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人好事
“少点儿？”小吏嗤之以鼻道：“没钱你在这儿摆什么摊？”手一挥，身后的差役手持水火棍就开始砸东西。这时旁边围了许多路人，可没谁敢上来劝说。惟独裴潜稳如泰山地坐在那儿，嘴里吃得津津有味，一点儿都没走的意思。
秋千智点点头坐直身躯，裴潜慢条斯理道：“一早我就查了，根据最新的情报，庞天硕、青照闲还有雪中寒这几人都未曾离山。抛开他们三个，卑职实在想象不出，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快刀斩乱麻的连杀报国寺十三位高手。”
水灵月挪着小碎步进了屋，有些害怕地先看看花灵瑶手里有没有刀子，按照裴潜先前教导的那样，躬身施礼道：“姨婆婆好——”
裴潜快步上前还礼道：“客气，客气，卑职外出查访刚刚回来，累先生久等。”
裴潜老奸巨猾地一笑道：“秋千生是聪明人，咱们就不必把话说得太直白了吧？”
裴潜放下茶杯道：“多谢秋先生提醒，卑职一定早早赶去给雄远大师多上两柱香。”
秋千智不动声色，问道：“他的伤势如何，又为何执意要见段大人？”
可府里的下人还好说，花灵瑶那一关又该怎么过？裴潜一路跟水灵月念叨：“记着啊，你是我在草堆里捡回来的没人要的野丫头。你的名字叫……”
“那云中雷呢？”花灵瑶轻轻道：“他们肯定会查出，这枚云中雷的威力已不亚于从泰阳军械所里制造出的成品。届时就会怀疑制造配方与图纸已然泄露，不仅是你，还有仍在云中兵院潜伏的尤先生，都可能遭受调查。”
“小铃铛，”水灵月虽然失忆了，但记忆力仍是惊人的好，得意道：“我在野地里摔破了头，一下什么都不晓得了，也忘记了自己家住在哪儿，更记不起爹娘的名字。段大哥好心救了我，要带我住到自己家里，给我饭吃给我衣穿还给我银子花。”
裴潜恼道：“他要寻死觅活也不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非跑老子门口来惹事！”
裴潜一时忘了水灵月还老老实实站在门外，气道：“老子喜欢杀人放火，行不行？”
裴潜眼睛发亮，肃容道：“刁主事，你怎么做事的？你看看，这衙门大堂之上贴的都是什么字？本官时常教诲你们：‘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些训示你都忘了么？这位店老板要不是走投无路，又岂会头撞石狮，以死鸣冤？”
花灵瑶点点头说道：“我刚才听外边的下人在议论，昨天晚上智昭寺遭遇刺客袭击，报国寺十六位高手仅有三人侥幸逃生，雄远方丈也被当场格杀，是你干的？”
刁成义赞同道：“大人说的极是，卑职这就命人把这刁民押送回家看管起来。”
刁成义道：“我已命人给他止血，应该不会死。听衙役禀报说，这人是一家小酒楼的店老板，要告威山营统领樊将军强夺房产，坑害百姓。”
裴潜笑笑推门进了花灵瑶的房间。花灵瑶正坐着看书，裴潜走到她身后问道：“你体内的毒气都拔除干净了么？”
裴潜晓得瞒不过这老狐狸，压低声音道：“请代禀将军，卑职想敲打敲打樊晓杰。到时候我做白脸，麻烦将军唱个红脸。咱们演一出捉放樊统领的好戏。”
秋千智显然也查过这事，赞同道：“是啊，即使古剑潭四大佬也未必能办到。”
小吏见状勃然大怒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殴打官差，给我绑了！”
裴潜应了声，打开房门朝水灵月招招手道：“小铃铛，快进来拜见姨婆婆。”
刁成义想起一事，说道：“大人，那位秋千智秋先生，现正在内堂等候。”
裴潜愕然望向花灵瑶，舔了舔嘴唇道：“那你能不能有实在点的表示？”
裴潜略带得意地一笑道：“谁晓得呢？反正我这人向来低调，做好事从不留名。”
他左思右想，都觉着无论如何不能再将失忆的水灵月送回乔记绸缎庄。于是把心一横，用随身携带的易容药物把水灵月的一张俏脸给屏蔽了，又花上几两银子置办了胭脂水粉和花衣裳，将她打扮成了一个村姑模样，决定先带回府里。
水灵月听得有些害怕，连忙点头道：“我一定乖。段大哥，你可快点叫我啊。”
他知道即便这样也很难长久瞒住花灵瑶。唯今之计就是赶紧炸了军械所，带着水灵月远走高飞。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昨天巡视过后，裴潜更是切身体会到，自己要干的这桩活儿，实在不是人干的。
裴潜不以为然道：“谁能想到老子这么厉害？何况除了那些死人外，压根就没谁看到过老子，这笔账要算也只会算到红旗军的头上。”
花灵瑶道：“不，不是这样。其实你我都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谢谢！”
那小吏斜着眼问道：“好像我是第二次抓着你在这儿摆摊了吧？交钱吧。”
裴潜点点头，忽然叫道：“慢着，你说这家伙要告的是谁来着？”
他嘴里问候，手上的动作更快。三下五除二，又打倒了四个差役。与此同时人群里闪出一个中年男子，双手如老鹰抓小鸡，拎起剩下的差役脑袋朝下，一手一个在青石板上砸得万朵桃花开，比裴潜出手还狠上十分。
刁成义瞅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段大人，傻傻道：“大人，您不是刚才还说，这事不归咱们绣衣使衙门管么？”
裴潜气呼呼一指四处张贴的大字，问道：“这是你叫他们干的？”
花灵瑶看他乐滋滋打量着自己缝制的布鞋，问道：“谁在外面站着？”
花灵瑶道：“前晚多亏你救了高师叔和水师妹他们，我听到消息也不由捏了把汗。”
他揉揉发痛的屁股，也不理旁边绣衣使的偷笑，说道：“请大人示下！”
“呼！”婴儿胳膊粗的水火棍猛往裴潜身前的矮桌砸落。裴潜抬起右手，头也不回抓住木棍往前一甩。那重达两百来斤的差役像根稻草般从裴潜头顶飞过，结结实实摔在了青石板上。
秋千智眼里的光闪了闪，放低声音道：“不是山中贼，那会是谁？”
两人相视大笑步出后堂，就瞧见衙门外围了好多人。刁成义正组织衙役驱赶百姓，口中不住叫道：“都在这儿添什么乱，快散了，快散了——”
秋千智静静听完，说道：“原来那日段大人放走他们，是早有安排。”
裴潜拽过一个家伙问道：“是谁这么无聊，乱贴大字？”
裴潜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道：“那他也该去找知府衙门，老子可管不了。”
秋千智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裴潜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道：“不瞒先生，卑职是心中苦闷彻夜难眠啊。”
两人重新落座，秋千智道：“老朽奉唐将军口谕，来向段大人了解智昭寺的案情。”
裴潜呆了呆，百密一疏自己还真没考虑到这点。但他本以为自己宰了雄远和尚，怎么都该让花灵瑶感激称赞一番，结果却是一头凉水从头浇到底，不免甚是无趣，有些着恼道：“查就查，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
“啪啪啪！”差役手腕一疼，棍子纷纷坠地。裴潜喝完面汤站起身来，嘿然道：“刚才都有谁往老子脑袋上打招呼了？”抬手抓过一根水火棍，啪地把小吏拦腰打飞出去，面露狞色道：“向你娘问好，向你姥姥问好，向你姥姥的姥姥问好！”
裴潜笑呵呵出了门，回头望了望屋里的花灵瑶和水灵月，忽然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古怪念头道：“要真有这么一个家倒也不坏。”
刁成义满头热汗跑过来禀报道：“大人，有个刁民前来告状，非要见您不可。衙役劝说段大人公务繁忙，要他留下状纸回去听信。哪知这刁民非但不听，还大吵大闹起来。衙役便想将他轰走，孰料这家伙居然一头撞上了门外的石狮子，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儿，惹来许多百姓围观。”
说到底，裴潜并不是真心想帮唐胤伯查出内奸。但他总觉着秋千智这人很不简单，不把这家伙的老底给摸出来，往后做事始终会有些提心吊胆。
裴潜摆摆手道：“赎回家就没意思了。漂亮姑娘就像一本书，要是摆在人家的书房里，总忍不住偷偷摸摸想去翻上几页。可要是真买回家，放在自己个儿的书架上，兴许三年五年老子都懒得去瞟上一眼。”
裴潜哼了声道：“这是绝密，你们瞧见了也只当没瞧见，明白没？”带着水灵月进了宅邸，寻思着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若是遮着掩着反容易引起花灵瑶的怀疑，还不如光明正大地把水灵月带到她的面前过过堂。
两人走进花灵瑶居住的小宅院，裴潜的心不争气地砰砰乱跳，心道：“这里头住的是老子预订的大老婆，手里牵着的是已经煮糊了的二老婆，老大见老二，两眼泪汪汪……”胡思乱想着，在门外停下脚步。
裴潜道：“你派出十个人，两人一组给老子日夜不停盯着这几个人——”他压低声音掰着手指头数道：“秋千智、肖冠恒、君水岩、樊晓杰，还有牛德彪。”
他故意不去看秋千智此刻的神情，低头喝了口茶道：“事秘毋泄，拜托先生了。”
所以醒悟到那个店老板告的是樊晓杰，裴潜立时改变初衷，接下了状纸。
“嗯？”裴潜吃了惊，问道：“他有没有说找我干什么？”
裴潜眨眨眼，挠挠头，咬咬牙，接着问道：“刁成义呢，叫这个混蛋立刻滚来见我！”
你明白个鬼。裴潜心里发笑，他这么做九成九是为了盯紧肖冠恒，至于旁人纯属掩人耳目的捎带品。横竖唐胤伯和黄炜都在叫自己查处内奸，发现了也不怕。
裴潜灵机一动，声音压得更低道：“说到古剑潭四大佬，卑职正要向唐将军汇报。一事不烦二主，就请秋先生相帮卑职代为转告一声。”
秋千智颔首道：“老朽定当一字不差地禀报唐将军。另外，明日智昭寺要为雄远大师等十三位不幸遇害的高僧居士举行盛大法事。到时候不仅晋王会亲自出席，唐将军、黄大人以及在泰阳府的大小官员都需到场。请段大人务必前往。”
秋千智起身，想了想又道：“听闻段大人昨夜颇有雅兴，在院中吟诗作对？”
裴潜喜出望外，像抢似地从花灵瑶手里夺过布鞋，嘿嘿笑道：“敢情你还有好东西。”
花灵瑶听出裴潜语气里的怒意，摇头道：“你别光火，我是担心你才这么说。要知道这不太像你的做法，要除掉雄远，我相信你本可以采取更安全稳妥的方式。”
花灵瑶怔了下，觉着这嗓音很熟悉。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水灵月会失忆，更想不到裴潜会胆大包天，竟将自己的师妹易容后带来自己面前。
两个护卫这才醒悟过来，睁大眼睛道：“段、段大人，您怎么扮成了这摸样？”
裴潜又审阅了会儿堆积如山的公文，把笔一丢道：“老子还没吃午饭，先走了。”甩袖子出了衙门，先在街上随便找了个摊头坐下，要了碗五文钱的炸酱面。
裴潜撇撇嘴，心道：“樊晓杰，算你倒霉。谁让你是镇守军械所的主将呢？老子要炸云中雷仓库，就得先拿你开刀。”
“停，停，停——”裴潜差点就要脱袜子把这家伙滔滔不绝的嘴巴给堵住，苦笑声道：“那你是不是还要把这些心得印刻成文，发给大伙儿每天诵读研究？”
秋千智正坐在几边品茶，见裴潜走进来起身拱手道：“段大人，叨扰了。”
天近中午的时候，裴潜带着被他整容成村姑模样的水灵月回到泰阳城中。
裴潜唉声叹气地点头，第一次觉得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还真是他姥姥的有道理。
他骑上小毛驴回绣衣使衙门，到了衙门不由又是一愣。只见墙面上到处贴有斗大的“忠”、“勇”、“智”、“能”、“勤”，有两个衙役架起梯子还要往横梁上挂字。
看着水灵月战战兢兢的模样，花灵瑶心底里升起一缕怜惜之情，执起她的手道：“姑娘，你家里人呢？”
“我爆你的头！”裴潜忍无可忍一脚踹在刁成义屁股上，道：“给老子办点正经事！”
裴潜心中欢喜，笑吟吟展开青衫在身上比了一比，赞道：“合适，比裁缝店里做的还精细。哎，你说殷长贵怎么也该值两件这样的吧？我也能换着穿。”
“回禀大人，是刁主事的命令。”那衙役恭谨道：“他说这是大人办差断案的五字真言，要所有的绣衣使都认真揣摩学习，时时刻刻铭记在心。”
那妇人告饶道：“差爷行行好，我实在交不起一个月二两的摊费，能不能少点儿？”
“安排谈不上，只能说是将计就计。”裴潜往自己脸上贴金，“此事极为隐秘，除了刁成义外，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对了，稍后我会亲自书写一份报告封存起来。唐将军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派人来取。”
刁成义捱了踢反而心里乐开花，以他多年的宦海沉浮经验所得，上司对你越打越骂，那就越把你当做了自己人。要不，门外的那头小毛驴哼哼唧唧叫得人心烦，怎不见段大人冲上去也踹它一脚？
裴潜恨铁不成钢道：“笨蛋，谁让你把人派进军营了？只管在外头守着。”顿了顿，觉得有必要给刁成义进一步指示道：“告诉他们不怕暴露，不怕跟丢，只管贴着这五个人。要是被发现了，就说奉段大人之命，加强戒备保护诸位大人安全。”
这一下果然打中花灵瑶的要穴，她的眼角有些发涩，柔声道：“放心，婆婆不会赶你走。来，先去洗一个澡，稍后婆婆带你上街买几身新衣服。”
刁成义很无辜地摇了摇头道：“卑职几次拿话套问，他都不肯说。”
这么做在官场里原本是吃不开的。所谓官官相护，哪怕彼此没有交情，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多少也会留点情面。可裴潜管不了那么多，从四品的绣衣使副主办他本就没打算往长久里干，又熟谙太子党和唐王系之间的明争暗斗，故而借力打力整治樊晓杰。别人不说，莫大可肯定是头一个跳出来赞成。
“大人，卑职在！”刁成义一溜小跑从内堂里奔了出来，“大人，您回来了？”
刁成义用心记下，为难道：“大人，别人都不成问题，只有樊统领住在军营里，咱们的人很难混进去。”
裴潜挥挥手，打发走了刁成义，走进了后堂。
他凑近秋千智，低低道：“还记得昨天凌晨卑职在朱记米铺遇险，放走的那几个人么？其中有一个叫褚灵肇的家伙，便是咱们派出的卧底。我今天上午刚去见过他。如今这伙人隐伏了下来，正等待石中剑和袁铁砂率人前来增援。据褚灵肇提供的情报，这伙人贼心不死，还想在近日内炸毁泰阳军械所。”
七八个差役手挥水火棍劈头盖脸往裴潜打来。裴潜懒得起身，一边吃面一边用左手从筷笼里抓出一把竹筷，漫天花雨的撒了出去。
到了自己的府宅门前，两个五大三粗的守卫瞧着一个穿着打扮像叫花子的人牵着头小毛驴，小毛驴上还坐着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正要往里走，不由厉声呵斥道：“往哪儿走呢，知道这是谁的府上吗？”
这算什么盯梢监视？刁成义糊涂了，嘴里连连道：“是，是，卑职明白了。”
刁成义面有得色道：“卑职蒙大人教诲，越想越觉得这五字真言字字珠玑，奥妙无穷。所以斗胆决定，要让全泰阳府的绣衣使都来用心学习效仿。不仅是要在衙门里张贴，我还打算搞几次活动，评选出三名学习最有心得，贯彻最为得力的绣衣使……”
果然，花灵瑶的面色渐渐柔和，却素知裴潜花样繁多，骗人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将信将疑道：“真的？那你把这位姑娘请进来，让我见一见她。”
裴潜吹嘘道：“这算什么，小菜一碟。救个把人，那就跟玩似的。”
裴潜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我从外面捡了个姑娘回来。”瞧花灵瑶的神色从万里无云陡转阴霾笼罩，忙把编好的说辞一口气倒了出来。“她就是个长相一般的姑娘，摔坏了脑子找不着回家的路。我瞧她可怜，又想着你一个人在家待着挺孤单，索性就领了回来。要是你不喜欢，我立马打发她上街要饭。”
花灵瑶怔怔注视裴潜须臾，轻吐口气道：“果然是你，万一暴露了可怎么办好？”
“呸！”裴潜义愤填膺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樊晓杰怎么了？老子不怕！你赶紧收下状纸，把人送到后堂救治。问明案情做好口供，明天老子就要过堂审问！”
“老子的府上！”裴潜没好气地把小毛驴丢给左首边的护卫，抱着水灵月下来，冲着两个家伙把小眼睛一瞪道：“我还不能回自己家了？”
这时候衙门外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道：“段大人收状啦，段青天啊——”
面刚上来，街上一阵鸡飞狗跳，两旁的小摊小贩纷纷叫道：“差爷来了，快逃！”
他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暗自道：“她是你师妹，她是你师妹……你敢让自己的师妹上街要饭吗？要真是这样，老子从今往后就服了你。”
裴潜一愣，就见七八个满面横肉的府衙差役在一个小吏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奔到近前。面摊老板是个妇人，身后还背着个吃奶的娃娃，收拾得慢了被逮个正着。
水灵月把裴潜的说辞背得滚瓜烂熟，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我找不见他们了。姨婆婆，求求你收下我吧。我会煮饭，会洗衣，会挑水，我什么都会干——”
花灵瑶的脸上浮起一缕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欣悦，像是变戏法似的又从身后拿出了一双布鞋，说道：“早猜到你贪心不足。”
刁成义回答道：“威山营统领樊晓杰樊将军，说他硬要以低价收购酒楼，还派了十几个士兵化装成混混，打伤了店老板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
裴潜自告奋勇道：“婆婆，这事交给我。洗澡买衣服我是一把好手！”
花灵瑶瞪视裴潜道：“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近墨者黑，连说话的腔调都学上了这恶棍。
刁成义瞠目结舌，点头哈腰跑出去收状救人了。秋千智似笑非笑看着裴潜道：“段大人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裴潜喝着茶组织着语句，缓缓道：“实不相瞒，以卑职之见这桩案子未必就是山中贼干的。不过这话我也只能对你和唐将军这么说，换别人那就恕不奉告了。”
刁成义眼睛一亮，满面钦佩道：“到底是段大人，随便一说就远胜于卑职苦思冥想三天三夜。大人，您觉得这书名就叫‘段公宝典’好不好？”
秋千智微笑道：“唐将军能有段大人这样的干臣忠心辅助，幸如何哉。”拱手与裴潜作别，出了衙门先行回返将军府。
花灵瑶白了他一眼，回身走进里屋捧出一件刚刚缝制好的青色长衫，放在桌子上道：“衣服我给你做好了。”
原来他昨日到泰阳军械所巡视，见内外军纪严整戒备森严，可见樊晓杰实为一把统军治兵的好手。假如能将此人搬走，不管换谁上来，总有一个磨合过程，无形中对自己的行事大有裨益。要是能煽风点火再惹起军中反弹，那就再妙不过。
他侧头对水灵月低声道：“这里头住的是姨婆婆，我先进去见她。你在外面等着，没我的话不准进来。姨婆婆凶得很，动不动就拿刀子捅人家的肚子。你要不乖，惹恼了她我也救不了。”
裴潜不知发生何事，招呼道：“刁主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围在门外？”
秋千智哑然失笑道：“以段大人今日的身家，要将玉诗姑娘赎身也非难事。”
秋千智一愣，裴潜叹道：“相思缠人呐——不能忘，暗香斋的玉诗姑娘。”
他这话大有讲究。首先是在给唐胤伯一个交代，以免对方久久没有褚灵肇的回音生出疑窦；更紧要的是想试一试这秋千智的底细。实际上裴潜根本不打算再将这消息泄露给任何人，一旦高中生等人闻着风声撤离，那红旗军安插在泰阳府里的卧底是谁，也就昭然若揭。为此，他又编出了两个知情者，用以迷惑秋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