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返回南城
「……你醒了?」牛皮反问。
「只要母亲的痛苦还在,就不可能……」苍眠月低下头无力地说着。
苍眠月听到季行云的父亲是季星移,脸上突然一阵青一阵白。她咬咬下唇才说:「我和他只是偶然相遇,并没有交集。」
「谢谢你……」
雷震起身要走。
「不,与这等战败国签订合约倒也不是难事。只是以我参军的身分不免有越权之嫌。」
空还生慢慢地走开。就像一名平凡的人,季行云无法想象他到底是怎么逃出自己的知觉就在瞬时之间出现。世界真大……季行云心中产生无限的感慨,自己真的像是井底之蛙。不过现在可是只世上最幸福的青蛙……只要还待在她的身旁……
「……」没有回应。
「这是你多心。你可是堂堂的主议士,更何况议会又不只派你一人前往,司符黄象也会一同前往。你走一趟,顺道了解雷焰所领军队的实况,对接下来的工作也有帮助。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太早着手于独立军的重新编整,至少也要等到你以实力坐上参军的位置。所以你得尽力得到八弟雷焰的支持。」
门口附近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孩,带着一名十三、四岁的男生正努力往店内挤。小男生带着几分恐惧的表情,似乎是被店内的火热打斗气氛吓到了。而女孩则是神色坚毅,很努力地保护着小男生,同时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人似的。
季行云脸一红,扯道:「这里太热闹了,我过于注意那边的打架才一时疏忽了。」
「就是这样才麻烦。这样的人如果不对法天尽忠又会如何?」雷严道。
「是啊,那又为什么会有法天的出现?为什么会有夜俱人在走动?」
「和你聊天让我渡过一个愉快的下午。不过,我真的想感谢的是你的礼物。」
「啊……能帮得上忙我很荣幸。」
「不认识。只是多少听过他的名字而已。」
「好了……这是母亲送给我的护身符,希望你也能受到祝福。」
「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没问题的。」雷震道。
「那个野丫头已经跑了吗?」空还生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前几天药物室的人还向我抱怨最近药材用的太凶。是她私下把这些药品拿来给你……其实她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只要跟我说一声,我很乐意带她来见你。」
现在他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季行云依旧无法摸清这位空老师。
她生气了!这是季行云的直觉,而且因为是自己的欺骗才让她生气。季行云发现之前为了遵守与父亲的约定——暂时断绝关系,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
老样子……季行云可为难了,她的老样子是什么样子?就是充分运用想象力也无法作出相关的联想,这要他怎么接话呢?季行云突然觉得自己很笨,怎么老是把自己送入死胡同里。
「至少我才亲身历经狼祸不久,再怎样对绿海诸狼的了解也比你清楚!」
「……」季行云哑口无言。
「要不要帮他们一把?」季行云问道。
空还生收起感叹之念,又正色对苍眠月说道:「我与令尊不熟,但是苍象原怎么会跟着儿子作出这种玩弄生命的事?这会让苍家在理法上站不住脚。」
那对姊弟在人海中很辛苦的移动,小男生被激动的酒客撞了好几下几乎快哭出来了,女孩也好不到哪去。季行云实在看不下去,就走过去以他强而有力的双臂,为他们开路,引到吧台。
「你很幸运,有一群关心你的朋友。」最后苍眠月帮季行云下了结论。
「骗人!谁知道你安什么心!我不会再受骗!」
雷震带着紧张的心情,走向雷家的议事厅。并非雷家的议事厅有何可怕之处,只是他一回到南城就接二连三的听到许多好消息、惊人的消息。先是扥罗王国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虽然南郡、应该说是法天没有并吞扥罗王国的企图,战胜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不过这还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至少对许多人而言是件好事,远在边境作战的士兵总算能够回乡与家人同聚。总司的官员也可以不再为筹措庞大的军费而绞尽脑汁。但是战胜的南郡并没有特别值得高兴的地方,既不方便将扥罗纳入法天的领土,也不可能由扥罗身上压榨出高额的赔偿。得到的只有许多失去亲人的家庭和天文数字般的军费支出。
「那我也没事了。」
「算了,我又没资格管他人的事。只是眠月,我希望你多少能劝一下苍长移。他的举动已经严重违反我们的行事原则。虽然我只是名战士,但是也知道该尊重生命、关怀生命,同时严守不介入、不干涉的原则。更何况苍长移积怨的对象也算是我们的血亲。难道千年的时光还无法冲淡一切吗?」
雷战这时却像是开玩笑的说:「也不用在乎那些老头子。像我以前老是把那些腐朽的老家伙气得半死,现在还不是稳坐督军的位置。」
「所以我才干不了议长,这个位子可不好坐。」雷战咋舌。
「很有趣。遇到了不少事,和许多人。」
雷震,张叔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季行云和白任却都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模样。
不过,季行云的直觉失误了。还好失误了。
看了看季行云和苍眠月紧张不安的神情,空还生又叹了口气,目光又变得柔和。
牛皮瞪了季行云一眼,很想当场把话又重说一次,只是把雷震改成季行云。
拥有行动的决心与行动的成败并无一定的关系,当然下的决心越大,就越能投入越多热情与精神,成功的机会是会比较高一点。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鼓励的成分比事实来得重一点。如果真的只要有毅力和决心就能成事,那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隐藏在成功背后的失败案例。
气压怎么会这么沉重。季行云听到这一连串阴暗的对话,心情也随之变得灰暗。看到苍眠月幽怨的表情,心中涌上一股激动,就算把月亮摘下来能博君一笑,季行云也肯不惜一切把它摘下。
空还生怜惜地看着这名曾受他教导的学生。
季行云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想到白任、雷震、周荃……等人,季行云心中就有一股暖意。
雷严拿雷战没办法,转回雷震。「看到你与黄象炎郡之行的报告。你对他的评价并不理想。」
苍眠月露出复杂的神色,说道:「但,不是每个人都像空老师一般大方。重要的是,一旦告诉老师,紫环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而且有些人也不愿把这些东西让给我来使用。」
季行云对牛皮发出求救的讯号,不过牛皮故意去招呼别的客人,同时双耳仔细接受季行云身边的声波,两眼不时扫描。
「……见过。」
季行云马上求救道:「白牙!帮帮忙,这对姊弟好难沟通。你……白牙?!」
「小云的忠诚会有问题吗?」
「那母亲怎么办!」苍眠月的声音中充满了殷切的焦躁。
现在父亲又以家主的身分在家中的议事大厅召见,肯定是有重要之事。至少如此慎重,议事大厅之内绝对不单只是父亲一人。
「我只是想帮助两位而已,绝对没有别的意图。」季行云再次努力。
雷严拿起一份报告,看着说道:「你与武议团的中队长、小队长交情甚深这都是好事。不过那位季行云来历恐怕有点问题。我请人调查了一下。依他所述,他的老家根本就是一片荒山。是有一间半穴屋,但早就人去楼空。按推算里面的住户正好是他出现在南城时迁移。我很难想象就他生长的那种贫困恶劣的环境能接收到多少知识。光是为了调查他的出处就折损了十余名人员。我不相信他真的是来自那种危险的高山。」
「还是老样子……」
「是,明天就要出发,还有些杂事要处理。」
「事实不就已经证明那是一项最大的错误。而那也是苍长移、星语莺痛苦的来源。难道还要再犯一次相同的错误吗?」
苍眠月想了一下,走到季行云前面,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了。她把夹在自己右耳的金色耳饰解下,动作轻柔地装到季行云耳上。
咕噜——小男孩的肚子发出响声。季行云烦恼地叹了口气。「牛皮,帮这两位准备一份简餐。」
「没错,是被人包了。」牛皮又补充道。
雷震、白任与季行云挤过人海坐在吧台,看到酒客们接踵而坐,对张叔称道:「张叔你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好。想找个较空的地方只怕只剩吧台的角落。」
小女孩一副警戒的神情,双手紧紧抓着弟弟。
「乳臭未干的小伙子,你懂什么。」空还生骂道。
「这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在疯女人。别管他们,过一阵子退烧就好了。」牛皮以一副不屑的模样插话进来。
看着父亲复杂的神色,雷震不明白身为家主、议长的雷严的忧虑。
一连串的麻烦让张叔烦不胜烦。虽然张叔也认识不少军方的将领可以帮忙说情,但寻仇的决斗、打架还是每晚上演,搞到后来,常客来都快变成专门的干架地点……
「小女孩?你别开玩笑了。耶!真的有!这种客人最麻烦了,我还以为不再有人来这里找你或雷震了。」
「那你呢,南郡的生活有趣吗?」
远远的苍眠月转过头,回报一个璀璨的笑颜……身影渐渐消失……融入绿色的森林……
本来雷震想要请托白任找个时间问问季行云他详细的来历,以这种情况来看恐怕十分困难。
雷家家主雷严、南郡督军雷战与雷震。
「……我不知道……那也不是我能力所及的领域。」
从正直豪气,自诩为南城第一的佣兵白任、认真尽责会在暗中默默帮助人的雷震、武议团内好管闲事的刘光耀、有点任性的殷荃、善解人意的杨菁茹、尽责的冰泉月眉……那一群年纪轻轻的大个子、智新和惹人疼爱小妹妹周荃……一直到认真尽责,却有点啰唆的雷义,季行云把南郡中遇到点点滴滴的趣事告诉苍眠月。
因为雷震马上就要出差,季行云与白任算是来送行。不过白任与季行云人虽来了心却没跟着来,大半的时间都在发呆。
「但是……」
除了一般肉体的活动外,完全无法感觉到他体内真气能量的活动……可是季行云却直觉反应他体内蕴藏了不可计量的真气。毫无理由,就是有这种感觉。
几个小时过去后,雷家的议事大厅只剩三人。
「很无奈,但你与华日不是还在。再不然也可以到园里静养。」
「……」季行云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父亲大人,怎么会派我与扥罗签署受降条约呢?这等要事不该由议长、主簿、督军来执行,再不然也该由战地的前将执行。」
「我说过,我只是名战士。虽然我很同情这种状况,只是,任何人都不该涉入神的领域。这是我们最重要的戒律,再怎样也不该触犯这个习惯。」
「是啊,你可真清醒,连坐在身旁的人离开也毫无知觉。」
「不、不用了……」
「我了解了。」
「我又没睡着?」季行云反问。
「希望还能有机会见到你。」说完,苍眠月的双唇就在季行云额头上轻轻点一下。转过身,坐到白银背上。吼!巨大壮硕的白狼精神抖擞地叫了一声,就起身奔走。
「礼物?」
「没关系,这也不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事。」
还好,苍眠月帮他解围了。
「我不是在责怪你。那时的事对你而言只是遥远的历史,只是当时造成的阴影却是一直纠缠不放。而我也因而失去不少挚友……」
「空老师,请不要为难他,季行云只不过是一般的地上人。」
「千万不要。这种人吓一吓以后就不会再来了。你们偶尔才来都没遇到,我可是被问烦了。什么雷参军是不是常来啊?他都是喝些什么、经常坐在哪个位子上。还有更扯的,竟然会问雷前将是不是年又轻又帅劲?拜托,连雷震长得是圆是扁都不清楚还要来钓凯子,真是受不了。万一被其他人骗了,过了几天又会带一堆人来寻仇,叫我们怎么做生意!哼、哼,真是够了。」牛皮似乎是一肚子的气。
这些没吃过多少苦的富贵人,跟苦干实干的佣兵经常碰在一起,不冒出激烈的火花才怪。
这种近似于佣兵仲介所的酒馆打打架本来是很平常的事,但是那些未经世事的贵公子在这边打赢也就算了。输了,伤人的佣兵土豪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张叔可就倒楣了。不甘愿的世家子弟会用各种管道来找麻烦。
「哈、哈……哈,这……就事实而言,我一点也不清楚干九弈这个人,连他的长相也丝毫无概念。只是家母正巧曾向他习医。至于我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呆住了,季行云完全呆住。脸颊发烫,季行云相信自己的脸一定变得比苹果还红。
「我知道了。」
「苍眠月,你怎么会在这?」空还生并不是真的想发问,只是单纯感到奇怪罢了。
看着苍眠月手中的包裹,想到穹紫环与苍眠月两人曾像亲姊妹般昵在一起,鲜明的图形就在他脑中勾勒出来。
「秀、诚,你们怎么会在这?!」
大多数的佣兵都是地人,而那些傲气十足的富贵子弟多是法人。本来法天中地人、法人在法律上的地位是一样的,只不过法人天生上就比较容易利用法印轻松的练就一身功夫,让他们在注重武艺的法天内占尽优势。
「你们是打哪来的?应该不是南城的居民吧?这里可不是小孩晚上该来的地方。」季行云尽量以友善的口吻寻问。
「你还问我?一个是在接受你救那个……铁什么以后才渐渐变成这样。另一个则是跟你走了一趟炎郡后才成这副德性。我倒想问你这两个小伙子是遇到了什么。」
「无故献殷勤肯定不安好心!」
苍眠月无视季行云的决心,随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严重打击他的信心。
晚上的常客来依旧热闹非常。
「年轻人偶尔比比武是没关系,可是每天这样我哪受得了。我真怕哪一天出了人命!」
当然苍眠月也没有回答。
牛皮露出看好戏的神情,他认为季行云可帮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张叔的表情一点也不高兴,无奈的说:「当然,这种位子又看不到好戏……」
「你是不是想下迷|药,再把我们姊弟卖掉。告诉你,我哥哥可是南城最优秀的佣兵,你要是敢乱来,肯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雷震!要走了?」白任总算不至于连雷震起身要离开都没发现。
「原来雷大哥这么受欢迎!」季行云好像很替雷震高兴的样子。
「虽然是不好的消息,还是先告知你。有几位发言人好像有意对苍长移的行为展开调查,并在近期对他进行公询。最坏的打算是要请他离开,杜绝他继续影响这里的生态与物种演进。」
季行云不曾在他身上感受到强大的真气,也不觉得他放出真气压迫自己,可是被他一问,胸口像是被大石压住,让季行云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许多人专程来看人对决……而那些富贵子弟本来的目的好像也变质了,反而是为了打架才来常客来。
「你还想怎样!」
人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常会选择傻笑。季行云也是,他干笑着先拖点时间再想办法解释。
「讨厌法天的不只是父亲,母亲对兄长的死也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她没有报复的念头,但是也绝不肯踏入杀子仇人的境地,不愿见到任何一个法人。」
耳朵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耳垂传来轻柔的触感……鼻子可以闻到淡淡的体香……双目可以见到随着吸呼起伏的胸膛……
「是啊,先是夺走健康,再拆散挚爱的伴侣……」苍眠月的脸上只剩下苦涩。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太阳渐渐西沈。
苍眠月见空还生要离开了,又急忙说:「请不要责怪紫环。」
「不用了!」女孩坚定的拒绝。
雷震与白任就由后门离开。
「咕噜——咳、咳!」雷震喝着啤酒差点呛着。
「是的。我不否认他交涉上的才华,但与他共事也得小心,不被他所牺牲。虽然他外表待人亲切,骨子里却只有利益,一旦在利害不一致时,他会笑着捅你一刀。」
「张叔……这两人好像怪怪的。」雷震平时较忙,与白任、季行云接触较少,想由张叔身上探点消息。
雷严训道:「所以你才只是督军。也不多帮帮我,好歹也让雷家还有另一个人够资格担任议长之位。」
「星语莺的情况还是一样吧?苍长移还是这么痛恨法天吗?如果把星语莺带到园内应该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虽然想痊愈并不容易,至少能够控制伤势……要是干医师在就好。」
雷战不以为然的说:「议长!这么麻烦又累人的位子,我可坐不起。还是大哥你来就好。」
空还生没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只是冷冷的道:「苍狼会是一、两千年就能自然演化而成的物种吗?」
白任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两人。季行云发现异动。「白牙?!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噢,那你怎么会说跟给你灵药的人没关系。在正常的情况下,母子不是很亲密的关系吗?」
雷严回答:「你没自信达成任务?」
苍眠月是生气,不过由她的语气听来并不是因为季行云的蓄意隐瞒,当然季行云也完全猜不出她生气的理由。而且她的脸蛋曾出现瞬间的羞涩,虽然现在又是冷酷无情的样子,不过季行云的直觉反应则是认为她的冷酷无无情是在遮掩她其他的情绪……只是季行云暂时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遇上她,一切的知觉都乱了。
空还生当然知道季行云的反应,不过他只是对季行云笑了笑。
「……」这可难倒雷震。
雷震笑道:「不可能的。小云救过我三次,而且以他的为人绝对不会害我。我相信他。」
「啊、不……我……嘿……」
「还有你怎么会跟苍眠月在一起?虽然我不想管季家的家务事,但是寻求他人的援助只要不是来自自身家族的就可以吗?我对季星移的教育能力实在越来越不苟同。」
「啊!我送你……对不起,最近有事缠身……没能好好为你庆祝。」
觉得这名空老师像是黑暗的传讯者,不停地把沉重的消息带给苍眠月。传讯者本身并没有错,但是季行云却是对他放出浓厚的敌意,因为季行云无法对付消息和消息的来源,只有希望快点赶走这个可恶的报讯者。
雷震到常客来的用意好像全盘落空了,看到这两个好朋友心思不定,雷震也拿他们没办法。不过就像牛皮所言,过一阵子抵抗力变强了、退烧了情况就应该会转好。雷震见白任与季行云没把心放在这也打算早点离开,准备出发事宜。
「你也一样啊。像是穹紫环……呃……还有我也是……」季行云不知在心中为何会升起这股冲动,会说这最后几个字。
「只是接受人的礼物,也得有所表示……否则就有违家训了。」
「你为什么会否认熟识干九弈。季星移与明清璇的孩子,季行云先生?」
第一次在酒店中见到这位「空老师」并不觉得他有何特别。至少在那三个人之中,以季行云的眼光来看他是最平凡的一位。
「你、你认识家父?」季行云从来没想过竟然会遇到父亲的朋友。哪知空还生的回答又不是那一回事。
『太好了!总算有机会展开愉快的交谈。』季行云开始把南郡生活遇到的精采人事物一一为苍眠月介绍。
这时白任回来了。
「这是何必呢?对地上人而言都已经过了无数个世代。都能帮助出生于安郡的苍云彩,怎么还是看不开……唉,未曾经历那场动乱的我,实在无法体会他们的心境。」
「……」还是没回应。
不过自从传出武议团的小队长季行云与主议士、参军雷震偶尔会来这间酒馆消费,就让常客来的主人增加不少麻烦。如果只是一些想要与季行云、雷震攀关系的人来店里消费也就算了,为这间店增加点人气也不算坏事。坏就坏在其中慕名而来的不乏一些达官贵人的子弟,不分男女……这些不懂佣兵文化,眼睛又长在头顶上的人实在很难招呼。
「是的。」
「哥——我们总算找到你了!!」
「来这里有事吗?」季行云再度努力。
「有时候国家利益往往会与少部分人的公理、正义冲突……」雷严说到一半就停下,转变语气改道:「反正我希望你与季行云不要太亲密。我怕到时候你会深受其害。」
「我?你误会了。」
「家中几位太爷对你还不欣赏。尤其是你的出现更排挤了他们的孙侄出头,所以你得用实绩压下他们的不满。」
季行云惊诧地看着,与牛皮交换了吃惊的眼神。
「我知道你的难处。你那时会那样说是必然的。只是……多少还是有点生气……我还以为……不!算了。」
还好苍眠月看起来并不像真的在责怪自己的样子,想到这里季行云放心不少。身为男生应该要主动一点……季行云决定要自己找点话题,于是用他所能表现出来最自然、最友善的态度问道:「你最近过得好吗?」
不过再仔细一看,白任的表情实际上是十分的矛盾。带点欢喜、带点自卑,还带点失落与苦扰……
「绿海出现的狼群是很自然的现象,哪有发生玩弄生命的情况。虽然人狼相争,但是这两个种族本来就不是能和平相处的种族。绿海本来就是严苛生存的环境,在大自然的竞争下会出现更强大的狼种是一种必然的演变。」
「那你见过苍狼吗?」
见到家中大老用严厉的眼光评量自己时,雷震的心反而定下来了。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场小小的考验,是开始在家族中往上爬的第一步。
雷严对雷震的担心明显可见。但雷震实在不明,而且又扯出「暗部」那又是什么单位。雷震心中充满了疑惑。雷严不愿多提,只是千万嘱咐雷震要与季行云保持距离……
苍眠月听得津津有味,可是季行云发现她的脸上也流露出点点的寂寞与暗藏的羡慕。季行云不是一位技巧高明的说故事人,可是也已经让苍眠月很满足了。季行云尽找一些有趣的事情,在他的努力之下,苍眠月冷漠的表情也渐渐融化。
空还生依循穹紫环发出的气息,找到这里。不见穹紫环,但发现意外的熟人让他停下脚步。
「看来有人不欢迎我。也罢,我也该回去了。你说紫环已经回去了吧?」
「……谢谢你,空老师……」
那对姊弟也是一动也不动的看着白任。
「唉,法天的事你还不够清楚……你更不知道季行云已经引起暗部的注意了……」
「你忘了,那份手札。」
招乌战败则是跌破所有军事专家的眼镜,就连雷震至今也无法相信招乌会输。依据预测,不是招乌快速瓦解文邦的军事力量进而建立傀儡政权,就是招乌在文邦的全力抵抗下与拖延下,无法无视周遭诸国的谴责与补给上的困难而退兵。再怎样文邦也只能落得不败的局面……胜利之岸则在遥远的彼端。
两人马上扑向白任。
「耶!白牙与雷大哥?」季行云突然回神问道。
雷战不以为然的说:「我见过那小子,眼神清澈,不似有心机之人。而且长青回颜对他也是赞赏有佳。单就武术、武德,是名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说他叫季行云。」空还生先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季行云,然后目光渐渐柔和。季行云也跟着发现胸口的压力渐渐变小。「就暂时当你是一般人。」空还生说了这句话就不再管季行云。
一下子是税司的人查税,一下子是警司的人来关切,偶尔还有工司的人检查建物是否合格、民事局的人、卫生局的人……
季行云出神且呆呆地看着苍眠月渐渐远去……忽然回神,鼓起勇气大声叫着:「我也殷切期待再次的相遇!」
「你别乱说。要是这两个人交了女朋友,我怎么会一点风声也……啊!白任难不成跟那个铁什么的有钱人在拍拖?」张叔一脸惊奇的样子,喃喃道:「难怪他这一阵子铁家的生意接不完。」
「牛皮,最近一定赚翻了,有这么多客人!你看连小女孩都带着弟弟来凑热闹!?」
这时季行云跳出来帮苍眠月讲话。
门一推开,果然雷家中的重要人物都在里面了。
「你好像不高兴……」
想到穹紫环的个性,空还生只能摇摇头,笑道:「的确是她的作风。」目光一转,脸色一变,不客气的对季行云问道:「你又是谁。」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苍眠月与季行云两人同时在心中升起问号。但空还生不再理季行云,自顾地问起苍眠月苍家的近况。
「……这样下去不行,小店的格调都变质了。」张叔摇头叹道。
「不会的。我又不是她的监护人。宇变啊——只会被她吃得死死的。你不用为那个古灵精怪担心。」
雷震向右看了一下白任和季行云。果然病情严重被人当面这样说都还没反应,就算这间店因为上演热闹的武打戏码,身为一流佣兵白任也不该忽略身旁人所说的话。
季行云的大脑中现在是一片的混沌。与苍眠月再度相遇的冲击已经够大了,耳中所接收到一连串让他难以理解的对话更加重思考的负担。他决定先暂缓思考听到的资料,专心与苍眠月谈话、应对,不论如何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做出失礼的事情……尤其是那头巨大的银狼在空还生走后,不停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更加深季行云的决心。
空还生远离了。终于只剩下两人单独相处。
季行云觉得万分的为难,而且这时再说什么也都于事无补……至少以季行云的纯真质朴个性很难想出一套两全其美的说辞。
这时苍眠月脸上放出期待的电波。
常客来的那个小广场正演出一场全武行的好戏,加油声此起彼落。
「你知道就好了。不过,就算内心不喜欢他,却也要与他交好,至少不能让他认为你在防他。要成为家族的领导就不能以一己之心来看人,就算讨厌也不能明白的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