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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为善难善·英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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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导大家争天下,这个你当然不行,统军作战,对你也太吃力,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所需要的。他如今被困在自己的成长经验中,需要一些能带他看见新世界的东西,这些……只有你了,从某些意义上来说,这世上对武沧澜威胁最大的敌人就是你,因为你研究他十几年,他对你却一无所知,你不想试试看战胜武沧澜吗?」

    「开什么玩笑?我是技术人员,不是军师,也不是参谋,你如果要三天内把他力量提升一倍,这个我有办法可想,但要我帮他争夺天下……」小殇斜睨着路飞扬,道:「我要是有这种本事,怎么不干脆用在自己身上?那小子想当好人想疯了,连皇帝都不想当,我可不一样啊。」

    很显然,袁晨锋并不了解为何会有这种现象,而他在树林中所爆发的怒意,只怕有很大一部分,便是来自连串类似事件的压抑与打击,那么,路飞扬晓得理由吗?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许多浑帐事?为什么武沧澜横行霸道,人人只能忍气吞声,莫可奈何?为什么终于有个人出来,不讲私利,想要替所有人打倒他,却难得到人们的认同?这些事完全不合道理,却都在眼前发生了。

    从房中急奔而出,孙武紧追着袁晨锋,两人一前一后,最初速度相差无几,但因为袁晨锋心乱如麻,狂奔途中还摔了两跤,跃起后又往前跑,这么耽搁两下,孙武就渐渐追上了。

    这些话,孙武无从判断其真实性,或许真有很多人这么想也不一定,然而,就自己听来,这些话实在太重,重到让袁晨锋无法承受,一直都还能维持起码冷静的他,彻底失控,掉头冲了出去。

    这次,解答的人不是路飞扬,袁晨锋对政治、世务接触远较孙武为多,一旦被点醒开窍,很多道理豁然开朗,听了孙武的提问,他马上就知道答案。

    路飞扬道:「老武不是一个可以简单战胜的对手,你想要赢过他,就要活用各种手段,只靠诱之以利,那是绝对不够的。你坚守理念与原则,这点很好,但好人干不了大事,你若真想实践理想,那你就要让人知道,跟着你有好处,不跟着你……坏处会很不得了。」

    「推翻大武王朝,为民伐罪,这些只是一个口号,实际上谁不想藉此升官发财?你口口声声功成不必在我,但你的功劳最大,要是连你都不拿好处,你要同盟会里其他人怎么办?他们没官作、没钱捞,鬼才跟你去拼命!」

    「可惜我帮不到他什么,在这方面,我的能力太有限……」路飞扬凝视小殇,正色道:「可以请你帮帮他吗?我没有这方面的能力,但我相信你有。」

    「那个战斗狂搞这一套,可不是为了替百姓着想,他只是很清楚,比起很多不公正、不平等的事,苛政其实没有那么难以忍受。要让天下百姓的日子好过很难,要让天下权贵与官吏的日子不好过,那就容易得多,所以他消灭豪门,打压贵族,让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百姓在比较之下,怨气就没那么容易爆发。」

    孙武闻言默然,想像自己易地而处,假如自己生活穷苦,隔壁邻居却天天醇酒美人,生活无忧,特别还是坐享其成,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自己早晚会忍耐不住,跳出来宰人造反的。

    路飞扬笑道:「所以,这难免就会有些问题,特别是当想救人的,伸手出去被人打掉的时候,那个打击可不是普通的大,要是意志不够坚定,那可没有办法走到最后。想要改变世界、想要让天下人过得更好的理想青年,每秒钟都可以死十几个,但真正有实践能力的就少之又少,这之中的关键便在于你有没有准备好,承受这些打击而走下去。」

    之前在树林里看到那一幕,自己虽然感叹人性丑恶,不过一样米养百样人,世上人那么多,总会有贪生怕死的,也不足为怪,但袁晨锋刚刚亲口说,这并非个案,类似的情形还有不少,这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唔,看来是把握到一点了。天下事,过犹不及,两种都不好,残忍好杀、鱼肉百姓,这固然无法长久,但太过理想化,忽略现实,这也很危险。普通的正道人士起义,为的通常都是救世济民,不过……再怎么无聊的人,起义之前通常也不会去问,被救的人想不想要被救。」

    「等等,我不能理解,如果说,武沧澜让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打压豪门贵族,这是为了公平,那……他自己不就成了唯一享受特权的人?大家日子过得烂,就他一个人舒服,他会变成最可恨的人,这样不是很危险吗?」

    身为一国之君,武沧澜的生活相当单调,没有什么享乐活动,大半时间都花在修练上,勉强要说的话,在比斗中打垮对手,这似乎就是武沧澜的嗜好,以这点来说,他和那些荒淫豪奢的前朝贵族,差别可真不是一点点。天下百姓都知道这个皇帝脑子有病,不是适任人选,不过,人们对武沧澜的感觉,总是畏惧多于愤恨,再考虑到他的强大与危险性,一旦战争爆发要选边站,就算不与武沧澜站同一边,至少……不太敢站在他的对面。

    思索片刻后,孙武仍感茫然,袁晨锋却是全身一震,眼中露出惊骇之色,可是在原地站了半天,仍不敢开口。

    袁晨锋摇摇头,这点自己察觉到得实在太晚,中土百姓哪怕只是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皇帝陛下是个修练狂、是个好战的武痴,但若说到武沧澜有什么贪图逸乐、豪奢浪费的行为……那还真是谁也没怎么听过。

    『该发生的,就发生吧。』

    却也因为如此,看袁晨锋遭遇到这样的打击,自己才感同身受,假如那只是旁人污言侮蔑,那当然不用放在心上,可是……路飞扬的话,字字句句,如针刺心,并不是恶意指责,完完全全说的都是事实。

    「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我是说……虽然路叔叔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但天下的道理不只一种,我相信除了他说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你真的不用为此泄气的。」

    不过,怒火终究没有发出来,路飞扬侧转过头,朝孙武看了一眼,在两边目光相触的瞬间,孙武骤觉如遭清风拂体,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满腔火气尽化无踪,虽然知道这是路飞扬使了什么手段,却完全生不出抵抗之心。

    「哦,为了除暴安良,所以要举兵起义?那你师父有要求你,一定得除暴安良吗?」

    一想到这个,袁晨锋陡然一惊,「难、难道……师父他其实不赞成起义?他反对这次的战争?」

    连续几次看下来,孙武发现这个公子哥似的年轻人,其实有着非常惊人的自制力。要让袁晨锋情绪失控,肯定都是严重的大事,而他碰着这些大事,不管再怎么失控,都能在一定时间之内,让本身的情绪平复下来,不因为自己的紊乱情绪,影响身边的事……以一个领导者而言,这是非常难得的特质,因为在孙武的记忆中,自己认识的其他领导人,武沧澜也好,老爹也罢,似乎都全不在意旁人感受。

    面对路飞扬的问题,袁晨锋几乎是想也不想,道:「恩师训示,同盟会存在的宗旨,就是匡扶世间正道,除暴安良,对抗一切的不合理与不公不义,大武王朝施行暴政,所以我们……」

    「……不得不说,果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小武的迟钝,惊天地泣鬼神,远远胜过我当年,而你……晨锋,你做事兼顾现实与理想,远非你师父当年所能及,要是你早生一个世代,赶上当年太平军国之战,有了你这样的同伴,西门一定会轻松很多。」

    「但你显然就是没有想清楚那个问题……啧,我就直接说了吧。」

    这问题路飞扬一开始就问过,听起来像是在找碴,现在重提,孙袁二人感觉自然完全不同了。

    路飞扬道:「只能拜托你了,就当是为了这个世界的明天,还有……为了让这个世界多个好人,少一个废人或坏人。」

    云雾之中,只传来这样的一声,不久,什么东西都完全被掩盖在云雾里,这是袁晨锋的记忆,当时由于心情太过急切,匆匆忙忙就去准备一切,这样说起来,自己确实没有得到师父的肯定回答……

    「呃!」

    「对,我也承认,不会所有人都这样,但哪怕是少数人,当这类事情反覆发生,一次、两次、三次……照样可以把你弄到崩溃。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你要坚守的理想,可能就是你无法达成理想的最大阻碍,特别是……现在的你,根本不够武沧澜玩。」

    「那是因为……他始终是皇帝、天子,人们对于这种唯一的存在,总是忍耐程度高一点,标准也打宽几分。除此之外……武沧澜确实穷兵黩武,把大量的金钱与资源,都投用在战争和军备上,但若说到享受、娱乐……」

    「如果可以,这当然是最好的结局,但以目前而言,这个美好愿景太不现实,别说实现理想,你搞不好很快就要完蛋了。」路飞扬道:「你不贪图荣华富贵,这确实是一个优点,但你太想要证明这一点,所以忽略了现实层面。」

    「这……既是除暴安良,当前中土最大的乱源就是大武王朝,武沧澜的残暴与好杀已无药可救,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举兵推翻他。」

    师父的语气,透着浓浓的疲惫,甚至有些心不在焉,这些年来,师父一直都是这样,本来这也轮不到自己干涉,可是举兵之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自己想要再行确认,抬起头来,却见云雾飘移,眼前一片蒙胧,莫说师父的表情,就连他的身形都有些看不清楚。

    「哦?那你师父有要求你,一定要当个好人吗?」

    袁晨锋道:「顺着自己的良心,不做违反自己良心的事……这话,是我师父以前告诉我的……会很困难吗?」

    许多画面在脑中掠过,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举兵之初,自己与师父的一次会面……

    路飞扬笑道:「困不困难是要看情形,你别忘记,对你说这句话的人,最后变成了离群索居的反社会隐者。你顺着自己的良心,不做违反良心的事,这不难,但你要别人怎么办?和你一起讲良心?那我建议,你别搞革命了,还是去传教吧,净化人心,成功机会搞不好还高点。」

    路飞扬一手插腰,直直地望向袁晨锋,道:「你有没有准备好面对,那些你想要救、想要造福的人,可能根本不领你的情,在你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只会冷嘲热讽,猛扯你的后腿?什么共体时艰、背后支持,通通别想,偶尔……或是经常的,会背后给你一刀,他们不会和你讲什么美好的未来,那些太遥远;他们不会体谅你正在为他们拼命,只会看谁的拳头大,就往哪边走……因为说到最后,他们根本就是一群目光短浅,欺善怕恶,愚昧无知的东西,你作好替他们出生入死的准备了吗?」

    一向也会拿孙武来开玩笑的小殇,这次出奇地没有附和,只是望向路飞扬,道:「这类的话你早就可以说,怎么现在才说?是嫌他被打击得不够重?你到底想干什么?」

    「唔,我也说得过头了,果然我不太适合搞教育……」路飞扬叹了口气,坐直身体,对袁晨锋正色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是否真的做好准备?你有没有充分体认到,要当一个好人是多沉重的事?」

    路飞扬的声音,始终是那么懒洋洋,仿佛在逗着人玩一样,即使是袁晨锋这样的高自制力,也被激得满脸通红,只是他极力克制,强忍怒气道:「要当一个好人,难道不该除暴安良,坚守正道吗?」

    这话一出,不只袁晨锋,就连孙武都感到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原本他以为,路飞扬连续几个问题,必是有什么深意,可是几个问题听下来,这根本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专门在找碴,他甚至都有一种冲动,想要冲上去重打那个男人几下耳光。

    这个突如其来的结论,不只袁晨锋自己吃惊,连孙武都被吓到跳起来,如果陆云樵果真没有同意发动这场战争,一切都只是袁晨锋自作主张,那个严重后果恐怕没有人承担得起,这件事一传出去,同盟会的军队可能一夕间便彻底崩解。

    ※※※

    「……请先生明示。」

    这样的遭遇,受打击的绝不只是袁晨锋,孙武也觉得自己被狠狠打了好几下脸,而自己又能对袁晨锋说些什么?一起抱头痛哭,哀叹本身的无能吗?这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话虽如此,但当袁晨锋转过头来,表情却已平静,就只是声音有气无力,「但现实的状况就是这样,我也不能遮着眼睛当做看不见,身为改革者,碰上什么问题都不奇怪,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就想办法改改了……」

    路飞扬用遗憾的表情,点出了几个孙武从没注意到的事实,「武沧澜残忍好杀,嗜战黩武,是个名符其实的暴君,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推翻他的统治,都对中土有好处,但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事,为何十几年来没人做到?背后的理由,绝不是单纯因为他武功高强而已……」

    幸好,路飞扬很快做出解释,「喂喂,这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太扯了点吧?虽然你师父是个浑蛋,但还没浑蛋到这种地步啊,自己答应过的事情,他不会不认的……」

    「……怎么可能会没事?我刚刚被说成是心理变态耶,如果我是好色、嗜杀、践踏人命,因此背了这个骂名,那我就认了,现在因为我不想当皇帝,给人叫变态,换作是你,你会没事吗?」

    「以你的聪明才智,这答案你不该想不到,或许……是你的个性,让思维出现了死角。」路飞扬摇头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发动这场战争?」

    眼看袁晨锋和孙武都被弄得一头雾水,路飞扬轻咳两声,道:「和你们说这些,是想要提醒你们,在一切尚未全面失控之前,你们……是否已经做好准备了?」

    『是吗?十几年过去……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这么一比较,登时印证,路飞扬所言非虚,武沧澜这狂人看似肆无忌惮,其实他比什么人都精于计算,巧妙算计人心,在稳妥的安全准备下行险,但若照路飞扬的说法,孙武有一点还想不太通。

    路飞扬道:「你太高估我了,我没有早就知道,这些道理我也才发现不久,发现再不说就不行,便马上说了……若可以,我不想打击那孩子,他的理想与我当年完全一样,我当然也希望他能成功,只是,普通人被失败打击倒还无所谓,一个希望成为最好的好人,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遭遇挫败,很可能就会变成最烂的烂人……」

    当时,师父在峭壁绝岭之上接见自己,周围云雾缭绕,除了自己师徒二人,几米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而自己向师父报告,一切准备大致已完成,虽然不是最理想的状态,但朝廷向慈航静殿用兵,天时已至,该是举兵的最好机会。

    路飞扬叹道:「如果你只是场面话说说而已,那倒无所谓,偏偏他们都晓得,你都是说认真的……他们无法理解你,觉得你这样的人……很变态,你觉得有多少人肯不拿好处,跟着心理变态去卖命的?」

    「那……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把那条路找出来?」

    「有!当然有,天底下什么事情都有不只一种解决方法。」路飞扬答得斩钉截铁,不过很快就把手一摊,「但我找不到,很多年来我都没有找到,我认为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应该不只是这样,但我一直没能找出来,也许……你们年轻人可以超越我们,找到那条没被发现的路。」

    「我相信……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你说的现象固然存在,但……」袁晨锋道:「那只不过是所有人当中的一部分,绝不是大部分。」

    听到这里,袁晨锋隐约捕捉到了一些讯息,脸上的怒容消失,回复冷静,慎重地答道:「我晓得只讲良心不足以成就大事,因此我也诱之以利,对于愿意跟随我的人,我确保他们的利益不受侵害,并且给予充足的利益,我认为我所行的道,并不是白日梦式的理想,更不是唱高调。」

    就在孙武仍感到困惑的当口,跑在前头的袁晨锋停下脚步,在前方缓缓站定,调匀呼吸。尽管还没开口,但看袁晨锋的架势,孙武晓得他已经回复理智,正开始慢慢整理心情。

    「有……有没有……别的办法?」

    「所以你怎么样?他有告诉你,一定要举兵起义吗?」

    孙武的鼓励,连他自己也怀疑能有多少效果,但袁晨锋沉默片刻后,朝他伸出了手。

    孙武皱眉道:「路叔叔,粮草武器什么的,袁兄的准备就算还不足够,但也是尽可能地在筹备了,你不说他也知道的,用不着这么拐弯说话吧?听起来不像提醒,还比较像是在骂人耶。」

    一直以来,袁晨锋就是自己向往的目标。比起当年的西门朱玉,自己更为认同袁晨锋,总觉得西门朱玉的所作所为,带着几分邪气,过于激进,有时为了实现目标,什么手段都敢用,果断牺牲,这绝非自己认同的作风,因此,坚持原则、有法有为的袁晨锋,总能得到自己高度评价,因为他就是自己最想成为的那种人。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发动这场战争?」

    「……唔,冲着你这两个理由,我还真不想答应你……」

    「一个武者能到什么境界,与他本身的思悟有重大关系,像小武你这样不肯多花脑筋想,只是闷着头练,能够练到今天这境界,也是奇事一件啊。」路飞扬笑着望向袁晨锋,后者隐约猜到,这个「准备」所指的,并非物质,是精神心态,但究竟是怎样,一时却也说不上来。

    简单一句暗示,包含着非常沉重的意义,特别是在这种乱世、这种时局,要对人们示之以威,这往往就意味着血洗、杀戮,要袁晨锋去实现这一套手段,光看他苍白的脸色,就晓得他心里的挣扎有多大了。

    孙武担忧袁晨锋的精神状况,一见他奔冲出去,立刻也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就只剩下摊着手的路飞扬,还有一直保持沉默的小殇。

    武沧澜是暴君,这点众所周知,但大武王朝苛吏众多,却另有一件奇事,就是贪官污吏的数目,相形之下要少得多。自从坐上王位后,他一反之前的态度,投注大量心力、精力在整顿吏治上,银劫耗费大半生心血所组建的情报网,战后主要的功能,就是缉查各种贪污、舞弊、谋反的案件,把大量的贪官连根拔起,因此受到牵连的豪门世家,数以百计。

    「袁兄,你……没事了吗?」

    「……什么?」

    路飞扬耸耸肩,望向自己仅剩的一条手臂,别人摊手作势都是两手,自己仅余一臂,只能将就了,「啧,这个小子,美女跑走的时候他不追,男人跑出去他就立刻追,我真怀疑他的性向是不是有问题啊?」

    路飞扬笑了笑,语气中没有嘲讽,却满溢着遗憾,「可惜,理念与方向是正确的,但实践力度不够,如果你只是想当武林至尊,这些利益绰绰有余,若要推翻暴政,凑合凑合说不定也成,可是要干干净净推一个好人上位……很显然,并不足够,况且,人力有时而穷,你能给的利益也一样……别忘记,你有的只是金山银山,不是无边无际的黄金海洋,买不到天下。」

    「我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受到少少打击就会动摇的人。」

    袁晨锋行事周到,巨细靡遗,当初举兵,他将此战定位为「为天下人谋福除暴」,既是为万民争利,讨伐过程中又严禁剥削百姓一分一毫,自信能够避免前人错误,达到连当年西门朱玉都未能企及的高度,但战争开打至今,民间的冷漠态度,令他大失所望,再听路飞扬这一说,不禁怅然若失。

    路飞扬与袁晨锋的一问一答,完全让孙武弄蒙了,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同盟会的战争进展尚称顺利,虽有阻碍,却逐步被克服,大体来说仍是很看好的,但袁晨锋与路飞扬的短暂对话,却让他有晴天霹雳的感觉,完全无法理解……甚至不能想像这些事的发生。

    「袁兄!」

    「可以早点说?要是真的可以,我也很想啊,但我不是西门。现在回想起来,他真的很了不起,起兵之前就完全料到会碰着什么事,各种针对性准备都做得好好,若有他在,今天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我没有这样的能耐,所以很多事我当年一直不懂,直到今时今日,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当初要那么做。」

    「你说得没错,如果因为这点事就被打倒,那连我都要看不起自己了,谢谢你的打气,我们一起来试试寻找新出路吧,至于眼下你能帮助我的事……如果你不介意我冒昧,那么……陪我打一场,可以吗?」

    同盟会没有得到百姓的支持?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了?同盟会并不是为了一己的私欲而战,从以前开始,它就是一个以侠名、正派形象著称的组织,特别是在袁晨锋手里,更是完完全全以民为本,绝不侵害百姓利益,照理说,中土人民应该争先恐后去支持,出人力、献物力,促成打倒暴政的大业,怎么会……

    眼看很快就可以追到人,孙武却有点慌张,不晓得等一下追上人之后,自己要说什么话去安慰。自己之所以跟着冲出来,与其说是担心袁晨锋出事,想要安慰,其实……自己受到的打击,也不比袁晨锋轻多少。

    「或是最坏的坏人?」小殇摇摇头,道:「真是够了,你也不容易啊。」

    这些话如同雷霆霹雳,把孙武给震傻了,之前他一直笃信,顺着良心去作,无愧于心,不惧威迫,尽心为人,这样就可以称之为侠,却从没想过,当大侠之前还得做这些心理准备的。面对这些质问,孙武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答之不出,不晓得袁晨锋那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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