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烟火
“啊?”裴潜大吃一惊从地上跳了起来。看得出,这人的修为绝非一个普通二等绣衣使所能拥有,掷出的云中雷化作一道风驰电掣的乌芒朝晋王激射而去。
裴潜明白了,君水岩确实不晓得自己和菡叶的关系。他甚至不清楚,要引爆火药库的正是自己。君水岩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君水岩是要“救”他。
什么东西!裴潜真的火了,运上六成功力震动胳膊,冷冷道:“放手!”
那士兵骄傲道:“大人放心,小人天天和它打交道。抱着它的次数比抱自家老婆还多,不会有事。”熟练地接过云中雷,装箱运走。
裴潜的目光落在菡叶的背影上,咬咬牙再咬咬牙道:“丢你娘,老子豁出去了!”
而深感失职的马大深却急于用火药库严密稳妥的设防情况,来挽回一点颜面,不假思索地应答道:“遵命!”
那骑士下了马,气喘吁吁道:“尤大人命卑职禀报殿下和将军:敌势浩大非同凡响,他已将兵院师生组织起来,襄助天虎|骑共同抗敌。请将军速发援兵迟则不及!”
君水岩的手微微一颤,却还是死死拽住了裴潜的胳膊,嘿然道:“刚才那个朝晋王投掷云中雷的绣衣使是怎么回事?”
“殿下仁慈——”众人又是一阵称颂,搜肠刮肚地寻找着披肝沥胆的辞藻,以表达对晋王的爱戴敬佩之情。
“嗤——”一支连天虹从滚滚黑烟中蹿升而起,是石中剑趁乱发出的撤退信号。
有什么办法能阻止晋王进入火药库呢,哪怕是拖延上一会儿也好。想想也真是好笑,裴潜做梦都料不到自己居然会为了晋王的小命殚精竭虑,患得患失。
紧跟着排山倒海的气浪与热流汹涌而来,将一道道人影掀飞起来,抛向滚滚翻卷的浓烟与火焰里。
唐胤伯一怔,没想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晋王居然还会为裴潜说话。
他走进花灵瑶住的小院里,想瞧瞧这丫头会不会在临走前给自己留下点儿什么纪念品。然而推开房门,他却愣住了。
神思不属地行走在前往火药库的人流里,裴潜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丝毫的异色。
※※※
剑芒,这该死的家伙居然会使剑芒!裴潜的心里也不知该为菡叶等人幸免于难而感到高兴,还是失落于晋王惊世骇俗的剑芒绝技。
有一个家伙眼尖,发现了压在那具中年男子尸首下的特制云中雷。他一路小跑奔了过来道:“这儿还有一个!”
他的话锋一转,目光从众臣子的脸上移转到满地的尸首上,流露出一丝戚然道:“这些逆贼本为刺杀本王而来,却连累众多将士受伤阵亡。本王心中殊为不忍,三日后要在浊水溪边亲自祭奠!”
但他的得意却随着晋王的一句话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维护了裴潜之后,晋王吩咐道:“裘大人,马将军,本王还想看一看云中雷的存放情况。”
其他人当然想不到,一颗被点燃引信的特制云中雷已混在木箱里,正被运入火药库。在不到半柱香后,整座火药库以及里头贮藏的各种开花弹、实心弹,还有其他各种火器弹药,全都会爆炸开来。
裴潜也飞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在一起飞,飞得快活极了。
这时候由于承受不住数十位高手的掌力剑气,观礼台轰然倒塌。裴潜惊奇地发现,无论是唐胤伯还是黄炜,以及秋千智、君水岩、莫大可等人,都有意无意地拉开了与晋王之间的距离。
他说得慷慨激昂,别人也都听得热血沸腾。黄炜等人齐齐高呼道:“发王师,举天兵,直捣黄龙敉平山中贼——”
花灵瑶悠悠道:“要是那样,我也可以每天为你送牢饭。”
裴潜命人将樊晓杰从绣衣使大牢里放了出来,让他赶紧回去收拾残局。就当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吧,虽然樊晓杰肯定不会感激。
裴潜翻了下白眼,就听水灵月憨憨道:“天上打了好大个雷,段大哥你听见了么?”
但裴潜已来不及救援,甚至都来不及出声提醒。因为那颗云中雷飞行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已超乎了声音的速度!
晋王的面色有些苍白,这是真气在短时间内耗损过剧所表现出来的迹象,显然他的身体并无大碍。除了一身黄色的王袍蒙上了层黑色的烟灰外,几乎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水灵月一下抬起头,满脸敬佩与敬畏地望着裴潜道:“原来段大哥就是雷公公!”
在唐胤伯卖掉裴潜的同时,裴潜也毫不客气地把唐胤伯卖给了晋王。
风云八骑伤了三个,死的更多的是被弹片击中的普通兵士和绣衣使。还有些不慎吸入了蔓延开来的毒粉,正痛苦不堪地倒地翻滚呻|吟。
裴潜在前一刻都有种把这混蛋嘴巴堵起来的冲动,脑筋飞转寻思脱困办法。
山中贼、红盟、朝廷……在裴潜眼里并无任何区别。他不会吝惜其中的任何一条人命。他所珍守的极少极少,而菡叶恰恰是其中之一。哪怕血流成河,哪怕天崩地陷,他也不能让菡叶一步步踏进死亡。
唐胤伯、黄炜等人黯然放弃了最后一丝侥幸,从外圈杀了过来,争取有所表现好让众人看到,他们是如何奋勇杀敌,护卫晋王的。
“轰——”一团夺目的光火爆裂开来,形成了波及十丈方圆的巨大光团。强烈的气浪将碎散的弹壳和蕴藏在云中雷中的毒粉瞬间释放出来,溅射向四面八方。
裴潜脑海灵光乍现,惊醒道:“敢情这家伙是山中贼的卧底!”
君水岩笑了笑,松开裴潜道:“看来要改日拜访段大人府上了。”
匕首缓缓从腰带上拔出,裴潜感觉喉咙有点发干。这是他以前在杀人时从未遇到过的状况,毕竟他要杀的是一个想救自己的人。
裴潜心里把唐胤伯祖宗十八代骂了个底朝天,口中却道:“无能,无能!”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乐见晋王翘辫子,也不必做这么明吧?裴潜有些纳闷了。
裴潜一愣,迅即醒悟到作为唐胤伯的替罪羊,自己该出场了。他一溜烟跑到晋王和唐胤伯身前,诚惶诚恐道:“卑职保护不力,请殿下和唐将军责罚!”
裴潜的手足冰凉,他醒悟到百分百这是唐胤伯和黄炜干的好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根本不相信石中剑等人的刺杀行动能够成功,所以安排了一个心腹高手顶着绣衣使的旗号,利用云中雷轰杀晋王。
在晋王的身边,就是菡叶,还有易司马、袁铁砂、石中剑等敌我双方的众多高手。这些人杀得天昏地暗,谁都没工夫来料理这束从头顶掠过的乌光。因为稍一分神,对手的铁掌又或利刃就会穿透自己的心脏!
街上已经戒严,到处都是衙役与官兵,当然也少不了他手下的绣衣使。
终于裘火晟想起了还有善后需要处理,命令下属将散落一地的云中雷计数入箱,然后收入仓库贮藏,以备来日军用。
君水岩一点没生气,淡淡道:“如果你是只耗子,遇见一只狗总比碰到一只猫好。”
裴潜心如明镜,他早一步将有人欲图行刺情报通过菡叶透露给了晋王。唐胤伯这么说,等于是在晋王面前不打自招:至少裴潜是清楚这情报的,而且已经提供给了晋王,使他有所准备。而作为唐胤伯的亲信和属下,裴潜又怎么可能不在第一时间对其报告?
突然一只手从旁伸出抓住了裴潜的胳膊,君水岩轻轻说道:“段大人,有一件事我想私下和你谈一谈。”
他已懒得管这些破事,把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丢给任劳任怨、勤劳肯干的刁成义处理,自己则溜回了家。
在灯火下,花灵瑶正耐心地教导水灵月学做女红。她们,没有离开。
你们的确罪该万死!统统罪该万死!裴潜心里冷笑,没有去凑这份热闹。他得守着特制的云中雷,等着有人将它捡拾进木箱里。
裴潜的心不由醉了,隐隐约约听见水灵月在向花灵瑶抱怨道:“我就是想让段大哥抱抱嘛——”一霎间,所有的硝烟都在眼前散尽,心底里却有一缕柔情脉脉升起。
高中生战死了,石中剑被俘了……只有包括袁铁砂在内的六名刺客侥幸跃入了浊水溪中,借助浑浊的河水掩藏迅速遁走。
话音刚起,天地间所有的声音一下子统统消失。人们的视野被一团浓烈血红的光芒完全吞噬,脑海在刹那间变得空白,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
火药库爆炸后,众人再也无心追究先前的刺杀悬案,不由自主地乱成了一锅粥。
唐胤伯欲待继续训斥,晋王摆摆手道:“唐将军,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何况本王有惊无险,也不必太过苛责段大人。”
菡叶和易司马并未加入追击刺客的潮流,他们忠实地履行着守护职责,和风云八骑一同将晋王紧紧保护在中间,以防还有人从暗中冒出。
接下来黄炜一定会倒霉,抄家杀头也在意料之中。晋王饶不了他,也一样不会放过唐胤伯。裴潜觉得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完美,而唯一的缺憾却是来自这道门后。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这不是老鬼交给裴潜的,而是裴潜在死过一回,又活过来后,从对手身上学到的最宝贵的一课。
那会是怎样的可怖威力,别说普通人,就是晋王这样的顶尖高手也一样罩不住。
他大步越过身边同僚,追向菡叶。近了,更近了……不止是他与菡叶之间的距离,更是众人和火药库之间的距离。
裴潜得意一笑,轻抚水灵月的秀发道:“那雷就是我打的,怎会没听见?”
突然唐胤伯远远冲着他怒喝道:“段悯,你这泰阳府绣衣使副主办是怎么当的?!”
但这时候没人顾得了这些伤者,护卫晋王追杀刺客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裴潜慢慢退回那名被自己杀死的古剑潭男子尸体边,蹲下身装出筋疲力尽的模样大口喘气,一边守着那颗特制的云中雷,一边等待战事结束。
最简单易行的方式无疑是运用传音入密警告菡叶,让她留下。但菡叶会不会告诉晋王,一旦说了非但要把自己给兜进去,苦心谋划的爆炸计划也很可能功亏一篑。
裴潜兀自在发愣,望着花灵瑶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晋王府?裴潜的心一动,轻轻松开水灵月道:“我去瞧瞧是谁?”
人群一阵哗然,裴潜的手缓缓将匕首按回原位,冷冷盯着君水岩。
“砰!”一记闷响借着云中雷的轰鸣在不远处响起。那名掷出云中雷的绣衣使面门上爆开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飞跌数尺当场毙命。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马上骑士遥遥叫喊道:“八百里紧急军报——”
君水岩瞟了眼裴潜的右手,说道:“不要往前走,这也是我对你的最后一次警告!”
各营各部纷纷出动,有跳下水追击的,有沿河岸捉拿的,还有端起弓弩一通乱射的。战事逐渐接近尾声,马大深已开始命令部下肃清战场,寻找未死的刺客。
君水岩声色不露,说道:“段大人,听说前两天贵府的姨婆婆微染小恙,不知康复了没有?等今天的事情过去了,在下希望能有机会登门拜望。”
唐胤伯铁青着脸道:“这么多刺客混入军械所,刺杀晋王殿下。你事先居然没有收到一点儿消息,可谓无能之至!”
他将云中雷交给本来的士兵,叮嘱道:“轻拿轻放,可别把这玩意儿给弄爆了!”
百多个威山营的士兵四散开来,找寻在激战中滚落各处的云中雷。
其实裴潜完全可以不杀褚灵肇,留着这小子混吃等死。但他还是冒着暴露的危险这么干了。或许是恼恨这家伙差点害死水灵月,或许是觉着自己多少也该对这些战死的血衣卫和古剑潭高手表示点儿意思。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褚灵肇有朝一日透露出两人接头时的各项敏感细节。
裴潜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锅——这不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么?刚刚躲过刺杀,竟然还有心情视察火药库?裴潜很不解晋王的敬业。
晋王的气色慢慢恢复红润,镇定自若道:“诸位大人请起,本王没事。”
谈个鬼!裴潜气急败坏,运劲挣脱道:“老子没心情!”
他的手握住了匕首,低声道:“不要多事,松开你的手。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裴潜刚要说话,院外有下人禀报道:“大人,有一位晋王府的贵客来访。”
裴潜下意识地抱住了扑入自己怀里的水灵月,讷讷道:“万一错了呢?”
从裘火晟冷静的神色中,裴潜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激于义愤的轰杀,而是彻头彻尾早有计划的灭口。他的视线迅速移转到唐胤伯和黄炜的脸上,那两张脸上有惊讶、有遗憾、有失望,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和喜悦。
附近的高手各运神功招架趋避,身影被浓烈的光雾与黑烟完全吞没。
裴潜心道老子知道也不告诉你这王八蛋!眼看着晋王和菡叶等人渐行渐远,怒声道:“君先生,我劝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看到裴潜走近,她超凡脱俗的美丽容颜,在烛火中徐徐展露出一抹温柔欢悦的笑意,就像一朵开在夜晚的昙花。
唐胤伯朗声道:“这是山中贼穷途末路,妄图行刺殿下以求动乱朝局军心!天幸殿下平安无事,奸徒阴谋未能得逞。末将愿领十万天兵,即日誓师出征直捣云中山,将一干叛匪首级献于殿下面前,以消今日之恨!”
裴潜不理会君水岩冒险向自己透露的讯息,更不领这家伙的情,右手悄然伸向腰后,准备掣出紫金匕首。
这还真是一场闹剧,裴潜已没有表演欲望。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冷眼旁观眼前发生的一切,将所有大人物们的不同反应,不同表情一览无余。
火药库爆炸了。接二连三的轰鸣汇聚成恐怖的洪流,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神。
裴潜推开府门,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回到这个地方。他不觉望了望远处的青山,不晓得铁瘸子和小杜会是在哪座山头上欣赏了盛大的烟火。
所以他要阻止自己进入火药库,甚至是猜到自己要提醒菡叶的企图,才把自己硬留在这里。裴潜眸中掠过一丝精光,寒声道:“别逼我!”
于是袁铁砂断后石中剑开道,幸存的十余名刺客迅速收拢,向浊水溪撤退。
他走出院子,只见一位缁衣女尼正静坐在小厅里,正是菡叶。
天色大黑,裴潜精疲力竭地骑着大黑马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还有一些善后需要处理,然后便该离开泰阳府,去找水灵月和老鬼了。
似乎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位晋王殿下,唐胤伯将目光投向了他,说道:“殿下……”
他相信以晋王的睿智,肯定能发现其中的猫腻。那么不光是唐胤伯,与其同穿一条裤衩的黄炜也一定会被晋王列入黑名单里。等到稍后火药库开爆,那就更有好戏看了。所以暂且忍气吞声吧,让这帮小丑再在舞台上表演一会儿。
不说,那就等于是眼睁睁看着她走入火药库,陪着晋王一起飞升上天。只是这回飞升绝不是为了成仙成佛,而是粉身碎骨彻底完蛋。
至于再往后的事情,裴潜顾不了那么多。大不了,也学袁铁砂等人把脑袋往浊水溪里一扎,有多远就逃多远。
裴潜假装受到提醒,低头一瞧惊讶道:“哎呦,可不是嘛?”弯腰将那颗云中雷抱起,手指在底部的机关上运劲一按,发动了火信。
等待呼喊声渐渐停歇,晋王含笑说道:“众位将军大人同仇敌忾忠勇报国,本王甚至喜慰。出兵平叛是安邦定国的千秋大计,势在必行。有唐将军这等朝廷柱石亲自挂帅,本王相信荡平云中山指日可待!”
裴潜的手顿了顿,看到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飞驰而来的快骑。
忽然他的目光凝注在一个二等绣衣使装扮的家伙身上。只见此人偷偷摸摸靠向晋王那边的战团,用火折子点燃了也不知打哪儿弄来的一颗云中雷,猛地运劲掷出。
远远地裴潜已能望见那排存放各种火药与火器的仓库,百余名兵士正将装箱的云中雷检验入库,等待晋王等人的巡视。
晋王往回迎上快骑,步履仍是镇定而从容。唐胤伯已喝令道:“大可,立刻回返云中兵院,率领本部人马拦截贼兵!”
电光石火之间,晋王的面庞向上仰起,从口中“咄”地激射出一束手指粗细长约一尺的金色剑芒。剑芒精确横贯过云中雷,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将它猛向高空抛起。
“段大哥!”水灵月放下手里的绣衣,欣喜地起身道:“你回来了!”
他永远记得,那个夜晚她是如何将自己背负在身后,带着自己冲出重围投奔老鬼。如今,是他偿还这份欠债的时候了。何况,火药库里的坑,还是自己一手挖的!
裴潜的目光不由自主朝着闷响传来的方向望去,正看见裘火晟缓缓将一支火龙铳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目睹了晋王近乎恐怖的修为后,石中剑等人已经醒悟到这是一场不可能成功的刺杀。为了保存实力,也为了挽救门下弟子的生命,惟有赶紧撤退。
可不能再等了,晋王等人距离火药库已不到百尺。而那颗特制云中雷也即将爆炸。
裴潜的心里涌起一股绝望。死一百个一万个晋王,他都不会伤心一下。但菡叶也在云中雷的核心爆炸区域中。尽管她拥有着不下空照级的修为境界,但终究是一具血肉之躯,又焉能抵挡住近在咫尺爆炸开来的云中雷?
四名将领肃然领命,带着各自的亲兵部曲上马狂奔,往各自驻地赶去。
但裴潜还是要杀他,必须杀他!这样就能引起注意,让晋王前行的步履停下。
莫大可应声出列,带着几名手下军官跨上坐骑向晋王一礼,飞也似地去了。
花灵瑶嫣然一笑道:“我和铃铛在等你回家。我相信你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你看,我不是猜对了么?”
唐胤伯、黄炜以及受伤的黄柏涛,这些劳苦功高的将领和高官纷纷涌向晋王,来不及检视满身鲜血之下是否会有伤口,各自殷切而惶恐地拜倒在地,齐声道:“殿下受惊了,卑职(微臣)罪该万死!”
唐胤伯点点头,连串报出四名将领的名字,喝令道:“你们立即返回驻地,尽起本部人马务必在明日天亮前赶到云中兵院,有延误军机者斩!”
那骑士不等落马,就高声叫道:“启禀晋王殿下,唐将军……两个时辰前山中贼纠集万余人马攻占云中镇,现正向云中兵院进发!”
于是凝望盈盈含笑的菡叶,裴潜也快乐地微笑起来,轻轻道:“又见到你了,真好。”
裴潜心头大定,就等着稍后欣赏空前绝后的烟火盛典了。
不料君水岩的手像一只铁钳子,牢牢抓定纹丝未动。他神情平和地微笑道:“事关段大人的身家性命,您不想知道吗?”
他敬业不要紧,却要随行的大小官员将领也跟着连锅端。这些人连锅端也没什么,要命的是菡叶怎么办?冷汗一下子从裴潜的手心里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