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流涌动

    他的话就像律令一般，吵架的两人瞬间闭嘴，只是用眼神与手语的对骂还在继续着。

    吵着吵着，年轻的季先生突然说道：「静一静，有人来了！」

    不过季行云脸上可是洋溢着窃喜的滋味，只差没感动地流下眼泪。

    李魁语气骄傲的回答：「这是很自然的现象，招乌不敢向东扩张，自然就对西方的文邦进攻。」言下之意是指法天的强大让招乌不敢招惹，而被侵略的文邦自然就是差上一级的弱小国家。

    几天后，已经荒废的伏牛山寨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为首的是一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他身旁跟随着三男一女。其中的三位称那位看起来比他们都还要年轻的男子为大哥，而剩下的一位则是失踪已久的李魁。

    「当然有。」

    就在季行云想要享用时，旁边顾客的谈话却吸引他的注意。

    季先生说完话后，除了李魁，每个人都盯着影倩看。

    「您还年轻呢！谁不知道您还是一头活龙。晓月楼有几位、嘿、又嫩又骚的小妞，身材火辣服务周到，保证您会满意。」

    「我送了一对武尊像。」

    「是的。」

    「我在想这个季行云一定是个贪钱的家伙。你想想才一上任就急着要建一座浩大的训练测验场。不是为了从中获利是为了什么！不过他也太笨了，做得太明显了。老不在岗位上，没事就出去遛达根本就没把心放在队上。姿态放得又高，一些比较小的家族宴会也不屑参加。我看他的武功也高不到哪去，队长的位子能坐多久，不趁现在多和各个家族、大商家打好关系铺好后路，只会注意眼前的享受，眼光太浅薄了。」

    既然知道在今天就能完成预备团员的亲考亲教，怎么能够虐待自己去吃那种次等的食物，当宴会来宾的观赏物。

    「别傻了，哪会有这种事。季队长是不是真的美食家都还有待商榷，我看他只是想在武术的领域之外再去沽名钓誉罢了。」

    「季大人，您对七巧盘有所指教吗？」服务生很有礼貌地问。

    华亭——位居南城市中心的一家高级餐馆。现在正高朋满座生意兴隆，很难想象这里在一、两月前门可罗雀惨淡经营的样子。南城不愧是南郡的郡府，再加上南屿港的作用下似乎已经脱离狼祸的影响。虽然许多创伤不是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淡忘，只是国际商人、进出法天的旅客已经为南城灌注活力。表面上南城已经再度充满生命力——至少活络的商业行为足以暂时掩盖其它问题。

    工程？季行云心中纳闷工程与他有什关系，大概是同名同姓的人，还是用心享用眼前的鲜鱼重要。

    「二哥是说，文邦目前虽还称不上世外桃源，可是至少政治还算清明，官吏也很照顾人民。被招乌统治后恐就要失去故有的和乐，将变成招乌进行侵略的军事资源，这是他所不乐见的。所以……」影倩停了一下，看着季先生。

    「他不只收，而且还是来者不拒。像我就在祝贺的匾额下压了五十金印，然后再随着感谢状附上了两百金印才取得这个工程。」

    才将第一口鲜鱼放入口中的季行云听到这席话，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

    听到这里季行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哪时候收过别人的礼金，自己怎么全无印象？！

    季行云唤来侍着，又叫了一杯红酒。

    「哦，原来如此。」年轻人像是恍然大悟，举一反三的说：「难怪那时钱老板会取得第二机械工程，还有赵老板没标到气得要死。一定是赵老板钱送的不够多被钱老板比下去了。」

    『我哪时候收过钱了！』季行云在心中发出强烈的抗议。

    银碟很大，不过还是一个人分量的菜，只因主厨为了让季行云尝试新菜色，把四种鲜鱼料理放入。种种的装饰和配料才出现这个大银盘。

    「咯，像他那种只会打架的粗人哪懂得美食，我看只会在宜春院吃吃樱桃。」

    『哪有这种事！明明就是钱子华有提出技术证明才取用的，跟钱有何关系！』季行云在心中反驳着。

    那名为季行云带路的服务生推着小车，来到他身旁。收走七巧盘，用俐落的手法，盛了杯酒，然后把银碟奉上。

    正巧有这等好事季行云怎么会错过，他高兴地说：「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好吧，主菜就是试作的鲜鱼，那用七巧盘作为前菜，再来一份桂香杏茶作为饭后甜点。」

    「你啊——经验果然不足。怎么没加送礼金呢？」年长的商人开始指导后辈。

    「说的也是。听说这个季队长很贪财呢！为了和铁家建立良好关系，从武器市场获取好处，还特别动用和参军大人的关系，出兵讨伐伏牛山的强盗。」

    「是啊，有问题吗？」年轻人语气有点紧张了。

    「大哥，玖千山会不会是搬家了？他的来信不是提到，在近期内会迁移至招乌帝国吗？」绿丛中唯一的一朵红花发表她的看法。

    「哪有不贪的人。对了，你有送礼吗？」

    一行人中也没加以劝阻，像是很习惯两人的吵闹。

    「真是可惜……原本有机会见见一些特殊的人，试试我的能力……也罢，也许单挑三万招乌的兽骑也很有趣……哈——」

    「原来叫青巧子。虽然口味很特殊，可是和其它的菜色不相搭，而且用在鲜鱼的前菜也不尽适当。当作甜点或茶点会更好。」

    「那不知季大人今日要点些什么？」把菜单交给季行云后服务生又道：「方才正好进了一批鲜鱼。大厨正想试作，季大人可否赏光，帮忙试吃呢？」

    今天稍早，季行云把武议团行为规章的一部分拿出来拒绝雷义。话说得很漂亮，让雷义无法反对。只是季行云真正的想法是：一般宴会的食物多是事先烹调，那种口味重、不新鲜，又都只是一些不会因为久置而变质的食物……提不起兴趣。那种料理吃过一次还会觉得新鲜有趣，不过与高等的美食有着遥远的距离。

    「耶，老了，不行了。」杨老的语气一点也没有推辞的样子。

    「那不再打扰。尽情享用。」服务生说完，将银碟上的盖子掀开，默默地等了十余秒后才稍稍地离开。

    本山留钊可紧张了，而鷬鸠先是吓了一跳，在看到季先生平和的神情后马上也露出无所谓的样子。原本是法天人的梁钧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只是感到有点意外。

    「那你倒是说说看，玖千山人呢？」

    目送服务生离开后，季行云放开心情，准备享用久违的盛餐。

    『我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吗？』季行云不禁问了自己。

    「别傻了，他哪敢让大哥扑空！」一位粗鲁带着外地口音的男子说着。

    「那你怎么说？」季先生又问赶来的影倩。

    季行云看着剩下的一小块绿色类似豆腐乳的东西，小心翼翼把它送入口中。入口即化，凉凉的薄荷香刺|激着味蕾，带着一点点的甜味清爽冲上脑门。

    在法天的生活习惯中，这时早已远离晚膳的时间。像华亭这种专为商人、政客服务的高级餐馆，九点依旧是正常的营业时间。虽然人已经少了点，不过看得到的空位还是稀稀疏疏。

    这是季行云第一次感到连美食都无法让他开心……被两个外人在身旁说成这样，实在情何以堪。季行云很想不理侧座的两个人，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将注意力从他们的谈话抽走。

    「当官的也不是每一位都会收礼，像是对雷家和凛家的官员就千万不要乱来。他们在洽商公家生意时只管品质和效率。送礼走后门……嘿、不把你送到廉司报到才怪。至于这个季大人就是可以送礼的人……」

    听力很好，不代表他就会偷听别人的谈话。要是季行云有心，这间餐厅一楼内所有顾客的谈话他都能清楚地听闻，不过他才不会去作这种无聊的事。只是正好距离近，又提到了他的名字才引起关注。

    前菜七巧盘如果让白任来形容，只会落得「给小鸟吃的食物」这等评价。单以「量」来评论，这样说并不过份。七巧盘正好七道小菜，嘴巴大一点的人一口就能吃光一半，两下就能将七巧盘清空扫净。

    「我没猜错，大哥果然会来这儿。不过玖千山已经被法天的官府给剿灭了。」影倩先为黑衣引见：「这位是黑衣，本名影章。之前受雇于玖千山，希望能暂时跟着大哥。」

    同时在和铁实的长子铁勉接洽过后，让季行云相信原来好心真的会有好报。帮助铁家救人，也让他完成对庄曜安的承诺。铁家在南城附近的产业正是制晶工厂，在季行云的介绍下，铁勉和庄曜安可说是一拍即合，一位有技术、另一位有资金和设备。两人像是相见恨晚，马上就携手合作开始进行各种结晶体的生产。

    「所以要我出手帮忙吗？」季先生回答。

    「是吗？」季先生脸上的表情没有动摇。

    李魁用一脸失落的表情说道：「反正……现在的我也没脸回去……」

    服务生领着季行云到位子上。

    「所以季大人才要再一杯红酒。」

    「别笨了……」两人一言不合又开骂了。

    一老一少又谈了会风花雪月风流韵事，再把话题移到避规，及如何利用雷业对于机械装置的不熟悉，制造工程督监上的相关漏洞。两人越谈越高兴，季行云的心情却是垂直落下……

    七项简单的小菜。季行云先尝了一口青脆的小黄瓜。没有任何的加工和作料，只是经过适当的切片，让人一口咬尽精选小黄瓜的自然原味。酸渍大白菜，淡淡的清脆甜味和酸味更引发人的食欲。醉凤爪，清爽的嚼劲同时牵引唾腺分泌唾液。新鲜的鱼子和冻丁暂时满足对脂肪的需求，但极少的量，更引发想要吃东西的欲望。绿色的海子菜带着少许的咸味和大海的风味。

    「我不需要，你看看书文他还欠不欠人手。不过你还是没说怎么会赶在我们前面，到这拦人。嗯，一定是发生应付不来的变故了吧！」

    「很不错，只是那道绿色的……」

    「对、对，一定是这样，呵——对了，杨叔，不如待会就由小侄作东请您到晓月楼坐坐。」

    到了晚上接近九点的时候，季行云来到这间华亭。

    「身为武议团的队长应该要严守中立的分际。那种不熟识的人举办的私人宴会实在没有理由更无义务参加。如果是有关武术的活动，那我的出场当然是无庸置疑，就算和武术无关至少也要是公开的公益活动。为了避免武议团私人化，或因人情而选人不公，我必需要严守中立的分际。」

    「杨叔您经验老道，就教教小侄。谁不知道您最会照顾后生晚辈了。」

    拿起酒杯，季行云轻啜一口，再喝一口。让红酒洗尽之前青巧子造成的凉味，再把红酒吐掉。

    「就这样？」

    「六妹紫衣不是留在本国保护她的意中人……二哥吗？怎么会来到这里。」鷬鸠停下争吵，对季先生说道。

    「呵——那我就不再推辞了……咯、咯、呵——」

    「季先生，您说的地点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只是……原本在这里的人好像已经不在了。」李魁对那位季先生的语气竟然十分尊敬，不过仔细地分析，其实是六分尊敬带着四分畏惧。

    「无所谓。」季行云笑着回答。

    「哈，也没什么。」季先生转向李魁又道：「那你要怎么办？法印还不能还你。我才研究到一半，暂时不能给你。不过你可以先回南城，等我研究有了成果，再差人拿去给你。」

    「哈——说的也是，现在南城有名的餐馆有哪一家没有贴出武议团小队长最喜欢的店、季队长推荐的名菜，还是季队长最喜欢的一道菜，这一类的广告。」

    「送了什么？」

    这座华亭经营的十分用心，不但内部装潢雅致、服务亲切，最重要它的菜色不只可口还会依时节推出各种不同样式的料理，让客人可以享用到各种迥异的菜色。

    「好，我想是……」

    回想最近的忙碌，真是过到不知时间的流逝。感觉上才一会工夫，救回铁柔琴已经是快一月的往事了。回到南城后处理公务，又针对一个个的预备士进行考核。也不知是谁在考核谁，几乎每一位预备士都使尽自己的绝活，想要在武艺上的某一领域考倒这位年轻、看起来又不太称头的队长。幸好真金不怕火炼，最后每一位预备士都诚心地认同季行云的实力。不过，这让原本最多十天就能完成的工作多拖延了一倍的时间。

    没多久，侍着就将装满幸福的盘子端来。

    「这个武议团的小队长武功怎样我是不知道，不过听说才二十八岁。你想想才二十八岁就当上小队长，那一定是把全部的心力用在习武，对其他的东西能懂多少。我看他弄这个试炼场也不过是为了在他任内快点建立点功业，再不然就是为了从中拿取好处。」

    处理完这些事，让季行云可以松口气，自然而然就依自己的习惯要好好慰劳自己。本来今天还要参加一场由龚家举办的宴会，不过雷义为他排定的行程被「义正辞严」地否决了。

    「杨叔，送礼金……会不会出事？」

    「太大声了吧——」年轻的商人不安的说：「这家店好像是他常来的店，他会不会正好在这里、或者往来的侍着会把我们说的话传给他听。」

    「放心，我们的工程一定会过的。」另一个像是有点年纪的长者声音。

    「是的，邦文被侵略了。招乌派出三万精锐的兽骑已经突破边防。」

    「很抱歉，季大人，二楼的雅座已无空位，只好让您屈就在此。」

    「是的。」

    季先生看了其他兄弟和李魁，最后说道：「抱歉了梁钧，这一趟就由你自己走。我想留钊一定急着要回去和他的袓国共存亡，而我一回去，鷬鸠一定也跟着回去。」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要不是老姊要我特别关照你，我还真想不管你了。」

    「我也一同回去。大哥要面对可是招乌的精锐，我怎能独自偷安。」

    季先生见她站定就率先问道：「影倩，你怎么跑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说那个『季行云』会不会很难搞？」由声音听起来是一位年轻的男性。

    「李魁，您对这事看法如何？」季先生问道。

    「随便你。不过，可以吗？」季先生饶富兴趣地看着李魁。

    侍者即刻接口：「青巧子。」

    李魁思考了几秒，说道：「我想暂时留在季先生旁边学习。」

    「是的。」

    一对穿着相似的男女出现。那位男子竟是伏牛山盗贼唯一逃脱的主帅——黑衣。黑衣停在季先生前方二十影处，另一位也是刺客打扮的女子跑到季先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