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谁更痛苦
苏颖赶紧上前道：“王爷，您要喝水吗？”
蒋明逸盯着她，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我的王妃？”
苏颖愣了一下，再看到他有些浑浊的眼睛，就知道他这是醉酒还没有清醒呢。
苏颖轻咳一声，“奴婢是王妃的丫头。”
蒋明逸“哦”了一声，再次倒在了床上，继续开始睡了。
苏颖松了口气，坐在了不远处的桌子边上，看着外面斜月高悬，盼着赶紧月落日升，这一晚上就算是过去了。
东宫。
翠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隔着床幔，轻声道：“娘娘……”
张芷羽原本就没有睡熟，只是迷迷糊糊的，听到翠儿的声音，立刻爬了起来。只是想到边上的太子蒋明轩，立刻小心翼翼起来。
等她出了床幔，回头看去，蒋明轩还睡着呢，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只是她没有看到，等她转过身后，床上人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了。
张芷羽带着翠儿一直走到外面的院子里，主仆两个人才开始说话。
“他今天是睡哪里了？”张芷羽有些着急的问道。
翠儿低声道：“原本是要睡在竹园的，可是丽妃娘娘写了好几道手谕，一炷香就下一道手谕，反反复复的折腾，端王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去了听雨阁——”
张芷羽气道：“该死的老东西，太坏了。”
“娘娘——”翠儿小声的提醒，让她压低了声音。
“所以，所以他一直就在听雨阁吗？”
翠儿低头道：“是，而且据说很快听雨阁的烛火就灭了。”
张芷羽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什么情啊，爱啊，男人全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一旦有了新人，就忘记旧人了。
张芷羽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翠儿着急的道：“娘娘，娘娘您不要这样。”她四处看着，就怕此时有人过来。
张芷羽吸了吸鼻子，“挺好的，他们夫妻和睦，本宫才安心呢。”
“是啊，这原本就是娘娘的心愿不是嘛。”
张芷羽重新回到床上，身后的人反过来身子，一把把她紧紧的抱了回来。
张芷羽却觉得无比难受，挣扎的想要推开他，可是身后人的力气很大，手脚全都缠住了她，让她挣脱不开。
张芷羽只能放弃，身体挣扎不开，但是脑子却早已飞走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门外的丫头就开始窜动起来，苏颖趴在桌子上，原本就睡的浅，此时也马上醒了过来。
苏颖叫醒了张芷兰，把外间床榻上的被褥都放在柜子里，又帮张芷兰换好了入宫的衣服，让她坐在梳妆台前等着梳妆。
这时候苏颖才打开门，让门口的丫头们进来。
丫头们鱼贯而入，伺候着张芷兰洗漱。
这时候蒋明逸身边的大丫头明珠也拿着他的衣服，过来伺候他起床了。
明珠仔细的盯着，看到蒋明逸脱去了外衣，等他起身后，雪白的床铺上，一点血红异常显眼。
明珠开心不已，赶紧把那带着红色的床单收起来。
房间里寂静无声，除了丫头们进进出出的声音，两个主子都不说话，一夜夫妻，却像是陌路人一般。
等到两个人都收拾好了，管家在外面回禀，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张悦还多问了一句，“王爷今天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轿子一般狭小，装不下夫妻二人，所以一般都安排马上，夫妻两个一起同坐马车。
蒋明逸打了个哈欠，“骑马。”
很快，苏颖扶着张芷兰，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王府里走了出来。
张芷兰上马车的时候，拉着苏颖道：“你陪我一起吧！”
她知道，昨天晚上苏颖一夜也没有好好休息，丫头们是随着队伍步行跟着，所以她心疼苏颖。
苏颖刚要开口拒绝，一边的蒋明逸冷声道：“我们王府何时怎么没有规矩了？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能跟主子一同坐车？”
苏颖对着张芷兰行了一礼，“多谢王妃娘娘慈善，心疼奴婢，但是王爷说的也对，尊卑有别，奴婢会跟好王妃的车辇。”
蒋明逸冷哼一声，骑马走在了前面。
张芷兰也不敢多说话，只好一个人上了马车。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一路上并不能看到什么人。蒋明逸回头看了眼紧跟着马车的苏颖，只见她脸色憔悴，脚步无力。
顿时坏心眼就上来了，“时间有点晚了，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说着他扬鞭抽马，一鞭子下去，马儿快速的奔跑起来。
他这一跑不要紧，其他人只能赶紧跟上。就是张芷兰的马车也要加快速度，赶紧追赶。
而跟随着马车的丫头，婆子，只能咬着牙，一路疯跑的跟着马车，一个个撒丫子猛追，有的婆子已经摔在地上，疼的哭爹喊娘的。
张悦急忙上前拦住蒋明逸，一个劲的喊小祖宗。
蒋明逸这才拉住了缰绳，回头看去，竟然没想到苏颖紧紧的跟着马车跑着，不急不快，脚步稳健，丝毫没有掉队，也没有一丝的狼狈。
而苏颖后面的婆子丫头就不能看了，一个个狼狈不堪的，有的头发都散乱了，有的衣服也脏了，眼泪都流出来了，妆容都花了。
蒋明逸调转马头，走到苏颖身边，拿着鞭子指着她道：“想不到啊，体力还不错。”
苏颖仰头对他道：“王爷过誉了，奴婢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吃苦。”
“呵呵，你觉得跟着马车跑几步就是吃苦了？你懂什么是吃苦吗？你又知道这世间最大的苦是什么吗？”
蒋明逸说到这里愤恨不已，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你们这种人，永远也不能体会的。
苏颖静静地看着他，“奴婢懂得。”
“懂得？你懂得，真是好笑，你一个小丫头能懂得什么？”
苏颖道：“奴婢觉得，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的面前，无钱买药，无钱买吃食，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死去，甚至都不确定她是饿死的还是病死的。这种痛苦，想必王爷这种金尊玉贵的人，永远也不会体会到吧！”
苏颖说完，后退两步，站在了马车后面。
蒋明逸有些愣住了，他抬头看过去，后面一群狼狈不堪的丫头婆子追上来，一个个灰头土脸，却哭都不敢哭，低垂着头，赶紧站好了位置，大气都不敢出。
张悦从马上下来，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给他磕头喊祖宗。
蒋明逸忽然觉得自己挺没劲的，他何时堕落到作贱下人取乐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