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盲目之爱之四
比少年高一个头，宽半个胸膛的金牛竟然跪下了！
气在头上的金牛用他的“牛蹄”连戳少年，凶狠的眼神，加上又宽又壮的身材，如果是一般人早被他的威势吓得退缩。
顾用廉价卫生观念较差的非法外劳，把没卖完的商品当成特价品促销，都是“正当”的生意手段。
“他们卖隔夜面包耶！难怪会这么便宜……”
她赶上第一班公交车，在七点之前来到学校附近的seven eleven。
新闻社头号采访记者，与狗仔训练班第四十二期第一名毕业的班员头衔，绝对不是挂假的，蓝婉婷将目标在便利商店的活动情形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少年的话彻底激怒面包店的人，两位大男人，还有一名欧巴桑张牙舞爪的袭向少年。拳头、指甲还有偷袭的撩阴脚，全在同一时间杀向少年！
经过这场骚动，不只老板气炸了，连店内的员工也全都跑出来。
帮助拾荒的老太太过马路，他又随手捡起地上的垃圾丢入旁边的垃圾桶。
他体型虽然略显瘦小，却拥有强健的肌肉与体魄。长得不算高大，却拥有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听他的言谈，虽然像个未成年的小孩，可是他的神情、他的目光，却有历经种种磨练与苦难，才拥有的成熟与深邃。
阿狼配合金牛的银弹与眼镜的策划收了一堆小弟，过起老大瘾。这三个人混在一起，就成金钱、权势与拳头的集合体。
一个照面，少年的拳头后发先至落在阿狼肚子，将他的身体打成弓字形。
“糟了，是恶棍三人帮！他们怎么会起得这么早？”
恶棍三人帮是在这附近横行的三位高中生。这三个人，一个家中是有钱人——金牛，据说他家是财大气粗的大地主，靠着土地重划，农地变成值钱的商业区，财产翻了数百倍，光是一个月收的店租，就已经够平常人家过半辈子。
“他出来了。”女孩急忙躲好。
老板乖乖坐在地上，被少年训话，低头不停抱歉。
拥有这种极具新闻性的人物，蓝婉婷体内的记者魂当然不会放过他。
变态跟踪狂基于不正常的激烈情感，不顾当事人的感受，私下尾随，往往造成当事人精神紧张、害怕等等结果，是一种犯罪行为。
蓝婉婷擅自将他的身分美化，朝理想与梦幻前进。
蓝婉婷跑来质问他们有没有卖发霉面包，卖隔夜的面包，对店家而言，分明是来找碴，妨碍他们作生意。
这回她也不是要追什么新闻，赶到这里纯粹是为了多知道他一点。
两人大声的争吵引来顾客的纷议。
“我绝对不是过分热情的追星族！更不是变态的跟踪狂！我只是想知道他住哪里而已……”
他不一样，他不会像金牛、阿狼那么不小心。
老板的脸花了，沾上美乃滋还有卤蛋的切片跟小黄瓜。地上则有碎落的面包。
然而对这家平价面包店而言，在面粉涨价、糖也涨价、瓦斯也涨价，各种原料都涨价，只有卖的面包没涨价的环境下，任何可以节省成本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她看到充满活力的少年，在三名成年人的包围下，为了消费者的权益奋战。
女孩看呆了。她忘了要拿出pda拍这珍贵的画面，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一样是一拳。
然而这跟采访新闻时的兴奋又不一样，她知道不一样的。
现代人没手机怎么过活〈习惯依赖手机的蓝婉婷，无法想象没手机的日子〉，一定是故意不留手机号码，防止电话号码外流；故意隐瞒住址，代表住的地方不方便曝光，但是为了联络又弄了个电话号码，表示拥有特殊管道。
最后一位则是角头老大的次子——阿狼，他全身上上下下都是暴力因子，打架一流，逞凶斗狠更是家常便饭。
“你们不只是拿隔夜的面包来卖，连生产过程都有问题。老鼠正大光明在爬的地方，怎么可以当厨房？馅料就用这种脏兮兮的手在揉，烤好的面包还有苍蝇在上头飞。请问一下，你们的良心在哪？这样的面包你们也敢卖！”
不过，这不是蓝婉婷打探他的真正原因，关于他的幻想式推理，只是为了将跟踪他的行为合理化。女孩追他的原因只是对他有兴趣，想多了解他，想知道关于他的事。
女孩担心害怕的睁开眼。
“他果然是个好人，能随手帮人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准备充分后，蓝婉婷才正式找上面包店，进行尖锐的访问。
经过老板再三的保证，少年才满意的点头不再训话。
眼镜不认为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会输给眼前的少年。金牛与阿狼都太大意了，彻夜狂欢精神不济、加上没有警觉性，才让两位同伴栽跟斗。
他虽然侧身，却还是跟脾气最大的阿狼发生擦撞。
女孩不知道要逃。
另一位是政治世家不肖子——眼镜，这家伙是继承家传的政治人物，常在外头干些无伤大雅的事，至于其它一堆见不得光的坏事，则会躲在背后当藏镜人，以不沾锅的军师闻名。
一如往常，蓝婉婷又追着具有新闻价值的事件。
“完蛋了，你怎么惹上这些坏蛋！对了，快打电话报警！”
他体型虽然还不是很成熟，但绝不可能是个小孩！
“操！快放开他！”阿狼见状，身上的暴力因子激发出来。挥动拳头就往少年鼻梁挥去。
拳头就要挥下来了。
“喂！喂，客人，别听她胡说！我们的面包保证是新鲜好吃又便宜！”
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会这么帅！
“庾浩智，不怕再挨揍的话，欢迎来报仇。”留下姓名，少年潇洒的离去。
蓝婉婷双眼变成巨大的心型，回想起发生在十天前的事故。
气头上的老板完全不理会蓝婉婷的威胁，女孩举起相机的举动，无疑是火上加油的行径。
“阿狼，他在呛你耶！”金牛道。
而且他还有一颗充满正义感的心。
问题是阿狼这次撞上的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善良人家。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眼镜也问。
“你……到底是谁？”
他有留电话，留的是住宅的电话，而不是手机，他有留住址，但是经过访察，他留的是假住址，透过特殊管道，调出电信局的数据，蓝婉婷找到的电话住址已经有很多年无人居住。
“不行！眼镜跟他们不一样！千万要小心啊！”
有一点点霸道，又有一点点任性；虽然冲动，却又不会野蛮。
这证明了恋爱eq与智商高低毫无关系，即使是冷血的记者、八卦的狗仔队，碰上自己的初次爱恋心情，也没办法好好处理。
他碰到本市新兴的毒瘤。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要不要我帮你们查户口，还是要问问你们的爸妈，搞清楚你们到底是谁？”少年气焰嚣张的顶了回去。
“他又在帮老婆婆了，好高贵的情操……”发现他的善举，蓝婉婷马上拿起数字相机，为他的义举留下见证。
这回由校内某位同学的早餐面包发霉事件，盯上学校附近的平价面包店。面包店卖出的面包隔夜后发霉，差点吓死该位同学。
还没六点就已经起床梳洗，比平常要上学的日子更早起。
“喂！小子，你很嚣张喔！”率先发难的是金牛。从小到大金牛就被家中的长辈捧在掌心上，没被凶过，就连阿狼都看在钱的分上礼让他三分。
啪！轻脆的巴掌声。
“哇！好帅！那时候他也是这么救我的……”
蓝婉婷对明星没什么兴趣，只是拥有狗仔精神罢了。她当然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变态跟踪狂，只是正好喜欢用秘密跟踪、紧迫盯人的方式，探察别人的隐私罢了。虽然表现在外的行为，就是变态跟踪狂，但是出发点绝对不一样！
“少胡说八道了！”
许多的学子与工作者都利用美好的假日，在床上多赖几分钟。难得的星期假日，没必要赶着上班上学，正好名正言顺的赖床。
“那这上面的日期你怎么解释？”
“别开玩笑了，谁知道这上面的日期是真是假？我们的面包都是当天制造！”
三秒过去，拳头没落在女孩身上。老板暴怒的叫嚣也没停过。
眼镜也倒下了。
蓝婉婷从心中发出警告。在她的资料中，眼镜虽然喜欢在躲在幕后犯罪，然而恶棍三人帮能够横行，除了靠金牛的钞票、阿狼的狠、眼镜的智谋外，同时也都是打架的好手。尤其是眼镜，他虽然没阿狼的疯狂与狠劲，可是他才是三人中最能打的家伙。
其实，是专属于少女悸动的一颗心。
“这是你掉的吧？希望没摔坏。”
“你们又把隔夜的面包拿出来卖了是吧？别跟我说没有，这两天我都有在销路较差的面包上贴上日期，要是让我找到的话，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干！xxx！臭小子！你是来砸店的吗？”
她是出色的记者，能够面不改色的向陌生人提出尖锐的问题，访谈初次见面的新闻人物。但是自己第一次产生的异常激化式心理依存反应，却是难以厘清。
恶棍三人帮彻夜玩乐，跟小弟们分手，正要回到他们的窝休息。这三人还是老样子，并排而行，将整个人行道占满，横行霸道的三人帮，当然不知道什么叫让路。
少年很快就把人打退，不过样子有点狼狈。
想要与他接触，想要多了解他一点，可是又不敢直接跟他搭讪，最后女孩拿出看家本领！
蓝婉婷当然不是基于不正常的激烈情感……
特别早起，赶着出门的女孩该有的行头一件也没少。她不但配装可以随时进行采访、捕捉新闻的装备，而且还特别换上甲种战斗记者服——狗仔套装！
女孩没注意到老板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双眼发火紧握拳头，像是要杀人的样子，还在拿出证据照片严厉指责。
新奇的反应，阿狼停下来，看着这位不知好歹的少年。
他的动作好帅！就是在奥运拿奖牌的朱木炎也比不上他。
“喂！撞了人不会说对不起？”
少年又由塑料袋中拿出另一块面包，用力甩到老板脸上。
两位同伴都吃了亏，眼镜还是很镇定，态度轻松的走向前。
可是少年才一拳，就超越眼镜能承受的极限。
一般的国中生、高中生，心理层面不可能像他这么成熟！难得的是他也保有小孩爱玩、爱闹的天性。现代的青少年不可能像他这样，做事够谨慎，能吃苦，配合工作任劳任怨。
朝着女孩可爱的脸蛋。
得理不饶人，理直气壮的尖锐言词，再三刺|激面包店老板的神经。
发现情况不对，蓝婉婷才意识到没带保镖就把粗壮的老板惹火，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把“笔比剑更有力”当为信条，将“照片会说话”当成圭臬的女孩鼓起勇气，发动最后的抵抗。
当她发觉时，就已经完成这样的准备。既兴奋又紧张的两种情绪，让脑袋变得乱烘烘的，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采访新闻，久违的百分百热情又回到身上。
清晨七点，周六的早晨街道上，少了上班上学的人潮，多了份闲情逸致。
女孩再次睁眼。
“恶、呕……”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藏在便利商店外头的女孩，不禁这么问自己。
“啊、啊！啊、啊……”金牛竟痛得呲牙裂嘴，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
“少在那靠八！”老板火大了。
“你要是动手的话，我会把你的暴行拍下来，做为呈堂证供，还会投稿报社喔！”
“拍什么拍，干！谁准你乱拍照的！”
“我的相机……”
他在这家seven eleven打工，一周六天，基本班是八至十二点，正是填补午班与大夜班之间的人力空缺。另外一周有三天会值大夜班，由晚上八点一直工作到次日清晨七点，以劳基法而言，这种排班法已经违法，不过他并无抱怨。
为什么拥有娃娃脸的他，能拥有成熟的魅力！
她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不知道要逃，不晓得要躲。
“闹场？大前天我同学吃到你们的发霉面包，差点吓死！难不成你们家的面包放一晚就会发霉！”
她虽然打算私下尾随……
他也许已经服完兵役，至少是大学生。
“怎么可能！”经过特别锻炼的腹部不敌少年的一拳。不是眼镜自夸，他有自信能够一个打五个。除了拳头有力，身手好，身躯也要禁得起围殴才有办法反击。
女孩被打了，她呆住了。
原来是少年神色冷漠地握住金牛戳过来的手指，随之反扳。金牛为了减轻疼痛只有顺应少年施力的方向，变成跪下来的模样。
“不行！我怎么可以害怕，这种场面、这种场面以后一定会再面对的！身为新闻记者的我，怎么可以这样就吓得睁不开眼睛，这样我以后怎么跑现场。这样就吓坏了，我哪能抢到第一手的新闻！”
她怎么会是变态！少女心是很复杂的。
蓝婉婷秉持揭弊的心态，潜入那家面包店内部，偷偷|拍下不注重卫生的生产过程，然后又在面包上做记号，制造他们卖隔夜面包的证据。
真正的动力不是记者魂，也不是狗仔精神。
在蓝婉婷的pda数据库中，眼镜不但是恶棍三人帮的成员，同时也是空手道亚军。是亚军而非冠军的缘故，是因为他在比赛中将对手打成重伤，本来要撤去资格，但在政治力的运作下，还是拿走亚军的奖杯，至于那位冠军——只能在医院领奖。
“不会有问题吧？上完大夜班，他一定很累了……千万别跟那三个大坏蛋起冲突才好！”蓝婉婷努力祷告，为他担心害怕。
综合以上，他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有权人家的子弟。
赶走财神爷的举动惹恼了老板，他才不管蓝婉婷说的是不是事实，来找碴的疯女人，绝不能轻言放过！
恶棍三人帮平常作威作福，嚣张蛮横惯了，今天碰到“坏人式”的响应全愣住了。
没对欧巴桑动粗的少年脸被抓花，他不在乎的训着老板，要他别再卖黑心面包。
“唰”的一下，数字相机被老板抢走，用力摔到地面。
不过也有例外，蓝婉婷特别利用周六起个大早！
为什么成熟的他，又拥有少年般的笑颜！
“啊！你别用暴力！有话好说，动、动手打人是会吃官司，若是惹上伤害罪是要处……”
到seven eleven打工一定是为了体验中下平民的生活，明白人间疾苦，搞不好他是大官人家的第二代子弟，甚至是外国的王子！
她当然不会不顾当然人的感受……
疯了整夜的阿狼虽然很不爽，不过他现在只想快点回被窝睡觉，只是凶狠地瞪了一眼就不理人。倘若是平凡的老百姓在三人帮的淫|威下，只敢乖乖的道歉，低头赔不是。
少年训话：“下次撞到人，别忘记要道歉！”
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这是蓝婉婷做出的结论。
这头金牛不只是多金，从小吃得好又经常进行“打人”运动，壮的像头牛。
眼镜也动手了。他没用全力，六分攻击四分防守，保留余力应对变化。
碰！
“果然有，天呐！这还是前天做的！请问你们是以什么心态，贩卖这种面包？”
他走向蓝婉婷。女孩手足无措，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蓝婉婷才拿出她的pda手机，事情又有变化。
这拳打得重，让他肠胃翻腾，将昨夜饮酒作乐所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少年将数位相机交到女孩手中，抱着头，潇洒的离开。
对蓝婉婷而言，她是站在小区广大消费群的正义使者。卖不卫生的面包，把隔夜面包当新鲜面包来卖的黑心商人要受谴责。为了广大群众的健康，这家店有必要改善，否则就该关门。
蓝婉婷看到这一幕，刚发生的暴力阴影又浮上心头。她害怕的闭上眼睛。
暴怒的男人，操着充满乡音的不标准国语，不停叫嚣骂人，继巴掌后，又要挥动拳头。
消费者听到这种纠纷，心里当然会觉得毛毛的，不管老板再怎么解释，努力保证他们生产的面包，客人还是离开面包店。
“发霉的面包，多恶心啊！便宜没好货，我们还是换家买好了……”
同伴犯的错向来由他导正。他要彻底教训这个嚣张的少年。不能让阿狼被揍的事传出去，面子一定要讨回来，不然以阿狼为中心的暴力威胁会大打折扣。
这种小小的擦撞原本没什么大不了，如果当事者不是他与阿狼的话。
灰色的小扁帽，黑色的太阳眼镜，兼任雨衣的薄外套，自动对焦智能型犀利相机，配上方便拆装的长镜头；笔记本当成项链挂在胸前，不会断水的2b铅笔放在胸前的口袋，外套口袋藏有录音笔，至于pda还有其它的基本配备当然也没少。除此之外她还带了个小背包，里头则放有面包与矿泉水，蓝婉婷似乎已经决定要长期抗战了！
“还不简单，日期是随便人写的，你要写上昨天、前天，甚至上个月的日期，再贴上去，有什么困难的！你是不是巷尾那家店派来闹场的！”
“你卖的是什么东西！才放一天就全发霉了，这种东西怎么吃！”
一直以来，蓝婉婷都觉得这个冷漠的工商社会，已经没有人会为大家的权益站出来抗争，能够依赖的只剩第四台的新闻媒体。想不到世上还有像少年这样的侠客。
少年无所惧指着老板大骂：“做这种东西也敢拿出来卖！这种店砸掉算了！”
蓝婉婷站在原地，眼睛无法移开，看着少年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他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见到他一连串的“义举”，蓝婉婷与有荣焉般高兴的不得了。
经过数日来的情报活动，蓝婉婷已经探得许多关于他的资料，可是越观察，他身上的谜就越大，对他的兴趣也变得更浓厚。
蓝婉婷身躯僵硬，只能把眼睛闭起来。
其它的店员对他的评价呈两极化，有的人喜欢他认真、尽责，有活力又会打抱不平的个性，但也有人讨厌他冲动易怒，有时说话大声，嘴巴坏，而且会跟澳客起冲突制造麻烦。
“你还满行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