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子 世界的哀鸣（十七）
“将军，这我们也都走了些时辰了，可这并不是我们常回江东的路啊，属下在想，我们怕是……”士兵没再说话，但意思显而易见。
项羽叹了口气，缓缓抬头看向天，沉重地自嘲道：“这天要亡我，我又奈何？”
“那就杀！”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把项羽惊了一下。
这句话后，在项羽身边仅存的一百来号人仿佛是计划好一般，同时撤脚，屈膝，单膝下跪，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吼道：“吾等誓死追随大将军！决不言败！杀！杀！杀！”
每个“杀”字犹如铁锤一样锤在项羽的心里，堂堂八尺男儿，他竟感觉到鼻子一酸，用力吸了吸，项羽猛地大笑。
一切对于他项羽来说似乎都已无法挽回，但那又如何！
他静静地闭上眼，发出了此生唯一的一次慨叹，这慨叹化为歌声，再次从他口中唱了出来：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是呀，这天要亡我，那又如何！又不是自身的过错，只是这天瞎了而已。
项羽再次睁开眼睛，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这次项羽的眼睛里，不再存在先前任何的迷惘，取而代之的，只有往日的蓬勃朝气以及独属于他项羽的光。
项羽双手抱拳，敬向所有人：“虚话我也不多说了，我项羽很高兴！不管是死去的兄弟们，还是你们，有你们这些兄弟，是我项羽的荣幸！今天，不知道是生还是死，但还请诸位，随我战至最后一刻！”
“战至，最后一刻！”一将呼出百兵应。
这一刻，百来人的吼声，竟也可匹敌于那所谓的千军万马。
不论是正在前方伏击的军队，还是后方追击的队伍，都不约而同地怀疑，莫非是项羽的援兵到了。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哈哈哈！”项羽仿佛又看到了昔日的荣光，性至所处，情至所动。
他调整了一下，随后一挥马鞭，吼道：“纵使前方荆棘，后方追击，那又如何？众将士，随吾冲！”
……
紧闭双眼，黄珲才发现，如果项羽没有杀掉芈心，那么，项羽还挺合他的胃口，只可惜，唉……
“项羽，一步错，步步错啊，我也没有那么想插手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称帝之战。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不爽刘邦那个背信弃义之人，但在这个乱世中，你犯了两个致命错误，其一是杀掉了不该杀的人，算你滥杀无辜吧。其二就是，唉，你实在是不懂得变通，只知道死板地认理。那刘邦都掀桌子拿刀架你脖子上了，你才知道反抗，他刘邦不称帝难道你称吗？”
……
此时，一处酒肆中。
少年仰起头，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后通过秘术看着黄珲，慵懒道：“啧啧啧，还是随了你的愿啊，我倒是想那项羽称帝的，毕竟项羽虽然滥杀这点确实不好，但总比刘邦实在啊。一个老实实在的人，可比那刘邦好掌握多了。啧啧啧，可惜了。”
“终究还是那所谓操蛋的命运啊！呵呵呵！”
……
“呼~呼~呼~”项羽粗重地喘着气，他感到身体愈发地沉重了起来，每挥动武器都会传来一阵无力感，不过所幸，这样子倒是吓到了对面的士兵。
剩下的二十八位士兵紧紧地跟在项羽身后，时刻紧绷着。
就这样，他们且战且退，竟到了江边。
“将军，前面就有渡船，只要过了乌江，将军你便可卷土重来！”
项羽拽过说话士兵脖子处的盔甲，故作凶狠道：“卷土重来？那又怎样，你们呢，你们又会是如何？”
“我们死了不要紧，但将军你，万万不可啊！还请将军渡船！”
听着将士们打心底说出的话，项羽转过头看向乌江的另一边，嘴角竟难得地有一丝笑意：“渡个屁的船，兄弟们，我项羽，没脸回江东，索性今天就和兄弟们，大杀四方！”
一句又一句话激荡在将士们的心中，他们高舞着武器，用尽全力向围住他们的敌人吼道：“吾等随将军，大杀四方！”
双方拔刀对峙，再次相战，血染苍穹。
那一年，血染乌江。
那一年，群英激战。
那一年，尘世已定。
待汉军拿项羽的尸体撤退后，周围才显得一片安宁。如果没有满地的疮痍，谁又会想到不久前这里才经过一场大战呢。
乌江的另一旁，一名妇人牵着束发之年的男孩，郑重地告知：“孩子，那是你的父亲，别怪他不能陪在你的身旁，因为你们一族，在参加这天下争夺的时候，就注定无法安生。你父亲之前嘱咐我，让我告诉你，别想着报仇，好好过完这一生就行。他说，他……”
妇人有些哽咽，但还是坚持说道：“他很高兴，有你母亲和你相陪伴了那么一段时间。再多胜利的喜悦也比不上与你们在一起的时光。”
“那为什么，他就退出啊，他为什么要去争那所谓的天下第一！”
“除了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更多的，就是你一旦身处其中，就没有脱身的机会了。要么成为那千古一帝，要么就横死他乡。”
妇人摸了摸男孩的头，复杂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但婆婆我呀，又不希望你懂，真是纠结啊，呵呵呵。”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汉军离开的方向，心中的思绪愈加放远了。
……
“嗯，计划终于进入下一阶段了。”黑袍人在乌江上方俯瞰着，“呼~~~，黄珲，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几十年吧，以你的心性，接下来的几千年，你怕是都不会回西方了。”
此时，黑袍人注意到男孩，一个新的乐子在他的心中浮现：“要是让项羽转世成为他儿子的儿子，又让他觉醒记忆的话，应该会很好玩吧。啧啧啧，算了算了，目前还不能暴露身份，有一个孟婆知道就已经很危险了，要是消息走漏让那天帝老儿知道了，估计又没安生日子可过了。像现在这样喝喝酒，看点戏和乐子，岂不美哉。”
黑袍人张开双手，任凭高空的狂风迎面而来：“耶和华，珍惜你还可以活的日子吧，我会一点一点地，将你身边的东西，都给毁灭掉！”