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灭口
当然，他要找的不是一张五万两银票，而是一支威力巨大的火龙铳。
这时有一个中年男子冷厉的嗓音道：“放下兵刃举起双手，站在原地不准动！”
突然，两个人齐齐收招迅速躺下，片刻之后，有一个人影偷偷摸摸靠到窗外，透过预留的一道缝隙往屋里望去。
门一开，小杜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就像刚偷吃了只鸡。
“刚才？”易司马的身姿缓缓往上抬升，“你确定是同一个黑衣刺客？”
他送怀中取出一封用火漆封缄的密信，上面只写了“潘将军亲览”五个笔力挺拔的墨字，低声道：“离阳平关五里远，有一片乱石岗，你到那里后点起一堆篝火，来人自会现身，记住，这封信不能轻易交给任何人，必须等到确认对方的身分后，才能拿出来。”
“是潘将军么？”唐青瓷嫣然一笑媚态横生，却悄悄将翠链在手腕上缠绕了两圈，“走到哪儿身后都跟着这么多人，好威风好气派啊。”
当晚大军在阳平关城南二十处的山麓里宿营，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再往前走，就无法找到适合六万人马安营扎寨的开阔地。
但快不是他们的惟一，无论是裴潜还是小杜，所有的招式都简捷而凌厉，出乎常人的认知，即使是修为高过他们的人，也无从判断下一招会从哪里冒出。
裴潜一向十分反感女人说粗话，可不晓得为什么这么一句“他妈的”从唐青瓷的嘴里蹦出来，竟然那么地动听……真是他妈的动听极了。
裴潜突然翻转过身躯，右手握住火龙铳，黑洞洞的管口对准了易司马的眉心。
小杜叹了口气，说道：“笨啊，那是我爹——有啥好东西，当然会先给儿子留一份儿。”他竖起右胳膊，袖口往下滑落露出了一支铜管，炫耀道：“瞧见没？”
唐胤伯连夜召开了西路军的紧急军情会议，裴潜身为中军参赞，也受命出席。
裴潜心头一凛，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来这么多人和自己接头。
是谁在冒充老子，如果是老鬼，那他是怎么晓得易司马来了段府？而且，那柄紫金匕首又是从何而来？
裴潜相信，即使没有小杜每天不知通过何种方式悄悄传递情报给红旗军，这伙儿山中贼的大头领，也就是自称“挽澜元帅”的庞天硕也一样会重兵布防阳平关，和兵临城下的近六万楚军展开攻防战。
护卫与丫鬟以为裴潜要把怒气撒在自己头上，都有些战战兢兢。
裴潜心想你这荡|妇被老子调戏两下又算得了什么？
裴潜缓缓收腿，脸上的怒意荡然无存，微笑说道：“就不怕老鬼扒了你的皮？”
“这位先贤……”裴潜很不好意思地坦承道：“好像就是我老人家。”
等易司马和顾霆风走远了，裴潜招呼那几个护卫和丫鬟道：“你们过来。”
唐青瓷一怔，裴潜也察觉到事有不对，忙道：“误会，纯属误会……我们是潘将军的老乡，在老家混不下去了想来云中山做点儿小买卖，他说好今晚给咱们送点儿银子来，可等了大半夜也没见人影儿，那我们就不打扰将军了，再会再会……”
“别当老子不敢。”裴潜呼呼喘息，但火龙铳拿得很稳，“狗急了还会跳墙。”
两日两夜里主力大军势如破竹，深入云中山区百余里，距离号称云中第一隘的阳平关，只剩下区区二十余里山路。
小杜大大咧咧往裴潜的床上一坐，反问道：“易司马走了？”
裴潜暗骂唐胤伯不是玩意儿，口中道：“卑职这就回去准备一下。”
裴潜往外扬声叫道：“来人啊，给老子送客！”
于是乒乒乓乓，顷刻间大厅里的摆设被砸得稀巴烂，两个丫鬟取来笔墨，裴潜气定神闲站在桌案后，笔走龙蛇道：“前朝玉石屏风八面，价值一万两：五百年雕花窗产七扇，价值一千四百两……”
唐胤伯微微一笑道：“这是秋先生花费了三年心血，才成功策反的一员红旗军虎将，今夜本该由秋先生亲自前往，但他已奉命去了东路军，代我监视黄柏涛，这桩差事只能烦劳段老弟。”
两人的招式不带丝毫风声响动，在狭小的空间中飘舞飞旋，到后来化作两股黑色的云气，再也看不清人影与招式。
裴潜意识到出大问题了。他没工夫去想这问题到底是出在了谁的身上，一脸迷惑道：“段副主办？将军您一定是认错人了，也难怪，这儿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要不我走近点儿，您再仔细瞅瞅？”
就在这时风云八骑之一的顾霆风冲入了小厅，叫道：“先生，殿下请您立即回府。”
“咕嘟！”裴潜很不争气地又吞了口唾沫，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色道：“好像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那么一会儿工夫？”
中年男子露出愕然之色，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要找潘将军？”
裴潜轻出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反而隐约有点儿失望，慢慢走近陡然飞起一脚踹向小杜道：“从老子的床上滚下来。”
这时唐胤伯断然兵分两路，左路两万人马由平逆将军黄柏涛统率直抵天羽关下，将万余红旗军压制关内；另一支则由其亲统向西绕道阳平小路，兵锋直指红旗军的首府舞阳城。
裴潜小腹里有一团火腾腾窜起，烟都快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笑嘻嘻道：“你要是跟我处久了，一定会发现更多有意思的地方。”
裴潜走出中军大帐，唐青瓷已经在帐外等候，她的擂鼓瓮金锤已挂在马上，也亏得那匹红枣马吃苦耐劳，能禁得起这么重的分量。
他侧转过脸对着唐青瓷，大义凛然地回答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裴潜愣了愣，叹服道：“将军真是用心良苦。”想想那个漂亮火爆的柔骨美女就这么便宜了姓潘的，心里大不是滋味，又道：“他不过是个降将，也不必送人质吧？”
小杜刚要回话，裴潜的身形似鬼影般飘上床榻，收到一半的左腿猛力弹出，小杜后背贴墙往上飞升，同样是左腿飞弹，与裴潜无声无息地交击在一处。
“是。”顾霆风说道：“而且那刺客手持一柄锋利无比的紫金匕首，与前晚闯入唐胤伯将军府的黑衣人所用的匕首一模一样。”
易司马跨步飞腿将椅子踹得粉碎，逼得裴潜往外翻滚，易司马左爪姿势不变，随着身躯向前的倾倒，插向裴潜的背心。
他不禁越发想念起花灵瑶和水灵月，心思又渐渐从这两个丫头转到了暗香斋的玉诗、丽瑙泊的云裳……
易司马的身形顿时定格在半空中，与地面形成了诡异的锐角，左爪凝定在距离裴潜胸口不到尺许远的地方，瞳孔逐渐收缩道：“你射啊！”
裴潜听得心头一震道：“难怪将军胸有成竹，原来早已在城内安排了内应。”
易司马站直了身躯，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裴潜，一抖袍袖解开丫鬟与护卫的穴道，举步走出小厅：“段大人，得罪了。”
丢你娘，居然挑逗老子！裴潜色心大动，故意毫不掩饰地将目光从上往下在唐青瓷最引以为傲的几个部位狠狠刷了一遍，而后充满哲思地回答道：“知不知道有一位先贤是怎么说的？男人用拳头征服天下，女人用美丽征服男人。”
易司马身躯侧展，右手五指拂向裴潜的右胳膊肘，指风扫中裴潜右臂，让其一阵酸麻垂落下来，易司马的左爪当胸插到，冷笑道：“不怕死，你就装到底。”
裴潜几乎产生了正和老鬼对练的错觉，他使出了六成功力，但仍然无法逼迫小杜使出全力，小杜的修为究竟有多高，在他的眼里是一个谜。
唐青瓷笑得更妩媚了，杏眼里快要滴出蜜糖来：“不知这是哪位先贤的话，听上去还真有他妈的几分道理。”
见裴潜点点头，唐胤伯又叮嘱了一番，最后说道：“唐青瓷会和你一起去见那人，她是我的侄女儿，将作为人质交由对方带回阳平关。”
裴潜一蹦多高，火冒三丈道：“一句‘得罪’就算完啦，打烂的东西谁赔？”
有这个老手在，裴潜便高枕无忧地做起了甩手掌柜，每天睡睡觉串串门发发号令，生活几乎没有太大改变。
裴潜趁机握住了她的小手，恋恋不舍起身道：“我把火生起来。”捡了些枯枝落叶回来点起一堆篝火，殷红色的火苗一跳一跳的，照得唐青瓷的脸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蜜桃：“来了……咦，不太对劲儿？”
裴潜双手空空，这中年男子指的自然是手里拎着擂鼓瓮金锤的唐青瓷了。
小杜往床里一翻，躲过裴潜的飞踹，身法和鬼狱门的功法如出一辙，裴潜的脚悬停半空，冷笑道：“你这身法，不是老鬼的徒弟，难不成还是他的师父？”
唐青瓷冷着脸坐下，裴潜偷偷打量她的侧脸，唐青瓷的皮肤不是很白，在月光下泛起一层金属般的细腻光泽，乌黑的发丝盘在头盔里，从里头泄落一小丛黑黑的刘海。
看到裴潜应了，唐胤伯叮嘱道：“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你的去向，三更天前一定要回来！”
两人各自策动坐骑出了中军大营，沿着婉蜒的阳平小道往乱石岗行去。
只要能多拖半个月，云中山里就会飘起漫天大雪，阻断楚军的补给线，同时也会令攻克阳平关成为一桩不可能的任务——天晓得唐胤伯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进军。
在周游列楼后，军事会议也随着晋王的总结陈词而告一段落，裴潜跟在莫大可的身后正准备回营，却被唐胤伯留了下来。
唐青瓷似羞似恼地白了他一眼，把螓首凑到裴潜的耳边轻吹口香气，小声道：“你不怕我告诉唐胤伯，有人假公济私想调戏他的侄女儿？”
话音未落，百余名红旗军战士整齐划一地拉动弓弦对准了两人，对方一身戎装手按佩剑，满脸的敌意与戒备，又低喝道：“放下兵刃！”
或许是晋王觉得数万大军中带着一位女尼有碍物议，裴潜没有见到菡叶，他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不愿直接去问晋王和易司马，只让小杜设法打听。
他略显放肆地冲着唐青瓷咧嘴一笑，说道：“那也不必大老远的跑来云中山投军吧？打仗可不是女人擅长的活儿。”
易司马瞅着裴潜愤怒挥舞的火龙铳，嘿然道：“把账单送到晋王府，我如数给。”
裴潜身子坐回椅中往后翻倒，口中叫道：“救命啊，有人要杀官造反！”
裴潜心想，假如有云中雷，或可强行轰开阳平关的坚厚城墙，而现在军中能拿出手的只是少量的实心弹和投石机，用这玩意儿要敲开阳平关的大门，三岁的小孩儿都不敢相信。
唐青瓷水汪汪的杏仁眼闪了闪，像是会说话一般，盯得裴潜浑身发酥，她脸上的冷漠瞬间被妩媚的笑容化开，反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女人擅长的活儿？”
交战之初，红旗军即显出对唐胤伯进剿云中山的决心估计不足的劣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唐青瓷怔了怔，吃吃地笑了开来，娇躯花枝乱颤，不可避免地蹭在了裴潜的胳膊上，说道：“难怪唐胤伯喜欢你，你这家伙还挺有点意思。”
唐青瓷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垂落向裴潜的腰胯，意味深长道：“都有哪些地方？”
小杜当仁不让地点点头，伸出六根手指头道：“五个雄字辈，一个高字辈。”
这晚的军事会议裴潜听得恹恹欲睡，想着这深山老林里，也不知有没有猎户家的漂亮姑娘……算了，还是别找了，仗都打成这样了，别说是人连老虎都跑得没影儿了。
顾霆风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须臾后才想起回答道：“就在刚才智昭寺遭遇夜袭，据信是那夜杀害雄远大师的同一名黑衣刺客所为。”
目光继续往下转移，裴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银白色的胸甲高高撑起，娇躯丰|满而秀挺，犹如一头静静蹲踞的雌豹，大红色的披风长长拖曳到地，被夜晚的山风吹得轻轻荡漾，幻动出层层波纹。
裴潜瞪视小杜犹如看到一个怪物，讷讷道：“你哪儿来的紫金匕首？”
裴潜猛地举起一把椅子摔碎在地上，拍拍巴掌道：“赶紧找账本给老子记下来，两把三百年历史的红木古董座椅，价值三千两。”见众人目瞪口呆，裴潜皱眉道：“愣着干嘛，一起动手砸啊。”
十几里的山路很快就到，前面出现一大片乱石堆砌的高岗，裴潜暗暗用灵觉探测了一遍，岗上风平浪静空无一人，便和唐青瓷把马留下步行上岗。
大楚国泰九年初冬，平北将军唐胤伯在泰阳府誓师出征，率马步军七万五千人，对外号称十万之众，进剿盘踞于云中山脉的叛乱武装红旗军。
然而阳平关也是舞阳城以南的最后一道屏障，只要拿下它，前方便是一马平川，再无险阻。
裴潜收起信笺，问道：“那要是这位潘将军也是派了专使呢？”
他的麾下是一支由军中斥候和绣衣使组成的“军机营”，除了负责对外刺探情报外，还要将隐伏在云中山里的数百名卧底，通过各种管道传递回来的消息分析汇总，最后制成一份军报，必须在每天掌灯前交付到唐胤伯的桌案上，以供在次日清晨例行军事会议上使用。
中年男子冷冷一笑道：“老乡，什么时候段副主办成了潘将军的老乡了？”
裴潜脑海里灵光一闪，惊讶道：“是你？”
忙完了打砸抢的正事，裴潜满腹疑窦地回了自己的屋中。
裴潜越想越是头疼，叫道：“来人，把老子的大舅公找来。”
相比于北路的崇山峻岭险关林立，这是楚军能够选择的最佳攻击线路。
唐胤伯面露坚毅之色道：“为取信潘高寿，换取阳平关，唐某在所不惜。”
为此裴潜特意带上了向来工作兢兢业业，如同老黄牛般的文书署主事牛德彪。
不可否认，她的声音很好听，微带沙哑还富有磁性，带着一点点玩世不恭的味道，裴潜发现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自己和唐青瓷还真有些臭味相投之处。
裴潜知道这座关隘，便是整条阳平小道的尽头，位于两座如刀锋壁立的山崖之间，以往黄柏涛曾三次指挥大军猛攻阳平关，均以被迫撤军告终。
小杜理直气壮道：“废话，我不这么做，怎么让易司马相信你是个窝囊废？”
裴潜作为唐胤伯钦点的幕僚，担任中军参赞要职，主管军情搜集与分析。
裴潜心想唐胤伯不会是要自己替他去召妓吧，若是如此，自己不妨假公济私。
借着微光，窗外那人发现段大人正和大舅公抱作一团酣然熟睡，在睡梦中，裴潜翻了个身将大舅公压在了下面。
易司马没有动，目光锁定裴潜扣在扳机上的食指，问道：“什么事？”
裴潜没想到下人的效率这么高，关上屋门低声问道：“老鬼在哪儿？”
然后是极长一段时间的死寂，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各自的身姿，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同归于尽。
“讨口饭吃啊。”唐青瓷饱满的朱唇不经意地往上轻撇了下，“老爸死得早，老妈又被我活活气死，除了一个庶出的弟弟，家里没一个人看我顺眼，只好自谋出路。”
“丢你娘！”裴潜被呛得半晌说不出话，“别告诉老子，你也是老鬼的徒弟。”
看看头顶的月亮，距离子夜还有一阵子，裴潜找了块平坦点儿的地方坐下，拍拍屁股旁的空地，招呼唐青瓷道：“坐下来歇一会儿吧。”
门外两名护卫应声而入，易司马看也不看大袖拂出又将两人点倒在地，裴潜伸手就往怀里掏，惊道：“你要干什么？”
“那就什么都不用说，立刻回来。”唐胤伯道：“关键时刻，你可以销毁密函。”
先是云中镇一战楚军以精锐骑兵中央突进，攻破红旗军的内外两道防线，迫其趁夜弃镇北遁撤回云中山内，而后又是玉江一战，樊晓杰的威山营锐不可当，突破北岸防线，掩扩大军成功渡河。
裴潜不由自主想到了那晚的香艳热烈，没话找话道：“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军中严禁携家带眷，尤其是女人，想到此趟担任监军的不是别人，正是晋王殿下，而身边还有个随时随地伺机找茬的易司马，裴潜也只好强压下将青楼姑娘们偷偷带回军营的念头，每晚抱着个凉冰冰的枕头呼呼大睡。
猜到唐青瓷此刻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一路上裴潜都没和她说什么话，自从上次在唐府萍水相逢后，裴潜只在军中见过唐青瓷两次，知道她被唐胤伯派了一个不尴不尬的闲差。
红旗军一退再退，在短短五天里就丢失了一府七县，向其南部要塞天羽关退却。
裴潜怒气稍消道：“这还差不多，两位走好，恕不远送。”
唐青瓷咯咯娇笑，忽然伸手亲呢地拍了拍裴潜的面颊，说道：“今晚怕是不成了，等我从阳平关回来，咱们再慢慢讨论这个问题。”
小杜作为段大人的亲亲大舅公兼亲兵卫队长，也是有滋有味乐在其中，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觉得，军营里的日子简直比在绣衣使衙门还逍遥悠闲，最好这仗能打个十年八年。
由于同在军中，裴潜和晋王以及易司马几乎天天照面，双方对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心照不宣，有时候避无可避地撞上了，还会亲热地攀谈几句，当然，这样的攀谈仅限于裴潜和晋王之间，易司马的嘴巴像是被针线缝上了。
小杜很潇洒地撸撸这两天被他打理得光洁整齐的黑发，悠然道：“当然不是。”
唐青瓷警觉地站起娇躯，将一条细长的翠绿色锁链扣在了锤柄上，黑黝黝的乱石堆后响起沙沙脚步声，从足音判断至少有上百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四周的火把一下子亮起，足足百余名全副武装的红旗军战士已将这座乱石岗围得水泄不通。
顿时，就听唐胤伯用极低的声音说：“今夜子时，会有一名镇守阳平关的山中贼重要将领出城，要和唐某派出的专使接头，商定反水献城的详细计划。”
小杜盘腿靠墙坐，自在地笑道：“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恭恭敬敬叫一声‘师祖’？”
唐胤伯摆手道：“你不要回军机营了，立刻带上唐青瓷前往乱石岗，事秘勿泄，多一个环节就多一丝走漏风声的可能，所以就你们两人，连贴身护卫都不要带。”
中军大帐中，晋王、唐胤伯以及包括莫大可、樊晓杰、庄奎等人在内的各营统领济济一堂。
裴潜像个傻瓜似的点头，突然觉得不对，怒道：“你敢冒充老子跑去智昭寺行凶？”
他正写得起劲，耳听“喀吧”一声桌案坍倒纸墨横飞，却是一个护卫砸得兴起，裴潜提着毛笔，盯着那个自感闯祸的护卫笑了笑道：“这张桌子算你的。”
大帐里的人瞬间走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唐胤伯命肚子上捱过裴潜一刀的肖冠恒守在门外，将裴潜召到案前道：“段老弟，你代我悄悄出营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