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进军

    树木动了，活起来了。巨大的树木朝着法天的方向大步跨去。

    然后战士的身形越来越模糊，身躯的轮廓与分界变得越来越淡，好似未干的水墨画披上净水，使得上头的人形晕开。

    可是他讨厌无聊。尤其是心情不佳的时候，就努力地表现他的不满。

    由数棵大树围成的树围像是活了起来，树枝摇曳像是在对树下的夜俱人招手。如同萤火虫般的光晕由森林四处出现，飘向聚落的中心。光点依附在聚落中心的树围上，就像圣诞夜披满灯泡的圣诞树一样。绿色的荧光闪烁不停。

    到了晚上，两位出外的女士都回来了。

    话一说完，苍华日就看到三对眼睛又以不同的方式瞄着他看。

    本来以招乌帝国的兵力，要对付入侵国土的法天军，还大有可为，可是法天采分散兵力的方式入侵。招乌帝国犯了一个大错误，没有在最快的时间内集中兵力，把在平原上的法天军击垮，反而被法天的布军所迷惑，分散兵力同时对付各路法天军。

    现在夜俱人要做的事，是将家园中的害虫加以排除。

    「现在可好，去破坏法天兵工厂这种好玩的事又不能参与，仅能干瞪眼地看着，还要把一个家族继承的信物交由我来管理……把我当什么啦！」

    若是能够一次将四十万大军投入战场，胜负还很难预料。但是即使在广大的平原上，也很难让全部的军力投入。招乌的指挥官并非庸俗之辈，只可惜他碰上的法天大军。

    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法天新军团的机动力，让招乌帝国无法逼迫法天军与之决战，若分散兵力进行围攻，只落得被各个击破的下场。

    苍眠月有时以真气探查工厂内部，有时亲身来到工厂外缘查看，同时依照季行云的请求，与白银一同采集奇怪的药草与矿物。

    「喂，怎么连你都在疯！」一位大老发怒。

    许多较小型的木灵，一个个出现，跟在那巨神般的木灵身旁。每一具木灵都有不等数量的夜俱人战士跟在旁边，主要召唤木灵的战士站在木灵之上。

    当巨木的木灵一步一步由黑暗山脉走出来的时候，其它散居在山脉中的森林部族，也派出了他们唤出的木灵与木天。

    这是法天鲜有人知的一种传统。是在重要人物过世，但无法依照一般的礼节举办丧事，或是对去世之人存有敬意，暗中为他服丧之意。

    树围中心有两名夜俱人的战士。还有十余位战士分散在树围边缘，他们跪着与树围外的同胞一同吟唱。

    凛凊回答：「大人已为法天贡献性命。不只是敝家，离家大人亦已被刺身亡。」

    「离家家主还活得好好的，你们在说什么鬼话。寒尺兄，你怎让小辈如此妄言？」一位雷家大老发出不满的声音。

    有人辛苦地准备筹划，也有人整天闲闲没事，不是在落脚处饮酒作乐，就是说说风凉话。苍华日虽然讨厌法天，也不喜欢待在法天境内，不过对法天生产的酒菜却很满意。

    四位凛家的客人就座之后，由雷严代雷理做主人寒暄几句。

    尤其是雷震的威望，大半是来自雷家太爷的支持，虽然他以实力也建立一定的势力，可惜他的威望在年纪与辈分的折扣下，让他无法有效压下家中大老的杂音。

    大地震动了，森林在摇晃，树木共鸣出耳朵听不见的嗡嗡响声。

    再看四位凛家客人的表现。凛寒尺谈话稳健，议长架式在此依然可见，凛清河神色黯淡，心中似有哀愁，凛见年纪虽大见历丰富，谈话手腕亦是高明。只有凛凊对这种场合较不适应，不过也以多听少言来弥补他的不足。

    在主议会上，雷家就被炮轰，被大大的讥讽，家族内也出现许多杂音。

    战士踏上火山口边缘，念着祷文，义无反顾地跃下，落入焰火的岩中，化为灰烬。

    在雷苹的招呼之下，雷震来到雷理隐居的小屋。

    苍华日则不然，那张臭脸，那张阖不上的嘴巴，季行云甚至开始怀念干圆当苍眠月监护人的日子，虽然干圆花钱不会节制，生活享受上也有诸多不合理的要求，可是干圆的要求至少很「可爱」。

    这是「暗丧」。所谓的暗丧，就是暗中服丧的意思。

    双方摆开阵势，在扶南要塞西方三百公里处进行决战。

    当歌声化为激昂之后，中心的一位战士高举双手，闭目仰望。

    雷震希望太爷能够压下其它大老的反抗，让南郡的部队继续留在南郡，别加入战争。一旦前线出现不利的情况，法天才有阻挡入侵本国的军事能量。

    然而，国土还是要夺回。

    除了既得利益者还在反抗外，一般的人民反而非常欢迎法天的统治。这也使得招乌军陷入得不到人民支持的窘境。

    然而却没人理他，雷理哀伤地说道：「原来如此，那个火爆小子已经抛下老朋友先走一步啦……难怪这一个月都没收到他的信函。」

    季行云要是没运起伏逆清心诀，根本无法专心调配药剂。

    夜俱人聚集了部族的灵气，唤出了天灵，以「天」供给「灵偶」必要的灵力，并由灵山那主导，让大地的气脉支持全大陆的灵偶，这时整个世界就是夜俱人调和的土地，大陆就等于他们的家园。

    「太老爷！」

    最后在招乌的误判之下，大军被法天由北向南切开，指挥体系被分离。

    如果南郡在一开始就支持战争，那么战果与征服土地后的利益，势必会让南郡各大家族受益匪浅，到了现在才转向主战，就突显不出南郡精锐部队的重要性了。

    夜俱人战士的生命与躯体消灭在岩浆之中，但是他的意念却被炽火升华。火红的灵气由火山口中升起，带着毁灭万物的焰力飘向山，迎向法天。

    「很抱歉，我令华日先生失望了。可是这件事是离伯伯的遗愿，我一定要完成……况且，我也不希望法天成为恃强凌弱的国家。」东方寻彩说。

    是役，招乌失去最精锐的金乌骑兵团，也失去最优秀的将领，还有十余万士兵的生命。

    雷震见这阵容心中一惊。以这两位高手的实力，要进入武议团的武神院可说是绰绰有余。凛家竟然还握有如此绝顶高手，真不知还有多少实力隐而不发。

    至于季行云则努力调制危险的爆药，要彻底摧毁制造法印的工厂，光靠人力是不够的。由于工厂内有很多高手守护，不大可能任由他们破坏里头的设施，所以借用其它方式来破坏才是聪明的作法。

    雷理回话了，他说：「你们当家的人换了吗？」

    「雷理大人，当初雷家与离家、凛家之间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苍华日说漏嘴了，赶紧又叫道：「我不管你们！想去送死就去！法天还存有一些你们绝对应付不了的人物，我才不会为了你们的性命而插手地上的事务，绝对不会！」说完，夺门而出。

    由于凛家当初也是反对出兵，现在来探查当初站在同一阵线的雷家是否改变态度，倒是很正常的情况。只是不知道凛家是否转向战争派。

    要说她的武功不足，担心她无法对抗那些高手，这可无法成为理由。毕竟换体重生后，还没将新的身体的潜能全开发出来的季行云，还比女孩差上一点。

    待在都城郊区的四人，就属季行云为了调配炸药，而成日留在隐秘的小屋。

    兵力、还有求胜的意志，是招乌较为强盛，毕竟这是他们的土地，这是为了国家存亡的战斗。

    战士们跟在「木灵」之后，「木天」则飘在树腰前，像是在引领这活过来的树木。

    在对外用兵的各国，以针对招乌帝国的军力投入最多，加起来整整一个半的新兵团，等于法天新建立的军力一半有余。持有法印的士兵，为法天争取到一场又一场漂亮的胜利。

    出动的夜俱人不单是基思大陆的部族。

    海外的夜俱人也供献出力量。

    新兵团以装备法印，射出如火箭般的真气代替弓箭，非但射程不输给传统的弓弩，而且当远远的看到一群手持刀刃的部队，正要突进时却飞来炽热的箭雨，让人意外又不及防御。

    雷震看到这个阵仗就知道，雷理大人接下来的意向，将决定雷家将来的方向。

    东方寻彩发挥了年少时所受的训练，安郡包家的密探训练，让他们避开暗部的注意，也让她由市井中查到许多相关的消息。包括工厂的工作人员多少，防守的高手是哪些人。

    长老待在树围之外低声吟唱，整个聚落的子民则跟着长老低沉悠长的声音应和着。

    大地持续震动。由古老巨木围成的树围并起来了。

    就在季行云激烈争取危险的工作、苍眠月平淡的坚持己见、东方寻彩慎密地规画中，苍华日开口打岔。

    跟在他后面的人，则是当今南郡主议会的议长，也是凛家当家的凛寒尺。

    「二哥！」

    雷震心中明白，法天军事上的胜利仅是一时的。

    凛寒尺才介绍两位生面孔的来历。

    季行云、苍眠月、东方寻彩还有苍华日一行四人，来到都郡已经半个多月。在这段时日内他们分工合作，调查关于法印制造厂的一切。

    原本要不顾一切将西境的守军调来应付法天，却为时已晚。在那的蛮族接受了法天的援助，得到了优良装备还有战术指导后，展开无畏的攻击。

    「华日，你不是很讨厌法天？我也不喜欢。你别自己没办法参与，就在一旁眼红说闲话。」苍眠月冷冷的说。

    苍华日不需要别人的照顾，要喝酒他自己会去买，有任何需要不用麻烦别人。

    夜俱人的吟唱低沉而悲伤，似是在哀悼逝去的同胞。

    雷理淡然说道：「放心……我不会让老朋友的希望落空，与你们家三爷的约定，当然有效。」

    最令招乌部队难以接受的是同一批人，昨天明明就是以机动打击他们的部队，到了今天却成了刀枪难伤的类重装甲军。等到发现法天的法人能够更换使用的法印，已经是吃了许多苦头之后的事情。

    事实上，招乌的作法亦是不得已。因为招乌帝国是贵族政治，他们无法不顾各领地贵族的感受，所以只好分散兵力。

    法天的成功，不只是单兵的战力大幅提升，更是战术运用上成功、后勤补给上的完善、情报作战的配合，还有战略的胜利，在种种因素的配合上，才让新兵团能够将优势与战力发挥的尽致。

    以投入的人员而言，法天不亚于招乌，只是法天投入的是后勤补给的人员、进行谍报潜入敌后的密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南郡的军力绝不能白白牺牲！前线的战士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是国内的军力绝不能再被削弱，不然在夜俱人之后，大陆各国将会以武力瓜分法天！」凛凊激动地说。

    不过也有少数分子对这种情况感到伤心，比方南郡雷家就陷入两难。

    火天走出高山，一尺有余由烫红岩石还偶冒火焰的火灵，也一个个跟随在后。夜俱人的战士则跟在更后面的地方。他们是毁灭性的战士，可以用碰触就将敌人烧成灰烬的可怕角色。

    战士的身体跟着泛出绿色的光芒，就像一盏灯。他不光是因为森林的灵气映照在身上才显得光耀四射，而是光彩由他体内冲出。

    整个聚落的子民全聚集起来，他们围成一圈又一圈。

    凛家之人服暗丧就令人觉得奇怪。若是他们家长辈过世，没必要连长老级的凛见一起服丧，况且也听说过凛家有像雷家这样存有一位太老。

    他的身体在近来就已经变得相当虚弱，听到离我炎过世的消息更是显得苍老。不只是外表的老迈，而是整个心境都变得苍老衰弱。

    令招乌帝国挫败还有一个原因，他们无法掌握敌方的攻击方式。

    苍眠月喜欢简单的事情，只要任意破坏就可以把多数的守卫引来，可是季行云却认为这种工作该由他来执行，他找了许多理由，就是没办法说服苍眠月。

    夜俱人战士变得不再是一个夜俱人，甚至不是个人，而是许多森林灵气聚合的一个统合意念，是一个以绿光形式呈现的灵气人形。

    当招乌帝国意识到不能分散兵力的事实时，法天已经将后方占领区移交其它部队驻守，新兵团的军力得以调往前线。

    在这之后，招乌再也无力与法天对抗。

    夜俱人齐声呼喊，向木天致敬，由衷表达诚敬之心，非但是对森林贡献灵力的感激，也是对大地的谦卑，还有那名战士牺牲而致敬。

    雷理不管家中其它大老的抗议，直接下令：「雷严、雷震、还有雷战，你们都听到了，好好与凛家配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要是有谁不满的，看是要叫他直接来找我，还是直接罢黜都可以。」

    以双方的人员来看，这分明是雷家与凛家家族内部的私下聚会。以家族辈分而言，雷震还没什么立场说话，纵然他已经是家主的接班人，在外也是南郡主薄，不过在内他还是个后生晚辈。没有「大人」示意，「小孩」是没资格开口说话的。

    苍眠月与东方寻彩负责外部的工作，不用跟苍华日待在一起，结果就变成留守配药的季行云接受着苍华日的精神轰炸了。

    吟唱由弱转强，由低沉化为高亢。夜俱人的情绪也由悲伤转化为忿怒。

    然后，在凛寒尺后方还有两位生面孔的高手。

    大胜招乌帝国，是战争初期，政、经、军三方优势运作下的结果，一旦战事继续扩大，法天强行征讨之下，必要引起整个大陆的不满，届时反抗的能量恐非法天能够抗衡。即使有强大的新兵团，但是在国土扩大之后将分身乏术，无法压下来自大陆各地的反抗。

    虽然一个部族仅仅唤出一对天灵，或是两三具灵偶，可是上千个的部族合起来，就是一个极为可观的数量。

    雷震这时心头极为复杂，他一方面希望凛家所言属实，好让雷家早点脱离当前的困境，但是凛家之言若是成真，不就代表，法天将面临一场极大的劫难。

    事实上招乌帝国还不知道，最精锐的部队还可以同时装配多个法印，也就是拥有机动力、高防护力、远近攻击的全方位部队。

    此话一出，房间顿时陷入一片寂静。雷家的大老们个个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投以雷严质问的怒容。

    季行云制作了许多威力强大的炸药，准备用那些东西来破坏工厂。

    火之部族的情况，又与木之部族的大异其趣。他们不像森林眷属那样，是在族人眼前唤出「火天」与「火灵」。

    在雷苹的引领之下，第一个出现的，是原驻南郡武议团大队长的凛凊。

    「这倒是很好的提议，你一定能很公正的，因为华日先生最讨厌法天了。」季行云合掌道好。

    在这种处境维艰的时刻，雷震被太爷召唤。

    木天穿过树木，飘出树围。

    以雷家为例，能让当家的雷严服暗丧之人，仅有雷理一人。当然，如果雷理去世，正常的丧事一样要办，然后雷严会再服暗丧三年，以示哀悼。

    雷理的话，让雷震想到上回拜访太爷的离我炎，这么说来，凛家也有位隐在幕后的真正家主，凛寒尺与家中长老就是为了家主而服暗丧。

    与火天、火灵会合的，是石天与石灵，巨大岩石组合而成的巨人，虽然没有火灵那种焚尽一切的威力，但是上百吨的重量带来的威势，亦是不容忽视。

    夜俱人们没有跟上去，他们留在原地继续吟唱，与森林和鸣，同时以最诚敬的心情，以歌唱声送战士们离开家园。

    于是在他们落脚的小屋内，就时常可见季行云小心地调配药剂，苍华日则在一旁喝酒吃小菜还一面抱怨、批评法天种种的不是。

    然而在整个聚落的合力与一名战士的牺牲下，「木天」被唤出来。将带着森林的灵气与夜俱人的愤怒，完成惩戒法天的行动。

    「华日先生……」

    招乌动员了四十万大军，以四倍于法天十万作战部队的兵力，在边山平原的西边决战。

    雷家的地位在南郡一落千丈。

    在森林的部族中，平常供长老还有病患幼儿休息的树围，改为进驻准备要出击的战士。

    「华日先生……」

    他的出现让雷震意外。虽然他的身分与地位在南郡不算低，毕竟只是位纯粹的武人，在政治军事上还没什么发言的权力。

    「你们别吵架……」季行云劝着。

    一位是凛寒尺的胞弟，行五的凛清河。另一位长老则是凛家的长老，为凛寒尺长辈的九叔凛见。

    就出现的顺序而言，这满奇怪的。如果是在外面走动，是需要安全人员开道。身分最高的人不一定走在前头，可是这里是雷家本家里头，没有安全的顾虑，照道理，凛凊该跟在家主大人侧后才对。

    这些本来都是极为机密的消息，要探听这些事情，不需要冒险进入武议团的人事数据室，还是潜入暗部的数据文件室，这些方法太危险，也不一定找得到想要的东西。

    「既有雷理大人的保证，在下就安心了。希望雷战大人能努力安抚军方，历史会见证你明智的抉择。」凛寒尺慰然称赞。

    「我没吵架，我不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苍眠月冷然道。

    如果招乌看清哪一支部队是法天的主力，也许还有机会。可惜蓝世玄摆出的阵势让招乌认为由东挺进的部队才是主力，然而那只是用大量的黑甲兽与营帐造就出来的假象，部队主力早分批转向北方。

    其实也不用等到那时候，因为法天再怎么兵强马壮，也无法胜过大陆各国连手的反击，招乌帝国的战败将激起大陆各国的危机意识，要是法天展现出无止尽的野心，很有可能让各国团结起来，届时法天将成为大陆各国全力抵抗的对象。

    其它传统的兵种，在法天新兵团里也都有，但是全都是一个样子。

    由此雷震就可看出，凛家依然坚持不动用南郡军武的立场，这一趟来访，该是为了加强雷家与凛家在这方面的合作关系。

    灵气不寻常地在汇集，这是整个聚落所有夜俱人与大地和鸣的结果。

    接下来，凛寒尺更是语出惊人。

    「法天军即将大败。当前保存战力，为抵抗各国的反扑将是重要课题。凛家希望雷家能与我方站在同一立场，忍辱负重，为法天即将面对的入侵作准备。至于近日即将来袭的夜俱人，绝非人力能与对抗，我不希望三弟以生命换来的机会被浪费，只要我军放下武器，夜俱人将不伤一兵一卒地通过南郡。」

    「我只是暂时接下法印。」

    他们三人讨论如何进攻，如何撤退。哪个人去破坏那些东西，怎么进攻，由谁来对付防守的高手，由谁来对付装具，还有碰到意外时怎么办……

    「真不知道东方寻彩是怎么跟他一同旅行那么久？能长期忍受他的抱怨，寻彩的心胸真是宽大。」季行云暗自感叹。

    生产于大自然的部队，浩浩荡荡地走出黑暗山脉，朝着法天都郡前进。

    当招乌帝国调动兵力，准备针对境内的法天军时，法天亦已站稳脚步。后方没有后顾之忧，法天以公正严明的方式治理统治区，人民的生活与治安反而变得比过往招乌帝国统治时来得好。

    雷震看了一下，认为该来的人都来了，可是布置好的席位却还有几个空位。雷理依旧闭目养神，几位家族大老或小声交谈，或传音交换意见。

    变成这样，那位夜俱人战士是不可能重得肉身，当灵气耗尽或是夜俱人的意念达成时，灵气散去，他也将完成生命的使命，让自己所乘的意识飘散在大地之中。

    雷理不再发言，并示意要雷苹扶他去休息。

    当木灵走出夜俱人守护的森林时，已经成长到数百尺的高度。木灵有如神话中的创世巨人，大步迈向法天。

    不过这个家族能突然冒出一位长老，还有一位与家主同辈分的绝顶高手，那么还存有一名权高位重的大人物，也没什么好惊奇的了。

    「我知道……我会把它们转交给可以信任的人……如果你不相信，那就由你来保管，如何？」东方寻彩抿嘴回应。

    一艘商船在外海见到鱼贝及海水构成的巨人在海上行走。守夜的船员信誓旦旦地发誓他没看错，不过只让人看笑话，以为他是打瞌睡，在作梦。

    整个大陆的夜俱人都动员起来了。

    苍华日不再管妹妹，改对东方寻彩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对你有责任，这次我就放任你去冒险，算是让你跟法天做个了断。可是你不该收下那个老头子身上的法印，也不该帮他取回那把剑，烫手山芋呀，只要握有那些东西，你跟法天……至少跟那个家族就撇不清关系了。」

    苍眠月在桌上摊开连日来的成果——工厂的平面图。虽然不尽齐全，不过大部分通道还有主要设施的位置都查出来了，守卫人员的配设也尽在掌握之中。加上东方寻彩的资料配合，工厂内部的人员作息，也加到图上。

    外部的声音，还有内部的反抗音调，令雷家的主事相当难为。

    如果能见好就收，花时间让征服的土地与人民成为法天联邦真正的成员，慢慢地向外扩张，法天才有机会统一大陆。只是依照目前的情况，这种想法必然无法被人接受。

    他们经过半个多月的沉静，终于有了动作。

    木灵移动。庞大的身躯没压倒任何一株树木，但是所经之处却有更多的树木纳入木灵，让木树形成的巨大变得更加巨大。

    撤退收容的残军不到十万。大部分的奴兵都投降，罪兵们则趁乱逃亡。

    话题转向雷家是否赞成出兵之后，雷家几位大老多持赞成意见，凛凊脸上就出现明显的焦虑。

    装备、补给还有士兵的战力，则是法天占有优势。

    凛凊也改变不少。虽说他的武艺原本就相当高深，可是比起上回见到他，现在的凛凊竟像换了个人，让雷震摸不清底细。

    唯一能与法天对抗的帝国，成为风中残烛。

    以往高机动力的部队自然是骑兵，不论骑兵骑的是什么，马匹、飞羚还是金乌都好，反正拥有绝佳机动力的部队，就是骑乘某种动物，远远的就能看出来，再不然也可由补给的物资（动物吃的饲料与人吃的东西不一样），营地搭设的营帐与留下的产物（动物的粪便与住所与人类不一样）分析出对手有多少骑兵、布置在哪。

    雷震仔细听着双方的对谈，虽然还只是些场面话，不过已经可以察觉凛家在试探雷家诸位大老对于南郡的军事立场，抱持何种看法。

    好像是它们的枝干、根茎互相拉扯，最后让它们并在一起。又像是大地的震动挤压土地，把它们靠拢在一起。不论如何数棵巨木合为一体，并且拔根立起。

    每个招乌军背后有五个招乌人民为他们贡献补给能量，而一位法天士兵背后，则有五十位法天的子民提供后补能量，在经济消耗战上的力道，招乌完全败了下来，而且时间越久，对法天渐趋有利。

    可是法天新兵团用法印代替骑兽的脚力，非但省下饲养骑兽的麻烦，还让对手摸不清他们如何配置兵力。少了骑兽就少了一分冲击力，可是这项缺点，被单兵的攻击力与神出鬼没的高机动力给取代了。

    「放肆！」雷战喝止。

    里头已经坐着不少人。雷严、雷战随侍在旁，还有许多雷家的大老都出现了。

    弓箭部队最基本的配备弓、箭，也不在法天新兵团的身上出现。

    「你叫凛凊吗？接任你们家三爷位置的人？真年轻啊……」

    重装甲兵明明就是该全身重铠，可是法天新兵团却以法印所生成的护身真气取代，不但让士兵有重装甲的防护力，还有轻装步兵的机动力。初次碰上这种部队时，招乌军还以为法天有支刀枪不入的部队，让招乌军陷入恐慌。

    在这方面，季行云有些坚持，他认为自己该成为对付守卫的主力，而非苍眠月。

    树围发出漫着荧光，带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气息。

    虽然目前在军方还有主议会，都还是最有势力的家族，可是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下次议会改选，雷家恐怕会失去大半的席位。除了家族本身外，附属的势力恐怕都会转向主战的势力。而原本采取观望态度的家族，也在大捷之后投向主战派。

    自然不是所有夜俱人的聚落都能唤出那样的庞然大物。

    森林的灵气化为绿色的光流向他靠拢，注入夜俱人战士的身躯。

    「嗯……难怪凛家会强盛，老人家不眷恋权位……很好，很好。」雷理叹道。

    雷震传音问了父亲雷严，也没得到答案。

    雷震仔细听了一下，发现家中大老也不知道，这回太爷还邀请哪些客人。

    蓝世玄看准法天新兵团的坚强战力，让部队由东方及北面两面攻击。不论招乌对哪一方面加强兵力，法天军都有把握守住，让另一方面的部队进行强袭。

    「我才不要！好玩的事没我的分，麻烦的事净往我身上推！当我是什么啊！」苍华日终于爆发了：「救可爱的小女孩，结果便宜给小彩占尽。碰上老头子想回家园就死，我不但要帮可恨的法人延命、还要帮那个又老又臭的死法人回家。

    散布在大陆各处的夜俱人，很有默契地在同一天开始神圣的仪式。夜俱人的战士经过十四天的心灵调和，让身心与天地灵气处于最和谐的状况。然后他们来到聚落的中心，也是聚落灵气汇集的地点。

    「我会全力辅佐让他能独当一面。」凛寒尺道。

    以军队的战力，就算硬碰硬，以四比一的差距，法天依然占有优势，况且招乌军并非单面用兵，法天部队人数虽然较少，却采取双面攻击的策略。

    夜俱人们歉卑地低下头，没有人因为大地的震动而惊慌。然后战士们退出了树围，除了那名位于树中心的夜俱人。

    另一位站在树围中心的战士，以最谦卑的心情蹲下来，然后伏倒在地，轻吻了抚育他们生命的大地。围在四旁的战士也做出类似的动作，五体投地诚心地向森林请求，向大地借取力量。

    这时雷震突然发现，这四位客人的左手腕上都系有白布条。在这白布条上，还绣有某种图文，不过是绣在内侧，无法看清，但是雷震见状心中又是一阵讶异。

    这时雷理叹了口气。

    战略上让招乌帝国无法集中兵力对付法天。法天资助招乌西方的满族，并将这个事实以外交管道告知招乌，让招乌帝国不敢将西境驻守的军队抽调出来。

    仪式尚未结束。

    东方寻彩带着歉意还想追上去说些什么，苍眠月却阻道：「别理他！华日只是想要有人求他帮忙，要让他介入。我已经插手，不能让华日也介入，否则他又要被劝离。所以，不必理会他。」

    随着领土的减少，招乌的反抗力量会渐渐被削弱。相反的，法天只要统治得当，作战能量就会越来越强。在这种情况之下，招乌不得不认清事实，集中兵力，要与法天决战。

    苍华日与干圆的作风完全不同。虽然说他们两人在处理属于季行云他们惹上的麻烦事的态度是一样的——不插手、不给建议。可是干圆必要时可以变成一个透明人，让人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统治区平定之后，就不再需要大量的军士人员，而且也可以就地征收、购买军用物资。

    事实却是船员没偷懒，那是海之部族唤出的水灵，正由大海走向陆地。

    还说没吵架呢！这兄妹的感情真的很不好的样子。不过这几天来，苍眠月的心情似乎略显浮躁。

    「你们真的急着要去寻死呀？小彩，我可要再强调一次，本大爷绝不会插手这种足以影响法天国运的事情。就算你可能被杀，我也不会出手救人，因为这是你们自己决定要走的路。还有小妹，你真的要插手法天的事务？我觉得你们不会成功的啦。」

    「谁眼红了！我？才不可能呢，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才劝告你们的，谁管法天会怎样呀！」苍华日哇哇大叫。

    大陆各地的夜俱人移向法天的边境。距离近的就在边境外等待，准备会合后再协同出击。法天境内的则于聚落中蓄势待发。

    法天军在外缔造了一场又一场绝佳的战绩。

    东方寻彩由人下手。工厂内的人员要吃要喝，也要休息，外送餐点饮食还是供给餐点的人员，虽然也签署了保密规定，可是口头就没那么紧了。还有打扫的老妇人、出卖劳力的工人下班后，偶尔会嚼舌根，由这些人下手，花点时间打入他们的圈圈，引导话题，就可以让他们把工厂内的八卦消息都说出来。

    他的态度也决定雷家的走向，许多大老的不满也因而高升，不过只要在近期内不再有重大的事件发生，雷理的威势应该还能压下家中反对的声音。

    就武功而言，苍眠月是三人中最强的，但是最强的人不见得就适合迎敌。破坏制造法印器具的工作，由东方寻彩负责早达成共识，就是吸引守卫注意的危险工作争执不下。

    「谁在吵架了？我才没那么小气呢。」苍华日道。

    话锋渐渐尖锐，凛凊渐渐沉不住气，他突然针对雷理发言。

    等待良久，客人的身影终于出现。

    在对招乌帝国的大捷传回法天后，举国欢腾，主战派的声音完全无法压制，追求和平的声音只剩薄弱又无力的音量。

    应该可以将杀入四十万大军中央的部队包围消灭的招乌大军，却在法天神武士引爆另一颗法印造成的震撼之下，军心败散，指挥中心被摧毁，成为勇猛的法天军展现力量的对象。

    夜俱人开始行动了。

    「我不管你们了！后天，最后期限，我一定将你们这两个丫头押离法天！」

    茶过三巡，话题渐渐拉向主题。

    战士亦在同胞的祝福之下，带着全族同胞共鸣的灵气走向山顶——火山之巅。

    季行云制造的炸药也够多了，足以将整座工厂炸翻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