魅力的笑容让这丫头芳心放软，改变主意。
庞观天倚老卖老道：“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分！”
裴潜手持紫金匕首，护在青照闲轮椅旁，大义凛然道：“庞天硕，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现在放下兵刃向青太傅磕上十八个响头，或可饶你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白色身影横空而出，挥出软鞭抽中赤胆宝刀。
青照闲望了眼桌案上即将燃尽的檀香，吩咐道：“备轮椅，我要去见庞天硕。”
青照闲笑了笑，很高兴自己手里拥有的大杀招其实远不止云中雷这么一件。
庞观天见裴潜前倨后恭，对自己的态度大为改观很是开心，说道：“这回开眼了？”
寒中雪问马翔宇道：“马将军，依照大魏律法，如果有人以下犯上，当众调戏公主殿下，不知该当何罪？”
裴潜带着庞观天来到先前被俘的那间丹室里，打开机关露出密道入口：“老庞，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宁愿待在黑牢里，也不要出来了吧？”
马宇翔对着众人分析城中局势做，建议道：“如今庞天硕正亲自率队攻打太傅府，挽澜元帅府兵力空虚。末将愿意领兵前往，攻占帅府，一来可以解救被软禁的红旗军将领，二来可以击毁庞天硕的指挥中枢，迫其回兵自救，趁机在半路截杀。”
庞观天不慌不忙推出左掌，掌心青芒进溅，夜空中遽然焕动出千百道青色的风刃斩击在赤龙之上，顿时将其劈得粉身碎骨。
青照闲在众将士的护卫之下，缓缓行出钓鱼阁来到青苑外，扬声说道：“庞兄，认输吧。”
尘埃落定，天色破晓。尧灵仙、青照闲、寒中雪以及城中众多红旗军的高级将领和重臣，全都云集在钓鱼阁中处理善后事宜。
想了一会，峨中玥安慰道：“青太傅应该不会留在府中坐以待毙，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裴潜怔了怔，嘿然道：“我是假装迷上她，然后骗她迷上我；等她迷上我，我就假装迷上别的姑娘，来个始乱终弃不亦快哉，你懂不懂？”
紧跟着正南方、东南方和西南方向也先后响起大军冲锋的号角与呼喊。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惨烈大战，太傅府中的大半防线业已失守，只剩下以“钓鱼阁”为中心的一小片区域，还牢牢掌握在青照闲麾下的青衣卫与血衣卫的手中。
尧灵仙想到适才那小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薄自己，如果不给他一点颜色，还不晓得将来会怎么变本加厉地使坏。她冷着脸说道：“那还得看该犯有没有悔罪之意。”
一定还有条不为人知的密道！裴潜敢用脑袋打赌，青照闲死守钓鱼阁，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了守住这条连庞天硕都并不知情的密道。只要有这条密道在，青照闲就能联络上城中各处军营里忠于大魏皇室的将领和重臣。
她的唇角笑意更浓，悠悠道：“今晚在御花园的凉亭里……”
这时一名大义营的都头高高跃起，手举朴刀朝裴潜脖颈斩落，裴潜右手亮出紫金匕首对方削断刀刃，抬脚将那都头踹飞。
一声闷响过后，一蓬青光从庞观天的体内迸绽出来，又迅速汇聚成束沿着他左臂直抵手掌。
裴潜心里立刻开念起咒语：别投降，千万别听这残废的话，士可杀不可辱……
当啷一声，宝刀坠地，啸声戛然而止，庞天硕的尸体竟兀自笔直伫立不倒。
裴潜困惑道：“你是怎么调来这些援军的？庞天硕不是已经控制了各处军营么？”
尧灵仙摇了摇头：“青二伯一定还坐镇在太傅府中，因为青二伯知道只有他在府中，庞天硕才会不顾一切集中精力攻打太傅府，这样才能为平叛大计赢得时间和机会。”
这是舞阳城目前能够用来抗衡晋王与唐胤伯的惟一杀招，假如能够因此再拖上五到十天，等云中山进入寒冬季节，大雪纷飞冰封千里，楚军补给困难，很可能就会不战自退。
裴潜左手扣住洞口边缘的泥土，身子藉力往侧旁翻滚，又是几支羽箭钉入了他刚刚翻滚过去的地方。
此刻的太傅府已成为一片火海，无数人影在火焰中闪动游走，舍生忘死地奋力搏杀，周边千余大义营箭手和一队精忠营侍卫封住所有的出入口，即使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墙里。
这不是保家卫国的正义之战，而是同室操戈的内讧，支撑这些叛军信念的，除了对庞天硕个人的忠诚与敬畏之外，剩下的不过是升官发财的美梦，当这些都逐渐化为泡影之后，什么也阻止不了他们对于求生的渴望。
庞天硕明白，青照闲正是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不仅是为了激励麾下将士浴血死战，更是为了告诉庞天硕：我还在这里，等你放马过来！
庞天硕摇摇头，周围的惨叫怒吼，还有兵刃的激响，仿似一下子都隐没在这片死寂的气场里。
青照闲没好气道：“你真以为我有钱到可以在每张轮椅上都装上灵符？”
须臾之后，庞天硕面色冷厉，率领数百精忠营亲卫队杀了出来，却被一阵箭雨逼住。
庞天硕被震得气血浮动往后飘退，听到青照闲道：“庞兄，大势已去，你何忍红旗军同袍刀兵相见？下令投降，我以性命担保你的安全。”
他满是鲜血的脸庞上微露倦意：“七尺男儿岂能苟且偷生？长公主殿下，我老了，云中山是你的了，庞某愿赌服输！”
庞观天长出一口大气，眼睛一闪一闪：“我懂了，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不断催促杨雨轩尽快攻占钓鱼阁，但随着战线收缩，府内的抵抗却变得越来越顽强，仿佛太傅府里的每一栋楼每一进跨院，乃至每一株树每一根草，都成为了充满杀机的陷阱。
就在庞天硕猛攻太傅府的同时，却懵然不觉他的背脊早已暴露在那些正调动集结的平叛大军刀锋之下。
庞天硕凝身横刀，发现他的部属只剩下不到百人，缓缓收缩在他的周围。
裴潜正低头欣赏青照闲自制的三张火灵符，随口道：“那就别架了。”
“我就知道三个密道出口，一个在太傅府，一个在古剑潭，还有一处就在挽澜元帅府的戏台底下。你说咱们该从哪一个出口溜达上去？”裴潜笑嘻嘻道。
上方嗖嗖生风，一蓬弩箭密如蝗雨兜头泄落，总算他老人家反应奇快，左袖鼓胀如球往上一卷，硬生生挡下射来的箭矢。
裴潜顿觉英雄气短，怏怏道：“干老子屁事，我又不是尧灵仙的奴才。”
庞观天不以为然道：“拉倒，你还是先想想待会怎么联系上青照闲吧，万一太傅府失守，看你小子拿什么向灵仙交差。”
青照闲低咳了两声，迅速把染有淤血的方帕收入怀里，缓缓道：“就怕无法切断楚军内外联系，结果适得其反。何况五十门靖天神炮也很难架设到位。”
庞观天翻翻老眼道：“站住，底下的路不通，还有上头。”
话音一落，他就猛然举刀往自己的脖颈上抹去。
庞观天目测了一下，从这儿直抵太傅府不过里许，激烈的喊杀声已然清晰可闻。
不等裴潜说完，庞观天抓住裴潜腰带就往上一丢：“那你来试试！”
在庞天硕的心目中，一个青照闲足以抵得上半座舞阳城，所以他明知这是圈套，也只能咬牙往里跳。
裴潜险些气晕过去，恶狠狠道：“快把从老子这儿偷走的十万两银票还来。”
趁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裴潜身上时，庞观天优哉游哉的从洞口底下溜了上来。
庞观天大呼倒霉之余赶紧运功荡开这些箭矢，一溜烟地追着裴潜冲入太傅府中。
如果单从人数上来说，三千大义营精锐外加数百精忠营侍卫，庞天硕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然而不打不知道，等到大军冲入太傅府中，才霍然发觉这里头到处都是机关，足足丢下三百多具尸首，庞天硕才终于成功地将战线推进到距离钓鱼阁只剩两百步远的青苑。
他略一提气，身形往上飘飞，却没留意到裴潜正冲着自己的背影坏笑。
裴潜捧腹大笑道：“老庞，你真是天真烂漫，底下闹出那么大动静，还敢直接……”
他身形平平稳稳地抬升起来，左手往上方的石壁里一插，忽听底下的裴潜正念念有词，他仔细一听，这小子居然念叨的居然是：“天门开，地门开，老鼠爷爷在打洞……”
这哪是劝降，分明就是逼庞天硕发飙——闻听此言，庞天硕果然怒不可遏，撇下庞观天，身刀合一扑向裴潜：“小狗，我让你猖狂！”
“你不熟悉通往太傅府的密道。”尧灵仙明眸瞟向坐在一堆云中雷上，正心疼无比地检查火龙铳枪管的裴潜：“裴公子，你可否陪同庞长老一起前往？”
裴潜愣了下：“怎么了？”
“千刃斩！”庞天硕瞳孔凝缩，认出了庞观天的风灵术，也意识到了既然古剑潭的长老出现在此地，隋远展和马宇翔必定已凶多吉少。
青照闲听完裴潜将古剑潭方面的情势做了通报后，微微颔首道：“很好。”
裴潜满以为这残废会对自己赞不绝口，谁晓得只换来不咸不淡的一句：“很好。”大感无趣之下，正想问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那梦寐以求的二十万两赏银，忽听太傅府外西北方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声。
“是我们的，跟你没关系。”庞观天很严肃地纠正道：“你的人在城外。”
裴潜瞠目结舌，讷讷道：“竟然施展风灵术钻洞，你也太奢侈了吧。”
四周的侍卫失声惊呼，纷纷冲上前去欲夺下赤胆宝刀，庞天硕早有准备，左掌在身周划出一圈弧光，掌风激荡，砰砰连声，数条人影跟着翻飞而出。
坏了，裴潜头皮一阵发麻。
“笑话，我和青照闲一见如故，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裴潜打了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整整衣衫，又忍不住转脸向尧灵仙苦笑：“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守在上头弩手瞧见又有东西冒出，纷纷再次放箭。裴潜左手一把迷|药，右手一蓬逍遥神针，双管齐下往外洒出，近处的十几名大义营士兵应声扑跌。
“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太傅府的战况和青二伯的安危。”尧灵仙担忧道。
裴潜嗤之以鼻道：“胡子长见识短，这还用问，肯定是青照闲派人干的，既然此路不通，咱们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寒中雪没理裴潜，问道：“公主殿下，假如该犯愿意戴罪立功，是否可以网开一面？”
庞观天嘿然道：“何必那么麻烦，老子就在这儿给它开个口子。”
马宇翔急于立功以尽快洗涮自己身上的污点，毛遂自荐道：“长公主殿下，青太傅，将南城交给末将把守吧，如果放进一个楚军，马某提头来见两位！”
“青照闲，我与你势不两立！”庞天硕挥舞着赤胆宝刀拨开弩箭，御风跃起扑向轮椅，身后的挽澜六卫以及几十名精忠营高手悍不畏死，随后跟进。
“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