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钦丕
黄烈拾对月音的“保护”超不满意的。
将天地灵气重新引归天地之后，月音由空中落下，回到民宿。
月音伸出手来，仙力凝聚，玄水跟着聚集。
原来是钦丕的攻击，扰乱了储存在此的灵气，灵气不正常的骚动，造成异变。
“好吧，就算它们真的会伤人，也不是我的责任。老虎吃兔子本是天性，在自然运作之下，也是节制兔子数量的方式。那些妖怪若是伤人，该怎么跟它们对抗，是‘人’的责任，不是我的。
月音骂了一声：“麻烦的家伙！”
钦丕虽想用仙力将入侵体内的水之精华逼出，无奈这水之精华又发挥水至柔的特性，在他体内游走，由力量的缝隙避开，从体内进行破坏。
“你马上就知道了。”月音微笑以对。
月音对这个意外的结果，似乎很满意。
现在兵厄鹗已经排成“绝音杀阵”，开始齐声鸣叫。
本来就是针对灵体攻击的音波，在无限加成之后，即使是大罗天仙也无法承受。音波最后将集中在月音身上，当所有的能量在她身上爆发，将产生无俦的杀伤力。
所谓以柔胜刚，锐不可久。
“你！”月音闻声动容，加速玄水的动作。
“这怎么可能！”钦丕大感惊讶。
面对灵气爆炸的乱流，月音并不急着逃跑。
钦丕努力对抗体内的水之精华，可是已经入侵体内的力量是最麻烦的。
原来钦丕不是胡乱躲避而已，事实上他一直在布署着。
“不说也无妨。这种手法我看得出来，懂得以天地鼎排设后天八卦阵，引来天地四方灵气、强行打开通道之人并不多——不就是之前赐灵于草木，使之觉醒成妖的巫抵？”
“没有。”月音直接了当的回答。
巫抵沉吟了一会，又喃喃道：“玄水天子的实力真是可怕，我以为用天地灵气的力量就能杀死她，想不到她不但毫发无伤的逃出来，还将天脉、地脉全都导正。看来鲤鱼潭也不能用了……
相较之下，月音却是平静多了。
兵厄鹗的牺牲，果然威力惊人！
不过月音却是不为所动，她冷冷地说：“我父我母的尊贵，无知小儿岂有资格知其名讳？我是自愿前来守护人间，有人却是逃至人间。”
“不负责任！”
别看这钦丕粗鲁好斗，战斗之际也知道用言语挑衅对方。
这些水滴是水之精华，经过高速移动的催化，变成无坚不摧的武器，射入钦丕体内，在他体内蔓延开来。
兵厄鹗的杀人魔音因为水幕的关系，速度产生变化，再经月音震动水幕，扰乱波形，音波变形，原本计算得好好的加乘效果也跟着遭到破坏，四面八方的音波集中过来，反而互相抵销！
“你跟踪我？”黄烈拾看到月音由自己的影子里分化出来，很不满的问。
“小丫头，真敢夸口！”
月音平静地说：“如你所愿。”
月音不用自己的力量去对抗天地灵气，顺应灵气的流动，冲出了湖底！
黄烈拾的话给了自己答案。
“你这算什么暗中保护！今天晚上没死成，算我福大命大！没被化权的星罡之力弄死，也差点被妖怪杀死；还有方才兵厄鹗的围攻，你怎么不出来帮忙？非等到现在才出现！”
“哼，不过是小小水滴，又能奈我何？”钦丕还是不服输地说着。
美丽的水炼速度极快，数量又非常多，将钦丕的去路完全封死。
月音反问：“为什么？”
钦丕激愤地说：“我呸！什么静待仙劫？要我在牢里等死？运气不好没挨过仙劫，还不是堕入凡尘，成为无力的生灵？与其这样还不如跟随主上，轰轰烈烈过完这生！失败了，是一样的结果，我也没损失！”
这时钦丕连续眨眼做出暗号，一只兵厄鹗马上口吐激光，他的影子随着光源而改变位置，不再与月音的影子重叠。
力量加倍，体积减半、减半再减半，将能量压缩，威力更加可怕。
手一扬，水由空气里无中生有，形成许多水块环绕在月音身旁。
月音怜道：“无知之辈！玄水之牢苦逾地狱，非是无知小儿能够体会。今日你若只在天界闹事，最多被斩去仙籍，再丢入轮回。是你不知珍惜生命，休怪我无情。”
钦丕再作攻击之势，狂妄地说：“我倒要看这几滴小水滴能做什么！”
“痛……咦！这里是哪里？我到阴曹地府了吗？”黄烈拾还以为自己死在灵爆之中。
“册封为玄水天子？我就没见过哪个天子被贬下凡尘，当个守门人的。哈！我看你是不敢面对天界仙众，才躲到人间的吧？”
使出这击之后，钦丕带着微笑由空中坠下：“哈，老子宁可一死，也不要坠入玄水之牢。能拉你陪葬也够本了……”
二十四座古鼎渐渐镇压不住灵力，接下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古鼎被震开，灵气一口气全部冲出；另一个结果则是古鼎镇不住通往天界的缝隙，产生时空乱流。
黄烈拾话还没说完，就被影子包覆，好像被黑暗给吃掉，消失不见。
灾厄之翼的破坏力虽大，却也只有瞬间的力量，这股力量打破水幕，让湖底的气泡又合并归一，可是灾厄之翼的破坏力也已经用掉。
灾厄之翼飞来，玄水也迎向前去！
他先是东张西望的，然后又拿出指妖针出来，发现那群强大的准妖怪仙人们还在这附近，便不满的说：“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那些危险的妖怪一并除去！”
绝音杀阵轻易被破。
“如果草木的精灵也对我说，‘人类很坏，任意伤害我们的同类，希望你帮我把人类清除。’我是不是也要为草木的精灵主持公道，将人类消灭？”
所有的兵厄鹗也遭到相同的待遇，它们没钦丕那么强的仙家罡气，很快的全都坠落。
这个阵法还得在四面都是墙的地方，才能发挥最强的威力；因为音波会被反弹，再成为另一道攻击。而湖底没有坚固的墙壁，却有水幕可以反射音波。
钦丕语带不屑，放出可怕的气息。
她要找的可不是古鼎——在近距离的灵爆之下，古鼎早就粉碎。
黄烈拾生气地骂了一句，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溜回房间。
只这两下，便是化解绝音杀阵的关键。
可是古鼎被破坏，这里的灵气也跟着失去平衡，由缺口冲出，产生可怕的灵爆！
钦丕终于彻底被激怒，他手臂上的兵厄鹗随着他的怒火，发出异样的光芒——为求胜利，钦丕不惜牺牲兵厄鹗，要将仙鸟的血肉全部转化为灵力，使出“灾厄之翼”。
他只是个凡人，要不是当机立断插剑于地，早就被吹到远方。
寻常的仙人若是体内遭到如此严重的破坏，虽不至死，但也早该瘫痪了。然而他却依然浮在半空中，满脸怒容与不甘，没喊半声痛的苦撑着。
“啊！完蛋了，啊……耶！你想干……啊！”
水被风吹落，日月潭底好像刮起狂风暴雨，月音却还是一派悠闲的站在原地，稳如泰山。
“天快亮了，你不快去换下这身破烂的衣物吗？不过叫你朋友撞见，倒也很有趣。”
“啊！有趣才怪！你一定是个瘟神，只要你出现就没好事！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一座古鼎被彻底破坏！
她的影子突然膨胀，像是丢垃圾似的，粗暴的把黄烈拾给扔出去。
巫抵找到钦丕的尸体，满意地说：“嗯，尸体还算完整，可以利用。”
至于钦丕，可就不像月音那样轻松化解敌人的攻击。他对自己的灾厄之翼过于自信，以为使出这招必胜无疑，所以没准备要防御。
“咦！这些鼎怎么了？”
不论哪一个结果，都会造成剧变，待在这里的人也将面临可怕的灾变。
月音见状，再唤玄水，道：“你可以列入我见过最顽强的仙人，不过我还是要将你送入玄水之牢中。你真的很强，可惜在这里与我战斗，是你最大的错误。”
“啊！”黄烈拾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民宿的庭院。
兵厄之鸟化为的灾厄之翼威力虽大，却是至刚至锐的力量；而阻挡的水幕，却是至柔至软的力量。
“短期内，那些妖怪是无法登上天界了，还要想点法子安抚它们，嗯……这股怨恨可以利用。盾牌是不会嫌少的，只要能让屏翳先生的事情办得顺利，就算是化权殿下也可以拿来当弃子。”
她的影子先往慌张的黄烈拾那伸长。
在湖上绕了快一园，风水尺终于有了反应。巫抵念了咒，湖面开始冒出泡泡，不久，一具尸体浮了上来。
“可是那些妖怪不是你们天上的仙人制造出来的吗！你就没责任把事情回归原状吗？”黄烈拾还是气不过。
天地灵气由湖底窜出，似是飞龙升天——灵气经过月音的引导之下，并未造成可怕的灾害，只是日月潭还是刮起了二公尺高的巨浪，许多停泊在岸边的客船都被打翻了。
“看到你这张自以为了不起的脸，我就有气！仑昆山王母的么女又如何？说穿了不过是生父不明的狗杂种！
两者相碰，灾厄之翼突然分成两半，一半继续射向月音，另一半却打向古鼎！
两人同时攻击！
原来月音也不是毫无规章的攻击，每次射出水枪、每次水炼被钦丕打散，她都偷偷留下些许水滴。因为数量不多，加上战斗激烈，钦丕便疏忽了。
“未知水，焉知‘道’？不知‘道’，何以处世立命？钦丕，自你犯过至今，依然毫无长进。”
但还是慢了！
他左右翻掌，数只兵厄鹗随即飞上小臂。钦丕挥动手臂，手上的兵厄鹗挥动翅膀，竟然刮起飓风，将水炼吹散！
月音道：“我不管是巫抵还是另有其人，反正只要违反禁令、私下凡尘之人，我都会将他们送入玄水之牢，沉入永劫之中。如果乖乖待在天牢，等到仙劫之日，还有机会解脱，是你自己不珍惜这个机会的。”
这一次他孤注一掷，将双手的三只兵厄鹗全都用上。
她只是念了个咒，他们所处的气泡就分成两个，水由上方降下，将月音与钦丕分开。
另一方面，黄烈拾的状况也满惨的。
钦丕全身的血管突然暴裂！全身的血液喷出体外！
她将自身的仙力释出，融入天地的灵气之中，放轻自己的身体，顺着灵力的流动，不去抵抗它——就像狂风暴雨中，树木会被连根拔起，小草不去对抗风雨，随风吹动反而没事一样。
月音的说法却叫黄烈拾为之气结。
月音道：“还会痛，大概就没死成。”
战斗至今，月音还没移过半步，就已经把钦丕弄得手忙脚乱。
天未明，巫抵在日月潭上行走，手上拿着风水尺在寻找物品。
就如同前巫抵所言，在日月潭底下，四面八方都是水，全都是月音的武器；四周的湖水化为水之枪，进行密集的射击，月音召来的水也像活的生物，不停追击钦丕。
两人对骂之余，手也没闲着。
玄水发挥水至柔的特性，虽被灾厄之翼冲开，却依然存在，只是绕了一圈，又返回去阻挡灾厄之翼。就在这样的循环下，灾厄之翼的力量全被消磨殆尽。
钦丕反而中计，生气地大骂：“逃？谁逃了！我是被主人光明正大的放出来，特别来人间执行任务！小小的天牢，哪里关得住我了！”
月音不停引水进行攻击。
钦丕对月音最后的称赞毫不领情：“老子不用你同情！什么我很强？这是在讽刺我吗？开打至今，你连半步都没移动过，却说我很强？本大爷的灾厄之翼岂是寻常的水幕就能阻挡？老子不要你这种虚伪的廉价同情！
所幸是在深夜，并未造成严重伤亡。
虽是如此，她在庞大的灵气冲击下还是站得稳稳的，一副不受影响的样子。
灾厄之翼再次展翼，带来杀戮之力与破坏的气息、力量更加强大的攻击，展翅的光之翼却小了许多。
月音却道：“你就只有这种程度吗？仔细看看你的四周。”
钦丕得意的大笑：“哈！鸣唱吧！我的宠物！”
纵然产生可怕的冲击力，在没有直接命中的情况下，月音身旁的玄水自动形成水盾，抵销了冲击力道。
钦丕道：“死丫头倒有点见识，就当是巫抵好了，不过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可恶，王母的女儿就是王母的女儿，不过你既然有这种实力，生父必然大有来历。为什么王母不肯公布你的父亲身分？难道是他的身分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能公开？”
“这就是仙人之间的战斗吗？太可怕了！这种地方不能待，不然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也不够死。可是……能躲到哪？”
月音道：“难道人类中有人杀人放火，你就要为他们的作为负责？我的工作只是缉捕违规来到下界的仙人，至于敉平他们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关。
“哈！要夸口，等你真的收了我再说！”
单一的兵厄鹗鸣叫，对月音而言毫无作用，可是这“绝音杀阵”却是利用音波重叠相乘的原理，在不同方位的兵厄鹗同时鸣叫下，使得音波一再相乘，威力加倍、加倍再加倍！
灾厄之翼铺天盖地的打下来，黄烈拾吓得哇哇大叫，努力打出各式各样防御性的灵符；不过他自己也知道，在这种仙家法术之下，这些灵符只是自我安慰性质的挣扎。
她的面貌看起来就像草木精灵认为的那样，像个慈悲的仙女，可是由她口中说出的话却是无情到了极点：“你的尸体将发挥最大的剩余价值。钦丕，我拿你的尸体来杀玄水天子，你若地下有知，一定不会反对的。”
充满灾厄之力的光鸟由空而降，有如传说中的金翅鸟降临。只是这只金翅鸟带来的不是救赎与福音，而是无尽的杀戮之气与破坏之力。
不过钦丕也非易与之辈。他看起来虽然狼狈，表情却是充满走向胜利的信心；他不停的移动避开水枪、水炼的攻击，偶尔挥动手臂，又刮起飓风扫开水炼。
月音依然处之泰然的问：“是吗？”
“哼！老套了！你就会这一百零一招吗？”
钦丕不只是性情狠，连对自己都很狠！竟然用这种方式，将入侵体内的水之精气逼出体外。可是这么一来，就算他是仙人之体，恐怕也将倒地不起。
所有古鼎开始不自然的摇晃。
黄烈拾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哼！你以为我会说吗？”钦丕即使动弹不得，依旧傲气十足。
月音不再理他，将注意力转到钦丕身上，问道：“是谁放你出来的？这里又是谁建造的？别说是你，你有几份斤两，本天子自是一清二楚。你们强行打开小门、让那些小妖怪登天，用意何在？”
月音却道：“这把诛仙剑不是屡次化解危机？为你收纳过多的力量，还带你远离小妖怪的追捕？”
月音无惧于灾厄之翼的余波，但黄烈拾只是个凡胎俗体的人类；要不是他不忘进行垂死挣扎，在钦丕攻击的同时，尽力施展各种防护性的灵符，他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一具死尸了。
“什么！紫霄自动带我乱飞是你搞的！我差点没被它害死！”黄烈拾听到紫霄的自动自发是月音搞的鬼，更加生气。
“喂！你说这是什么歪理！妖怪、草木怎么可以跟人比？难道你不是人吗！啊……”
水滴射向毫无防备的钦丕。
“你说的没错，反正人死了，再去探究她的父亲是谁，也显得多此一举！”
黄烈拾道：“当然不是全部都会害人，可是有些就是生性凶残，不可能不会害人。况且它们还受到兵厄鹗的影响，杀性更重！留着不马上铲除，等于是纵虎归山！”
月音却说：“你怎么知道它们一定会害人？天生万灵自有其用，你我都没权力任意剥夺生命。”
影子得到自由，钦丕也跟着获得自由！月音见状马上挥手，水块随即化为银色锁炼，画出炫丽的弧度，由许多不同的方向飞了过去。
“不，是暗中保护你。不过……没想到你反而成为我的带路者。”
“玄水丫头，你中计了！”他得意的宣布。
“什么！我的四周？啊！”
狼狈不堪的黄烈拾想远离他们的战斗，却苦于四面都是水，陷入无处可逃的窘境。
“你的原形是什么？看你这么会用水，该不会跟赤鳞一样，都是水族吧？”
“有许多事，不是你这种中下阶层的仙人需要知晓的。”月音冷淡的回应，同时将玄水送往钦丕身边，准备将他送至玄水之牢。
在倒下之前，他做了一件事——再次施展灾厄之翼。
钦丕算得精，却不知道月音的实力与见识有多高。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反击，只是在四周布下水幕，伸掌入水轻微地震了两下。
“不，再企图打开被封闭的门一定会被发现。看来只能等主上说服力量强大的月氏，使用隐月之门了。
月音噗哧地笑了出来：“小道士，难道不是人就一定是妖精吗？这就是我的原形了。天界很广大的，所谓的人类不过是散布在众多地界的其中一支。况且也非所有的仙人，都是由地界的生灵修炼生成。”
“还为什么！难道要留着它们害人吗？”黄烈拾很生气的说。
一阵攻防之后，钦丕突然停止移动，双手连续挥掌，将水全部逼开！
月音确实没说过自己是人，只是她一直以人类的样貌出现，黄烈拾才以为她是由人脱胎换骨，飞升成仙。
直到攻击暂停，他才注意到四处都有水滴飘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