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之徒
眨眼之间老鬼已从裴潜的腿肚子里取出了一颗血淋淋的铅丸，丢在了桌上。
裴潜揉揉发红的手腕，咬牙切齿道：“老子没闲心跟你磨牙，还得赶紧回去装睡。”
老鬼没说话，漠然盯着，裴潜心里一阵发虚，怏怏道：“难怪你没老婆。”
老鬼嗤之以鼻，裴潜寸步不让道：“你一直教诲我，做人要有底线，现在我就告诉你，那图便是老子的底线。”
“明白过来了？”老鬼油然道：“这就是为什么本门从来都是一线单传的原因。”
裴潜欣喜地发现，从今往后自己可以省下买镜子的钱了，不管是相貌还是神态，这人都和他假冒的段悯有九成九的酷似，只差小腿肚子上也捱一枪。
唐胤伯的眉宇稍稍往上一抬，瞅了眼衣衫不整满脸，化着胭脂水粉的少女，打心底里升起一缕鄙夷，冷哼道：“他在哪里？”
十多个侍卫刚要上前拦截，就听那少女寒声道：“我要亲手杀了他！”
老鬼不声不响从怀里掏出一卷微微泛黄的羊皮纸，小指上还勾了一把铜钥匙。
狠话才开头，裴潜就忍不住咦了声，死死盯着床上的那家伙。
就在裴潜浑身发抖之际，银刀精准地切入伤口。
老鬼猛然卡住裴潜的脖子，那架式就似要掐死人一般，裴潜大吃一惊，嘴巴呼哧呼哧发不出声音，他就被老鬼这么拎着越过外墙，如同闲庭散步般丝毫不顾忌府中的守卫，径直进了自己的屋里。
很快小杜发现，在和裴潜结算劳务费以前，他还有一件事必须做，现在，裴潜就趴在床上，将头枕住他的大腿，让老鬼替自己把那颗钉入骨头的铅丸挖出来。
裴潜笑笑，再笑笑，然后拼命压住声音捧腹大笑，在床上前仰后合。
老鬼考虑了一小会儿，让步道：“好，我可以先给你一部分的藏宝图。”
肖冠恒这点眼力也是有的，晓得裴潜手中的匕首锋锐无比，绝非自己手中的“兽头刀”可敌，急忙运刀斩向裴潜后脖颈迫其变招。
但是裴潜面前的柔骨美女将一柄几百斤重的大铁锤，舞得像绣花针一样，围着裴潜上下翻飞，而娇躯却化作浑不着力的柳絮般随着巨锤舞动，倒像是一条缠绕在锤柄上的火红缎带。
“小杜？”裴潜惊愕道：“你不是跟铁瘸子一块儿离开泰阳府了么？”
“听说城外的梅家酒庄还不错。”裴潜锲而不舍道：“我给您买十坛。”
小杜伸手想拿，喷喷赞叹道：“到底是有钱人，既然你不稀罕那就送给我吧？”
“天下最好喝的酒还是在宫里。”老鬼道：“我想喝贡酒，你弄得到么？”
两张藏宝图重合迭起，二撕为四，然后老鬼比较了半天，终于找出撕得相对较小的那块，递给了眼巴巴等着的裴潜。
裴潜牢牢制住怀里的粉豹，灵觉感应到上百的天狼弩手，正迅速向院子四周围拢，显然唐胤伯是故意拖延时间，好等院外布防妥当而已，更麻烦的是，这家伙已经看出自己的师承套路，当即嘿然道：“明知故问！”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腿疼！”裴潜拔身就往院子里跳，猛地腿上一紧，又被那人拽了下来，他勃然怒道：“老鬼，你干嘛拖老子后腿？而且是那条伤腿！”
裴潜寻思着人也杀了，再不放把火可不够意思，劈手夺过一支火把丢进楼里，吓得两个丫鬟急忙冲进去救护自己的女主人。
那人低哼声松开了裴潜手腕，也是用传音入密道：“夜闯将军府，你好大的胆子。”
“真的假的？”裴潜伸手就想抢过来做个鉴定。
老鬼似乎读懂了裴潜的想法，于是改弦易辙道：“你是我徒弟，对不对？”等着裴潜无语回话，就见老鬼痛心疾首道：“那你还跟我讨价还价？”
裴潜望着老鬼鼓鼓囊囊的胸脯，眼珠子咕噜噜正转两圈反转三圈，毅然决然道：“先把藏宝图给老子，就算是预付给我的订金。”
裴潜清晰地觉察到唐胤伯的神情变化，晓得自己手里的这面肉盾并不怎么管用，说不定唐将军正想藉此机会大义灭亲，甩了这烫手的肉包子呢。
“你狠！”
“最完美的搭档——老子完了，你就美了。”裴潜眼珠一转，道：“花灵瑶呢？”
裴潜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像是说：“你能不能换点新鲜花样？”
裴潜一愣，瞅着老鬼木无表情的脸庞道：“你别告诉我说，那死鬼借尸还魂了。”见老鬼没理他，裴潜也只好忐忑不安地陪着坐下，问道：“你一路跟着老子？”
在裴潜身后的弩手惟恐误伤柔骨美女，动作稍有迟疑，而正前方的弩手看到大铁锤这么兜头盖脸砸了过来，赶忙下意识地闪躲开去。
他强忍痛楚，从袖口里取出一张得自报国寺雄远方丈炼制的火灵符，真气一吐引发符力，火灵符爆碎，释放出近百个拳头大小的血红火球。
羊皮纸卷从中一撕为二，裴潜二次伸手，老鬼淡然道：“别急！”
老鬼道：“三天后唐胤伯就要进剿云中山，你是他钦点的军情参赞……”
这时候唐胤伯和秋千智连袂赶至，两人站在楼顶上俯瞰战况，却不急于出手，唐胤伯目光闪烁，低低问道：“秋先生，你看这个蒙面人的身手像谁？”
裴潜面露悲壮之色，接过汗巾如获珍宝紧握不放，老鬼按住了裴潜的伤腿，右手拿着一支又细又长的银刀，慢慢地刀身在老鬼的真气催运下变得通红，冒出丝丝缕缕的轻烟，看得裴潜小腿肚子直打颤道：“你从前真做过郎中？”
“咚！”裴潜重重一个爆栗敲在小杜脑门上，冷笑道：“我要信他的鬼话才是白痴！”
“那也是你教的。”裴潜想起一事，脸上阳光灿烂道：“老鬼，宝库不是有五座么？”
裴潜的左掌蓦地凝定在距离那人鼻梁骨不到三寸的半空中，在微微停顿之后，他翻过左腕用巴掌往那人的面颊上轻轻摸了下，却被对方一把刁住腕子往外掰转。
裴潜手抓房檐，屁股后撅用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蹬出双腿，肖冠恒也是金丹级的高手，反应神速拔刀疾劈，裴潜身子团起往后空翻，紫金匕首扎向肖冠恒小腹。
可弩手以为将军想要活口，便不敢再用箭射，裴潜趁机御风疾驰，在黑夜里拉出一道如烟似雾的残影，反把唐胤伯越甩越远。
老鬼泰然自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像你这种笨蛋，我看着就来气。”
老鬼什么也没说，带着小杜离开了，裴潜坐在床上没动，他将右手在面前慢慢摊开，掌心里有最后一抹紫色的暗芒没入肌肤消失不见，那枚铜钱没了。
心知要糟，裴潜全凭本能闪躲开去，猛感小腿肚子一股剧痛钻心，一颗从火龙铳里喷射出的铅丸，已穿透扩体罡气打入他的肉里。
屋里亮着灯，有个年轻人睡眼惺忪躺在床上，冲着进来的这对师徒眨眨眼。
裴潜见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侍卫越来越多，已将这座院落围住，心道：“老子再不走，有人可要做寡妇了。”
裴潜怔了怔道：“你喝过宫里的贡酒，那是多久前的事儿了？”
“你今晚威风凛凛，在将军府里大杀四方，就算智勇双全？”老鬼冷笑，那神气就像裴潜欠足了他家的银子似的，“干我们这行，对女人动手动脚动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动感情，那颗枪子儿，就是让你长记性的。”
裴潜立马将铜钱攥紧，恶狠狠道：“你敢抢老子的压岁钱，小心老子拼命。”
老鬼手疾眼快收回怀里，淡淡道：“如假包换，不信拉倒。”
一清早，咚咚咚的敲门声将他从梦中惊醒，裴潜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眸中有两簇紫色的光芒迅速黯灭，他伸了个懒腰，冲外头骂道：“大清早的，报丧呢？”
裴潜疼得龇牙咧嘴不敢出声，急忙施展传音入密告饶道：“我是看你有没有发烧。”
裴潜忽然低咦一声，诧异地看了眼紧攥的手，然后抬起头满脸是笑地望向老鬼。
柔骨美女冷冷一笑道：“把你砸成肉泥，便不会有人吃醋了。”
老鬼，也就是裴潜的师父冷冷道：“如果你现在进去，秋千智就会见到两个段悯。”
老鬼哼道：“我要答应跟你换，才真是白痴。”
他趁机跃出荷花池，拳打脚踢将四名箭手击毙，左手夺过一张军中专用的“天狼弩”回头就射，几名从回廊顶上跃落的侍卫不及闪躲，纷纷中箭掉进池塘里。
“舒服多了……”裴潜出了口大气，却见小杜满脸愤怒委屈地正瞪着他。
“慢着！”裴潜朝老鬼伸出了右手，义正词严道：“我可以原谅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但我不能原谅自己卖了半天命却什么东西都没捞着，东西拿来——”
老鬼淡淡道：“敢为一文钱拼命，到底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裴潜身子一弹一射，甩脱弩箭伸手搭住屋檐，就欲翻身而上，猛然灵台警兆升起，一道人影奇快无比地从后追至，正是将军府的侍卫长肖冠恒。
小杜对类似工作颇有经验，早早准备好了一条汗巾交在裴潜手里道：“疼，就咬住它，千万别出声。”
老鬼道：“你的铺盖卷里一定还裹着大把银票和铃铛姑娘吧？”
裴潜一骨碌坐起身，搭上老鬼的肩膀道：“要不我叫人给您上街买酒？”
裴潜听了老大不爽，懒洋洋道：“不必了，天一亮老子就卷铺盖走人。”
小杜叹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我怎么没找个气大财粗的师父呢？”
没等秋千智回答，裴潜终于逮住机会转到少女身后，将她拦腰一抱仰面变音，怪笑道：“唐将军，我只求财不伤人，令千金怎么都值个三五万两银子吧？”
“笨蛋？”裴潜瞪圆眼睛怒视老鬼，“你有见过像老子这样智勇双全的笨蛋么？”
在裴潜急速下滑经过二楼窗户时，就看见一只四个云中雷加起来那么大的铁西瓜砸碎窗棂，打里头冒了出来，跟在这铁西瓜后头的，竟是那位柔骨美女。
裴潜被老鬼识破心思，无计可施道：“咱们说好了，不管这仗打成什么样儿，老子只管把手头上掌握的情报交给小杜，剩下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老鬼面不改色，慢条斯理道：“我帮你搞定铃铛姑娘，要不明天就送她回家。”
裴潜刚刚飞临荷花池，迎面就是一蓬箭雨铺天盖地地涌到，他身子急坠沉入池中，不等对面的箭手作出反应，左掌“啪”地拍击池水，一股水箭在半空中爆裂开来，阻挡箭手视线。
不意察觉对面的那些侍卫神情古怪，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柔骨美女心中诧异，顺着侍卫色迷迷的目光低头一瞧，胭脂书写在亵|衣上的八个大字赫然入目，女子禁不住恼羞成怒，抡锤砸向裴潜。
小杜从床底下爬起来，脸上泛起一丝怜悯之色道：“我早说了，不能告诉他宝库的事情，瞧，这家伙乐极生悲，变成白痴了吧？”
“我走了谁来替你挡灾？”小杜舒服地担起二郎腿，“可以算今晚的劳务费了么？”
老鬼想了想，说道：“我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大魏皇室在逃亡海外前，曾经将一大批国库珍宝分别埋藏在五个不同的地方，每一座宝库都是价值连城。”
唐胤伯的眸光逐渐变得森冷，徐徐道：“他似乎有所保留，这是为什么？”
好在裴潜那条也不知打从哪里弄来的牛皮带竟然是条假货，硬是挡下了肖冠恒的兽头刀劈斩，饶是如此，他的身子也吃不住刀上的劲力，往下沉落。
秋千智望着裴潜沉吟须臾，回答道：“像是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鬼。”
穿出后门迎面又是一阵箭雨纷飞，裴潜身形受阻慢了下来，耳听背后像是有一头大象足音隆隆追了上来，想也不想豁出小命往门外就冲。
没等丫鬟们奔上二楼，四名侍卫尽皆倒地，裴潜拿起火把随手乱扔，身子不停往楼顶上跃去，不料人在半空，背后一阵密集的弩箭射到，原来钟鼓楼上的几位侍卫居高临下，已经锁定裴潜行踪。
两人的底线就在瞬间被打了二五折，迫不及待地摊开藏宝图，发现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的全是宝库内部的机关消息拆分破解方式，至于这批宝藏的具体|位置仍是云里雾里。
老鬼通情达理道：“当然，除了坑蒙拐骗我也实在想不出你还能干什么。”
老鬼漫不经心道：“不用你担心，我身上还有钱，足够下半辈子花销了。”
老鬼不语，只是慢慢伸出五指，在面前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像是在寻思这一巴掌到底该往什么地方落才不算浪费。
见状，唐胤伯低声道：“秋先生，把府中的天狼弩全部调来，我要抓活的。”
老鬼悠悠道：“那就要看你是怎么孝敬我这个师父的了。”
低下头，裴潜看到的是小杜那条伤痕累累的大腿。
这时他才落定在墙头，情知已追不上裴潜，眸中掠过一缕怨毒失望之色，侧脸对另一边刚赶到的秋千智道：“你立即去段府走一趟，告诉他老夫人和铃铛姑娘被劫的事。”
裴潜不由自主往床里头缩了缩身子道：“其实有一座宝库我就很知足了，人不能太贪，特别是贪得无厌，你说是不是？”话锋一转又问道：“老鬼，水中天呢？”
裴潜眼睛里往外喷火，恨恨道：“剑芒，我要剑芒！”
“他是谁？”裴潜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老鬼喜新厌旧，要换徒弟了？
“段大人，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床上的家伙笑嘻嘻道：“你一走，我就躺这儿了，先是有个府里的家伙跑进来报告说将军府起火了；跟着又来了个老头儿说什么姨婆婆不见了，还色迷迷地盯着我大腿瞧，弄得老子怪不好意思的。”
“做过。”老鬼信誓旦旦道：“很多年前在乡下当过三年多郎中，给很多牲口看过病。”
他长吐了口气倒头睡下，刚刚合上双目没多久，如雷的鼾声便从屋子传出。
“抓活的！”唐胤伯面沉似水，身形如一羽巨隼从后扑袭裴潜。
秋千智看着裴潜消失的巷口，缓缓颔首道：“他的腿上有伤。”
裴潜丹田真气一泄往下急坠，二十余名侍卫蜂拥而上，人人想生擒活捉立个头功。
那人目视段府前门方向，淡淡道：“秋千智来得还真快，你的腿瞒得过他么？”
裴潜似若有憾，头皮一阵阵地发凉，他可舍不得用紫金匕首往这美女的擂鼓瓮金锤上撞，身形由竖转横撞入底楼。
裴潜愣了愣，蓦地意识到那条汗巾还好端端地捏在自己的手里，那刚才他咬的是……
裴潜一阵气馁，这个老鬼简直比他肚子里养的蛔虫更了解他，他不敢强嘴，不满地嘟嚷道：“我是不想害了小杜，老子干的可都是掉脑袋的活儿。”
搞错没，纸糊的吧？
唐胤伯冲着裴潜的背影又发出第二记火龙铳，铅丸打在巷口的土墙上火星四溅。
裴潜仰着脖子呆呆地望着从天而降的巨锤，实在不敢相信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居然会使用如此凶猛绝伦的重兵器，这简直就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你把它给了我，自己怎么办？”裴潜话这么说，但手里却攥得紧紧的，一点也不肯放松。
裴潜活像吞下了个大元宝，嘴硬道：“老子哪有动感情？不过是觉着含到嘴里的肉，就这么被人逼着硬生生吐出来太可惜。”
想到刚刚让裴潜莫名其妙地吃了豆腐，还坏了自己今夜与将军府侍卫长肖冠恒闺房幽会的好事，柔骨美女不由得咬碎细牙，颀长的娇躯随着一柄四百多斤重的擂鼓瓮金锤，如同泰山压顶般砸了下来。
可裴潜偏不如对手的意，身形加速撞向肖冠恒怀里，肖冠恒骤觉不妥，拼命往侧旁躲闪。
无奈下裴潜只好道：“美女，老子又不是你今晚要等的小白脸，何苦死缠烂打，不怕你的情哥哥吃醋么？”
秋千智领首，身影隐没在楼顶后方，唐胤伯缓声道：“阁下弄错了，她是唐某的侄女儿，你想要钱，倒也好商量，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令师是谁？”
小杜笑嘻嘻道：“就是嘛，做徒弟的就该孝敬师父，俯首帖……”
裴潜毫无愧色道：“那是老子用血汗挣来的，凭什么不能一块儿带走？”
“疼了就咬住汗巾，会舒服点儿。”小杜死死按住裴潜，低声提醒道，忽然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面容扭曲而痛楚，简直比裴潜此刻的模样还要夸张。
擂鼓瓮金锤砸开围墙，裴潜趁势向东冲去，这时才听到身后弓弩声响起。
老鬼松开裴潜，虚劈一掌灭了桌上的灯火，裴潜面色血红手捂脖子，恨恨道：“老鬼，你——”
小杜怒道：“不管你信不信都不准敲我脑壳，万一打成白痴，五座宝库都赔不起。”
“老子赔本送美女，谁捡谁得机不可失！”他心念陡转，隔着面罩在柔骨美女的脸蛋上恶狠狠亲了口，再将她的身躯往后飞抛道，随即抓起落在地上的擂鼓瓮金锤凌空抡出，呜呜生风掷向正前方的院墙。
下一瞬，紫金匕首扎入肖冠恒的左肋，裴潜的后腰上也捱了一刀。
裴潜怦然心动，只见老鬼慢悠悠地竖起一根手指头，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说道：“恰好我有其中一座宝库的地图和钥匙。”
老鬼低头看着裴潜的手掌，想了想似乎记起来什么，很慷慨地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放在他的掌心里，说道：“留着慢慢用，就当是我提前送的压岁钱。”
老鬼毫不领情，脱开裴潜乱摸乱捏的大手，站起身道：“泰阳府能有什么好酒？”
“慢——”裴潜飞快地把大手一挥，义愤填膺道：“晋王想杀我，你知道不？”
二十多个侍卫首当其冲，被这道名为“千江有火千江月”的火灵符轰得焦头烂额，死伤过半，再也无力阻止裴潜越过外墙消逝在街对面的小巷里。
裴潜眼睛贼亮贼亮地望向老鬼的袖口，追问道：“还有多少？”
老鬼替裴潜敷上金创药将伤口包扎好，又听了他对今晚遭遇的汇报，说道：“以后小杜就跟着你，他明天会扮作一个段悯的老乡来段府投亲，往后你有什么事，可以通过小杜跟我联络。”
裴潜懊恼无比，说道：“老鬼，能不能换一张？”
眼看前方就是将军府的外墙，墙头上却伫立着二十多名如狼似虎的侍卫，裴潜身子往上拉升，想从这些侍卫头顶掠过，不料背后“砰”地一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了。
眼见老鬼点头，裴潜咬着牙道：“唐胤伯要阴老子，你知道不？”跟着老鬼再点头，裴潜出离愤怒了，拍床而起道：“那你还把老子往火坑里踹？”
“段大人放心，我最不怕的就是掉脑袋。”小杜非常自信地回答说：“相信不用多久，你就会发现咱俩才是最完美的搭档。”
想了想，裴潜决定穿过内宅，从从花灵瑶相反的方向突围，他第二次奔向那头母老虎的小楼，引得楼前四名侍卫齐齐上前截杀。
一瘸一拐摸到自家的院墙外，裴潜来不及处理伤口，提气就准备往里头蹦，突然他身形急转，左掌劈出，一道虚无飘渺的黑影无声无息地欺近，面对裴潜劈来的掌刀，既不闪躲也不招架。
话没说完，人已被裴潜深恶痛绝地一脚踹到了床底下。
看着老鬼点头，裴潜怒道：“那你瞧见老子捱枪子儿，也不出来帮忙？”
老鬼不置可否，说道：“天快亮了，我和小杜先离开。”
纵身翻过一道围墙，裴潜又回到了内宅，这时候的内宅已经炸开锅，到处都是游走闪烁的火把灯笼，“捉刺客”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老鬼避而不答，表情严肃地质问裴潜道：“我是你师父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